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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龙所言,被翎少卿冠了一个“胡言乱语”。
事实就是事实,无论信否,银龙给出了一个准确的答案:“一界天一昼夜,是人间一年,二界天一昼夜,便是人间两年,三界天一昼夜人间刚好四年整,四界天一日就等同于人间八年,以此类推。除非你仙籍来自五界天以上,如若不然,管你信否,不出人间几年你的仙籍就该记案,与仙界为准,当日回归。”
苏白只觉呼吸一沉,若叫她能修真飞仙,约莫少不了百年,头前几年她至少还是庆幸的,哪怕终有一日翎少卿许是会变,但总归有个念头,觉着至少这条修真路,有他作陪。如今银龙道出这些话来,无疑不是在告诉她,一个期限,一个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的期限。
翎鳯将银龙狠狠再刨了一眼:“谁信你的鬼话。”
“你若不信,只管去南荒尺焘山下,那里镇有来自六界天的黎华上仙,去问问黎华上仙,我骗没骗你。”
银龙与翎少卿忙斗眼,自是没注意到苏白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便是这时,忽闻一声响彻山谷的凄厉凤鸣!
高高的音色,透着悲凉在谷底盘旋回荡着!
翎少卿忘了斗嘴,一对鳯眼朝木屋方向望去,低低的自语像是不敢相信,只得向自己去求证一般:“师伯去了?”
虽声弱,却叫她听得仔细,那一句:师伯去了。
苏白徒然一震!
几乎是拔腿便朝那方飞奔而去,甚至忘了自己是能御剑飞行的,也忘了自己是会轻功的。这一瞬,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只因为一切来得太快,即便是早有准备,但不可否认它太突然,突然的叫人难以适应。
翎少卿见苏白离去,哪里还顾忌着面子问题。当即幻化回人形,如今的它原型还不能应心幻化大小,若一股脑跟着冲去,别挤不进那屋门,就是叫屋顶也得给他掀了。
师伯离世于他而言是有感伤。却比不得他娘与苏白的真切,自能保持理性,知道自己不该在这非常时期闹出什么岔子来,再平添两人的低落。
银龙此时还生不出什么气力来,只瞧着一高一矮一前一后的相继离开,便将龙眼一闭,独自调养生息……
苏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门前的,或者应该,当她被门前那看不见的屏障给挡弹回来后。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自己已然跌坐在了门槛外,目瞪口呆的望着敞开的屋门前,不过半米距离,那长发正应滔天杀意飞舞盘扬的五叶师叔,怀里正紧紧的抱着那静止了呼吸的师傅。
凌空怒扬的长发将五叶的脸遮挡得不真实,却真切的听得到五叶凄厉的凤鸣之声。
似乎不够尖锐,所以才划不破苏白心中那仅剩一根弦绷住的坚强。又或许是她的泰山垂老的容颜被捂在了五叶师叔怀中,所以画面不足够冲击她最后的城墙。
她只是木然的跌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望着。
一双温暖的手臂将她的双肩环紧,轻轻的语调却是那么的急切:“苏白,你别吓我。”
她仍是无动于衷,好似个傀儡娃娃,任由这小小的躯体左右摇晃。
又一声更高亢的凤鸣,带着滔天的杀意!
却被一声稚嫩的清脆截断:“娘!”
娘这一字,是翎少卿头一回喊。多多少少在这越见癫狂的崩溃中唤回了五叶些许神智的,适才应此一声难得、早已念想了多年的称呼,使得她的杀意或多或少的顿减。
凤鸣停止了,终于停了下来,伴随着凄厉还在谷底盘绕,屋里那飞扬的长发缓缓垂落回,将那埋得很深的头与怀中蜷紧的白发老叟一并给轻裹。
窒息的心脏此时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温暖,感受到环紧她双肩的单薄手臂竟勒得她隐隐生疼,那静止的思维在此时终于才开始运转起来。
还魂丹!
不,平慎之只有一粒还魂丹。早用在了四叶会上。
紫宵!
对!唯有紫宵!
“师叔!”
五叶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否听见了她。
“师叔,师傅或许还有救,我们还有锁魂灯。”锁魂灯,那是师傅早先从幽姬那里收来的“邪物”,竟没想今时今日,竟叫她当做了救命稻草,及时抓住。
应这一句问,一对凤眼倏地向她看来:“你什么?”
此时她才瞧清,五叶师叔的一双眼早已布满骇人的血丝,像极了是血红了一双眼。
“紫宵剑在魔界,只要找到剑身,就能找到剑鞘。剑鞘能救师傅…”只要赶得及时。
话未曾完,五叶那血红的眼立显急促:“好,我这就去魔界!你跟少卿看好你师傅。”
苏白摇头:“我没有能力续锁魂灯…”
五叶这才意识到,苏白所提及锁魂灯虽是个邪物,却也有另一番功效,能将人即散之魂魄锁住,窃天地规则之妙。如今派上用场,是为了护住布衣子不叫他魂魄天地两归,还能一并将肉身锁在当下,原原本本不动不变。只消魂灯不灭,一切都来得及。可这魂灯却不是一般人能够镇守得住的,须得源源不断往内里输灌灵力,苏白如今的境界是不足以维持魂灯之火,还得她亲自镇守才行。
而且,纵使是她,也不敢保证能镇守多久。
即便是如此,只要有希望,哪怕渺茫,她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对,你不行,锁魂灯还需我来镇守。”好似身怕迟了呼吸便来不及似的慌张,五叶急问:“锁魂灯呢?快拿来!”
“在师傅的储物乾坤袋里。”那是幽姬之物,他从不离身。
好似越是焦急、越是在乎、越是谨慎,人就越会出错,苏白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叔,只瞧她一双手反复的颤抖,几乎是将师傅身上的乾坤袋掏个一干二净,适才真真掏出了那盏诡异暗黑的锁魂灯。
将魂灯一祭,五叶与精血做引,持诀陌缓,反复试了许多遍。方才将魂灯点亮,本是难以专注的心思,还分出神来叱喝苏白:“还愣着做什么,带上少卿快去魔界!”
五叶如今哪里还能有什么理智,去细想她二人能否胜任魔界取物的重担。她只知道,布衣子不能死,也不可以就这么死。
要她用契印立下一个二十年不得杀那人的誓约,别二十年,只要他能活着,即便是百年、千年,她都无怨无悔。
可誓言刚立,甚至还没来得及等一会,再一起吃顿饭。再一起看着孩子们成长,双手一撒,便可什么都不管了,她接受不了,绝不能接受!
如果非要这样,哪怕是违约自毁,她也绝不放过那个人,那个被布衣子护了半生的“毒蝎”!
适才那会五叶周身散发着冲天的杀意。便是打算走那玉石俱焚的道路了,幸得苏白回神早,给了她一个不至于癫狂的理由,一个希望。
收回视线,专心镇守锁魂灯,唇边不忘再重复:“快去!”
……
一人一鳯,哪里还记得不张扬、路凶险,便是用了火速赶往北方的路径,飞驰于天际。
一路上。虽未曾着染冷风,她却自冷自清,脑海也越发清明起来。
此行凶多吉少这是必然。
锁魂灯能持续的时日不长,因为用那一层功效着实太耗人,师傅曾过,即便是自己也怕坚持不了多少日,如果是仅仅拿来续日借命的话。师叔道行在高深,也高不过当初下这句话的师傅本人,故而,能坚持多少时日。她心底多少是有个数的。
时不待人,她此行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得到她预计的答案,这急促里还包含了找到月隐拿回剑鞘的过程。
拿剑鞘不难,若是她能取来剑身,她不信用剑身换不来一把剑鞘,至少对于野心暗藏的月隐来,剑身是无坚不摧的神器,其用途自然比百愈柔韧的剑鞘要好许多。服亦或是翻脸成仇,其中曲折不会太过,反倒是如何拿到剑身是个难题。
一个对于她来,从未接触过,只模糊知晓去往魔界的入口在哪里,这是她所能翻阅到最详细的资料,至于里头到底多么凶险,她一概不知。就是这样一个未知的地方,叫她一颗沉甸甸的心难以喘上一口气来。
不知飞了多久,在她看来,是太慢,是太久。
可事实上,只才出发不过几分钟的事情,早已跃过百千重山,并不慢了。
只听翎少卿打破沉默的清脆传入耳里。
“苏白,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头的,会比她做得更好,会用一世守护好你的。”翎少卿的她,是五叶。如今不嬉闹般称呼火凤凰,或许是终于开口唤了声娘的缘故,叫这嘴皮子硬的孩子,在内心深处终于接受了这个答案,因为自己那一声“娘”,多少叫他再难以用玩笑的态度去审度五叶的身份。
其实,当他看到五叶那般发狂的表现时,小小的世界是受到一种空前绝后的冲击,那一瞬他曾问过自己,能不能为苏白做到这样的程度。
他不知道以前,他只知道自自己出生后,看到的,永远是彩凤与苏白师傅相伴的坚定,就像是亲如手足,同患难、共生死,至少在他今日看来,确实是这样的。
他也想要同苏白这般,好似没有什么能拆开,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也是那一瞬,他意识到自己身体里流淌着的,是五叶的血,因为相似,所以他才会像她,为了守护着谁。
苏白摇了摇头,她不敢想象如果当真有一天,翎少卿的存在仅仅是为了她而活,那本该自由在仙界的身份变成如今五叶师叔的模样,她当即否定了这可能:“记着,永远不能学师叔,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如果遇到足以威胁你生命的可能,绝不要犹豫,保全你自己。因为,你生来既仙,仙途不是旁人想求就能求来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没有谁应该是为了谁而活着,活着,就该为了自己。”
翎少卿却固执:“你曾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从不为自己而活,却要我只顾自己,做不到!”
将速度再次上提,他竟补了一句:“管它成仙什么好,你在哪,我便守在哪。”
“翎少卿!”
“是你的,我不小了,应该有自己的想法,这便是我的想法。再,我是主,主不离,就不离。”
“你…”
“不离!绝不离开你,永远!”
她再不出半个字来,到底是个孩子,却还有个牛脾气。可不知为何,心中竟隐隐的有点暖,带动着血液,缓缓渗入那冰冷的四肢百骸,叫她一瞬间有种错觉,此行必定能取到紫宵,救回师傅。(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