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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条长江,南京城内朝局震荡,各部官员如同走马灯一般轮番上阵。今儿可能你一步登天,明儿也许就会被扫地出门。
大明郭子仪可不是说笑的。论能力与眼界,老马可能稍有不足,可真论起政治手腕,整个弘光朝还真就无出其右者。仗着此战之功,老马大刀阔斧地开始对朝局进行整肃。尸位素餐的,甭管你是哪一派的,赶紧让位倒地方:脾气太臭的,对不起,大明现在要的是和谐。你的存在会让朝堂极不和谐,所以卷铺盖卷要么滚蛋要么就下地方去。
阿谀奉承之徒好吧,马士英还没那么高尚。能力是差了点,可胜在听话不是?总会找到地方安置。
联合了史可法,马士英用霹雳手腕开始进行一场大清洗。除了个别名望实在太高的,那些个在投名状上签了自己名字的家伙,几乎都被冷藏了起来。到了这会儿马士英总算是看明白了农民军旨在灭亡大明,可他妈的满清鞋子也没安好心!
甭管是为了朝廷还是为了自己的小命,都得把这些首鼠两端的危险分子丢出去。
而与此同时,面对着邵北三天两头的催促,老马总算力排众议,成立了一个专门的谈判小组。大学士王铎挂帅,礼部尚书钱谦益辅助,鸿胪寺少卿高梦箕打边鼓…瞧瞧这阵容就知道了,马士英这家伙绝对就没安好心!
跟澳洲进行谈判要满足澳洲人的胃口,不论是补偿巨额的白银还是划…出大片的土地乃至出让关税,这都是卖国啊!想甲午年间,李鸿章被慈禧老妖婆逼着去跟伊藤博文谈判,被迫签订了马关条约,结果回来就被骂成了汉奸卖国贼。
乃至后世历史教科书上都明确地写明,他李鸿章就是汉奸。
把明末套在清末上,这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话说不论是王铎还是钱谦益,抑或者是没什么影响力的高梦箕,这些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从科举的八股文中闯出来的家伙,哪一个不是人精?只要略一琢磨就明白老马这家伙是安的什么心。
钱谦益本能地想要推辞,可转念一想,他如今已经不要脸地抱住了马士英的大腿,且把柄还攥在马士英手里。说白了,他现在就是马士英蓄养的一条看门狗。瞧着马士英的脸色,让他咬谁他就得咬谁,让他背黑锅他敢推辞?那真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
是以话到嘴边,水太冷虽然心里头不愿意,可也得捏着鼻子忍下来。
而高梦箕此人既不是老马的党羽,也不是东林党,此前一直都是中间派。与外邦谈判,这本就是鸿胪寺的职责所在。他就是想躲都躲不开。
剩下的就是一个王铎意见挺大,老头在朝堂上吹胡子瞪眼的,死活不同意。可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而今的大明朝堂之上,完全就是马士英说了算。不管王铎乐意不乐意,这差事都硬安他脑袋上了。
老头脾气倔,第二天就上了折子请假,说是有疾在身。结果好死不死的,王铎半夜在秦淮河喝huā酒,愣是被御史给看见了。而今朝局变革之际,这帮子御史正憋着劲头来一票大的呢,如此的好机会怎会放弃?当异在翌日上奏折,弹劾王铎怯于用事,欺君罔上这罪过可不轻,躲在家里头装病的王铎一听就坐不住了。第三天头上早早的上了朝,说自己的病略微好转,因为忧心国事,所以抱病上朝。
马士英乐了,戏渍着说,既然你病好了,那就去谈判吧。
总之就是,王铎左躲右躲,死活都没躲过去,最后只得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去跟邵北他们谈判。
然后第一天头上王铎就炸了!军费六百万两!真要是答应下来,他王铎第二天就得被骂成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老头吹胡子瞪眼,死活不答应,坚称军费水分太大,大明绝对不承认。
邵北倒是不着急,旁边的章维干脆就列了清单,将抚恤金、军火消耗、士兵的薪金、伙食补给等等,一桩桩一件件地罗列出来,让老头自己瞧。
军火消耗没什么好说的,于火器老头根本就不懂。想来那步枪那么厉害,造价必然也就水涨船高吧?可抚恤金……这也太高了吧?大明便是死个参将朝廷才赔多少银开还有那伙食,瞧着一个普通士兵的日常饮食,老头一阵头晕目眩。这这这这这还是当兵的嘛?乡下小财主的伙食都没那么好!
老头急了,抓起清单来了个拂袖而去。他大学士王铎,绝对不会接受澳洲人的讹诈!回去之后,老头抓着清单如同宝贝一般,
随即赶忙打发了最得力的下人立马赶向扬州。去实地探查一下,澳洲人的抚恤金到底多少,那些大兵的伙食到底有没有这么好。若是有水分,………,嘿嘿,他王铎管保让那些澳洲人无地自容。
为了这事儿,老头甚至布置了详细的行动方案。将那下人送走的时候,耳提面命,嘱咐再三。瞧着下人飞马而去,老头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烦闷稍减,臆想当中绷着一张扑克脸的邵北满脸羞红地哀求着自己……………,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扬州。
总兵刘肇基正迎来自己人生第三个最为重要的为难时刻。当然,刘肇基已经四十出头,这个年纪放在平均寿命不到四十岁的大明来说,已经算是快要步入老年了。所以他经历的事儿多,遇到为难的事儿更多。
他皱着眉头望着蓝蓝的天空回思着 …… 头一个让他为难的是他老婆生孩子的时候,他纠结于到底是男是女。足足等了小半宿,他不用纠结了。他老婆给他生了个大胖……姑娘。最郁闷的是从此之后老婆再无生养,气得刘肇基一口气娶了四房小妾,然后毫无例外地生了六个丫头。
一个两个还好说,可生了七个丫头一个儿子都没有,这叫人情何以堪?家里头已经风言风语地流传着,说他刘肇基的种子不好。这可真糟糕!但他有解决办法,那就是娶更多的小妾。广种薄收,总会收获个儿子吧?而且此战之后,他也算是鞠躬尽瘁,怎么着朝廷也会封赏一番。想来足够供养几个小妾了。
第二个让他为难的事儿,便是扬州之战的时候,要不要投降满清。
这的确是一个难题!看看身边的同僚,一天少那么一两个,不是带着兵朝南面跑了,就是朝北边去投了满清。鼎革之际,良禽择木而息这事儿再正常不过。
现在想想,亏着他刘肇基一根筋,认定了保大明,没投降鞋虏。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瞧瞧许定国,瞧瞧张天福兄弟,现在成了阶下囚,朝不保夕的,天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澳洲军,威武啊!假如没有瓜洲那些澳洲huā皮,保不齐他刘肇基现在就得葬身在这扬州城尤其是摊上一个任嘛都不懂阁部上司。
然后就是现在,他碰上了更加棘手的问题。而造成这一问题的,则是把他团团围在中心的手下们。
“大人,速做定夺啊!弟罘,们跟着大人,鞋子兵临城下咬着牙关拼死抵抗,可有一个投降认怂的?而今大胜了,若不博取足够的军功,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弟兄们?只怕就是活着的也得寒心。大人,不能再犹豫了!”一名年轻的参将急吼吼地劝慰着。
刘肇基叹息一声,转过头不去看他。然后另一个家伙一抱拳:“我等唯大人马首是瞻!”
“哎……”刘肇基又叹息了一声。
这事儿……全是军功给闹腾的啊!
有明一代,军功大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战功,既达成战役目标,以及在战役中表现出色。这算是整体的功劳:另一部分则是计件功。哪什么计件?自然是斩首的首级!
这首级还分成三六九等。对付流贼的是一等,对付西番苗贼的是一等,北边与东北边又是一等。但可悲的是,朝廷考察战功的时候从来就不按照成例来。随时随地的可能调节标准,从而让当兵的少拿一些银子。
以往大战过后,各部将领正是最忙的时候。忙什么?忙着给监军送礼,忙着在京城跑关系。这些不理顺了,大家伙就别想拿到赏钱!
就比如现在,如果按照前者的标准,刘肇基部固守扬州,没让鞋子进城,这绝对是达成战役目标了。大功一件肯定是跑不了。可朝廷那帮子士大夫为了节省经费,立刻改了标准以首级计军功。
这叫人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甭说守城的没打死几个敌人,就算枰死了又如何?尸体都跟城下堆着呢,总不能开城门出去割首级吧?那不是开玩笑么!
当然,对于一部分明军来说,无疑是乐开了huā那帮子明军跟在澳洲军后头,一路上捡了不少的首级,而且个顶个的都是真鞋子。就算因为斩获过多,价格下调,可最起码一个脑袋十两银子得有吧?一个十两,十个就是一百两,一百两银子啊!放在物价飞涨的大明,这依旧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而刘肇基的部下就郁闷了,他们一直老老实实守着扬州,根本就没追击,哪来的便宜可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