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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刚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响,刘芸手中的盘子已经滑落在地,摔的四分五裂。
颜飞一惊,急忙蹲身去擦看她有没有受伤,而刘芸木讷的站在原地,像没有知觉的雕像一样。
“怎么这样不小心呢,伤到了怎么办。”他温声责备着,用工具清理着地上的瓷片。而此时,却听刘芸突然的出声询问道。
“你想把婚期拖延多久?一个月,六个月,还是一年?妲”
颜飞手中的动作一滞,抬头愣愣的看着她,半饷沉默。
而刘芸看着他,唇边忽而扬起一抹冷笑。“该不会是打算拖延一辈子吧。”
“刘芸,我不是那个意思。”颜飞试图解释,却发现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更别说是说服刘芸了。
她苦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好啊,我同意拖延婚期,只要你和我注册登记就行,只有抽出半天时间,到民政局办理一下手续就可以了,颜总不会连几个小时的时间都没有吧。窀”
颜飞只是看着她,却不回答。刘芸只觉得,由始至终,这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已。
她快速的脱下身上的围裙,丢在了一旁,“颜飞,其实,你一直都没打算过和我结婚对不对?什么拖延婚期,不过都是借口而已。因为我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所以,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娶我。可是,你不喜欢我,不想娶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想这样拿我当傻子很好玩是不是!”
刘芸斯声吼了一句,然后快速的跑出了公寓。
而颜飞依旧站在原地,动也没动。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追出去安慰,可是,他却无法挪动脚步。
他对刘芸其实是有感情的,但那种感情远远及不上爱。他没有办法全心全意的去爱她,如果,他们就这样仓促的结婚,对刘芸来说,同样是一种伤害。
这段时间,其实他一直都在反省,也一直想要结束这段本就不该开始的感情,他不能继续伤害她。可是,每每面对她那双期许的眼睛,预出口的话就卡在了喉咙中说不出来。
而另一面,刘芸站在公寓外等了很久,却依旧没有等到他出来追她,原来,她在他的心中,只不过是他空虚时用来填补寂。寞的工具而已,一直以来,都是她把自己想的太过重要了。
从灿烂的午后一直等到夕阳西下的傍晚,刘芸还是没有等到颜飞。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刚走进卧房,就听到对面的房间中不断传来呕吐的声音。
“天雪,是你回来了吗?”刘芸走过去,便看到天雪正趴在洗漱台上,不停的干呕着。她的脸色即是苍白,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怎么了?”刘芸担忧的询问。
天雪用冷水冲洗了脸,冲掉了一些吐出的污秽物,才有些吃力的回道,“没什么,被灌了几杯而已。”
刘芸了然的点了点头,现在的政府官员,就喜欢在酒桌上谈事儿,不把你灌的人仰马翻,就别想脱身。
“伯父的事儿谈的怎么样?有希望吗?”
天雪冷哼着,苦涩的摇了摇头。那些人一直在和她打官腔,一会儿说会尽力而为,一会儿又说她爸的事情太难办,毕竟证据确凿。送出去的钱,大部分被退了回来,有的即便是收下了,也是拿钱不办事。自从沈立峰出事之后,天雪几乎尝遍了人情冷暖。
“你也别太担心了,车道山前必有路,何况,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多坐几年牢而已。以后,我们再慢慢的想办法,看看如何能让伯父减刑。”刘芸安慰道。
天雪极淡的牵动了下唇角,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走出洗手间,和刘芸一起坐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而后问道,“怎么才回来,不是要去婚庆公司吗?”
“累了,今天不想去了。”刘芸随口回道。
而天雪一笑,暧,昧的玩笑道,“整整一天,你们做了多少次啊,回来就喊累。”
“万八千次呢,怎么着,你有意见啊。”刘芸没好气的回了句,起身走进厨房。
天雪嘻嘻一笑,继续打趣,"我怎么没看出颜飞有这么好的体力啊。"
厨房中的刘芸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想吃什么?土豆炖肉行吗?”
“行啊,我都快饿死了,那些法院的人真不地道,猛着灌酒,连口菜都不让人吃。”天雪双手捂着胃,不停的抱怨着。
刘芸的动作很快,没等太久,三菜一趟就端上了桌。天雪拿起筷子,刚夹了块肉送入口中,未等咽下,只觉得胃中传来一阵恶心,她站起身,快速的跑进洗手间,不停的呕了起来。
“我做的菜有那么难吃吗?沈天雪,你要不要表现的这么夸张啊。”刘芸拿起筷子,连吃了几块肉,味道不咸不淡,油而不腻,味道刚刚好。
天雪双手捂着胃回到餐桌旁,漂亮的眉心都拧在一处。“可能这几天喝酒把胃喝坏了,以后做点儿清淡养胃的吧。”
“沈大小姐,你可真够难伺候的。我看你别吃肉了,还是吃点儿菜吧。”刘芸夹了些菜放在她碗中。
天雪吃了几口,又说没味道,从厨房中拎了瓶陈醋,沾着菜一起吃。吃的倒是津津有味。可刘芸看着都觉得倒牙。
“我说沈天雪,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了?菜沾了陈醋还能吃吗?”
“挺好吃的,你尝尝。”天雪把自己盘中的菜夹到她碗里。
刘芸咬了一口,然后直接吐了出去。“这东西好吃?沈天雪,你味觉没出毛病吧,酸死你得了。”
天雪也不理她,吃饱喝足后,直接回到卧室睡觉,头刚沾上枕头,就睡得沉沉的,以前都是大把的吃药,也不见得能睡得这么好。或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才会容易犯困,也能吃能睡的,她觉得自己都快成猪了。
一大早,刘芸吃完饭,把天雪从床上扯起来,“我说沈大小姐,该起床吃早餐了,你再睡就要成猪了。”
刘芸掐了掐她的脸蛋,又掐了掐她的腰,好像比原来有手感多了。“我说天雪,你最近好像胖了啊,离开慕总裁的摧残,都开始长肉了呢。”
“艹,不会吧,还得减肥。”天雪一下子就精神了,快速的穿鞋下地,站在镜子前左照右照,发现刘芸居然不是在骗她,不过她最近能吃能睡的,长个三五十斤好像也不是多大的事儿,还好她本身就很瘦,长点儿肉也不打紧,看起来还珠圆玉润了呢。
“会不会是睡浮肿了啊。”
“那就少睡点儿吧,都快成母猪,你又不生小猪,养什么膘啊。快起来,饭菜在桌子上,我去上班了。”刘芸交代了几句后,拎着皮包就离开了。
恒宇集团在慕东霆的带领下,今年的业绩又创新高,这倒是苦了财务部的人,每天都忙的人仰马翻。
财务总监递下来一份报表需要慕总裁签字,刘芸主动请缨去跑腿,也正好能偷个闲。
“慕总,有份文件需要您签字。”刘芸礼貌的敲门进入总裁办公室,把资料放在了慕东霆的面前。
彼端,慕东霆坐在大班桌后的老板椅中,一直压低着头,专注的翻看着她送来的报表,他看的很快,几乎一目十行,然后在最后一页处潇洒而利落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业绩还不错。”他很是淡漠的说了句,抬头看向刘芸。
而与此同时,刘芸也看到了慕东霆脸上的淤青。她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世界中轰然倾塌了。颜飞脸上有伤,而偏偏这么巧,慕东霆也挂了彩,这不难让人联想到什么。
同样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两个男人,不会轻易起冲突,更别说是动手了,而唯一能让他们失了分寸的,也只有沈天雪。
刘芸唇边含了一抹讥讽的笑,她甚至能想象到两人打架时的情景,就像动物世界中两头愤怒的雄狮,为了争夺交.配权而咆哮着,相互撕咬着。
慕东霆把签好的报表递给她,并询问了句,“她最近还好吗?”
自从沈家出事后,天雪没再上过班,他知道她一直在为沈立峰的事儿奔走,有时候忍不住思念,他会到宿舍楼下守着,若是走运的话,会看到几次。若是不太走运的话,大概要等上数个小时,才能远远的看上她一眼,她最近,似乎又憔悴了许多。
刘芸拿起文件,嘲弄的哼了一声,冷冰冰的丢下一句,“抱歉,慕总,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谈私事。您可是强调过,公私一定要分明。既然这么担心她,不如下班后自己去找她,哦,我差点忘了,你们见面了,也是谈离婚的事儿。”
刘芸说完,转身就走。
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起,把她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之中。她再也无法隐忍的拿出手机,拨通了颜飞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端传来颜飞一贯低沉磁性的声音,只是略带着些许的不耐,“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晚上回去再说吧,我马上要开会。”
“如果是沈天雪打来的,你还会这么说吗?你的会永远比我重要,可是,沈天雪却比你的任何会议都重要,颜飞,你别欺人太甚了!”
颜飞也听出了她的情绪有些不对,追问道,“刘芸,你究竟怎么了?想吵架也该分个时候吧。”
“你还问我怎么了?颜总裁威猛着呢,为了别人的老婆,大打出手,是不是弄得遍体鳞伤,还觉得自己很光荣啊!难怪你不肯和我结婚,是因为天雪吧,因为她要和慕东霆离婚了,你心里的火苗又蠢蠢欲动了对不对?既然你这么放不下她,好,我给你这个机会,我们分手吧。”
她说完,直接挂断电话。根本不给颜飞解释的机会。也许,她是怕了吧,如果他压根没打算解释,那她只会更伤心,但即便是他解释了,她也不会相信。
倒不如断了自己所有的念想与退路,就这样结束,对彼此都好。她再也不想继续做自欺欺人的傻瓜了。
“颜飞,你这个混.蛋!”刘芸在电梯中低吼了一声,高跟鞋在地上用力的跺了一下,而好巧不巧,电梯的门在此时打开了。
电梯外站着几个财务室的员工,都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看什么看,都不认识我啊。”刘芸又吼了一嗓子,然后走出电梯。
没多久,沈立峰的案子就开庭了,那天人来的倒是齐全,沈家的人,慕家的人,潘家的人,几乎都到场了,其中有担忧的,也不乏看热闹的。
天雪一直坐在旁听席上,当宣判的时候,众人起立,听审判长宣读审判结果。
有期徒刑十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这个结果,可谓是不好不坏。大概是早有了心理准备,听完之后,天雪表现的异常的平静。反倒是徐雅琴和徐羽珊母女痛苦哀嚎,那架势就像是哭丧一样。
许多人从天雪身边经过,偶尔会有人出声安慰几句,但多半也听不出什么真心,不过是表面上的礼数而已。
天雪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被告席,她用很平静的目光看着沈立峰的双手被戴上手铐,由两名干警带走。
“天雪,你爸爸的事……事已至此,你也别太难过了。”潘婉卿来到她身边,伸手拉住她的小手,却不由得一惊,“雪儿,你是不是病了,手怎么这么冷呢?”
天雪淡漠的摇了摇头,有些牵强的挤出一抹笑。“我没事,有时候,人只要想开了,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嗯,好孩子,你能这样想最好。”潘婉卿点了点头,又道,“好久都没到大宅来了,我也怪想你的,不如今天一起回去吧,我亲自下厨,给你和东霆做好吃的。”
天雪下意识的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慕东霆,他单手插兜,笔挺的站在那里,两指间夹着一根烟蒂,正漫不经心的吸烟,应该是等着潘婉卿。
“不了,下次吧。我爸爸刚宣判,家里一团糟的,我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天雪委婉的拒绝,然后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潘婉卿看着那一抹孤单娇弱的背影渐渐远去,一时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们也该走了。”此时,慕东霆走到她身边,出声催促道。
潘婉卿侧头看了他一眼,语带讥讽的问道,“现在你满意了吗?”
“还算尽如人意。”慕东霆深敛的凤眸,浮起一丝冷魅。
潘婉卿沉重的叹了一声,再次出口的声音,满是无奈,“东霆,当年的事究竟如何,你并不清楚,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是恨错了人。”
“妈,你应该了解我,若不是有真凭实据,我不会轻易动手,更不会冤枉任何人。”
如果父亲是罪有应得,他不会怨恨任何人。可是,他的父亲慕谦和,为人正直不阿,一生光明磊落。这样的人会贪污公款,打死他都不信。
回国之后,他花费大量的人力和财力,专门调查当初的那件贪污案,这才发现,挪用公款的人,其实是沈立峰,因为那笔前几经辗转,最终流入了沈立峰的私人账号中。
而沈立峰利用这笔钱,投资股票,赔了个精光,无法向公司交代,才拉出父亲当替罪羔羊。
而他的父亲,那个把名节看的高于一切的人,不堪受辱,选择在监狱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既然法律无法给他公正,他就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些年,慕东霆独自漂泊在外,唯一支撑他一直走下去的信念,就是仇恨,就是为父亲报仇。他是慕谦和的儿子,他曾跪在父亲的墓碑前发誓,一定会让沈立峰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潘婉卿只觉得头一阵阵的疼着,声音也稍稍的低哑了几分。“东霆,退一万步说,即便当年是沈立峰陷害了你爸,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啊。你别忘了,你和天雪是夫妻,如果她知道是你把她爸爸送进监狱,她只会更恨你。十年牢狱之灾,沈立峰那么大年纪,能不能活着出来谁也说不准。”
“但愿他能活着出来吧。”慕东霆云淡风轻的一笑,邪魅的语调好似在谈论着今天的天气一样。“至于天雪,妈,我想你也不希望她恨我吧,所以,管好您自己的嘴,别让任何不该说的话传入天雪耳中。”
他不急不缓的语气,却充满了警告的意味。潘婉卿仰头看着他,只觉得一阵阵的心惊,这个冷酷的几近无情的男人,真的是她的儿子吗?
“东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慕东霆哼笑,“我本来就没说过我是什么好人。妈,您怎么生出一个混蛋呢,要不要把我塞回肚子里,回炉再造一下,或许还能让您满意点儿。”
“慕东霆!”潘婉卿愤怒的扬起手臂,而慕东霆却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反而把俊脸靠过来让她打。
而潘婉卿的手臂却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毕竟是亲生的儿子,她怎么舍得动手。从小到大,她都没打过他一下,甚至大声和他说话,都会心疼几分。
她气的浑身颤抖,失控的丢出一句,“东霆,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恨错了人,你只会追悔莫及。”
“是吗?”他不以为意的哼笑,慕东霆一向是自信的,甚至有些自负。他相信自己调查的结果,绝对不会错。
“你说我恨错了人,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相?”
“这……”潘婉卿紧咬着唇,却说不出一句话。而眼中却弥漫了一层泪雾。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快步的离开。
真相,所谓的真相,往往都是残忍的,她希望,终其一生,慕东霆都不要知道,因为,他承受不起。
而她的落荒而逃,看在慕东霆眼中,却是心虚的表现。这更加让他认定,是沈立峰害死了父亲,而他为父亲报仇,并没有错。
潘婉卿坐在私家车中,她并没有回慕家老宅,而是吩咐司机开车去了郊外的疗养院。她似乎很久没有去看慕东兰了,久到她几乎忘记了那张娇媚的小脸。然而,慕东兰带给她的伤害,却好似一把利刃,深深的埋在心上,终其一生,也无法拔出,只能任由它疼着。
因为不是探视的日子,走廊上空空荡荡的,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围栏,四处都是刺眼的白。而慕婉卿一身玫红旗袍,脚下踩着三寸水晶高跟鞋,与四周的素白格格不入。
她来到主人办公室,把一叠红包递给当值的主任医师。“胡医生,辛苦你一直‘照顾‘我女儿。”
“慕太太,您这是哪里的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医生收了钱,对潘婉卿格外的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