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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吵闹的临街朱门前,待客的龟公看到进来的郭虎禅一行人,连忙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
“下去吧。”杜老大拦住了那龟公,直接扔了几枚大钱。
不远处的老鸨看到龟公被打发,就知道这几个一看就是贵客的客人是来赴会的,不会叫姑娘,也就没有带姑娘上前。
跟着杜老大上了三楼雅阁,郭虎禅也打量了一下这处名唤金风馆的青楼,大堂里清净得很,只有鸨婆带着几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姑娘,倒是二楼的那些厢房里不时传出软语轻声。
身为长风镖局的总镖头,郭旭自然是财大气粗,直接包下了金风馆的三楼,选了一处雅间和郭虎禅见面。
檀木桌上,郭旭面前放着那把大伯当年随身所带的短刀,当房间外传来脚步声时,他的目光变得炽热起来,他身旁两名府内的心腹家人连忙上前开了房门。
郭旭站了起来,看着视线中一身黑衣素净,腰挎长刀的英挺少年,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他犹自记得和那位小时候最是疼他的大伯相处的点点滴滴,眼前这个少年眉眼间倒是和大伯有几分相似。
“你就是大伯的儿子吗?”终于郭旭回过了神,看着面前的郭虎禅,放下了手中握着的那把短刀。
“虎禅见过堂兄。”郭虎禅看到那个一身普通蓝袍,但是眉宇刚毅的青年,作揖行礼道。
“堂弟不必多礼。”郭旭其实在见到郭虎禅的第一眼时,他就没有再怀疑郭虎禅的身份,连忙扶住了郭虎禅。
郭虎禅和郭旭坐下后,在这位堂兄的询问下,也说起了这十几年里的情形,他看得出郭旭并非是故意试探,而是真地很想知道这十几年他和郭泰北过得如何。
“虎禅,不如你跟我直接回长安认祖归宗。”郭旭听完郭虎禅的打算后,忍不住说道,“景武太子的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堂哥,不可。”郭虎禅知道郭旭想接他回长安,可是旁人是不会放过他的,“景武太子之事虽然已经过去多年,可是一旦被人提及,我又该如何自处。”
郭旭沉默了下来,他知道郭虎禅说得没有错,长安城里不知道多少野心勃勃之辈,一旦郭虎禅身份曝光,不知有多少人会利用当年景武太子之事。
“只是委屈虎禅你了。”郭旭最后看向了郭虎禅,心里有些不忿,他这个堂弟,少年孤苦,如今却有家回不得,他这个当哥哥的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能够回到故土我已经很开心了。”郭虎禅说话时,笑了一笑,接着朝郭旭道,“只是以后要拜托堂兄多费心了。”
“你我亲兄弟,还客气什么。”郭旭也笑了起来,这时他已经恢复了长风镖局总镖头郭大少的本色,“以后外人面前,我就是你的结拜大哥。”
“大哥。”郭虎禅也是笑了起来,郭旭为人豪迈爽直,难怪交游广阔,在长安这种遍地世家子弟的地方,人们都称他一声郭大少。
“这是长风镖局的镖头令,堂弟你拿着,镖局里的人手任你差遣,等我回长安禀明父亲,就把镖局搬到敦煌去。”郭旭从怀中拿出一块阴刻着长风二字的黑色令牌给了郭虎禅。
“大哥,这枚令牌我不能收,大哥也不该把镖局搬到敦煌。”郭虎禅知道这枚令牌意味着他随时可以调动长风镖局的精锐好手,而长风镖局的背后是枢密院,他不想太早地引人注意。
听完郭虎禅的解释,郭旭也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于是收回了令牌道,“这事情是我欠考虑了,还是虎禅你想得周到。”郭旭刚才其实也有些试探之意,不过看到郭虎禅处事冷静,和大伯当年一样,心里大为高兴。
房间里,郭旭和郭虎禅兄弟相认之后,自是让那包下的清倌人来房中弄弦助兴,这金风馆的女子虽不入他的眼,可玉门关不能和长安相比,他也只有将就了。
“二弟,等你以后到了长安,大哥一定带你去梨园见识一番。”郭旭见郭虎禅并不喝酒,倒也不以为意,而他口中的梨园则是宫中教坊司别称,为长安诸楼阁馆园之首,其中女子皆国色天香,色艺双绝之辈,远胜过这金风馆的清倌人。
“好。”郭虎禅喝了口茶,点头道,房间中那几个清倌人弄弦而歌,一首越人歌唱得婉转曲折,只不过他并不懂古调,只是觉得还能入耳罢了。
房间外,忽地响起了吵闹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顿时惊扰了听曲的郭虎禅和郭旭,郭旭朝身旁的两个家人道,“把门开了,看看是什么人喧闹?”
赵义带着十几个帮众一把推开了几个上前阻拦的龟公,他看上金风馆那几个新来的清倌人已经有一阵子了,叵耐老鸨可恶,几次都推说给人包了,他今日来便是要看看又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跟他抢女人。
刚上了三楼,那清亮的歌声便停了下来,厢房的大门洞开,赵义一眼便看到了房中坐在案前的青年和少年,一看是没有见过的生面孔,他也不免小心了几分,原本冲到嗓子眼的话给咽了下去,玉门关内来往人杂,以前也有不开眼的帮派得罪了长安的大人物,最后下场凄惨。
“客官,这位赵爷…”边上的老鸨看到赵义没有动手,连忙上前想要打圆场,赵义是地头蛇,她得罪不起。
“这里没你的事。”郭旭随手间,一枚金饼扔到了老鸨手里,目光落在了面前这个‘赵爷’身上,“现在带着你的人滚,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赵义何时受过这种气,可是郭旭出手阔绰,而且看上去来头不小,他一时也不敢妄动,只是朝身旁的手下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试探一下。
“你是何人,不知道我们…”赵义身边,一个健壮的汉子跳了出来,开口便道。
郭旭眉头微皱,他身后两个家人中,一个年过三旬的长脸大汉已是闪电般上前一巴掌扇在了那说话只说了一半的汉子脸上,将他扇得倒飞了出去,砸断了边上的楼梯栏杆,摔下了楼。
赵义面色一变,他没想到眼前这伙来历不明的金风馆客人居然这般霸道,连给人问话的机会都不给,便是泥捏的菩萨都有火。
“大哥,何必跟这些市井之徒一般见识。”郭虎禅静静开了口,他的话顿时让想要指使手下厮打的赵义迟疑了下来。
“我这位大哥杀你们几个,就像踩死几只蚂蚁似的,不想死的就赶紧滚。”郭虎禅依然是坐在那里,慢悠悠地说道,可越是如此,赵义就越不敢造次,他本来不是轻易能给人唬住的,但是郭虎禅和郭旭看上去实在是高深莫测,而且想到刚才那出手的长脸大汉,赵义自忖就算动手,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当即起了退让之念。
“两位公子,我赵义得罪之处,还请两位多包涵。”赵义抱拳道,今日便先忍了这口气,等查清了这两人身份再做计较。
看到转身带着手下离开的赵义,郭虎禅喊住了他,“忘了我大哥是怎么说的,是滚出去,不是请你们走出去。”郭虎禅本就打算除去玉门关的那些帮派,如今这个赵义自己送上门来,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
赵义看着一脸戏谑的郭虎禅,气得肺都要炸了,以前向来只有他欺男霸女,何时轮到过别人这样戏弄于他,“小贼,安敢辱我。”大喝间,赵义第一个跳将出来,朝郭虎禅扑去,他身后的一众帮众也是叫骂着冲了上来。
郭旭听到郭虎禅的话时,毫无不喜,他依稀还记得当年的大伯也是这般行事,凡是惹了大伯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你们躲一边去。”郭虎禅朝房间里四个吓得瑟瑟发抖的清倌人说道,手中已是抄起了边上茶水滚烫的茶壶,直接砸在了朝他扑来的赵义头上。
杀猪般的惨叫声里,郭虎禅看着额头淌血,脸被荡得皮开肉绽的赵义,一脚踹翻在地,拿起边上小案郭旭适才喝酒的青铜酒樽便朝赵义头上砸去,下手之狠看得郭旭也是一愣。
这时边上赵义带来的手下帮众已经给杜老大和郭旭他们打倒了一片,他们看着郭虎禅拿着青铜酒樽一下一下砸在赵爷的头上,都是给吓得噤若寒蝉。
直到手滑拿不住青铜酒樽,郭虎禅才扔了手里的青铜酒樽,拿过案上的手巾擦去手上的血迹后仍在地上进气没有出气多的赵义身上,方自朝郭旭道,“大哥,小弟久在边关居住,手重了些。”
“我少年时也比你好不了多少。”郭旭看着郭虎禅这个行事作风和当年大伯几乎一模一样的堂弟,大笑了起来,“这种人,便是打死了也不要紧。”
听到郭虎禅和郭旭的对话,周围那些给打翻在地上的帮众一个个都是吓得胆颤心惊,他们几时见过这样的狠人,而那拿了钱的老鸨这时也给吓呆了,赵义要是死了,她也逃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