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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纳制度一经推出,那些怀财不遇…的大金主、大商人。一窝蜂地往南京涌来。虚官、虚爵的销售情况,也只能用火爆来形容了。这才不过五六天的光景,马士英一手简拔上来的吏部尚书会同户部尚书俩人乐颠颠的就来了,把册子一上,喜眉笑眼地说,这几天的功夫已经卖出去六十万两银子了。未来一个月的销售情况,只会更加的火爆。因为各地闻讯的大金主,正在往南京赶的路上。
户部尚书与时俱进,还拿出了一份曲线图。说这是澳洲经济顾问们估计的销售曲线,按照这个曲线,起码未来三个月都处于上升期,预计至少会给国库带来至少四百万两白银的收入。
但这仅仅是开始!这年头的大金主、大商人虽然有钱,但毕竟还是少数。一人掏个几千两银子的,哪儿不是了?这些大金主图的就是虚名,行走方便,见官不拜,与那些小吏打起交道来底气十足。
哪怕就是见了正牌当官儿的,对方也得礼遇三分。至于真正热衷权力的,根据这几天反馈回来的情况,实在是有限。所以这捐纳之策,最多半年之后,攫取上四百万两白银,其收入就会缓缓下降最终平稳。预计最后每年朝廷能增加个百八十万两收入哪儿不是了?
而真正的大头确是户籍捐纳制度。
别看一人几两银子的不起眼,可架不住基数大啊。现在天下大乱,户籍早就乱了套北方涌过来的老百姓里头,指不定有多少是匠户、军户。至于商户,到了明朝中叶就逐渐淡化了,很少有真正意义上的商户。通常都是大户人家派出亻卜役去打理自家生意。所以商户属于贱籍,已然形同虚设。
明代户籍制度分民、军、匠、商。
民户里头除了自耕农,还有儒跟医。军户分校尉、弓、辅兵等等。而匠户就广了厨子、裁缝、马船、盐灶等等。此外还有寺、
观,和尚、道士另行管理。
根据南京户部八年前的册子统计,长江以南最少有军户、匠户三百万户!
三百万户啊!就算一户有一人脱籍,那加起来还是一千多万两银子啊。眼下政令刚刚颁布,尚且没有传遍乡野待过上一个月万民皆知你再看看,每月上缴的改籍银子少说得百万。如此一来,不消半年,国库充盈,他马士英不论是整顿兵备还是推行改革,都有了十足的底气。
得了好消息的马士英心情舒畅,一时间踌躇满志,就等着银子滚滚而来,之后再大展拳脚,全力施为。
与此同时大学士王锋的府邸里义人头攒动,一帮子复社人士齐聚一堂,围坐在厅堂之内,群情激奋,你一言我一嘴地对捐纳制度破口大骂。
大学士王锋坐在正位,瞧着底下一帮子年轻得耀眼的政治新星,连连感慨岁月不饶人。他王锋曾经也年轻过,可现在……现在是这般年轻人的天下了。
眼前这般在王锋看来的年轻人,虽然有的出身于东林党,或者其祖辈就是东林党对东林党有着一定的好感,但却不是东林党。而是除东林党外清流的另一大组织…复社。
从前的时候,东林党势大,1小小的复社根本就不入其法眼。可扬州战役之后,一切都变了。不论是签署投名状,还是“水太冷,的典故,让东林党在舆论当中的声望大损。
马士英那厮还真能忍,生怕一在朝廷里下子除去一百多个东林党人会引起巨变,所以当堂烧了那份投名状从而换得了史可法等人的拥戴。经此一役,东林党一分为二。一部分人恪守着反对党的本分,依旧跟王锋站在一个阵营。剩下的干脆随了史可法,投身到了马士英身边。
此消彼长之下马士英业已完全控制了朝廷。接下来的四个月时间里,马士英整肃完朝政终于转过头来按图索骥,开始动刀子了。
或者找个小错直接贬斥,或者来个明升暗降,几个月的功夫,朝堂里的东林党为之一空。老王锋回首四顾,眼泪差点没下来,貌似除了他自己,连一个党羽都没剩下。这马士英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与此同时,马士英挂着不论出身,唯才是举的牌匾,让复社的力量迅速在朝堂上壮大起来。
且看看与会人等吧,兵部侍郎顾炎武,吏部员外郎黄宗羲,翰林院编修方以智,吏部侍郎夏允彝,武毅军中军陈子龙,刑部员外郎黄淳耀…唯二白身的,一个是末首坐着的陈娄慧。此人少年成名,素有才名。若非今年赶上满清南下,朝廷停了科举,只怕这复社四公子之一的陈贞慧就得鲤鱼跃龙门,一朝金榜题名:另一个,则是坐在王锋身边的复社领袖杨廷枢。此人才名更在陈贞慧之上,若非无心官场,只怕现在早就功成名就了。
一样的年轻,一样的英气十足,这让老王锋很悲哀,心里头莫名感叹,只怕从今以后,天下再无东林党。以后清流一派,唯复社执牛耳也。
刻下,吏部侍郎夏允彝正站在厅中,踱着步子,挥舞着手臂慷慨陈词:只,………,朝廷选士,早有定例。唯科举方为正途。而今朝廷令开捐纳一图,捐纳为官者,无德无才,如何抚慰治下之民?坊间传言,有富尸为出任一方知府,不惜允下高利,借贷数万两,以官身做抵押。
如此薄德妄行之人,若牧民一方,则此地百姓火石矣!”
边上的方以智感叹着接了一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huā银。清廉之流尚且如此,若真换了个贪官污吏,治下小民如何芶活?若激起民变则该当如何?”
“正是此理!捐纳一开,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汉末卖国畿爵之祸,当引以为鉴。而今强敌在侧,四野不宁,如何行得如此祸乱之策?”夏允彝怒气冲天,冲着紫禁城方向一拱手:“我等当联名上书,请圣上……………,朝廷收回成命!“谈何容易,谈何容易?”刑部员外郎黄淳耀连连摇头:“我等势单力孤,阁臣中便是史阁老对此也是一言不发。其余人等,孙督又远在两广,剩下的多是马党爪牙。便是我等死谏,恐怕朝廷也难收回成命。而皇上又……”
大胖子造粪机器是什么德行大家伙早就清楚,那厮只管吃喝玩乐,你跟他玩儿死谏?那纯粹是找死。
“奸佞当道,苍生奈何啊!”顾炎武在一旁感叹了一嘴。
随即立刻引得此前沉默寡言的陈子龙张口反驳:“忠清兄言过其实了。”
顾炎武,本名顾绛,字忠清你说这字起的,纯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顾炎武一听陈子龙叫自己的字,脸色瞬间就变了,苦笑着连连摆手:“卧子啊,休要与弟开这等玩笑。弟业已改字炎武。”
与会人等,尽皆会心一笑。话说顾绛这字没少给他惹来麻烦。当初蒙召面陛的时候,造粪机器问顾绛字什么,有小太监拿着资料读将出来,可给大胖子造粪机器吓了个够呛。以前所未有的灵活性嗖的一下退到了龙椅后头,连连呼喊着侍卫擒拿顾绛。
亏着顾绛急智,当即解释忠清是从前的字,自打满清入关,他就改字炎武了。所幸大胖子造粪机器只是个傀儡,拿来做样子的。马士英并没有拿顾绛的字做文章,让其顺利地当了兵部侍郎。
陈子龙笑笑,继续劝慰道:“纵使首辅大人私德不足,然其一颗为国之心拳拳。此前恶名,乃是受了阉党余孽阮大诚所累。如今阮大诚授首,首辅大人一心为国,怎能说其是奸佞?”
论起来,他们这些人里头,还就数陈子龙做官做的时间最长。以前是兵科给事中,现在是武毅军的中军。身在朝廷,于朝政变迁颇为熟稔。难得的是陈子龙并非人云亦云之辈,他会用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去辨别。
受了陈子龙的驳斥,顾绛思索一番,随即点头作揖:“愚弟受教了,马首辅当不得奸佞二字。应当是昏聩!”
这回连陈子龙都点头了。附和着说,这昏招恐怕是马士英被空虚的国库给逼急了这才使出的。只要劝谏得当,还有机会挽回。
此招一出,等于是绝了天下读书人的半天命啊!众所周知,此前要想当官,就只能走科举一途。天下间的读书人,寒窗苦读,而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从洪武年间到崇祯年间,莫不如是。可有一条,每科取士总有定例。但随着天下太平,大明的读书人越来越多,这就等于加剧了竞争。大明朝南北分榜单,已经引得江南的读书人不满了。
现在倒好,居然出了捐纳。有钱人甚至都不用读书认字就可以当官,凭什么?这对于读书人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绝对不能接受。
毫无疑问,捐纳一出,受影响最大的便是读书人。朝堂上马士英威压着,可以强令通过,可马士英控制得了朝廷,控制不了天下读书人的嘴啊。
与会人等一时间无计可施,这时候坐在末席的陈贞慧冷笑一声:“实在不行,我等便发动士子,午门叩谏!我就不信,马首辅会视我等读书人的反抗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