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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夫人听闻丈夫死讯,震怖忧惧,第一反应当然是调集手下所有兵力,奋起反击。
华城的儿女,都是好样的。华山夫人虽然是女儿身,真的挥戈上马,足以打翻一整个军团的普通男人。
然而城君派来给她报丧的使者——虽然比华山夫人自己的耳目来得慢——却胆子忒大!毫无戒备!仿佛一点儿都不知道华山夫人打算把他宰了、向城君宣战!
丈夫死了,华山夫人也不打算活了。反正城君肯定会斩草除根,她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可是为什么这使者,一点都没有来斩草除根的意思?
公子达随后也赶来,负荆请罪,声称华山公之死,都是他不好,没有照料华山公周全,害得华山公病死——啊对,病得很蹊跷。很有可能是无常君干的!
现如今,画城与华城,总算知道华山公打死无常君了。无常君的尸体,在沙漠腹地被发现了。发现他尸体的一干胶屋建筑队,得到了丰厚的赏金。
所谓胶屋建筑队,就是在沙漠里穿梭,帮居民们造房子的。他们用的建材,是自己带的螺胶,就地混合沙子,往下打地窖、往上封屋顶……这都是小事儿,暂且不提。
总之,无常君的尸身,已经得到确认。
无常君可不是普通人!诸大佬都达成共识,要灭了他,免得以后想灭都灭不掉。在这样的合堵下,无常君还能逃到北境。天意叫华山公遇上他。华山公一掌之下,无常君还能逃到沙漠腹地,这才不得不咽气。也算惊人了!
——做出以上评价的人,如果知道这还是靠狐君要毁了那座洞,才凑巧把无常君搞死。否则,无常君还不知苛延残喘到什么时候去——那他们准得惊得把眼珠子都突出来!
话说回来了,这样厉害的无常君,跟华山公打了一战,吃亏就吃了不成?华山公给他致命伤,他说不定也给华山公阴了一记。华山公忽然病发,搞不好就是无常君弄的手脚!
这却也查无实据了。
画城君为了表示感谢与补偿,送了极大的一份厚礼给华城君,其中极大的一部分是指给华山公的。那金子重得就像不用花钱似的——反正画城有的就是金子!
华城君把这份重礼,再加上自己的心意,全都送给华山夫人,还宣布恩典:华山公为国捐躯,着其子承其父“公”的爵位,入京居住。
华山夫人懵了:难道丈夫真是病死的?
她底下人分成两派,一派认为:华城君是诱敌深入,打算把华山夫人、华山公子都接进京里去干掉。
还有一派认为:华山公应该真是病死的。华城君生怕华山夫人误会,所以极力笼络。华山夫人接受笼络,对公子以后的前途好。
华山夫人不愧女中豪杰,在巨大的悲痛中,还是很快做了决定:带子入京!
如果就地反叛,母子犯了叛君之罪,蒙受上古圣人诅咒,到头来也不过是个死。如果进京,碰碰运气,如果华城君真的存好心,公子说不定还有飞黄腾达的机会。
而那派死都不肯相信华城君、非要替华山公复仇不可的,华山夫人让他们复仇!
——只是不能打着华山公的旗号。
正好前阵子,何四不是以仲少君洪缣的名义,请他们帮忙训练一支军队嘛?这支军队正好拉出来,说是帮仲少君讨伐劣兄恶母、清君侧,实则不用进安城,只在华城闹腾就行了。
以安城兄弟相争的名义,实际上杀华城的官方人马,倒也痛快!
如果华城君真的把华山夫人母子干掉了,这支军队立刻真的杀向京邑!能不能成功且不论,总之不会让华城君好过!
做好这些布置,华山夫人毅然携子入京了。
马车里,小公子颠了一下,头撞到了硬板,咧嘴就哭,丫头立刻哄着,华山夫人却道:“不必了。”
“夫人?”丫头惊疑的瞟着她。
“他是华城男儿。从现在起,应该过上华城男儿的生活了。”华山夫人端坐道。
那条颠簸的道路走完,小公子已经不再哭了。
公子达接到手下的报信,知道女儿跟洪综在一起。华城有一支“仲少君”的军队开始闹事的信儿,也送进了安城。
安城右夫人大喜!
洪缣竟然干出这种破事儿来,太棒了!这样一来,他这辈子都别指望跟父君和好了!洪综看来已经可以立储。
安君洪逸确实表达了这个意思。他向右夫人道歉:“这么久,委屈你和综儿了。”
“君主说哪里话来!”右夫人很不以为然,“分明朝中有作梗的。君主不肯硬来,也是保护伯少君与我,少受风浪,如今怎的把过错都往自己头上扣?”
好一副贤良淑德、贴心极了的样子!
洪逸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专宠她,真是值得。
她说的“朝中作梗”人,指的就是仲党们,一心觉得右夫人与伯少君洪综母子,太过奸诈诡谲,仲少君洪缣才是谦谦君子,可以引领安城往更幸福安宁的方向发展。他们硬着骨头阻止洪综立储。
现而今洪缣在华城起兵作乱,他们也无奈了,最多支吾着:“未必是仲少君本人罢?”这种质疑,他们自己都觉得虚弱泄气。
洪综立储时机,已经成熟。
且不提安城右夫人是如何心花怒放。华城的公子达接到信儿,也高兴极了:千里姻缘一线牵,慧儿东奔西跑,最后还是回到了未婚夫身边!这可真是件好事。
但好事能不能最终向美好的结局发展呢?
公子达生怕洪综对方慧逃婚一事心存芥蒂,把方慧吃干抹净后,又不认帐,以此作为对逃婚的报复。
他还怕方慧倔脾气上来,既然逃了一次婚,就绝不吃回头草,把上好的机缘白白错过。
于是公子达一方面命令手下人给媛慧传信:“你这次敢再逃,爹死给你看!”另一方面,他给安右夫人去了私信,说查实华媛慧被奸人劫持、并打伤,幸亏被安伯少君洪综所救。他向右夫人道谢,同时委婉的表达疑虑:方慧就在洪综处,洪综为何讳莫如深呢?
右夫人接此信,大吃一惊,忙命下人叫伯少君过来。
下人正要走,右夫人又叫转:“且慢。”想了想,“你们悄悄去查证。”
“这就是姑娘可以出场的时候了。”简竹欠身对阿星抱拳。
“就好像我还可以信任你似的!”阿星冷笑。
简竹道:“属下一片忠贞。”
“是么?”阿星淡淡道,“你再解释一遍?”
简竹道:“属下将那些符给了姑娘,想不管什么情况,总能保得姑娘周全了。谁知简来方是黑狐所扮,竟要撮属下去匹配。属下奋力抗争,但黑狐也实在了得,竟害得属下与符咒之间的联系出问题。又正值画城有能人,懂得克制符咒之法。两下巧合交汇,使得符咒失灵。姑娘催动救命符,属下知道情况危矣,拼得自己性命不要,叫那符无论如何都要奏效。黑狐趁机挟了属下去。属下不知姑娘下落如何,心急如焚,逼出潜能,好险反败为胜,杀了黑狐,赶紧拼命寻找姑娘,终于天可怜见,叫我接回了姑娘?”
“是吗?”阿星口角噙笑,“若非我自己拼死拼活回到了画、安边境,你会来接我?你乐得我从此下落不明罢!”
“哪里的话!”简竹正色道,“姑娘若躲在暗处察看,一定能见到属下急切的寻找姑娘!”
阿星不语。
他确实是想躲在暗处,监视一下简竹的举动。不料他才接近,简竹就大张旗鼓、兴高采烈的“接姑娘归位!”搞得阿星一肚子无名火,都没处儿发。
为了揭露简竹的丑恶嘴脸,阿星下了个套子。这只狡猾的狐狸终于中计了!阿星嘴角一扬:“我原先问你,跟现在问你,你都答得一样流畅嘛!而且毫无出入。”
简竹似乎还没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姑娘的意思是……”
“好一只奸狐!”阿星拍案,“正常人回答问题时,第一遍难免想一想,第二遍答得才会比第一遍流畅,而且会对第一遍的粗糙答案有所更正。可是你!你两遍说得一模一样,分明是事先准备好了答案,背出来的!你有何话讲?”
“……姑娘,”简竹道,“你也说了,我是狐。”
“你——”
“我本来就不是正常人。姑娘如果信不过我,这次伯少君那儿的局,尽可以不去。如果还觉得不够,姑娘完全可以解开与我的契约,从此我也不必奉姑娘为主、替姑娘办事了。”简竹道。
“你——”
“不过有一件事要说清楚。姑娘信不过我、不使唤我,我们一拍两散,没问题。但姑娘若想对我出手,我可不能引颈就戮。多谢姑娘从封印中把我解放出来,我这条好容易逃出来的命,不是用来让姑娘乱疑乱杀的。咱们的契约中,不包括这一条。”
阿星看了简竹一会儿,笑了,亲亲热热挽起他的手:“你啊你,怎么还叫我姑娘?”
“……”
“再过一阵子,按你的计划,我就可以恢复身份了吧?”
“是!”
“那咱们可以先习惯起来了!来,叫我一声?”
“少君。”简竹郑重的行下礼去,“安城真正的伯少君,伯少君绵。”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