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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修盈善良的性格是变了,阴狠毒辣,可智商这东西变不了。
又想害皇后,还想栽赃嫁祸惠妃,她也不想想这魇胜巫蛊之术一是施术便有专门人的指点及取得皇后生辰的途径,二是嫁祸的时候人员的牵扯扩大,一环扣一环,哪里出了纰漏都会导致功亏一篑。
在宫里,有能力有人脉做到这种地步的人数屈指可数,根本不用一个手指就到她了。
以前是他蒙蔽双眼,以为她是个单纯的好妹妹,若不是谢玖能见鬼,泄了她的底,只怕这一次仗着她素来的形象好,后面又有太后善后,便又会让她唬了过去。
只是,太后的手段他见识不是一次两次,她有多么的雷厉风行,不留余地,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只怕这一次又是无功而返,便是抓住了的,也只会是被推出来的小喽啰。
顾宜芳暗暗咬牙,双眸蒙上一层阴翳。
“那宫女既授命做如此隐密之事,定然是代国府多少年有就弄进宫来的。你去走一趟告诉她,若想讲了,朕就保她全家无恙,否则她这罪够诛连全族的了。”
高洪书连连点头,见皇帝似乎没旁的吩咐了,才急步小跑了出去。谁知才到宫门口,就让一个雷给炸的飘飘忽忽就回来了。
顾宜芳一看他那张脸,就觉得事情不好。
果真,高洪书面无血色地跪到了地上,毕恭毕敬地道:“陛下,刚传过来的消息……宫女吴枝佯做有话要说,趁人不注意咬了舌头……没了。”
顾宜芳慢慢起身走到高洪书身前,冷笑,“真是朕的好帮手!真是朕的好母后。手段一个个都比朕强!”
高洪书瑟缩了下\身体,鼻汗冒出了汗珠。是太后好手段,干他这个太监什么事?
皇帝骂人也要看清楚对手,好吧?他可是铁杆的皇帝派。打骂也得睁大眼睛不是?
“陛下恕罪,是小的无能,小的失职。”
“得了。”
顾宜芳不耐烦地挥手,目光阴森。“哪里你无能。是朕无能才对。”
皇帝这是又要犯神经病?
谢玖倏地警醒,困意消失的无影无踪,默默地和高洪书对视一眼。然后,无视他眼中示意她安抚皇帝的小眼神,默默又移开了视线,没似人一样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这时候皇帝心里憋屈到了极致,需要的不是解语花,根本就是需要炮灰。
偶尔温言软语,抚慰也好,玩弄也罢。总之讨好小皇帝她是愿意的,但做炮灰这种技术活,还是留待专门人才去吧。
高洪书冷汗涔涔,再想不到惠妃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弃他于不顾。
那无辜的看他有用吗?有用吗?
哪管用这小表情瞅瞅皇帝,也算救了他于水深火\热之中啊。惠妃。你的名字叫不厚道啊。
可皇帝\都说了是他自个儿无能,他这一个六根不全的太监也不能和皇帝抢这名声,毕竟皇帝的无能和他的无能还是两码子事,他就算想拍马屁讨好,人家皇帝头上多大个天,他一个太监就敢说这天是他顶着的,无能是怨他?
他是活拧歪了。才会抢这话。
可如果不接话,是不是就表示他是在认同皇帝的话,说明他也认为皇帝是无能的。
高洪书生生陷入两难,直想学一学那有风骨的御史言官,一头撞死在皇帝面前。
让你丫为难一个太监!
顾宜芳拧着眉,脸上染上几分狠厉。“把那宫女烧了,锉骨扬灰。朕要让这些个世家也好,宫女也罢,都睁大眼睛看看和朕做对的下场。把吴枝的家人底细给朕摸清楚,连坐之罪。”
这时候。谢玖忽然回神,纤手轻轻搭上皇帝攥紧的拳上。
“陛下,”她轻轻启唇,目若秋水。“陛下可想过这些个宫女一个个为什么宁可死,也不倒向陛下一边吗,明明您是天子,您决定所有人的生死荣华?”
顾宜芳冷冷一哼,神情颇有几分不耐,不想听谢玖明显是为那宫女求情的言论。
“阿玖,朕同你说过,在宫里做好人,未必有好下场。她虽只是个棋子,却是能将你一棋定生死的重要一步,如今她是死了,构不成任何威胁,不然你……败在她手里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忌讳死字与谢玖联系在一块儿,每每说到那字,他都刻意绕开。
谢玖不晓得皇帝有没有意识到,反正她是早早发现了。
“朕是不希望你像她们一样心狠手辣,可不代表就要你像个白痴一样为敌人救情,让自己陷于危险之地。世家在背后收买控制宫女,她们全家人的性命和富贵都在人家手里拿捏着,你就是对她们好上了天,到了背叛你的时候,连个犹豫都不会有的。”
谢玖心里的感动顿时打了个八折。她不明白,就她这一脸的精明像,皇帝究竟是用哪只眼睛看出她是个白痴。
“你听我说完嘛。”她轻轻蹙眉,两手握\住皇帝的拳头,柔声道:“我不是为那宫女求情,我只是在想陛下为什么不从根上断了宫女和世家的联系。宫女之所以前赴后续地重复前朝无数宫女的命运,无非是她们看不到出路。进了宫,只能混吃等死。其间又有多少人连老死,都是个奢侈的愿望?”
“她们只能被拿捏,被人利用。从她们进宫,或者决定进宫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定了。陛下……您何不给她们一条活路,让她们看到希望。这样便再被人利用收买,她们心里总会心存侥幸,全然不会像今日这般决绝,不顾一切。”
一番话,说的顾宜芳几度色变,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宫女入宫终身为奴,这是祖制。”
谢玖淡淡地笑道:“陛下英明。”
大燕国开朝就勒令宫女太监终身为奴,除特旨不得出宫返乡。固然也是前朝的规矩,可再往前数,却是到了一定的年岁就放还出宫的。不过是后人以宫帏秘闻不得外传为由,禁锢了无数少女的人生。
前世素锦背叛淑妃时。曾经说过,她这一世自小被父母教育要听长姐话,要关照弟妹,进了宫又被谢家教育一切为了淑妃。她的命不是命,是她全家的保命符。后来她累了,恨极了,才决定玉石俱焚。
“死就死了,活着比死更难过。”
她始终记得素锦说过的这句话,面无表情,没有半丝生气。
她曾想过,如果她是素锦,也许走到那一步,会拖上更多人去死。
“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陛下不喜欢过耳忘了便罢。”谢玖吃饱了饭,腰背酸软这劲又开始上来,脸上渐渐露出疲态。“陛下,不歇息吗?”她揉揉肩,娇声道。
顾宜芳垂眸。再抬起眼时,已然没了冷色。
“这事,容朕仔细斟酌。便是可行,也得挑个合宜的时间。”他忽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朕可以想见旨意下去,那帮老家伙又会闹的群情汹涌,跟戳了他们心肝脾肺肾似的。想想都烦!”
高洪书心里连连冷笑,想想就烦,脸上还那么一副跃跃欲视,连眼珠子都亮的跟十八盏宫灯齐照似的。这表里不一也不知道骗谁呢。
这两货倒是聊的热火朝天,能不能有个人芝麻粒大小的良心发现一下,他这跪小半个时辰了。就不能让他站起来,哪怕听上一车这样的废话他也心甘情愿啊。
顾宜芳才想太后摆了一道,如今听了谢玖这计,虽说不宜马上颁布,只要一想到那些世家多少年的谋划。一朝成了泡影,能给他们添上好大一块堵,他心里多少就平衡了一些,脸上也有了两分笑模样。
“起来吧,你怎么还跪这儿?有瘾哪。”顾宜芳搂着哈欠连连的谢玖上榻继续补眠,徒留高洪书一脸雷劈的表情,摇摇欲坠地出了屋子。
屁话,皇帝净说些个屁话,特么他不发话,他这么个仰人鼻息的太监也无视圣意,自个儿站起来?
高洪书咬了小半个时辰的牙,总算嚼巴出滋味。
这惠妃是真敢说,近一百年的祖制她也敢非议,最后轻飘飘的来了句随便说说——换二个人试试,皇帝不虐出个宫中奇葩,他下辈子都做这六根不净的太监。
皇帝嘴里虽说还要再看看,但高洪书看皇帝锃明瓦亮的小眼神也看出来了,这旨意早一天晚一天都会出来。
只不过是看以何种名义。
挂惠妃的名,让全体宫女都感念她再造的恩德,那皇后往哪摆?
“师父,没事吧您?”连书颠颠过来,关切地问道。
尚方监派了个小太监回事,连书便心知不妙,这是摆他们一道,怕来个主事的直接让皇帝一气之下给撸了啊。知道高洪书进去就落不着好,可他没他师父那么大的胆敢听皇帝的墙角,离远远的,连多看一眼也不敢。
高洪书呲牙揉了揉膝盖,“没事。惠妃在,多多少少还是顶用。”
后来也算打个岔,岔过去了吧。
虽说惠妃倒不是存心为他解围,好歹也算把皇帝注意力给挪了地方,没一直睁着他。
“尚方监那小太监还等着呢,”连书啐了一口,“关键时刻跟咱们来这套,没根的东西就是靠不住。”
高洪书一听脸都绿了,特么他有骂人连自己一块儿骂进去的吗?
“你有根!?”他恨恨地瞪了连书一眼“我看顶数你那嘴靠不住,连个把门儿的也没有。这后\宫除了皇上,谁有?你摸出来一个我瞅瞅?”
连书也知失言,脸色臊的通红。
“那那皇上说什么了吗?等着回话呢。”
高洪书脸上几分不情愿,长长叹了口气。“皇上让锉骨扬灰呢……先让他们别急,等上一天,许是会改主意呢。”他自接触了这些个神神鬼鬼的,对那些个死人也尤其敬畏。
惠妃说的好听,是为皇帝分忧,其实她那日日接触鬼的,感悟肯定比他更深,也更知道轻重。
“全杀了?”连书嗷一嗓子,嗓音都扭曲变了音。“几十人哪!”
高洪书一怔,啐了一声。“你怎么越活越回去,办差事听三不听四的,我说的当然是那宫女的尸体,你想什么呢?这么不着调?”
连书年轻的脸上现出几分不甘,看了看高洪书,又生生忍了回去。
明明是师父没说明白,尚方监等着的回话自然是和人家自身利益相关的,谁在乎那宫女会怎么样?
只要不被连累丢了性命,谁管她是卷张草席仍外面的乱葬岗,还是锉骨扬灰,随便撒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