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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下,他的笑容艳丽无双,风起之时,乌发翻飞。倾城绝色,衣袂飘摇,就好像整个天空的星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美若梦兮。
心口一震,看着将那些守卫迷得七荤八素的元化,不得不承认,若是她去使用美人计,怕是没这个效果。不是说她的美貌不如元化,只是以她的性格,做这些事情,的确有些困难。
心底暗暗想了一下自己笑得风情万种的样子,姜颐浑身一抖,停止了那不切实际且恐怖至极的幻想。
她若是能笑得妖娆艳丽,不是被下了药,就是摔坏了脑袋。
在元化的蛊惑下,那些守卫一杯接着一杯往嘴巴里灌酒,似乎想要在美人面前彰显男子气概。姜颐弯唇一笑,有些坏心眼的想着,若是这些守卫知道眼前这个娇滴滴大美人,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心中正想着,城楼上却是突然的起了争执,一阵嘈杂之声,姜颐心中大惊,忙将视线转向元化,只见元化的脸上一层薄红,死死的瞪着那紧抓着他衣袖的男子。
“松手。”元化咬牙切齿的低吼道,一脸凶光,似乎恨不得将那抓着他衣袖的手给剁下一般。
那守卫醉醺醺的,根本没听到元化在说些什么,只是抬起脸,拼命的朝着元化的脸上凑去,因为身高的问题,他还要踮起脚尖,从姜颐的角度,只见那守卫整个人都挂在元化身上。
虽说元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可是他现在毕竟穿着的是女装,整个人就是个娇媚的美人。一个三大五粗的男人在这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攀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的脖子,这样的场景,已经不能用惊恐二字来形容了。
那守卫似乎是要吻元化的脸,元化气急,一巴掌把那个逼近自己的大脸给扇到一边去,用力之大,竟然直接把那守卫给扇晕了过去。
他似乎还是不解气,正准备再一次冲上去的时候,眼光一闪,视线朝着姜颐藏身的地方看去。当看到姜颐一脸笑意的时候,眸中的怒意渐渐散去,只剩下一层尴尬。
他冷哼了一声,面色绯红的转过脸,极其粗鲁的将衣袖卷起,露出一双白皙且有力的臂膀,粗声吼道:“老子是个男人,一个个蠢蛋,都瞎了眼吗?”他这平地一声吼,当真是气吞山河,一瞬间就把那些半醉半醒的守卫给吓到半死不活。
他们恐怕是做梦都想不到,那么一个娇声软语的美人儿,怎么会一下子就变成了如此粗犷的汉子。
这不可能啊!
夜风飘过,大家都陷入了诡异的僵硬之中,就连姜颐,也不例外。
元化看着这群蓦地变成木石的家伙,似乎还嫌这一幕不够惊悚,猛地弯下腰,一把把那碍事的长裙撩起,系在腰间,抡起拳头,就要和他们拼命。
姜颐看着这样暴走的元化,竟是微笑着摇摇头,都说女人如水,元化这个样子,算是沸水吧!
突然,噼里啪啦的一阵杂音,姜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边就传来了元化撕心裂肺的惨叫,“你们这些臭男人,不要打我的脸,你们就是在嫉妒我的美貌……”被打得抱头鼠窜的元化,嘴里还在不断的尖声叫着。
一群男人追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美人暴打,真是无比诡异的一幕。姜颐看到元化挨打,再也沉不住气了,忙跑到他们中间,将元化护在身后。不过以她这样的身板,根本护不住元化。
月华如水,姜颐嘴角噙着一抹笑,白玉般的面容在银月之下,几近透明。那些原本追着元化狂揍的男人,在看到姜颐的时候,眼光一滞,随即都露出一种贪婪的眼色。
不得不说,真女人和假女人之间,还是存在着本质的区别的,至少姜颐的体型,不会像元化那般——宽大。
姜颐偏过头,对着身后的元化轻声道:“看到了吧,我的魅力比你大。”其实姜颐也挺佩服自己的,竟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可以和元化很淡定的讨论谁魅力比较大的问题。
元化撇嘴,一脸是他们没眼光的样子别过头,姜颐失笑,回望着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微微一笑,右手一扬,倾国倾城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被他们看清,围着他们的男人全都软绵绵的倒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元化有些傻的望着这一幕,不敢置信望着面前笑如春山的女子,惊愕道:“你做了什么?”
姜颐也有一些惊讶,望向元化,满脸疑惑,“你身为神医,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迷药吗?”
她无辜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肆无忌惮的取笑。
元化很明智的别过头,不去理会正小人得志的某人。但是脑中突然一片清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到姜颐面前,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有迷药,怎么不早说?”
他现在是严重怀疑面前这个一脸无辜的女人,其实是故意算计他,让他穿上女装被那些臭男人非礼。
果然的,姜颐笑脸明媚,淡淡说道:“我忘了。”她的眼睛亮若晶石,在这样漆黑的夜幕中,闪着熠熠的光芒。
元化的面容一僵,眼中闪过一抹流光,恨恨的转过脸去,“最毒妇人心。”这五个字,他说的很凶神恶煞,可是眼中的宠溺,却是慢慢的蔓延开来。
嘴角,也是缓缓的掀起一个喜悦的微笑。
姜颐没有看到元化的表情,只是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银刀出鞘,寒光森森,她有些吃力的爬上城垛,抓住缚住董卓双手的粗绳,手上猛地用力,将悬空的他拉到城墙上,手起刀落,很利落的就将那碍事的绳子给割断。
元化立在一边,虽然着着女装,举手投足间仍是带着一股英气,他静静的看着姜颐的这一连串的动作。
在他的认知里,一个养在深宫中的女子,不该如此的冷静。即使是面对着一具早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她也是没有半分的惊恐与慌乱。元化的眼睛微微眯起,面沉如水,静静的看着她飞快的解开董卓双手上的绳结,然后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他遍体鳞伤的身上。
风过也,从那具冰冷的尸身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恶臭,姜颐蹲在他身边,却是好像没有任何感觉一样。突然,她的视线猛地转向元化,“帮我带他离开。”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无法撼动的决心。
元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蹲下身子,将董卓背在身上,姜颐跟在他的身侧,两人一起下了城楼,快速的出了城。
姜颐和元化把董卓埋在了城郊的一处荒地中,看着那黄土一层一层的覆上他的身体,姜颐面色沉寂。
生命确是如此不堪一击,昔日董卓率领凉州铁骑杀入洛阳,称霸京都之时,是如何的意气风发,而如今,一抔黄土覆身,寂然归尘。
当日董卓在未央殿血流成河的样子,再一次浮现在姜颐的脑海中,她静静的望着那具已经看不见的尸身,双手慢慢握成拳。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名利地位也好,爱恨情仇也罢,都会随着生命的消逝和岁月的流淌,渐归于无。
姜颐本欲将他的尸身与良辰合葬在一起,可是天大地大,她不知董卓将良辰安葬在何处。生虽不能同衾,死亦不能同穴,但姜颐却是坚信,在那个遥远的彼岸,董卓会找到良辰,还她一段幸福。
元化将董卓安葬好,回到马车上换回衣衫,又是锦衣华袍,俊逸非凡。他走到姜颐身边,只见姜颐还在定定的看着那抔黄土,眼神微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朗星稀,俊男美女比肩而立,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接下来要做什么?”元化出声,打断了姜颐的沉思。
姜颐眸光抬起,微笑着望着元化,“这些日子,很庆幸有你陪在身边。”这句话,她说的真心实意。若是没有元化,她未必能安然的来到长安,也未必能从曹操的身边全身而退,而且这些日子,元化给了她太多的欢乐,因为有他,她的心底才未被苦涩填满。
他是她的幸运,遇上他,是她的福气。
元化不说话,只是偏过头静静的望着她,眸色深沉。
“元化的笑容,很温暖。”姜颐的眸光微闪,望向元化的眼睛,如同浸了月光般温柔,“就算以后的人生,遇到再大的苦难,我还是会记得,你曾给过的快乐。”她轻扬红唇,笑意如春,那笑脸,可媲美日月星辰山河天下。
心底一滞,元化轻轻咬牙,问道:“你要离开长安吗?”
“我要去洛阳。”她说的是我,只是她一个人。
元化的目光一愣,却是猛地大叫,“为什么你要一个人去洛阳,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元化手舞足蹈哇哇大叫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被夺了糖的孩子。
姜颐看着这般活宝的元化,哑然失笑,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元化,你是曹操的军医,你该留在他的身边。”
董卓已死,吕布出逃,长安城的散兵游勇,根本不可能会是曹操的对手。虽说曹操现在按兵不动,不过长安城,迟早会是他的囊中之物。得了长安的曹操,下一步会兵临哪里,她不知道,但是她却很肯定,那个野心昭然的男人,势要夺得天下。
“我是曹军军医。”元化喃喃的念叨着,却是忽地抬起头,平地一声吼,“小爷我不干了,我要陪着琳儿你去洛阳。”
他说的一本正经,姜颐心中虽然感动,却还是摇了摇头,“元化,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你不用为了我,而去妥协什么,或是放弃什么。”月色下,她的面容清冷,眼神却是温热,“我这一生,最怕欠债,尤其是一些拼却性命都还不起的债。可是我还是欠下了,欠了好多好多,用尽一生,都未必能还完。”她的声音轻柔,“所以说,元化,不要让我的身上,再背负着对你的愧疚。”
一字一句,她说的认真,清丽的脸上,隐忍着悲伤。
“一切都是你想太多了,你根本不欠谁什么,就算是有人为了你付出什么,或者是放弃什么,那也是他们心甘情愿的,根本不是你欠下的债。”元化的声音有些低沉。
姜颐一笑,笑容中带着几抹悲戚,“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别人的好,没有一种获得,是理所应当的。元化,若是当真为了我好,就坚持你自己应该做的,不必为我牺牲什么,这样,我会更愧疚的。”
元化的眸光定格在她的身上,只见姜颐也正望着他,眸色认真,他沉默不言,许久,终于缓缓点头,“一路顺风。”
听到这四个字,姜颐的脸上,扬起了一抹释怀的笑容。她很清楚的知道,以元化的聪明,应该明白她所说的一切。
若是心底真的在意一个人,便是没有办法算计什么,元化于她,便是那个不忍算计的人。她宁愿从此天南地北,也不愿他为了她,放弃生命中原本的坚持。
她承受不住,那样的好。
她上了马车,冲着依旧站在原地的元化挥挥手,驱车离开。
夜色未央,夜风凄寒,那一袭孤孑的身影,寂然长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