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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没想到自己再度醒来时竟化险为夷,境界未曾亏损不说,甚隐隐有突破的迹象。毕竟在修真界打滚多年,她约莫猜到出手相助是何人了,只是,心中再无感激之情。
险些堕魔的时间发生了什么她大概猜出了一二,只看醒来自己已回到了无名谷,而与她患难的小徒弟却不见踪影,大致如何,她心中已有答案。
这时,自阵外又传来喝斥声:“翎少卿你这乌龟王八蛋,怕了我等便缩在里面不敢出来是也不是!”
那叫骂声越发来劲,激得一旁小小少年郎精致的小脸一抽一抽的,倒是难为了他那傲性的脾气,竟也耐得住外头叫骂,咬牙切齿的拨弄着手里翻来覆去的无相鼎,有一句没一句的继续陈述:“我打不过那只狐狸,又不放心丢下你一个人…总之,你心魔未除,那狐狸身上的东西我早晚会抢来给你…”
外头似是换了一波人又来叫骂:“无耻小儿!邪魔歪道!贼性不改!”末了还有人补了一句:“淫贼出来受死!”
苏白眉头微微一挑。
只见翎少卿那净白的面上登时一红,倒像是几分怒色,道:“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爷手下留情不懂感恩戴德就算了,欠收拾!你且安心在内打坐,我去去就来。”
苏白的眉梢深深一拧,难得语气里有些失控的波动:“那日我出阵之前对你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翎少卿与苏白有特殊的契约关系,只要他想,便能感知苏白的情绪与所想。只听这语气不似往常,隐隐带怒,这是从未有过的,便下意识的查看过去,哪不知这才刚这么做。那头的苏白好似因此举情绪波动更大了,翎少卿见此连忙将探向苏白的一丝心神收回,到底是头一回苏白对他动怒,一时间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支支吾吾:“你说让我照看好…那小和尚。”
十四年之多,很快就要满十五算是个半大的小成人,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翎少卿却还是这样,冲动独行,哪一次做错了回头不是这一副无辜的样子?
他的性子真真是没变过。甚至可说比以前还要无所顾忌了。
若是放在他年幼时,即便是答应好的事回头触犯了,到底还是会心念着点亡羊补牢的法子,而如今,明明她出阵失踪前曾得到翎少卿拍着胸脯的保证。可人呢?
从小徒儿撄宁那听说了。翎少卿一察觉到她与他的联系断了,当即便风风火火的出阵,什么都不顾,丢下悟梅一僧拽着他那俩师侄便扬长而去!
这也罢了!
把自己的师侄们带了出来竟不管不问,只顾自己赶路,他可曾想过两个低修的师侄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难?可能想过就他类似于心动后期的境界又一身狂傲的小脾气,若是遇到灵兽的天敌御灵族人,又或是招惹了什么高修后果又会如何!
见苏白怒意不消,这么多年看惯了灵寂的双眸,此时的苏白一双眼虽说因怒意有了些活气。但翎少卿还是觉得很不自然,也不知是瞧着不习惯,还是心中那股子他自己说不清楚的情绪,七上八下的,好不心虚,便急忙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后头那条小虫带着小和尚去了哪,当初我还不是想着,小虫承了你的恩情,自然会照顾好小和尚的,再说一个除了念经啥也不会的小和尚还是让他留在谷底安全。我只是担心你!我说过会保护你一辈子的!”他说的小虫便是银龙上仙。
阵外还在叫骂,却全然搅扰不了阵内的两人。
苏白此时竟真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原本只是从前自己不争气才生出的情绪,今日竟对朝夕相处十四年的小少年衍出,当即叱问:“保护我,你拿什么保护我?”语气中的波澜不比之前小。
“翎少卿!你还当自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吗?”不待翎少卿答,苏白难得言辞不吝,这是她第一次说这么重的话,也是她第一次对翎少卿这般动怒:“你真以为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真以为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好事情?真以为这修真界是你能玩得转的?就是此刻,就在这阵外,有一道人,他境界远在元婴期之上,手段狠辣,是个散修,若不是早些年曾无意撞见他杀人夺宝之事,只怕我都不敢相信外头连元婴期的散修都‘闻名’而来!”若不是我拦住你,由你性子去了,是死?是生不如死?翎少卿,你便只能二中选一了!
“啪~!”少年紧握双拳,其拳风竟向外扩散开来,最先受到威压的当属他身旁那根一抱粗的柱梁,随着压力,上好的木头自内向外裂开,咧出大大的口子上下延伸。
“元婴期又如何!”他低着头,看不清此时的表情,却有一瞬迟疑,缓缓补充道:“…即使…打不过,还可以逃。”
是啊,这是你的作风,也唯有你做事这般不顾后果,傲性妄为!
少卿啊,你真以为如今的你,面对元婴期修士,能全身而退?
“你可知撄宁如今生死未卜?”杗罡自不用提,他为人怕事懦弱,却圆滑至极,断不会轻易丢了性命。
因布衣子去的太突然,苏白收徒也收得太过早,能探查人去向的罗盘之法她也未曾学过,而布衣子留下给她的东西又没有那些大门派的魂牌或是魂灯,故而两人的生死她无法确定。
苏白走火入魔以前,自己的徒弟重伤一旁,而醒来听闻月隐只带着她回来,想必只有两个可能,月隐将撄宁丢在南荒自生自灭,凶多吉少,亦或是月隐下手过重,撄宁已死!
故而当她醒来之后,又听到阵外的喧哗。与阵法频频被攻击,一方压下心神催动大阵变化,可见阵外并非都是些小卒角色,不容易对付,何况还人多势众。只看今日阵外的仗势。眼下无名谷是不能再呆了。
一方又听翎少卿这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不知死活还想打月隐身上神器的主意,更还一副天大地大唯我独大的脾性想去阵外“收拾”众人,她终是抑制不住怒意!
“你说以为银龙上仙会照顾好悟梅?我倒宁愿你告诉我当时未曾考虑周全,忘了悟梅这么一号人!自我带回悟梅之后,那些日子以来,在这阵内,你何时见过银龙上仙?他压根就不在无名谷!翎少卿,你幼时何等聪慧,为何越发长大,反倒被傲慢的脾性主导了自己。甚少思虑?是平日里听多了杗罡的吹捧,被糖衣炮弹迷糊的不知东南西北了吗?你何时能够把自己放低一点…”
苏白的话未曾说完,顿觉周身血液一凝,骤时好似燃起一般的沸腾起来,一股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生生将她的声音扼住。那庞而锋利无形力量仿若在她四肢百骸里叫嚣着。这样的威压,这样的沸燃之感,她绝对不会认错,那是翎少卿动怒了!
主人对灵兽的压制!
有句话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年无名谷血变时,翎少卿失手在苏白契印上点了一把业火,那滋味至今记忆犹新,此时仿佛背上那骇人的疤痕又随着血液灼烫起来,仿佛在提醒着她自己的身份。
是的!她怎能忘了?翎少卿是她的契主!
在威压之下。冷汗越见越多,恍如叫她又再想起师傅当年说过的话,是啊,翎少卿与她纵使关系再为密切,纵使平日里像极了亲姐弟…
“苏白!我是你的契主!”
是啊,即使如此,翎少卿终究是她的契主!
也当是翎少卿口不择言头一回与契主相胁刺激到了苏白,在这股威压之下苏白心底一寒:如今仅凭几句斥责之语,便已勃然大怒,他日若有更甚的冲突,岂不更甚?
阵阵威压之下,苏白想到这些年来相依为命的情分,心中愈发觉得寒凉,你少卿有傲骨,说不得,难道我苏白就命贱,任人宰割?当即反抗起来,其执拗程度,似将自己的灵脉毁了甚至因两股力量的拼杀而自曝也在所不惜一般的狠劲!
感受到苏白体内灵气窜乱暴走,翎少卿急忙收回方才催动契印的灵气,收得急促,反倒使得苏白向外推的灵气未能及时收势,噗地就是一口心血呕出,想来伤不轻!
“你…你…”翎少卿欲言又止,苏白之前说的那一番话,让他觉得苏白是看不起他。须知翎鳯本就是一种天性极其自傲的灵兽,他自也承袭了这一个特点,自然容忍不了“轻视”二字,更何况轻视于他的还是他最在乎的人,适才一个冲动之下便动了契印。
未想到苏白竟然宁毁了自己也不愿意屈居他之下,心中怒意更甚,却又不敢再做什么,毕竟他最怕的是真伤害了苏白,自从那一日自己将业火引到苏白身上以后,他就深怕有哪一天会不小心伤了她。而如果自己再强行用契印,苏白必定还要反抗的,到时候受伤的还是苏白。
毕竟,这世间,他只剩下苏白了,也唯有苏白一人,他不能失去苏白。
少年负手,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一面,眉宇间竟有股薄薄的孤凉,眼眸里似乎隐隐含着泪,却用狂笑的姿态说道:“好,好,好!我翎少卿从此再不拖累于你!这就远离你的视线,此生再不相见。你可开心了?”
话一搁下,人便化形而起,现了鳯身,那翠绿的毛羽多年不见如今竟隐隐带着紫色幽光,甚至毛羽根部都变了颜色,隐隐看去到有些像是宝蓝,仔细却是有些紫气的,展翅而翔,一声鳯鸣在谷中谷外来回盘旋回荡,听起来却如此凄凉。
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化形而起?翎少卿,你好生胡闹!
那翎鳯高鸣一声,便破空而去,双翅一展好似已去往几千里之遥,几个呼吸间,天空连个小点的暗影都不见了,鳯已远走!
今日之事也叫她明白,如今的翎少卿早已不随昨日,只怕再往后便当真要长成个容不得旁人指手画脚的傲慢性子,倘若真向着这一处发展,日后相处不易啊!
更何况,翎少卿与她还有契约肘制,将性命系在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身上……
可是!他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大咧咧化形而去,灵兽真身就这么暴露出来,将为他自己招惹来多少**,又依着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好端端的仙缘只怕也得随此葬送黄泉……
一双寂灵的眸子蕴上负杂的波动,一直望着一个方向久久,半响才用手背抹去了唇边的血迹,收起月隐不知是何意图留下的无相鼎,拍了一张隐遁的符,招出飞剑便也追了翎鳯消失的方向去!
“少卿啊少卿,看来我这一辈子还是别指望你能叫人省心了。”飞剑之上,苏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