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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胡子预料的那样,铜鼓的守敌早在陈继承的第四团)|闻风而逃,国民革命军第二师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铜鼓。
陈继承的第四团越城而过,驻扎在城东六公里的八亩塘,此处是铜鼓至宜丰、奉新的公路分岔口,战略位置较为重要;惠东升的第六团驻扎在城北三公里的温泉镇,晚到一步的文志文第五团驻扎城内。
模范营与师部各单位于十三日傍晚六点半进驻县城,行军的一路上,安毅与昔日的老上司、如今的军需主任世民并马而行谈笑风生,两人本来交情颇深感情很好,分开以后见面不多更感亲切,于是不止世民一人,连带着整个军需后勤各单位的五百余人在一天半的行军当中都不生火了,全都在以伙食质量享誉全师的模范营里一起吃。
风趣大度的安毅和他的弟兄们把一群机关官兵服侍得心满意足,没日没夜派出的狩猎和侦察小组没有谁空手而归,带领手下弟兄前出搜索警戒的一排长鲁雄更是表现出色,这个手下一半弟兄都是江西人的猛汉竟然打到一头一百五十多斤重的野猪,连同七只刚断奶的小野猪一起抬回来,把炊事班老韩头他们乐得合不拢嘴。
面对鲜美的野猪肉和獐子、野兔、果子狸等猎物做出的佳肴,师部机关一群人个个吃得满嘴流油,大声赞叹,都说以后要和模范营在一起行军才行。
安毅和他的弟兄们总是乐哈哈的热情相待,老几个官老爷也非常慷慨地拨给了模范营五万发子弹、十三支驳壳枪和六百双刚到不久的新式高帮野战鞋。
宿营高村的当夜,老在安毅的忽悠下悄悄发给模范营七十几支带原装枪刺的98步枪,把工兵营库存的七十几支老旧汉阳造收回充数,其他办公用品、帐篷、短祅等物资也提前下发,模范营的弟兄们再也不用在秋霜凝露的夜晚冷得发抖,统一换上新鞋之后个个都说走路快多了。
模范营进入城东一公里的帅家坝扎营完毕,安毅与胡子、尹继南与夏俭等人紧张商议之后,带上各自的副官骑上马匆匆赶往城西的师部所在地萧家祠报道。
走进雕梁画栋的萧家祠正堂报告完毕,三人立刻被副师长蒋鼎文叫到大桌前询问扎营的情况,安毅也把自己模范营的招兵计划详细汇报,寻求蒋鼎文的支持。
安毅刚说完,刘峙和徐庭瑶也视察完三个主力团的营地一同回来,蒋鼎文满脸笑容地把模范营的打算告诉刘峙二人:
“这三个小子想在铜鼓招兵买马,而且有了一整套详细计划,包括宣传、为百姓修筑城东那段五百米的烂泥路、派出各连教导员进入周围乡村广做宣传等等,问我们能给他们几天时间?”
刘峙指指左边地一排精致太师椅。示意安毅三人坐下。并吩咐勤务兵上茶。等大家都坐下后刘峙和气地说道:
“目前四团和六团已经开始在驻地内外征招新兵。五团因为新兵较多一时顾不上。我们原则上同意各团营自行征招。但有一点必须严格遵守。那就是我们革命军决不能像旧军阀地部队那样强征民夫。再一个。你们各部相互间要打好招呼。划定各自地征招区域。切莫让手下官兵为此生出矛盾。”
“谢师座!工兵营绝对严守纪律。”安毅接着说道:“只是我们不知道要在此地停留多久。要是明后天就开拔地话。我们需要调整计划。否则时间上恐怖来不及。”
徐庭瑶笑道:“放心吧。我们可以给你们三天招兵买马地时间。第四天我们二师就要东进攻打奉新。从铜鼓到奉新这一路上有大塅、西塔、上富等四个大镇。估计敌人会安排兵力节节抵抗。到时候说不定你们工兵营也要顶上去。”
安毅三人听了大喜过望。相互对视片刻一副摩拳擦掌地样子似乎早已做好准备。刘峙三位官长见状有些意外。蒋鼎文略一思索。立刻猜到安毅几个定是有了一套自己地打算要汇报。他笑了笑。转向刘峙和徐庭瑶低语几句。刘峙两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蒋鼎文轻咳一声。不紧不慢地问道:
“说吧。你们对下一步作战有什么想法?”
正在与胡子和尹继南低声商量的安毅惊讶地抬起头,看到蒋鼎文那双精光闪闪的贼眼就知道事情瞒不住,干脆光棍地站起来指向正堂右侧墙上的大地图,大声说道:“如果长官感兴趣,属下三人非常愿意将这两天讨论的粗浅意见详细呈报,敬请长官们指正。
长官请移步……”
蒋鼎文、刘峙和徐庭瑶经过武昌攻城、梭子谷战斗之后,对模范营的表现也私下里进行了总结,回想起安毅三人从成立工兵连开始,经历最初的斗殴伤人、匆匆集训随即展开的广州城北技能比武、北伐后湘粤边境道路的顺利开拓、长沙城的军事法庭事件、岳阳城东的围堵缴获、湘北山区的出色收编行动等等,深刻感受到安毅和他的模范营都在快速成长,处理事情日渐成熟而且越来越圆滑,三个主官都是军事训练的尖子,配合默契相互弥补,有勇有谋,胆识过人,所参加的行动几乎都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效果,隐隐约约透出一种超越他们年龄和正常能力的狡诈阴狠。
尤为难得的是,模范营的团结互助和非同一般的凝聚力,在许多行动计划设想和军事训练方面都与目前各团区别很大,只是一个匆匆展开的梭子谷围堵行动,就将他们的独特训练成果和强悍战斗力展现无遗——隐蔽高效的侦察、时机与阵地的选择、与友军之
互信任协同配合、火力点的布置以及战斗前后的一系+|让刘峙三人深感意外,不得不对其另眼相看。
此时看到安毅三人成竹在胸走向地图,刘峙几个格外重视,他们知道安毅三人想出的计策定有可取之处,说不定一个偶得就会和北伐以来的几次大收获一样,让自己的二师受益匪浅,满载而归。
“长官请看奉新,属下不知道奉新守敌的番号和数量,但是从奉新北连德安、南接高安、背靠南昌的位置来看,无疑就是南昌城的西面屏障,守敌不会少于一个师,加上铜鼓、宜丰守敌的退却和孙传芳援兵的不断南下,北面的德安和南面的高安都是守军不可放弃的战略重镇,根据先前的战报,两地聚集的敌军不下于三万人,因此奉新城守敌没有了南北受敌之忧。”
安毅略作停顿,看到刘峙三人郑重的神色暗自满意:“属下三人经过反复推测,把自己摆在守军的位置上进行考虑——要是我手里拥有超过一个师的兵力,我可以放弃前面两个小镇,但不会放弃奉新以东四十公里的交通枢纽上富镇,至少我要在那里进行一番抵抗,用以消耗进攻方的兵力和锐气,甚至在那一段复杂的山谷丘陵当中布下伏兵见机行事,有机会的话突然一击重创来犯之敌,没机会就立刻撤退重新布置,绝不能让来犯之敌轻松地兵临城下。因此,我们估计在上富镇一带会有一战硬仗。”
刘峙三人相视一眼,全都来了精神。
徐庭瑶接过作战科长递来的指挥棒,走到地图前:“好吧,我们一起来推演一下,你们是守方我们来攻。上富就像个九十平方公里的十字路口,潦河由西向东穿越而过,距离北面的藻溪镇十二公里,距离南面的同安镇二十一公里,假使你们的判断成立,我们的三个主力团将会从西、南、北三面对没有城墙的上富进行夹击,根据上富镇以东、以北地区因地势陡峭沟壑众多、均无法布置火炮阵地的缺陷,我师可在上富以西四公里的普坪村设立炮兵阵地,掩护进攻部队的攻击,火炮齐射过后三面总攻同时发起,你们如何抵抗?”
安毅走到墙边捡起一根指挥棒,自信地指向上富镇北三点七公里的胭脂石村:“这里有个接近一百八十度的弯道,这个长达四百米的狭窄弯道仅能通过一辆牛车,而且需要爬坡上行,两边数公里之内全是无法攀爬的斜谷,斜谷北面沟沟坎坎根本无法展开一个营的攻击阵型,我只需布置一个机枪连居高临下守在坡顶,就能堵住一个团……
再看南面的同安镇方向,唯一能设置炮兵阵地的就是五点七公里处的十字路村,就算你的炮弹能越过村北的几座高山也打不到我,我只需要在薰田与十字路之间两公里的道路两旁,利用狭窄地形的半山腰高地布置一个营,就能封锁一个团的进攻道路。因此,南北夹击对与我们来说几乎没用……
现在转到上富以西四公里的普坪村,就算你占领了普坪村成功构筑炮兵阵地,我只需紧急派出一个营顺着北岸小路占领普坪村西面潦河对岸的马背岭,利用山高林密的优势,架起几挺机枪向南岸四百米距离的普坪村进行骚扰射击,你的步兵用步枪打不着我,你的炮兵也就不能从容开炮了,冲到上富镇西面的主攻部队将会遇到同样部队的阻拦,除非能把咸宁机场的那几架俄国飞机调来助战,否则在丧失地利的条件下,你们很难攻破我的防线。”
徐庭瑶疑惑地盯着大幅地图看了很久,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怎么会对上富一带的地形了解得这么细?你说的胭脂石的一百八十度弯道和普坪村对岸的马背岭,为何我们不知道……李科长!”
“到!”
二十九岁的作战科上校科长脑门上全是冷汗。
徐庭瑶看到李科长紧张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你们和特务连的工作是怎么做的?看看这份地图,画这么大有何用?你……下去吧,记住这个教训。”
“是……”
刘峙从地图前转过身来:“安毅,你们是如何弄清楚这么多情况的?”
安毅严肃回答:“昨天天没亮就接到师部让我营休息待命的命令,我们商量了很久,擅自在上午九点派出十六个三人侦察小组提前出发,每个小组都有一个老家在赣北、赣中的士兵担任向导,分七个方向展开对敌侦察。
截止我们进入铜鼓城扎营,已有十二个小组顺利返回,并带回二十多个愿意加入我军的年轻人,这二十多个年轻人都是铜鼓至上富沿线各村的青年,对自己生活的地方自然无比的熟悉,于是我们匆匆将情报汇总立刻赶来师部,除了请示征兵工作之外,还打算把这些情况详细汇报,只是来不及整理成书面报告。”
没等刘峙几个开口,安毅又再次补充道:“师座、副师长、参谋长,属下认为我们作战地图的缺陷不能责怪作战科和特务连:首先,时间太短了,从浏阳至铜鼓一路疾行,特务连和各团都难以掌握详细的情报,作战科制作这一地区的地图很困难,几乎都是根据各团侦察连提供的情报进行汇总核实,之后迅速制图,不到之处在所难免。
再一个,师部特务连的弟兄没有一个本地人,大多是北伐前的老班子,他们很难获得当地民众的帮助,我们的侦察小组不止一次在路上和特务连的弟兄擦肩而过,就足以证明在陌生的环境里没有当地民众支持很难展开侦察工作。
属下的工兵营则不同,成立之初就有
祖籍江西的弟兄,其余弟兄的祖籍分别为湖南、四川)南等地,属下正是拥有这样的便利才能把侦察范围成倍扩大的,从某种角度上讲,属下的工兵营占据了地利与人和。”
周围的新任特务连连长乔世杰、作战科的一群参谋全都感激地望着安毅,刘峙三人相视一笑,心中为安毅的聪敏与圆滑暗自称赞。
刘峙吩咐安毅三人必须在今晚十点之前上呈详细的侦察报告,随后转向地图示意安毅靠近:“如果情报能证实上富的确是敌人的重点阻击区域,你打算怎么打?”
“还是参谋长所说的打法,只需加点料即可,也就是出其不意从敌人后边来一下,退路被断的敌人在三个主力团的攻击之下,哪儿有不胆怯的?而且只要我们比他快比他狠,就能率先占据有利地形,四面全是深山密林守敌毫无生路,除了投降别无选择。”
安毅此言一出,徐庭瑶和蒋鼎文立刻上前,几个作战参谋也围了上去。
安毅拿起指挥棒指向上富东面十公里的罗市镇:“从我们所处的铜鼓城出发,顺着南面的小路经同安、走杉树岭翻越不高的盘山,就可到达罗市南面十二公里左右的华林村,然后在约定时间内向罗市发起突袭切断敌人退路。
整个行程约为八十六公里左右,其中有几条捷径能缩短二十余公里的路程,但并不好走,我营警通排的弟兄背负十五公斤左右的装备用了十九个小时走完,回来时由于道路已经熟悉也不需要太过隐蔽,只用了十三个小时,途中还能休息六小时。
属下认为,只需一个连的兵力即可断敌退路,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罗市镇东有座四十五米左右的五孔石桥,河水深三米至五米,只要炸毁石桥任何一端靠近河岸的一个桥孔,就会炸出一个五米以上的断口,再加上二十挺以上的轻机枪阻击,敌人就是瓮中捉鳖了。”
“好计策!”
徐庭瑶赞扬一声,含笑指向罗市西面的三十三公里的奉新城:“要是守敌负隅顽抗,奉新之敌快速驰援,奇袭部队很可能会陷入两面受敌的处境,怎么办?”
安毅不好意思地回答:“属下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没办法解决,唯有寄望于三个主力团的进攻速度。请恕属下大胆直言,属下三人经过反复分析之后认为,以目前我师各团的山地行军速度来看,只有工兵营的第一连和营部直属的两个排能够胜任如此困难的长途奔袭任务,而且还不能带上重机枪,否则很难保证潜行速度和隐蔽性。
”
刘峙、徐庭瑶和蒋鼎文对视片刻,不得不佩服安毅三人的能力。
刘峙沉思片刻走到堂中的八仙桌旁,叫来徐庭瑶和蒋鼎文一阵低语。徐庭瑶和蒋鼎文两个略作商议,不约而同对刘峙点点头。
刘峙叫来安毅三人:“回去之后不动声色,让你们手下的一连和两个营属排的弟兄们休息好,并暗中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从明天起,你们模范营的粮食肉类由师部后勤处供应,你们如何征招新兵都没问题,我们全都支持,只有一个要求:把招兵的声势弄得越大越好,最好能让方圆百里都知道我们在休整和补充兵员,明白了吗?”
“明白!”
安毅三人异口同声回答。
刘峙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三人可以回去了。蒋鼎文将安毅三人送出正堂进入院子,吩咐副官到后勤处领取一箱香烟拿给安营长。安毅感谢地笑了笑,不解地询问为何全师在铜鼓停留这么长时间?
蒋鼎文无奈地解释:“李宗仁将军的第七军至今还停留在大冶没有如期东进,校长亲自赶到武昌南湖的七军军部,送上十万现洋做军资他们这才重新出发,至少三天之后才能逼近瑞昌一线。此前因为广西要求高度自治,不愿承担中央的税赋,因此也就没有获得中央的足额军饷,这几天他们不时抱怨天时已冷官兵尚无冬装、弹药和粮饷入不敷出,校长只好亲自去说服,因此我们才被迫停下脚步。我们的一师和第六军也停止了攻打修水稳固阵线,等待南路的友军和北路的第七军齐头并进,否则孤军深入就有被三面合围的危险。”
“原来是这样……老大,看来咱们得多想点儿办法赚点钱才是,否则哪天身无分文了不就动不了了吗?”安毅感慨地说道。
蒋鼎文哈哈一笑:“放心吧,我们黄埔一系不会缺钱的,我倒是担心在这个地方你招不到足够的兵。”
安毅嘿嘿一笑:“要是小弟招回个一千八百的,你们几个老大可不许再巧立名目再次瓜分,行吗?”
“行啊!只要你有本事,招的再多我们也不眼红,不过至少你得分出一个连给师部调配,不许讨价还价,怎么样?”
蒋鼎文若无其事地反问一句。
安毅豪爽地哈哈一笑:“有老大这句话我还担心什么?不就分出一两百个人吗?简单啊,哈哈!”
蒋鼎文哈哈大笑,胡子和尹继南也高兴地笑了。
安毅看到蒋鼎文笑得那么奸诈、那么得意,心里突然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赚了大头,于是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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