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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节还未正式开宴,众妃就开始无比憋闷。尤其低等妃嫔本来平日见皇帝的时候就少的可怜,自惠妃得宠就把皇帝拢到身边,牛郎织女还有每年七月初七固定见那么一日,她们倒是每逢年节能看着皇帝的影子,可皇帝那眼睛一扫一排,一看一堆,恨不得还没看清人长什么样就已经晃过去了,连她们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她们还赶不上那一年一次的鹊桥会呢。
原本众妃琢磨着中秋节那次皇帝饮醉了酒,让她们错失良机,没有引起皇帝的注意,这一次千秋节皇帝下午就开始设宴,肯定是清醒的,惠妃又大着肚子不便让皇帝宠幸,这根本就是从手缝里挤出来难得少有的机会了。
众妃一个个浓妆艳抹,卯足劲头,都只为博皇帝一顾,谁知最爱盛妆的惠妃这一次生生改了套路,脂粉未施,一袭素雅的鹅黄宫装,这便在浓艳的众妃中越发显得气质清丽。
这特么是逗她们吗?
每次都和别人拧着来,惠妃就特么爱玩儿特立独行这一套。
众妃心里都骂开了锅,热血腾沸着,这时候只怕有一个人起头咬上惠妃一口,这些人都能扑上去把惠妃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谢玖坐在上位,自然没心情关注下面人的心里状态,甚至连看热闹的想法都不曾有过。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时间,皇帝左一声右一声,宴会开始奏乐便没有停止,便是在这不算小的音乐声中,一声声阿玖叫的她听着都心烦。
中间隔着个皇后,只要她和皇帝说话,势必两人同时前倾,她现在这身板,哪有闲工夫和他玩这套郎情蜜意,玩儿个两三次。她也就烦了。
“这个腰果惠妃爱吃,阿玖——”
朱德音垂眸,阴沉着一张脸,皇帝再叫魂。她都想直接把他揍成腰果样儿!中间隔着人个不知道吗?他一兴奋乱叫就往外喷唾沫星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是想喷她满脸还是怎么着?
“阿玖?”顾宜芳抻着脖子往右边瞅,只看见皇后脸上跟喷了浆一样白,慢条斯里地嘴里嚼着吃食,他不耐烦有人隔在中间地啧了一声,然后身体往后倾,也不见惠妃转身,想是隔着皇后没有听清,便吩咐身后的高洪书。
“把这盘腰果给惠妃端过去。她爱吃。”
高洪书幽幽一声长叹,皇帝可轻点儿作吧,没看太后和皇后一个劲儿的憋着气,惠妃在那儿装聋作哑,白眼翻的比他还勤。哪里是没听到,根本就是懒得理皇帝人来疯了。
菜肴每人面前的都一样,皇帝面前有的惠妃也有,秀恩爱也没这个秀法的,没把别人胳应死,惠妃估计都快顶不住了。
高洪书不敢违抗圣命,躬着腰就捧到了惠妃面前。
谢玖看了一会儿一筷子也没动的腰果。看了高洪书一眼,他立时会意地低头凑到近前,只听惠妃压低了声音,极小声地道:“替我谢过皇上,让他……安静地用膳。”
高洪书只觉后脊一凉,不由得就把小眼神飘了过去。皇帝冲他招手:
“惠妃说了什么?”
高洪书一噎,微微扬起一抹笑,“惠妃谢陛下关心,”他接着更愉悦的口气说,“还有请陛下也要多吃些。别光惦念惠妃,陛下的龙体重要。”
他羞愧,可惠妃说那话皇帝无所谓,他要说那话皇帝掐不死他!给他拿着免死金牌让他说,他也不敢啊,惠妃分明是强人所难,让皇帝叫烦了,懒得应付就拿他撒气!
果然,皇帝露出满意的表情,笑笑地吃了两口菜。
张伏慧斜着眼珠子瞅着自家儿子,谁说她儿子不孝顺,她跟谁急,多么孝顺的儿子啊,可惜孝顺的不是她!
她咳了一声,“皇上,前阵子不是说宫里要改建?怎么最近没什么动静了?”
“惠妃怀着身子。”顾宜芳抬眼,正看到太后一脸这和惠妃怀孕有什么关系的表情,于是严肃地解释道:“过些日子肯定要改建,宫里风水有问题。不过拆屋建房的会怕冲撞了孕妇,待她生下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行了。”
“……”
“母后怎么想起这个来?”
张伏慧抚头一阵阵抽疼的额际,“哀家觉得宫里风水也是有些问题,人……也有些问题,赶紧改吧。”
宫里哪年没那么一两个孕妇?赶情就惠妃怕冲撞,别人身体就倍儿棒,吃麻麻香,什么也冲撞不着?
顾宜芳点点头。
下面歌舞已经开始了,众妃的注意力在上面的皇帝身上,而上面的顾宜芳则望着下面忽地一乐,拍了下桌子,叫道:“阿玖!”
朱德音手一颤,筷子挟着的红烧肉嗖地掉到了桌子上,油腻腻的,看着她右眼皮狂跳。她几乎用全部的意志力才握\住手中的筷子没插\进皇帝的喉咙,特么的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吗?!
怎么安静吃顿饭就这么难?!
谢玖坐在皇后右边,轻而易举就看到了皇后乌青的脸,右边脸颊一抽一抽地似乎在强力忍耐着什么。
平时她怎么显摆得瑟都好,问题是现在她身旁不远处就是九级台阶,皇后万一一个暴怒,控制不住脾气一把将她推到底下,估计这辈子她都不能再有得瑟的机会了。
其实皇后素来的形象都是端庄大气的,可听到那些个砸杯摔碗的传闻,总令谢玖有种皇后随时可能会疯狂的感觉。
是以对上皇后,论心计手段谢玖都不在乎,她就总是时不时地担心皇后会突然一阵爆发,到时候拼个你死我活的却是划不来。
顾宜芳让皇后失手掉在桌上黏乎乎的红烧肉恶心的一阵反胃,好在宁兰眼急手快,看着皇帝脸色不对,赶紧就掏出帕子将皇后面前的桌面擦了个干干净净。
“惠妃,”顾宜芳扬高声音,“你快看下面跳舞的,那个就是朕和你说过的中秋节跳舞,结果摔了两跟头的女人。”他丝毫不掩饰愉快的心情,“她摔的丑爆了,朕乐了好几天,这回你有眼福了,快看看她。”
太后和皇后相对无语,当时她们也在场,的确是不甚雅观。
皇帝记是记住那妃嫔了,可这种记忆,只怕有还比没有更让人沮丧,如果下面那个跳舞正在兴头上的妃嫔,只当皇帝看上她了,跳的越发得意,美滋滋的脸上还带着笑。
谢玖以前曾听皇帝提起过,当时皇帝学的时候还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于是这回一听皇帝嗷地一嗓子,她连忙眯起了眼睛,还不待细看那张脸长的是个什么样儿,便见中间火红舞衣的女子腿下晃了两晃,好不容易站稳了,换下一个动作时,脚才一迈出去就是一滑,她勉强用腰一挺没摔个四脚朝天,却用力过猛直接往前就扑了过去,伸手就向着前面宫女的后背抓了过去。
她本想着揪住衣服,找个支撑点,免得这一跤摔的太难看,却不料宫女身着缕空的薄纱舞衣,哪里禁得住她那么大力的撕扯,一个用力就把前面领舞宫女的衣服给撕了开来,露出水粉色的一个小肚\兜。
宴上一片哗然,那宫女腾地跪伏在地,也顾不得仪容不堪,吓的浑身发抖。“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那妃嫔哪里还管得上腿疼腰疼,跪爬着也到了皇帝正下方,脸上臊的通红。她为了一血前耻,硬是厚着脸皮求到了皇后面前,再三保证绝不会出现差错,谁知皇帝那眼晴就没离开过她身上,笑眯眯的,看得她也醺醺然,不知怎么着就似乎踩到了什么圆珠子又摔到了地上。
人若是倒起霉来,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高洪书忍不住笑眯眯地望下面,这妃嫔能逗得皇帝乐成那样,又显摆似的跟惠妃提了不知几回,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又怎会不如了皇帝的意,万般准备也只是为了博君一乐。
那妃嫔脸色通红,手忙脚乱,估计到死也想不到这一出闹剧是被人摆了一道。
“衣衫不整,成何体统。”张伏慧头痛欲裂,这让她不禁想,是不是惠妃得宠,把这些个妃嫔都逼到了绝路,用上了自毁这一招来惹皇帝的眼。“快点儿扶了下去吧。”
那宫女千恩万谢地,两个太监随手披了件衣裳给架了出去。
顾宜芳倒是想乐,可看这突然裸了一小下的宫女,突地就忍了回去。
阿玖连他贴身衣服都想霸着,不想别人觊觎,万一误会了他对那宫女起了念头,没准跟他作成什么样儿。如果她还没怀着身子,他当然不会这么小心翼翼,该怎么骂就怎么骂她,问题是她现在身子弱,可受不得刺激。
他转头想看看谢玖的表情,皇后早就知情识趣地背靠着椅子,给他们留下眉来眼去的巨\大空间。
皇帝那左一下右一下的啧啧声算是把她给彻底弄的没食欲了,看不着谢氏那小贱婢的脸,对上她就万般不情愿,现在还只是怀孕没生下来,万一真平安蹦出两个大宝贝,皇帝那副就对着惠妃有笑脸的死德性,还会有她坐的地儿吗?
朱德音两只手在袖中绞着,长信宫烧着炭火,内殿温暖如春,可她却是手脚冰冷,总感觉站在冰天雪地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