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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霜醉听的毛骨悚然,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手臂,强忍着恶心道:“怎么,会这样?”
“不然呢?没一个是有廉耻的。许家做了这等龌龊事,自然不敢声张,楼家亏心在前,也不敢言语,我去看她,只见她脸色惨白,身底下都是血。要我说就是个没出息的,早早自我了结了也是福分,偏她怕死贪生,非得要这么窝里窝囊的活着。”
杜霜醉无话可答。人的命是自己的,选择怎么活都是人自己的事。楼采凤说的轻松,可她都沦落到官奴的地步了,不也没想着自我了断,反倒是千方百计的想要出去么?
她扯扯唇角,没什么感情的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可活着总归还有希望。”
“什么希望?她还能指望什么?以后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有了。就算哪个男人有点良心,肯给她一条生路,她还有脸吗?她能跟着谁?老的早晚会死,小的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楼采凤口口声声的骂许世子禽兽不如,不知为什么,杜霜醉竟觉得心底有些不舒服。她对许世子也是痛恨的,不是他总想抓住许七的把柄,联手楼家害她,她也不会和许七有交集。
可是一想到回京途中,在船上遇到的许世子,她竟涌起莫名的悲伤来。
应该是恨的,可怎么在心里转了个圈,竟成了酸涩呢?一定是她想多了,那晚本来就不真实,就像做了个诡异的梦一样。如果有机会,还是去看看许七。
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杜霜醉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可到底心里有了些许牵挂,竟觉得这漫漫长夜也不是那么难捱。她有些倦了,推推楼采凤道:“你犯不着和我说这些,我和你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帮上不你,也没心情帮你。”
她和楼采凤就是仇人,隔着血海深仇,她救了楼采凤,是想让她将来捅回来吗?
楼采凤倒也不生气,只抱着手臂道:“我原也没报什么希望,只不过待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实在太闷了,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好你来了。”
杜霜醉冷笑一声:“说不着。”自有她的娘亲在呢,再不和睦,那也是一家人。楼仕标或许没有人性,卖儿卖女,只为了自己一世荣华,可没有哪个母亲不爱着自己的儿女。
杜地醉实在不明白楼采凤怎么会这么信任自己,宁可舍弃亲娘,背叛亲娘。
楼采凤哪有瞧不出来杜霜醉的戒备的,道:“我娘指望不上的,她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一朝由天堂跌入地狱。可越是怕什么越来什么,这些日子,她除了恨你,便是骂我。我要是早早被她卖个好人家,或许今日就能救她,能救我爹。”
或许?多么渺茫,就为了这个或许,做母亲的便如此怨怪女儿?杜霜醉无话可说,楼采凤还在絮叨,她便翻过身来道:“我和你一样,前途不卜,你把希望放在我身上实在不智,甚至还可能遭受你母亲的辱骂,何必呢?”
楼采凤半晌不吭声,黑暗中,杜霜醉能听到细微的声响,她不由的睁开眼,却看见楼采凤瞪着大大的眼睛,在无声的落泪。
杜霜醉心头一揪,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楼采凤似乎发现了她在看自己,便用袖子掩了脸,低声道:“我只是害怕而已。”
她也不过是个娇娇女而已,从前再泼,那是面对着家人,可真把她丢到了家以外的陌生世界,她的泼就显的微不足道。
杜霜醉闷声道:“怕也没用,哭累了便去睡。”
楼采凤没动,把头埋在臂弯,听不见她的哭声,只能看见她的肩头在微微耸动。杜霜醉疲累的闭上眼。她真的帮不上楼采凤,也帮不着,也许她很无辜,包括胡氏肚子里的孩子。她有时候都要怀疑,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如果她们都活着,不会为自己的行为有一点忏悔,可就因为忽然之间失去了从前骄傲的倚仗,才各个显得娇弱、可怜、情有可原。
那么她就是活该么?
杜霜醉悄无声息的翻了个身。她不是多有情有意的人,从前的情感都耗尽了。她也不是多无情无意的人,只不过逆来顺受而已。
杜霜醉睡的晚,醒的却早。这里实在和从前没法比,就算她被软禁在楼家乡下农庄,可到底还有床铺被褥,到了这监狱里,只有一堆烂柴草,还散发着特有的霉味。
随时随地都有哽咽声,啼哭声,歇斯底里的咒骂声。
净桶就在角落里,此时的人们尽管衣裳还没褪净最初的鲜亮,可早就皱巴巴的失去了最初的尊荣,没人顾忌什么颜面,早就可以当着众人的面去解决内急。
也因此空气里总有浓重的味道。
杜霜醉睁着眼,靠着阴凉的墙壁,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以为自己经受的够多的了,可真的面临这样悲惨的境遇,还是不免心惊肉跳。
但她已经别无退路。
这还不是最悲惨的。
杜霜醉亲眼看着最亲近的人因为一点吃的就大打出手。
她才进来,还没尝到饥饿是什么滋味,当狱卒擒着食桶进来,杜霜醉就闻见了难闻的味道。这哪里是饭食?和喂猪也差不多了。
她在佚梅庵吃的就够寒俭的了,这里比佚梅庵还不如,那黑糊糊的瞧不出是什么,握在手里就和石头一样,所谓的粥没有米粒,只有清汤寡水。
杜霜醉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和这群人抢,盛着饭的食桶早就空了。她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群人毫无仪容的大口大口的咀嚼和吞咽,被噎的直翻白眼,却根本顾不上喝口汤,甚至一对姐妹因为吃的下死手狠抓对方的脸和眼睛。
每个人眼睛里都冒着绿幽幽的光,和饿狼一样,在本能面前,亲情已经一文不值。
楼采凤的泼辣是她存活下来的资本,她抢到了两个窝头,给楼夫人一个,自己咬了一个,还不时戒备的盯着那些没抢到,却眼巴巴觊觎着她手上吃食的人,恶狠狠的回瞪过去。
她咬了一半窝头,看一眼还有些没恢复过来的杜霜醉,嘲笑道:“光看戏是看不饱的,你这样,早晚饿死在这。”
杜霜醉摇摇头,说不出话来。她一个是不饿,一个是觉得难受,可求生的本能如此强烈,那句“宁可死,也不受这种罪”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楼采凤干巴巴的把剩下的窝头噎下去,这才拍了拍手,重新靠墙坐着,嘲弄的看着那群抢完了饭食,却仍然有气无力的瘫坐在各处的女犯们,道:“这算什么?不过是小热闹罢了,每天都有抬出去的人。有的是饿死的,有的是病死的,还有是实在熬不下去自己了结的……”
杜霜醉瞪着楼采凤道:“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楼采凤迎着杜霜醉烦躁的眼神望过去,嘴角上翘,不无嘲弄的道:“让你看清现实而已,从你踏进来那一刻,你就完了,如果你还为秉承着你的假清高,你早晚会和她们一样。”
杜霜醉一字一句的质问道:“那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楼采凤眼里闪过一抹凶光,杜霜醉几乎要以为她会立刻扑上来掐死她,楼采凤眼里的光芒又黯淡了下去,她闭上眼,吁一口气道:“好,我不说。”
杜霜醉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放弃,倒是愣了下,终是忍不住嘲弄的道:“别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达不成你的愿望。想活、求活没错,各凭本事,可永远别指望着别人。你知道我被卖过无数次,所以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情愿和你撕扯的头破血流,哪怕你踩着我的尸体出去,那是你自己的本事,我没二话,可我绝对不愿意再被谁出卖。”
楼采凤也不辩驳,只道:“你有骨气,那我就等着,看你如何依靠自己的本事走出这个人间地狱。”
林府,林暮阳冷然的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听着底下人的禀报,嘴角嘲弄的弯起一个弧度,随即嗤笑道:“有骨气,值得的人尊敬,那就让她见识见识更残忍的人性。”他微仰头,想了想道:“把她送到哪儿去好呢?官奴发卖,最坏的地方莫过于……”
“爷,小人听说杜家正在筹集银两,多方奔走,想要赎买杜二娘子出去。”
林暮阳眼里闪过一抹玩味:“笑话,楼家可事涉谋反,陛下网开一面,已经是楼家的福份,哪个敢私底下赎买女眷?”
那人抹着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道:“是,小人知道该如何做了。可是,许家世子爷也再三逼问,小人不实在推脱不过……”
“许世子啊?”林暮阳的笑意越发阴森,他把手里的酒杯掷到桌上,吩咐人:“不是叫人给许府送信儿了么?怎么没动静?”
丫鬟跪下回禀:“奴婢的确遵从了爷的吩咐,给许府送了信儿,可世子夫人说世子的事她力不从心,许夫人则早就不管府中诸事了……”
“这样啊……”林暮阳点点头,道:“好,好,好,我自有主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