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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里百花盛开,绿意盎然,拱门矮墙间,爬满绿油油的藤蔓,假山流水,把个各处点缀的美不胜收,更有秀气典雅的亭台楼阁,掩映在山水之间。
一条人工开凿的小河流过,两岸都是整片整片的芳草菲菲,这番大气布置,已然显露出主子家的不凡。
此处乃是明朝开国功臣,赫赫定国公府,就是徐达徐王爷的府邸,故去的皇后徐娘娘的娘家后花园。
张灏无趣的走在一条游廊中,脚下一汪碧绿幽静,清澈见底的池水,无数锦鲤在明镜般的水面下游来游去,只是上面的张灏选择无视。
并未有朝拜名人的那种悸动,或许是张灏天生粗线条,或许是历史人物见得多了,或许是旁的原因!
原本一方宁静天地,此刻已然被各家公子小姐流连到此,而被一一打破,张灏独自一个人在远处溜达,他一身书童打扮,毫不起眼,就是怕被人认出,从而招来麻烦。
今日一早,应大姐张婉儿相邀,张灏陪着姐妹们赶到定国公府,参加所谓的四月诗会,与会的都是京城各大世家的公子小姐们,在家闭门造车,成立的所谓各个诗会团体。
类似此种豪门小姐间的聚会,其实很多,只不过这次却是打着诗会幌子,名为交流诗词歌赋,实则是趁机结交安东侯张灏,谁让张灏主事本次皇家大选,已然成了京城众矢之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飞来横祸?张灏苦笑,这盛会的牵头人身份贵重,乃是堂堂的太子朱高炽夫妇,用意更是明显,就是让各家小姐在几位皇孙面前远远露个脸,仅此而已。
不过此种聚会,倒也是各个家族之间彼此联姻的惯用手段,通过女孩间的交流互动,谁家姑娘人品端庄,长相不凡,才华出众,都能通过暗中观察得以了解一二。
不然任凭你媒婆舌灿如花,到底是隔着一层,另外就是大家闺秀也得有些手帕交,也得经常出门散散心,即使是古时,人际交往也是日常生活中的重中之重。
穿过湖中游廊,张灏走至一座九曲桥前,旁若无人的踏上木桥,立时刺激无数人朝他看来。
张灏同样举目望去,小河对岸,一群公子哥聚在亭中,或是坐在岸边草地上,故作斯文的吟诗作赋,或是彼此低声说笑,只不过那道道火热目光,总是朝河岸对面扫去。
只可惜,两岸之间的距离有些远,各家小姐身边又有多位丫鬟陪伴,彩缎香衣,各色长裙,令人眼花缭乱的漂亮春衫,要想分辨出哪位才是正主,委实有些不大容易。
一大群青年此刻神色羡慕的盯着九曲弯桥上,随意走动的书童,其中一位春风满面的白衣公子,疑惑的揉揉眼睛,总是觉得那书童背影有些熟悉。
他身边一位表情轻浮的贵族子弟,同样疑惑的道:“怎么那家伙如此眼熟?张林兄长,你说呢。”
这二位正是张林和安平伯李安,都是应邀陪着女眷而来,张林刚刚定亲,他未婚妻吕小姐才华出众,一纸香帖送来,自是欣然赴会,而李安先不说好色如命,此种群芳聚集的难得机会怎会错过?
何况张宝钗听闻此事,立时一大早的上门请求,李安虽隐约听说宝钗姑娘与皇孙们纠缠不休,但还是欣然应允。
被众人簇拥在最中间的,自然都是些皇族子弟,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皇太孙朱瞻埈和小胖子朱瞻墉了,此外还有一些藩王家的世子,几位郡王,不过这些青年年纪相仿,家世都非比寻常,彼此之间也没有太多讲究,嘻嘻哈哈的聊在一起。
面对李安低声询问,张林早已吃惊的认出那书童身份,不过他为人深沉,不着痕迹的笑道:“是嘛?或许和那位兄弟相像而已吧。”
张林心中吃惊二爷穿着下人衣服,不过他反应极快,马上明白过来,他早得知灏二爷负责此次大选,这盛会如何能不来?不过却与自己没甚关系了,反正未婚妻子来此,也只是慕名而来凑热闹的,至于其她国色天香的豪门贵女,以自己的身份,那是高攀不上的。
而李安心中疑惑,还待继续说下去,却被一位身材略胖,身穿紫色蟒袍的青年打断,那青年笑嘻嘻的指着他,笑道:
“李安这小子号称包打听,但凡京城有名的姑娘,就没个他不清楚的,快,说与咱们听听,对面都有哪些姿容绝世,才貌惊人的大家闺秀?”
李安一抬头,急忙站起,这皇族青年可是不能得罪之人,其人乃是圣上胞弟,太祖皇帝第五子吴王朱橚的第二子,祥符郡王朱有爝,惊得李安赶紧上前见礼。
两人小时候有些交往,李安倒也并不拘谨,当下笑道:“两位王爷回京多日?还未打探出合适人选?”
话说吴王朱橚乃是朱棣胞弟,当年建文皇帝继位后,立即着手削弱藩王,而其时燕王势力最强,这同胞弟弟就成了牺牲品,被一道旨意贬为庶民,而后朱棣登基为帝,对于代已受过的弟弟深为歉疚,不但恢复王爵,还增加俸禄五千石,而其几个儿子,都在永乐二年时封为郡王。
今日来此的,就是吴王第二子朱有爝和第三子朱有熺,他们哥俩的身份在这里仅次于皇太孙了,按理说还有两位亲王的后代,只不过都以跟随父亲拘禁在封地,早已不复自由之身了。
其他贵族子弟立时来了兴趣,纷纷七嘴八舌的出言询问,两位皇太孙平日管束严厉,今日出宫虽说心中兴奋,不过却少年老成的含笑不语。
祥符郡王朱有爝手里拎着一把贡扇,上面有当今万岁的亲笔赐字,名贵异常,不时一开一合,惹得其他青年神色羡慕。
得意的合上纸扇,朱有爝指着李安笑骂道:“咱兄弟一直远离京城,这才进京几天?哪比得上你李安整日寻花问柳的,赶紧说,这次本王要亲自选出一位侧妃,定要是位绝色美人不可。”
众人哄笑,人人神色暧昧,李安眼珠一转,笑道:“对面都是京城最有名的大家闺秀,王爷亲自过去瞧瞧不就得了,这各家小姐都藏在家中,我如何得知?”
这朱有爝长相憨厚,实则心肠果决狠辣,但他就算贵为郡王,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堂而皇之的走过去,何况如今各地藩王地位如同风雨飘摇,时刻受到严密监视,这堂堂天子脚下,哪敢胡作非为?
他笑嘻嘻的不说话,神色间显得高深莫测,但身边的弟弟新安郡王朱有熺忽然说道:“把那桥上的书童唤来,看样子是徐王爷家的下人,命他过去打探一番,不就行了。”
“妙,妙啊!”
众位青年顿时高声叫好,纷纷朝朱有熺伸出大拇指,这郡王长相英俊,为人最是自命不凡,实则才华处事比之哥哥远远不如,面上得意,指着远在桥上的书童,喊道:“那个小子,你过来。”
好一声爆喝,别说桥上的张灏听的清清楚楚,就是隔岸的小姐丫鬟们,人人同样听的清楚,立时惹得一位坐在软凳上的黄衣少女一跃而起,指着对岸骂道:“何人大声喧哗,都给本郡主闭嘴。”
这边贵族子弟心中一惊,立时鸦雀无声,今日此地藏龙卧虎,摸不准对方身份,还真不敢造次。
朱有熺面色一变,紧接着就是一脸苦笑,他身边哥哥同样摇头长叹,惹得众位青年来了兴趣,皇太孙朱瞻埈再也忍耐不住,问道:“皇叔,莫非认得人家?”
虽说朱瞻埈贵为皇太孙,不过他毕竟辈分小年纪小,又是个庶出,将来顶多是位亲王而已,朱有熺并不如何尊重对方,反而很有长辈风度的笑道:“哈哈,那位就是你皇姑姑,本王最小的妹子,刚刚被陛下封为宜安郡主的就是她。”
众人恍然大悟,暗道难怪敢当众骂人,原来是两位王爷的亲妹妹,此事自然就这么一了了之。
“原来是皇姑姑,呵呵,姑姑倒是个爽快人。”朱瞻埈故作斯文的说话,立时惹来几位青年的赞扬。
相视苦笑,两位郡王怎肯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爆家丑?全都闭嘴不言,这一番变故,等有人想起那书童来的时候,却发现早已没了踪影。
众人使劲望去,就发现书童已经溜到姑娘们身边,羡慕的一个个立时指着对岸,纷纷出言笑骂,但声音压得极低,显然是生怕粗俗孟浪之语,被对面美女们听见。
不提这边一众贵族子弟笑骂完事后纷纷饮酒作乐,那边随着张灏过来,立时引起骚动,好在一见他年纪不大,又是个书童,似乎乃是滕国公夫人家的下人,遂没人在意,自顾自的说笑。
张灏后背双手,走到离沐怜雪不远处的草地间席地而坐,今日除了二房两位妹妹外,就只有沐家姐妹过来,而两位胞妹都以定亲,没有经过夫家允许,自是不能轻易出门。
岸边青青绿茵,鲜花烂漫,周围早已用五彩帐幔围了一大圈,里面铺着锦缎,架设香炉,瓜果时鲜,点心水酒,琳琅满目。
众位大家闺秀,或是端端坐软凳之上,或是直接倚着锦缎而坐,更有洒脱些的女孩家,斜躺在草地之上,姿容慵懒,神色写意。
四周无数丫鬟各自聚在一起小声说话,少女们大多年纪不大,一个个秀气活泼,看的张灏津津有味,大觉此地别有一番天然风光。
人以类聚,看似漫不经心的各自而坐,实则大有讲究,今日过来的皇族子弟本就不多,公主郡主之类的更是稀少,倒是芳宁公主忽然现身,此刻正笑语妍妍的坐在沐怜雪身侧,另一位黄衫少女,就是刚才大骂对面的宜安郡主了。
陪同过来的长辈都在另一侧的园子里饮宴,这里都是些未出阁的小姐,其中自是以芳宁公主朱智真的身份最为尊贵,其次就是几位国公家的嫡出小姐,再来就是世家贵族,大臣武将家的小姐了。
沐氏姐妹身份娇贵,按身份来说仅次于公主,就是比起郡主也不逞多让,自是坐在最里面的位置。
张灏漫不经心的打量众位少女,无数道探寻目光,同样全都聚集在他身上,毕竟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少年书童堂而皇之的走过来,委实有些令人刺目。
好在灏二爷为人风神如玉,长得异常讨喜,气质潇洒又一身灵气,即使一身粗布长衫,也难掩飘逸之态,一时间,倒是看得无数姑娘美目中透着欣赏,也不在意凭空多出一个少年来。
朱智真免不了狠狠的瞪了来人一眼,好在两人时常在宫中碰面,倒也不算是多日不见,只是心中酸楚,她早已听闻沐姑娘已经被张灏亲口认可了。
不过芳宁公主为人傲气,兼且又有皇帝在背后撑腰,心中存着和沐怜雪一争高下的念头,此刻笑吟吟的说道:“今日几位皇兄和侄儿都在对面,又有多位公子少爷,真乃难得的聚会,大家坐着不免无趣,不如各自作出一些诗词来,拿去对面请他们品评一番,可好?”
这提议顿时引起一些姑娘含笑回应,今次来此聚会,这建议本就是题中应有之意,早有无数丫鬟把木案摆上,上面又放置好笔墨纸砚,供姑娘们书写。
倒是有一些姑娘纹丝不动,神色间有些古怪,但到底不敢得罪芳宁公主,心中纠结,只得勉强拾起毛笔,磨磨蹭蹭的也不下笔。
沐怜雪含蓄笑笑,扭头对早已不耐烦的沐怜霜,说道:“去吧,找那位书童玩吧,不许过分,听见了没?”
沐怜霜大喜,急忙乖巧的点头,立时站起,拎着裙子跑到张灏身边,亲亲热热,欢欢喜喜的跪坐身边,瞧得众位少女一头雾水。
宜安郡主长相秀美,一直颇为孤芳自赏,今日一见沐怜雪姿容绝世,又心生仰慕又是有些嫉妒,突然开口问道:“妹妹为何不动笔,莫非瞧不起几个皇兄?”
“女儿家的诗词,为何要给外人观赏?怜雪恕难从命,还请两位殿下莫怪!”
这如同凤鸣一样的珠玉之音,立时惹起很多姑娘共鸣,纷纷含笑垂首,倒也惹得两位姑娘心中大怒,其中一位立时站起,指着风轻云淡中的沐姐姐,怒道:“好一个恕难从命,今日我皇族相召你等来此,其中深意你不晓得嘛?还敢故意语出惊人,莫不是心中存了借机大出风头的如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