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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大人,圣上对你可是极其看重。”在宣完旨意以及搬下赏赐之后,负责此行的李太监笑着道。“劳烦你公公大老远地跑了这么一趟。”贾珍笑着把准备好的尺头给了李公公,道。“这有什么可辛苦的,咱家领的就是这份差事,倒是贾大人可真前程似锦啊。”李公公特意压低了声音,道。向贾珍卖个好对他来说没什么坏处,贾珍可是文渊帝看重的臣子,再说了贾珍这个尺头可不薄,李公公想了想,又说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等送走了李公公一行人,贾珍转回自己的院内,而赏赐下来的东西自有管家一一登记在册入库。过了片刻,指挥人收拾好这些东西的楚氏进了屋,笑道:“圣上可把那柄玉如意送你,可真是对你可是极其看重。”“不过是运气罢了。”贾珍微微一笑,拿起茶盏喝了口茶,道。“是啊,这关口上咱们也得小心。”楚氏不禁摇摇头,继续道,“圣上最近喜怒不定,朝中不少大臣都受了责难,本就是谣言纷扰之际,若是君臣离心——”
“这些就不是咱们可以多管的了。”贾珍摇摇头,反正这些事情也只能怪文渊帝自己,若不是他为了个仁君的名声,放任吏治,使得卖官鬻爵之风盛行,贪官横行,上下欺瞒,何以到了这部田地。这些年来,哪一年没弄出些事情来,可偏偏文渊帝只是一味地用兵士镇压,却不知道医治根本。倘若吏治清明,老百姓安居乐业,那谣言又哪里有这么大的作用?眼下,他倒是更担心当日逃跑的那一僧一道,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会出来害人?
说起来,他偶尔想起当时的场景都有些害怕。“老爷,老爷。”一个小厮急忙进来禀告。“怎么了?”贾珍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小厮是他指给古粟的,古粟如今是他的左膀右臂,正替他探访扬州民情,暗地里追查那一僧一道的去处。“古先生他。”小厮跑得有些急,一口气喘不上来,这话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来。“古先生他怎么了?”白棋有些着急地问道。“古先生他说要带着人去找太守了,说是那人是人贩子。”小厮总算是把话说出来了,他是被古先生派来跟贾珍禀告一声的,这小厮是个年轻的,还没多见识历练,生怕古先生吃亏,就急急忙忙地跑回来了。
今儿,他跟着古先生在扬州城逛着,古先生一边走,一边还教他些东西。没成想看见路边有个人正在打骂两个女孩儿,还有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在一旁哭。说来奇怪,这男孩可了劲地往其中一个小女孩的背后躲。“古老爷,咱们还是走吧,许是人家做爹在教训自家的孩子。”这小厮也是个穷孩子出生,不然也不会被卖进贾府做奴才,并签的是死契,这般场景在贫困的乡下并不少见,故而小厮并不放在心上,开口道。
“你没瞧出有古怪的地方吗?”古粟瞧了一眼小厮,在他以及另一个小厮的耳边吩咐了几句,便往那方向走去。“老爷,咱们何苦多事,若是错了呢?”小厮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忙要拉住古粟,可古粟却不理会,还是一旁已经跟着古粟许久的小厮按照古粟的吩咐离开。
小厮见状只得按照古粟的吩咐,赶紧往贾府跑。古粟却早就赶上去拦住了还要打孩子的那个人。“你是什么人,管我家的闲事?”那人没好气地瞪了古粟一眼,喊道。“这孩子可不是你的,你是从哪里把这几个孩子抢来的?”古粟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却毫不胆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人,冷声道。“我说你是哪里来的孩子,这几个孩子都是我家的,你可别含血喷人?”那人眼睛里露出了几分惊慌,但是随即就消失,立刻大声地道。俩人的争吵引来旁人的围观。
古粟本是暗访,一向跟着自己的有点功夫的小厮碰巧今儿不舒服,便不在身边。古粟虽然有些懊悔,但是却依旧面不改色地道:“若是亲生孩子,你倒舍得往死里打。若是亲生孩子,你一身富贵打扮,却给孩子戴串平安锁都吝啬。若是你是这几个孩子的亲生父亲,为何这几个孩子对你没有半分亲昵,反倒害怕你?”古粟眯起眼睛,露出了几分气势,让那人不由地稍有畏惧。况且这人瞧古粟这身打扮,是个富贵人家出来的,还带着几分官老爷的派头,便已经有些胆怯,再被这么责问,脚忍不住微微往后挪了挪,他今儿是倒了哪门子的血霉啊。
“你胡说,我爱怎么对我家的孩子是我的事情,你管得着吗?你肯定是想抢我孩子。”那人回过神来,忙喊道,又对旁边围观的路人痛哭方才孩子是如何不懂事,他这才当街给孩子们个教训。“你胡说,你不是我爹。”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是那三个孩子里看起来最年长的女孩发出的声音。那小女孩紧紧地拉着古粟的衣衫,按下自己心里对那男人的畏惧,喊道。“他已经卖掉了好几个孩子了,有男的,也有女的。他让我们叫他爹,不叫他就把东西狠狠地打我们。”另外一个小姑娘也回过神来,断断续续地道。
虽然不知道站在她们面前的人是不是好人,但是总比跟着那人要强。“他要欺负我姐姐。”三岁模样的小男孩口齿还有些不清楚,但是说出话已经足够让旁人听明白了。原来这个人竟是个拐子。“你们可别被这个坏人骗了,我可是你们的亲爹啊。”那人急了,忙要上前拉扯孩子,古粟护着孩子。周围的人对那人指指点点,那拐子见形势不好,便要逃跑,古粟连忙上前拦住他,不肯放他离开。“你们谁帮我摁住他,我给他一两银子。”古粟的力气不足以制服这个人,他忙向周围的人喊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就要好几个做活的男人跑出来,将这个男人制服住。
没有多久,差役就赶了过来。“古先生。”那差役一见古粟立刻恭敬地行礼,这古先生可是贾大人的幕僚,所以他们一得到那小厮的告状就急忙赶过来了。现下扬州谁不知道贾大人,那些大官们都被贾大人给砍了脑袋,他们这些不过是为了混口饭过日子的,可真得罪不起。“这人是个拐子,你们带回去好好审审。我料理这里的事情就过来。”古粟指了指被几人死死摁住的男人,道。“好。”衙役答应得很爽快,而那三个小孩互相看了看对方几眼,露出了高兴的神色来,只是她们却不敢跟着那衙役,只躲在古粟的身后。“先生,这?”衙役有些为难,道。“我会带着他们过来的。”古粟摆了摆手,他对那五个出手帮忙的人表示谢意,他身上带着银钱不多,因此便让小厮带着那五人去家里拿钱,随后便带着三个孩子去往官衙。
原先的扬州太守早已人头落地,这新上任的太守正瞅着机会好立威,正如俗话说的好——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巧就有个好机会在眼前,故而十分卖力。何况这原告还是贾大人的幕僚古先生,断不会有错,因而和古粟寒暄几句,便定了这事,将这拐子打入大牢,封锁消息以及整个扬州城,若是能够端掉这拐子窝点,可是件功劳。
“古先生只管放心,下官定然会将这些孩子的亲生父母找到,好叫其一家人团圆。”扬州太守一脸笑着,还不忘奉承几句古粟。他可不敢得罪古粟,万一得罪了那贾伯希,他好不容易才得的太守之位就要拱手让人了。古粟心里有些看不惯扬州太守讨好的行为,不过想着他上任以来安安分分的,尚且不错,便摁下了心中的一些情绪。
“老爷。”那赶到贾府禀告的小厮瞧着主子纹丝不动,忍不住有些焦急,要是古先生真的出事可怎么办才好?“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贾珍相信古粟的本事,而古粟派这个小厮的本意也不过是请罪罢了,毕竟古粟这次露面之后,便不适合暗访这事情了。他还得另找个妥帖的人办这件事情。“以后你就好好地跟着古先生。”贾珍下了命令,道。
“老爷,古先生真的不要紧吗?”那小厮因着古先生常教导他,所以难免格外挂心些,忍不住再三确认道。贾珍点了点头,让白棋带着这小厮下去。“这古先生不仅是个厉害的人,还是个难得的热心肠,我今儿对他更信服些。”楚氏虽与古粟没有交集,但是却也是知道古粟的本事,又见古粟肯出头叫人抓了拐子,心下不由地有些赞叹。
“可不是,这些拐子真是可恨,只顾着自己的好处,却不知道那些失去自己孩子的父母有多么的伤心。只盼能够多找到些被拐走的孩子,叫他们早日与亲身父母团聚才是。”贾珍对拐子很是厌恶,古粟这番作为他只有称赞,又哪里会生怪罪之心。“他是个稳妥的人,伯希,你可不准气恼。”楚氏柔声道。“如珺,我岂是那般小气之人?这可真是错怪我了。”贾珍笑着摇摇头,开口道。“伯希可打算插手?”楚氏微微挑了挑眉,笑道。“如珺这是取笑我,我得了个青天大老爷的名声已经够了,这人啊不能太贪心,总要给旁人些机会才是,不然可真是要招人恨了。”贾珍摆摆手,靠在了美人榻上。楚氏踩着踏脚,靠着美人榻,单手撑着下巴,一双美目瞧着贾珍,道:“我不过白问一句就招来了你这么多话。咱们在扬州够久了,是时候离开了。你要管的可不单单是扬州。”楚氏神色微微郑重,道。
“你说的不错,咱们是该换个地方了。等到新派来的官员都到了,咱们就该走了。”贾珍点了点楚氏的鼻子,应道。“你还在想天下局势吗?虽说各地都不太平,可是朝廷却也不是毫无作为,终究是蚍蜉撼大树罢了。只是怕别有用心之人,还有那些谣言。”楚氏心有担忧,母亲虽然没有和她细说,可字里行间都能瞧出京城的混乱来,还有那几个不安分的郡王,这才是真正需要担心的。“你说的不错,那些泥腿子的眼下虽然其实有些惊人,但不过是一群吃不上饭的泥腿子,对上朝廷的军队根本不够瞧,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朝廷的忧患不在那些连饭都不吃不上的家伙。”贾珍注意着自己的措辞口气,并咽下了剩下的话——而是在于自己,不仅仅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还有已经*的那些官员,以及一些改变的制度。想到这里,贾珍不由地将视线投向窗外的景色,神色凝重,这大好河山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