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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正文————————————————————
许淖云开车来到那栋熟悉的破旧宿舍楼下。恰好有一个人打开了楼门,他抱着盒子就闪了进去。
已经是深夜11点了,四楼那扇小门紧紧地关闭着,门缝里透出黄色的灯光。许淖云心里一暖,手竟然微微有些发抖。他稳了稳心神,抬手敲响了门。
门里传出脚步声,门被骤然拉开,却是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警惕地看着他:“你找谁?”他身后还站着一个抱小孩的女人,一脸狐疑。
许淖云愣了一下,他透过拉开的门看了看屋里的陈设,发现全改了,他给她做的那个大书柜也不在了。他怀疑自己敲错了门,又举头看了一眼门牌。
男人不悦地问:“你是不是找错门了?”
许淖云不解地问:“原来住在这里的那个女孩呢?”
男人想了想,说:“你是说钟小姐吗?她把房子卖给我了,她已经搬家了。”
“什么?她搬家了?搬去哪?”许淖云大吃一惊。
“我怎么知道。”男人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许淖云怔怔地站在门外,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是很喜欢这房子吗,当初心心念念要买下来,还说是因为不舍得他给她做的那个书柜。
所以,对于她来说,是不是所有过时的东西都可以挥一挥衣袖抛诸脑后?他对于她来说,又是什么?
不知为什么,甄萱的话在他脑中反复盘旋着:“我知道你不爱我,而她也同样不爱你,她只会给他带来痛苦!”……
许淖云拿着锦盒,无力地一步步往下走。
………………
绿城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阔别近半年之后。许远航第一次重新踏进这间办公室。虽然出于谨慎,他现在还坐着轮椅,不过此刻的许老爷子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看上去已经和健康人无异了。
许远航的面前摆着集团公司第一季度的财报。他认认真真地一页页看完,抬起头来微笑道:“淖云,说真的,你做的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房地产业已经形成了固有的经营模式,绿城也只是按照轨迹在发展,而且现在规模太大,已经有点尾大不掉。但在许淖云掌舵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却为公司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许淖云淡淡地说:“该惊讶的是我。说好了只顶两个月,你一走就是半年,你的违约责任应该怎么追究?”
老爷子哈哈一笑。说:“我已经听说了,你为了救绿城,把创联的股份也卖了。为了赔偿你的损失,我决定把我名下绿城的股份全部无偿转让给你。”
许淖云懒懒地说:“我不要你的股份。”他顿了顿,又说:“关于许暮云的事……”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说:“是我养儿不教。犯了这么大的事,谁也没法保他。”话虽如此,儿子被判了七八年,有生之年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他出狱,老爷子的额头上爬满了愁苦的皱纹。
沉默了好一阵子,许淖云干咳一声,岔开话题说:“既然你回来了。我可以功成身退了。”
许远航看了一眼儿子,笑着说:“绿城改制的初步方案你不是都已经做好了吗?你舍得走?”
许淖云嘴硬道:“那个是留给你的课题。”
老爷子微微一笑,叫邢秘书进来泡了一壶茶,父子俩便坐下来谋划公司未来的发展。许淖云谈了自己的看法,他想把绿城从家族式企业彻底改制为真正的股份制企业,最好是转为国有控股。老爷子听了,表示自己还要考虑考虑。
话题一时搁置下来,老爷子静静地品完一杯茶,却发现许淖云有点无精打采、魂不守舍。他淡淡一笑,问:“淖云。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许淖云冷冷地说:“没有。”
“哦。”老爷子淡淡一笑,说,“我以前说过,搞互联网我不如你,搞房地产你不如我。现在这句话要改一下,搞房地产你也比我强,但是对女人的了解,你却比我差远了。”
许淖云一怔,看着父亲懵懵懂懂地问:“你说什么?”
老爷子笑着说:“我听说,你跟别人抢女人抢输了?”
许淖云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说:“你听谁胡说的?是不是邢天?!”
老爷子哈哈一笑,说:“看你脸红脖子粗的,女人没被抢,钟艾去哪儿啦?”
许淖云腾地一下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老爷子淡淡地说:“站住,坐下听我说。”
许淖云站住了。他暗忖,自己这辈子唯一失败的事就是女人,而许远航明明是个背叛者,却把他母亲一辈子栓得牢牢的。在女人这件事上,他的道行确实比许远航这只老狐狸浅得多,没准听他说一说,真能有所帮助。
思及此,许淖云又默默地坐了下来。
许老爷子闲闲地品了一盏茶,才慢条斯理地说:“你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淖云从没跟父亲进行过促膝深谈,更何况是谈感情的事,他浑身都不自在,但一想到那个蒸不烂、煮不热、锤不扁的“铜豌豆”似的女人,便强逼着自己,对着老爷子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许淖云垂着头,等着老爷子给建议,没想到老爷子却淡淡地吐了三个字:“你真蠢。”
许淖云彻底呆住了,愣愣地看着老爷子,涨着脸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蠢,我怎么会生出这么蠢的儿子。”许远航淡淡地说,“你连她心里有没有你都要怀疑。我问你,如果她不喜欢你,干嘛不跟那个张默雷走?”
“……她可能谁也不爱吧。”许淖云说。
“屁话!”许远航骂道,“她如果谁也不爱,那就谁都可以嫁,干嘛闹得自己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淖云又被敲打得闷头一愣,随即醒悟过来——是啊!她如果谁也不爱,嫁谁都是一样的,正是因为她心有所属,所以才不愿意跟张默雷走!
许远航鄙夷地说:“所以说你真是太蠢了。如果不是我生病了,如果你早拿这事来问我,根本没有张默雷那小子什么事。连个女人都看不好,你真是太没用了!亏你还能说得出‘不知道她爱不爱你、能不能制得住她’这种没出息的话,我都替你臊,要不是看你帮我管好了公司,我早就拿扫把赶你出去了!”
许淖云被敲打得头晕脑胀,他想了一会儿,站起来说:“我现在就去找她!”
“你急什么!”许远航又叫住了他,“你们之间有那么多误会,你现在急吼吼地跑过去,什么话都说不清楚,她能接受你吗?再说,她经历了那么多事,心里肯定负担也很重,你得帮她把包袱卸了,才能跟她在一起。”
许淖云又坐了下来,像小学生一样虚心求教般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许远航淡淡地说:“对待女人,我教你四个字:不取不予,不予不取。”
许淖云老实地说:“什么跟什么,听不懂。”
许远航瞪了儿子一眼,从轮椅上慢慢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前提起笔,蘸饱了墨,写下了那八个大字。
许淖云心中默念:不取不予,不予不取。似乎稍有领悟,但也摸不准真意。
许远航说:“不取不予,就是说,你想要什么东西,就给女人什么东西。女人是男人喂出来的,你给她珠宝首饰,久而久之,再清高的女人也会变成拜金女郎;你给她房子孩子,再难管的女人也会变成贤妻良母。所以,你不想要的什么样的女人,就千万别乱给她。”
许淖云听了,心里不免嗤之以鼻。他从来没想过要改变钟艾,她就是她,他就是喜欢原原本本的她。
许远航看出儿子的不屑,又说:“前面这四个字,等你结婚之后慢慢就会领悟了。后面这四个字,比较对你现在的症。”他顿了顿,又说:“不予不取,就是说,要让女人给你,你再去取她,这和你去抢她、感动她是不一样的。女人心甘情愿地跟你,才会对你死心塌地。对付钟艾这样的女人,你应该拿线钓着她,让她自己上钩,而不是自己动手摘下来。你懂吗?”
许淖云想了想,腆着脸说:“懂是懂了,可是……”
许远航挑眉看着儿子:“可是拿她没办法,是吧?”
许淖云不做声。
许远航又说:“比如说现在,她哪也不去、谁也不要,就愿意自己一个人呆着。她不来找你,你这个时候去找她,或许能把她接回来,可以后还是她强势。你要怎么让她自己服软,自愿跟你呢?”
许淖云想想,老爷子的话都敲在点子上了,但他真是无计可施。他彻底不要脸了,低着头等老爷子给他出主意。
许远航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毛笔,口授一计,许淖云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