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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安春打听出来的消息果然印证了谢玖的想法。御医开的方子是清热剂,根本没有起疹子的症状。
谢玖想不明白,张妃疯魔之际太后坐镇永福宫,别说是她,宫里任何一个妃嫔都不会没眼色到亲眼去看张妃的疯状。而张妃病刚好,她又被柳妃设计,宫里传说她的死讯都不知多少回了,张妃不会不知道,按理来说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事生分,连面都不愿见,人情脸面都不顾。
可是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来到底哪里得罪了张妃。
“听说灵儿也被降了一等,做了二等宫女,虽仍在内殿做事,到底不比从前。”安春巨细靡遗地道。
谢玖只觉匪夷所思,“哪里就这般严重?”
最后,花真和素锦也围过来一起琢磨,谁也弄不明白张妃这是怎么了。
“许是疯病还没完全好?”花真道。
“俺地娘,你们宫里怎么这么多疯子啊。”舒宜最近隐隐有种当皇宫是他家后宅的倾向,穿梭在各个宫中,拿自己当鬼魂间的皇帝那般到处看美人。宁安宫按他的话说,就相当于皇帝的含章殿。
他进不去皇帝的含章殿,就拿她这里当他的落脚点,有事儿没事儿就过来晃晃。
“俺听说你也是疯疯癫癫的。”他上下打量谢玖,一边吧唧嘴一边摇头。“外表倒是看不出来。要不要俺去给你瞧瞧虚实,你怎么惹人烦了?”
“滚。”谢玖骂舒宜已经骂习惯了,张嘴就来。
“是,奴婢遵命。”安春和素锦面面相觑,同时白了花真一眼。这没脑子的货,她是忘了大燕宫传说中第一疯癫的就是她们的瑾芳仪吗?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当着瑾芳仪说疯,花真是脑抽又犯了吗?
虽然有点儿粗俗。却难怪瑾芳仪骂她滚。
如果她们在瑾芳仪那位置那高度,分分钟踢花真这二货出宁安宫,去祸害旁人去。
张妃摆明躲着谢玖,她也不好再上赶着给人找不痛快。便将此事给放下了。倒是周妃热情的很,没隔两天就捧着一堆绣品登门,看着那三尺来长的富贵满园绣缎,谢玖怀疑周妃压箱底的作品都搬了来。
“姐姐太客气了,这哪像我拜师,倒像是姐姐过来向我拜师的。”谢玖忍不住笑道。连忙让安春去把她带进宫来压箱底的书翻出来两套绝版的画册,又让花真从库里提出来一套金饰头面回了礼。
这三样东西哪个单拿出去,也绝对拿得出手,价值不扉。
周妃尤其喜爱那两套画册,捧着就不想撒手。
小厨房炒了一桌子的小菜。谢玖和周妃开了一小坛梨花白,一杯接一杯喝起来,直喝的面酣耳热,双颊泛红。
前世谢玖哪里和周妃这般亲近过,也从来没想过表面上看起来磨磨障障只知道埋头刺绣的周妃这般好饮。谢玖都喝的醺醺然了,她居然面不改色,连眼睛都是清亮的。
只要扯到与刺绣有关的,周妃不眨眼能说上两天一ye凡和刺绣沾边的,书画技艺也难不倒她,趣事典故张口便来。
“姐姐真是太难得了,我到现在才知道刺绣也要懂得这么多的知识。融会贯通,风骨确与旁人不同。”谢玖由衷地称赞,从六岁就开始喜欢上刺绣,一路就绣了十几年,进了宫不争宠不斗狠,卯足了劲儿干她自己最喜欢的事。谢玖能说这样的人生太特么无敌了吗?
周妃一把握\住谢玖的双手,一副终于遇到知己的狂喜。
“要不,我连刺绣技艺也交给你吧。”
谢玖抿嘴笑。
“怎么样啊,你放心,我手把手教给你。肯定没有隐藏,倾囊相授的。”周妃激动地晃着谢玖的手,“阿玖,你说怎么样?以后你有了儿子可以亲手给她绣衣裳鞋袜,有了女儿也可以再教给她,或者给她做嫁妆。”
谢玖凌乱了,为什么她才十六岁,就扯到给将来的女儿拿什么做嫁妆的问题?
“我先学画画,有了基础再说吧。”她苦恼地道:“姐姐不知道,我不像姐姐手巧,我手笨的很。连学个画也不知道要学多久,只握三心两意,我什么都学不好,你说呢,姐姐?”
“嗯,你不贪心,很好。”周妃见谢玖脸色绯红,美眸如水,忍不住就摸了摸她的脸,果然滑不溜手。“难怪皇上喜欢你,你很好,不像她们说的像个神经病,看谁不顺眼就抽谁。”
这时谢玖终于知道看着无比清醒的周妃已经醉了。
“我家娘娘是越醉眼睛越亮,说话越像正常人。”周妃的大宫女应桃小声解释。
“你说什么呢!”周妃一拍桌子,柳眉倒竖,不怒自威。“你敢说我的坏话,信不信我告诉我娘!”
“噗!”四周到处是忍笑的声音。
应桃脸蛋涨红,她家娘娘的脸面今天算是丢了个干干净净,半点儿都没私留。在谢玖的劝说帮助下,周妃才算放下了酒杯,可说什么也不在这儿歇着,硬是要回长春宫绣她那幅海棠春睡图。
“好阿玖,你很好,等我绣好了给你做嫁妆。”周妃一步一步走的比谢玖还稳当,就是相当的慢,人家一步够她走三步的。
谢玖一大帮子人好容易给周妃送上了轿,她的酒也省的差不多了。
正要返身上台阶,只见咸熙宫那只土狗撒着欢儿地追着小李子披头散发鲜血淋漓的脑袋,汪汪一顿狂叫,从暖华殿追到怡和殿,又从怡和殿追到暖华殿。于是,谢玖的酒彻底的省了。
“嗨,瑾芳仪,你好吗?”小李子贴着谢玖的头部绕了一圈。
谢玖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挥过去将那血淋淋的脑袋瓜子打到狗嘴里,嘎嘣一声咬碎了让她听个响。有这么欺负人的吗,做鬼了不起呀?
理都不理他,谢玖转身就回了西暖厢,借着酒劲眯了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得不说太后这次为她选的两个人,哪个都是一笔烂帐。
白才人是皇商之女,与皇后朱德音有着一弯十八拐的亲戚关系。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酷爱音乐,弹的一手好琵琶。虽说和皇后是远亲,自进宫却没有得到皇后的任何照拂,白才人也没有上赶着往皇后身边贴。
但是就因为这身份,谢玖也不得不防着她,她还没住进来就已经被否决。
若有一天她亲自送人到皇帝的榻上,也绝对不会是白才人。
至于尹才人,更是麻烦中的麻烦。她是谢玖原身那一伙常聚到一起赏诗踏青的其中一个,皇帝以前偶尔提及的说和她玩儿到一起的御女,素锦打听得知便是尹才人。那天咸熙宫外面犹犹豫豫想要打招呼的,便是她。
这二人前世都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尹才人其人她勉强有些印象,唯唯诺诺的没什么主意,但奇怪的是淑妃与她并不亲近,两人比普通妃嫔也好不了多少。只不知是自来关系不睦,还是中间有了什么龃龉。
许是有了蒋氏的教训,尹白二位才人虽领了太后的口谕,圣旨也在当晚下达,她们到底没有擅作主张到她跟前问搬过来的日子。慢悠悠地收拾着行李家什,像是连\根针都不想落下的架式。
这两人不搬,谢玖不提,太后也就像没这回事了似的,连问也不问一嘴。
谢玖心里有数,今天算是抻到头了,再摆谱拿乔,太后指不定塞进来一个大通铺的人。
“花真,你走一趟尹才人和白才人现在住的地方,问问她们怎么还不搬过来。让她们最晚明天晚上就住进来。”
花真噗嗤一笑,她最喜欢看瑾芳仪倒打一耙的得意样儿,怎么看怎么爽。瑾芳仪没发话,她们敢自作主张搬进来?不如直接将行李寄存到望春宫,也省得多倒腾一手。
“奴婢得令。”花真一溜烟,乐颠颠地走了。
安春看花真狐假虎威的这般有成就感,不禁摇了摇头,只希望花真不要放弃治疗。哪天真让瑾芳仪调\教成了神经病大杀器,整个后\宫的脸蛋就都会不好了。
“安春,你去把咱们宫里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楚美人给我请过来,这么长时间不见,在咸熙宫她坐的离我又远看不清相貌,我连她长什么样儿都快忘了。”
“是。”
安春挑眉,刚才不是和周妃喝的好好的,情绪很高涨吗?怎么突然就开始抽疯,不好好说人话了?
不多时,谢玖便见安春在前,楚美人一身碧绿的曲裾深衣跟在后面。楚美人本来就瘦弱纤长,看着就跟根竹竿子相似。一路低眉敛目,浸浸着头,行完礼站直了身子,谢玖才看到那张白嫩的左脸蛋肿的跟个小馒头一样。
谢玖眯起了眼,不记得让花真抽过她大嘴巴。
“坐。”她淡淡地道,目光在楚美人身上转来转去。“本宫若不派人去请,还见不到楚美人的面呢。楚美人,好大的架子。”
“娘娘恕罪。”楚美人蹭地站起身,紧张地绞着双手。“娘娘之前吩咐臣妾……有事没事别来您面前晃悠……”
“哦。”谢玖一怔,看了眼安春。
安春微微点头,谢玖这才笑道:“本宫跟你开玩笑呢,你这么认真做什么?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