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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前的美国佬骂了一声。我知道那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强光让装备了夜视仪的他睁眼如盲。
但更让他惊慌的还在后头,几乎就在这美国佬咒骂的同时,我大喊一声就从潜伏位置上一跃而起跳上了树桩,在身上的积雪“簌簌”地往下落的时候,我已经在照明弹雪白的亮光中找到了那两名美军的脑袋。
这两名美军猛然间听到了我的声音就在面前,不由惊骇地抬起头来望向我。他们的眼睛虽然是睁开的,但目光却游离、分散。身为狙击手的他们还算不错,在这生死关头还能用尽最大的努力睁开眼睛,但显然照明弹的强光对眼睛的刺激还没有消退,所以他们根本就看不见任何东西,包括他们脑袋上黑洞洞的枪口……
“砰砰!”我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枪对着他们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鲜血在头盔里爆了开来,子弹的惯性将面前的这两个脑袋带着稍稍往后一仰,接着便往下一垂,像两个毫无生气的石头一样重重地砸在了雪地上,鲜血很快就沿着头盔往下淌,染红了周围的白色。
在我射出子弹的一霎那,我分明就感觉到美军眼里的恐惧和惊慌。甚至我还在他们倒下之前,看到了他们的眼睛像死鱼一样翻了下白眼!
我能体会到他们心里的感受,前一秒钟,他们还是世界的主宰,像上帝一样在黑夜里任意射杀他们的猎物。但转眼之间他们就发现敌人就在眼前,而自己已经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从此将再也看不见光明……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从来就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几乎是面对面的看着敌人的眼睛扣动扳机,而且还是对两个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敌人扣动扳机。
如果是以前,我想我会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得呆愣当场,但现在的我却没有感觉。
没有恐惧!也没有不忍!
心中只想着,这远远不够偿还死在他们枪口下的战友的血债,恨不得在他们身上多开几枪!
不等我来得及蹲下身子取下这两名美军身上的装备,就有两名战士“忽”地一下窜了上来,麻利地用手中的军刺割断美军身上的背后的背带,接着连包带枪一股脑儿的提走。
乘着这个时候,我举着手枪飞速地把战场上所有美军狙击手的位置过了一遍。一、二、三、四、五,一个没少一个不漏,每一个狙击位都有几名战士举着枪狂冲上去。
见此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战士们不愧都是久经训练的神枪手,位置都认得很准,互相之间也配合得很默契,在没有步话机互相联系的情况下,也能做到如此完美的分工合作。
枪声、惨叫声……
霎时战场上到处都是志愿军战士朝敌人位置奔跑的身影。当然,这其中还有几个美军举着枪到处乱打,但看不见的他们根本就无法对我军构成什么威胁,战士们随手几枪就把他们给解决了。
“撤退!”我朝战士们大喊一声。
其实这回我们只要抢到一套美军的夜视仪就算完成任务了,但我却存着一点私心。因为我觉得,多留一套夜视仪在美军手中,对我军就多了一分危险。我军多抢一套装备。就少了一分威胁,同时也可以更好地对付美军装备有夜视仪的狙击手。
于是我就乘着这个任务扩大了自己的目标,让战士们抢到所有的装备,而且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这边的动静显然惊动了另一面的美军,对面很快就传来了美军的喝骂声和脚步。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炮弹的怪啸,接着只听“轰轰……”的一阵巨响,一颗颗炮弹及时而又准确地在敌人山顶阵地上爆炸开来!
“撤退!撤退!”我返回自己的潜伏位置捡起了步枪,朝身后的战士们一边挥着手一边大喊,但炮声把我的喊声给掩盖得一点也不剩,就连我自己也听不到。
有些美军狙击手潜伏的位置比较靠后,战士们要冲上去的距离相对较远,难免会有几个人落后。
这时正有四名战士冲向最后一组美军狙击手的位置。他们都是部队里精选出来的神枪手,又对这批美军狙击手恨之入骨,哪里还会对他们手下留情,几枪就把那两名狙击手打倒在雪地里,鲜血霎时就染红了雪地。但战士们并没有就此撤退,继续往前冲着想要取回敌人身上的装备。
“危险!赶快撤退!”我朝他们大喊着,但隆隆的炮声使战士们根本就听不到我的声音,依旧自顾自地冒着炮火朝敌人的位置靠近。
那个位置离敌人的山顶阵地太近了,我是在担心他们会被山顶飞射下来的弹片误伤。到现在我们已经抢到了敌人的八套装备,完全没有必要再为这最后两套装备冒险。
不过还好。战士们个个都是老兵油子,没少见过这样的场面,所以全都猫低了身子迅速跑到美军狙击手的尸体前,三两下抢到了装备就往回跑。
但这时一名战士身子突地一挺,就摔倒在地上从斜面上滚了下来。
开始时我还以为他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但当我看到一路触目惊心的鲜血时,就意识到事实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见此我不由心中一痛,暗道如果行动之前多交代一声,太远的地方只要求把敌人击毙,那么这时也不会让战士们牺牲在自己的炮弹之下。
但没过一会儿又有一名战士滚倒在血泊之中,这让我意识到战士们并不是被弹片所伤,而是这阵地上还有敌人的狙击手。
原因很简单,第一名战士和第二名战士倒下的时间间隔大慨就是步枪瞄准并击发的时间,弹片伤人不可能会这么有规律。
想到这里我赶忙趴下身子举起了手中的狙击步枪,透过瞄准镜朝战士们身后的那片雪地望去。
什么人也没有,雪地被照明弹照得白茫茫的一片,变得分外的刺眼。
敌人应该只有一个人,一边看着眼前的阵地,我就一边想着: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刚才的四名战士这会儿只怕已经一个不剩了。而且敌人用的枪应该是没有安装夜视仪的M1步枪,否则他的视力不会那么快恢复。
要知道,眼睛受到了强光刺激后,就算是一分钟之后能看得见东西,那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即使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也很难一枪一个的击中目标。
仅存的两名战士抱着装备朝我跑来,毫无征兆的,又有一名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尸体在斜面的雪地上滑行了一阵,正好停在了我的身边。带着热量的几缕鲜血迸射而出洒在我的脸上,让我心中不由一阵发狠。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我没有伸出手来把血抹掉,我不敢有细毫的分心,依旧全神贯神地观察着面前的那片雪地。因为我知道,我必须把这个家伙干掉,否则的话,我们整支部队都很有可能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这家伙的枪口之下。
没有枪声,没有火花,也没白烟。
炮火、照明弹的亮光和满地的白雪掩盖了所有的一切。我努力的想在面前的那片雪白里找到一点点黑色。因为我知道,在这么近的距离上,那一点点黑洞洞的枪口都可以告诉我敌人的位置。但是很遗憾,我紧张地搜索了两遍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眼睛一阵刺痛,我不由闭了闭眼睛,把视线转移到身旁牺牲的那位战友身上。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不由愣,这才发现那名战士受伤的部位是在左肋而不是背部!
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刚才我发现不了敌人,因为敌人根本就不战士们的后面而是在右侧……
我赶忙把自己的枪口转向右侧的雪地里,正好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上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照明弹的亮光下闪了一下。我没有时间考虑、也没有时间瞄准,对着那发光的部位就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我一口气把枪膛里所有的子弹都射了出去,八发子弹均匀的射向那个闪光点的周围。
这时候的我可不敢讲究什么每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或是讲究什么命中率。能不能打死这个敌人,不仅关系到我自己,还关系到整支部队的生命。甚至关系到这次的任务能不能顺利的完成。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其中一发子弹击中了对手,眼前的一片白色很快就透出了一抹鲜红。
我不敢多做停留,也没有时间去查看对手是不是已经死了或者再朝他补上一枪,我们必须赶在我军炮火结束、敌人援兵爬上山顶阵地之前返回阵地……
于是我二话不说,背起身旁那名牺牲的战士就朝自己阵地上跑。
对于战友的尸体来说,美军的那套装备就是一个屁,所以我没有一点犹豫就选择了背起战友而不是装备。但把他背到背上时才发现,他临死还攥着美军的背包不放,美军的那把装有夜视仪的枪也背在他身上。这让他变得很沉,再加上雪地松软。我每一脚踩下去都会多了一个深深的坑。
他把那个背包攥得那么紧,以至于我抽空往后照着那个背包踹了两脚,还是没能如愿把那个背包踹飞。战士们见我落后,纷纷回过头来想要帮忙,这就更让我心急了,我可不愿意因为我一个人而让整支部队都来不急返回阵地。
想着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尽全身力气往前猛跑几步,接着奋力一跃,落回地面时就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接着“咝溜”一声,就顺着布满积雪的斜面一路往下滑……
耳边一阵呼呼声,寒风不住地往我口鼻里直灌,只吹得我气都喘不过来。我还算幸运,也许也是拜王显儒和炮兵的火力覆盖所赐,一路下来都没有碰到地雷。当然,如果不是在接近山脚时撞到了一根木桩,很没面子的在战士们面前跌了个狗吃屎的话,那就可以称得上完美了。
也许是炮弹储备不足的原因,炮声慢慢稀疏了下来。毕竟在白天的时候,为了炸铁丝网炮兵们已经消耗了一批炮弹,所以这时后劲不足也情有可原,照明弹也渐渐失去了亮度掉落在山边,周围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只不过……我们这时才刚刚跑到山脚下!
“团长,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我趴在雪地里正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杨振山等人跟了上来。两名战士二话不说,冲了上来就一左一右地架着我往山上爬,其它战士还不忘背上那名牺牲的战士和背包。一行人疯也似的朝山上跑。
“扑扑……”随着几声轻响,几发照明弹再次打到了空中,霎时就把我们暴露在光线之下!
我暗道了一声不妙,心知这几发照明弹是美军打的,我们这时已经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了,他们只需架起几挺机枪……
想到这里,我腾的一下从左右两名战士手里挣脱了出来,用最快的速度为步枪装上了子弹,接着朝后方瞄去。但这时才很无奈地发现,我们在照明弹的光线下,而敌人的山顶阵地却是一片漆黑——又是一个敌暗我明之局!
“打!”就在这关键时刻,我军阵地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叫喊。接着就响起一片枪炮声,一发发子弹带着尖锐的啸声朝敌人阵地飞去,一发发迫击炮炮弹准确地在敌人的山头上炸开了一道弹幕,霎时就把敌人阵地打得雪粉、弹片乱飞,只压得敌人抬不起头来。
“好家伙!”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张小于把部队拉了上来及时压住了敌人的火力。
于是也不敢多想,把步枪往背上一靠,带着战士们几乎就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山顶。
“撤退!撤回坑道!”一爬到山顶我就迫不及待地朝战士们喊着。
战士们也不敢恋战,分出十几个人来帮我们扛背包抬尸体,就各自收起了步枪、迫击炮像潮水一样往反斜面疯跑。
“呜……”天空中传来了一阵阵怪啸,敌人的炮弹终于过来了。
震天的炮声再次响起,一股股热浪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弹片夹杂在雪粉里带着尖锐的啸声到处乱飞。我们不敢有丝毫的停留,也不敢去看身后有没有掉队的战士,只是一个劲地朝前猛跑。这时候谈什么帮助、谈什么合作那都是多余的,因为没有人力能够跟这些炮弹抵抗,所有的帮助、合作,都会被它们无情的撕成碎片。
炮弹一路跟在我们身后,有时就在我们面前爆炸开来。我们不知道那些弹幕里头有多少足以致人于死命的弹片,但就算是这样,我们还是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往那弹幕里闯。因为我们很清楚美军的炮火的威力,如果再在这山顶上多留几秒钟,只怕接下来连一根骨头都找不到了……
终于,随着脚下一轻,我们已经跑进了反斜面,战士们这才缓了一口气,分成几个部份分别钻进了附近的坑道。
坑道里点着松油灯,在昏暗的光线下,我发现战士们个个都被炮弹的硝烟熏得满脸漆黑,原本全身白色的伪装现在也是黑一块白一块的。
坑道外炮声依旧隆隆响个不停,战士们则在里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战士们才呵呵笑着拥抱在一起。不管是谁、不分官职,也不分是哪个部队的,全都紧坚地抱在一块。有的亲切地摇晃着对方的脑袋,有的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有的则狠狠地给对方来一拳……
没有在战场上打滚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战士们的这种在九死一生中,互相帮助、互相信赖、互相掩护的战友之情。
这时在我们心里就只有一句话:战场上,唯一能够相信的就只有自己的战友,因为他们是以生命相托的人。
十几分钟后,美军的炮声才渐渐稀疏了下来。
“团长!”王月寒站在旁边轻轻地叫了声,脸色不是很好看,军装上还沾满了血迹。
见此我不由一愣,赶忙问道:“范连长呢?他的部队情况怎么样了?”
王月寒咬了咬牙,艰难地回答道:“范连长的部队一共牺牲了十二人,伤三人,牺牲的人中还包括范连长!”
“什么?范连长他……”我脑海里不由再次浮现出范连长那若无其事的笑容。
我很清楚,在范连长接受命令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一回上战场是凶多吉少了,但他的表情还是那么的轻松。什么叫意气扬扬、谈笑赴死,只怕也不过如此吧!
看看战士们手里拎着从美军那缴来的背包,再看看那一把把装有夜视仪的卡宾枪,我不由有些无奈。范连长的部队,我的部队,再加上张小于的部队,伤亡只怕是美军那十一名狙击手的好几倍了。
而所有的这一切,为的就是面前这堆夜视仪……
这——就是胜利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