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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一代天骄——第二十四章 :李彬的选择(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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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一代天骄——第二十四章:李彬的选择(7)

    “相公,局面眼见大坏,你还有闲情在家中品茗?”八路军节度长史秦固一进门来便兴师问罪,倒让李彬怔了一下。 .COM

    他随即哑然失笑:“子坚乱了方寸了?”

    秦固气哼哼道:“军心不稳,官场上谣言纷飞人心浮动,原本一片欣欣向荣局面,如今却人人惊惧内外相疑,丰林山的兵队在道路上设了数道哨卡盘查往来行人,天使景范被那些无法无天的丘八们拘禁在山上,你老人家将陶侍郎藏在府上不问世事,四个州的政务全押在我一个人身上,我虽欲不乱,其可得乎?”

    李彬轻轻叹息了一声:“文章呢?还在衙理事否?”

    秦固皱了皱眉头,道:“书明在州署,他毕竟是读过圣贤书的,不会在这个时候像怀仁一般不顾大局撂挑子。倒是相公,似这般无所作为,却是为何?难道相公以为将陶侍郎藏在府中,便能安抚得那群杀伐之士的异动?相公须知如今延州不比从前,一旦发生兵变,其祸之巨,只怕数倍于高氏时不止!”

    李彬站起身踱了两步,淡淡笑道:“连你也以为我不让陶秀实出府,是为了要保护他?”

    秦固一愣,却听李彬略带讥讽地问道:“这几日间究竟有多少人往节度府走动,向你刺探打听朝廷分封推恩之事,又有多少人在我府门外徘徊,名义上是要请见我,实则是想见陶秀实……这些事情,你以为我坐在府中,便胸中无数了?”

    秦固愣住,不由问道:“难道相公另有计较?”

    李彬冷冷一笑:“推恩令一下,朝廷对李怀仁的猜忌之心便是路人皆知,上有所好,下岂无应者?汴梁方面毕竟是朝廷,是正朔。延州官场鱼龙混杂泥沙俱存,有多少人会活动心思?李怀仁在军中经营数年,其根基岂是一道推恩令能够撼动的?京城那位晋王自幼从商入仕带兵具是好手,又岂能勘不破这一层?明知无效,却偏偏还要下这道分封诏,又是为了什么?子坚,处置民政,你是大才循吏,然则和朝廷里这些聪明人斗法,太老实了是要吃亏的……”

    秦固回味半晌,深施一礼道:“固愚钝,请相公明示!”

    李彬叹息了一声:“分封令一下,阖州文武自然都晓得李怀仁失了圣眷,眼光高明者,性情忠厚的,或许还能不为所动?那些心存丘壑之辈,就难免上下钻营左右逢源,越是这等时候,远近厚薄便越是明显……原本沉于水下的泥沙便会泛起。对怀仁而言,谁靠得住谁靠不住便是一目可明之事,纵然怀仁厚道,不以此为罪,心中又岂能不存丝毫芥蒂?日后共事,还能似先前一般上下齐心文武一致么?延州之所以有今日,并非李怀仁一人之功,而是这两年延州文武和睦上下一心,一旦生了猜忌,上不能安其位,下则忧心性命堪虞,即便眼前这件事情能够压制下去,三五年后,难免有些人自外之心渐剧,如此怀仁便是不想杀人只怕也做不到了。一个上下猜忌内耗频仍的延州,朝廷还用忌讳么?柴荣拼着挨上皇帝一顿责骂,也要将延州文武挑拨分化,这条计策也不可谓不毒了……”

    秦固咂舌道:“这位晋王的用心如此之深?他若做了天子,大臣岂不苦哉?”

    “否则你以为王秀峰为何始终看不上他?”李彬冷然反问道。

    秦固思忖半晌,方道:“如此相公将陶侍郎藏在府中,明面上是为了保护他,实则却断了延州官场逢迎媚上结好朝廷中枢的途径,是这个意思么?”

    李彬哼了一声:“老夫于这乱世沉浮数十载,高允权在时都要让我三分,若让柴荣一个后生算计了去,这把年纪岂不是活在狗身上了?李怀仁是我门中之人,文书明难道便不是了?柴荣想要对延州用间,须放着李彬不死!”

    秦固深吸了一口气,道:“然则如今文书明与李怀仁之间的芥蒂已成,相公又当如何化解?”

    李彬淡淡一笑:“到底不过是个选择罢了!柴荣的推恩令,实际上也是在逼迫延州做出选择。在朝廷和李怀仁之间,延州人众究竟是选择朝廷还是选择李怀仁这个武夫,这是第一层选择,在李怀仁与文书明之间,你秦子坚究竟是选择李怀仁还是选择文书明,这又是一层选择……”

    秦固沉思半晌,咬牙切齿道:“怀仁此番行径,着实令人生恨,但若叫卑职句公道话,延州可以没有文章,也可以没有秦固,但却不能没有李怀仁……”

    李彬微微一笑:“柴荣此计,原本是极有效的,怀仁虽然是个豁达人,情势逼迫之下,也难免做出什么极端事情来。不过此刻既然我们已然勘破了这一层,岂能叫他得逞?”

    秦固抬起头道:“相公的意思是……?”

    李彬轻轻摇头:“可惜护儿去了庆州,否则此事,他去办最为妥当,也就不用我这老骨头亲自走上一遭了……”

    ……

    《周书.格物志》当中,有这样一段记载:“广顺三年七月丙寅,霍公文革隐临真之山,以物理天道变化之学问图南真人,图南真人答以太上自然之道,嗣后世宗灭释门,天下格致之学大兴,自然道遂为国宗……”

    同样的故事在道教著作《万法藏.序》中则是这样记载的:“怀仁入世真人问法,图南真人以自然道答之,万法循世,皆在自然,老子昔化三清,一曰数论,二曰物理,三曰化学,三清驭万物,以法世人。”

    当然,在儒家子弟们看来,格物志乃是正史,而所谓万法藏不过是道士们的旁门邪,因此在《周书.北唐世家》当中,儒家正朔史学家这样记载了这段历史:“广顺三年七月,世宗推恩延夏,王以病辞,披发入山以明志。丙寅,王与临真山遇华山图南子,论以世间之学,以数论、物理、化学归老聃无为自然之道,图南子然之,著录成册,遂为后世道家典藏,与今之所谓格物致知之学相类耳!”

    《太学寺官订物理教典.李陈三定律篇》释文曰:“所谓力学三定律者,冠以李陈之名,实为志先人之悟道。广顺三年七月,北唐执政王问对华山陈图南,以力理有三得,著文铭之,故得名!”

    “李陈三定律”内容:一曰弗受力者恒速直行;二曰物重与所受之力之比恒定;三曰彼施力者力施彼身,大相若,面背相逆。

    这三条在那个年月只有李文革才知道的物理学定律第一次面世,确实是在临真县境内的大山之中,这座后来被广泛扩建的“临真三清宫”那时候还不过是几件能够遮风避雨的茅草屋,山的简陋观星台也还不是后来享誉全世界的“扶摇子天文台”,不过在广顺三年的七月三十一日,李文革确实在这里做了一件堪称开天辟地的大事。

    “创教立派?不干不干,龙虎山张家若是知道了,非飞剑取我首级不可……”陈抟老道士头摇得如同一个拨楞鼓,连长长的胡须都在胸前晃来晃去。

    李文革心道天师道又不是蜀山派,哪里来的飞剑绝技,口中却仍旧劝解陈抟:“火药、硫精等物,元素周期表之类,皆世间悟道之学,眼下演习修行之人实在太少,若此等规模,就算在延州建上一百所丰林书院,只怕那些世镇村舍中的愚夫愚妇也不肯将子女送去修习。论起广收弟子门徒,儒家之外,无非释道二途,和尚们念的都是天竺传过来的蛮族经文,让他们改弦更张万万不能,再他们不能娶妻生子,即便修习了这等高深学问,只不得娶妻这一条便限死了收徒的领域。论起来,老子原本便崇尚自然,道门又不禁男女之事传承之风,以黄老学传承万物相生相克之道,岂不是大妙?”

    陈抟鄙视道:“道门擅长的乃是炼丹画符驱邪捉鬼,自五斗米辅汉天师一脉相传至今,一直便是主脉。期间虽有上清派、丹鼎派、灵宝派等诸多分支,却均是昙花一现,从未有能和天师道一较短长者,你若要争霸图王,还是在世俗间妥当些,老君炉前讲求个清静无为,争权夺势本便不是道家所长!”

    李文革哼了一声:“道家果真无为,史上三番灭佛之举,为何皆有道门参与?”

    一句话把陈抟问得直噎气,李文革却又道:“不是我看不起所谓张天师,和人家天竺的和尚们比起来,他实在是太没创意了。所谓道教经义不全逻辑不整,没有个完善齐备的理论体系,如何能与人家西来梵唱相争衡?连同儒家鼓动朝廷灭佛,非但有甘天和,更是容易伤及自身。道门若是不修道理,便是再有个千年万年也不是佛家的对手……”

    这番话却提起了陈抟的兴趣:“天师道传承千年而不衰,自有其一定之理,你对其如此耿耿于怀却是为何?再者,你虽是一介武夫,却也是信奉儒家经典之人,为何又偏偏要借助怪力乱神来行愚民之道?”

    就凭着“怪力乱神”和“愚民之道”这八个字,李文革就敢断定,眼前这个被后世道家尊为陈抟老祖的家伙,这个两次科举不第才一气之下做了道士的牛鼻子,这个对化学知识孜孜以求求知欲旺盛的知名学者,本人绝对是个十足的伪宗教人士。

    他却并不以为意,带着正中下怀的坏笑反讽道:“儒家便不愚民了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又是谁的?愚民还是不愚民,并非是信不信鬼神这么简单,若是能使华夏诸民受到教化,使人识文字知礼仪晓世道,便是鬼神之学也是惠民之学。”

    李文革前世乃是无神论者,只不过,他内心里一直以为,无神论者并不见得比有神论者更文明,唯物主义者也并不一定就比唯心主义者更先进。

    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已经证明,在某个阶段,科学与神学,不过是一个物质的两个方面而已。

    一个神学不发达的社会,其科学发达程度也会受到相当的限制……

    从这个意义上讲,有神论实际上是最原始的科学启蒙。

    “自然者,自始而然也,求知之道,求其然,亦求其所以然!故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道可道者,万物之理皆可求之,故‘道’可道也,然求得之道不过常道尔,后世有真人,当可高其尺度,广其目野,深其精实,则其求得之道于先师之道,即非‘常道’,然则其道亦可道,故曰,道可道,非常道。”李文革笑眯眯将自己想了一宿才好不容易想完整的这么一段玄学文言朗朗念来,果然,他成功地在陈抟的脸上读到了“震惊”的神色。

    “这是……这是你自家想出来的道理?”陈抟结结巴巴问道。

    李文革坏坏一笑:“这道理其实并不难懂,出得我口,入得先生之耳,自今日起,便是先生悟出来的‘道’了……”

    这段话是他的原创不错,但是能够润色得如此朗朗上口,这却是一娘的功劳了……

    陈抟上下打量了李文革一眼,不解地道:“我实在有些看不透了,仅这一段话,便是辅汉天师的《老子想尔注》,也要甘拜下风了。你既然有此悟性,已足可在道门中超凡入圣自成一派,宗师之名位不过是时日罢了……你为何又一定要我这个除了睡觉别的神通一概没有的疯道士来剽篡其事?”

    李文革笑了笑:“图南兄何其迂阔?大道之行,不过形式有别,其途殊,其归同?先秦诸子百家,所言者众,然究其实质,无非强国富民之术而。学术道统可分儒道法,爱民之心,济民之志,则百家同焉。孔子复礼法,是为了止战乱;老子倡无为,难道是为了挑争端么?因此道是道,儒亦是道,商鞅墨翟,皆是道也。至于后世强分门派道统,那是董仲舒之流灭道揽权之术,非但失了道的本意,亦是丢了儒家兼济天下的理想,此等鼠目寸光之辈,何足道哉?”

    陈抟两眼圆睁,他渐渐听明白李文革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要我统合一个自先秦以来从所未有的道派,以老子之名,容诸子百家之实?”

    李文革的神色终于庄重起来,他了头,道:“正是,一部十六史,多少朝代兴替,多少百姓流离?王霸宏图转头是空,唯有儒道二学传承前年而不衰,何也?盖人之求知乃天性耳,人种不亡,则天性不泯。无论谁坐了江山天下,还不是要照样尊奉孔子牌位?得轻了,这是为万世师表,得重了,这是载人类沉浮……”

    陈抟皱紧眉头问道:“儒学毕竟是天下正朔,你这番作为,就不怕与天下儒生为敌么?”

    李文革哈哈大笑:“适才不是过了么,儒也是道,不过是治国之道罢了。先生所领之道,用我们家乡的话讲,便是‘科学’,所谓‘科学’乃是探寻万物相生相克之理,太阳东升有其理,星辰西坠有其理,治国平天下,自然亦有其理,故此道非彼道,龙虎山上的骗子们可以继续画符捉鬼玩他们的游戏,那种骗人的玩意永远称不上一个‘道’字。我们要做的乃是开风气之先,使得求知与进学变成世间真正之大道,彻底驱散遮蔽天空的蒙昧阴霾,若是儒生连这也要为敌,那这样的儒生便是万世之公敌。佛家有韦陀,难道先生的自然之道,便不能有文革这样一个金刚护法么?”

    这话得杀气四溢,不仅令陈抟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沉吟半晌,问道:“你的这个道,以谁为尊?”

    “老子——”李文革毫不犹豫地答道,“甚么真灵位业图,一律是伪,世间只有一位先圣,即太上老君,老子一气化三清,一曰数论,二曰物理,三曰化学;万物皆有理,万物法自然,故本宗可称‘自然道’,或称‘太上三清自然道’。凡入我门者,必修数论、物理、化学三道三年,三年之后,可依其兴趣意愿自择一道修习之。道中门徒诸事不禁,可娶亲生子,可科举入仕,可为官、可为商、可为农、可为工,可为医,可为学,入道修习者皆包食宿,无分年龄大,无分男女老幼,凡肯入门者,皆先生之徒辈……”

    到这里,李文革的语速缓了下来,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陈抟,他缓缓出了最后一句话:“……儒生亦可入道,太上自然道……奉孔子为先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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