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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霜醉的日子过的太逍遥了。
她待在爹娘身边,弥补了两世未嫁闺中少女的的幸福时光。她几乎大部分时间都陪在杜夫人身边,和她学习为人处世之道,听她絮絮叨叨的讲述御夫之术,以及当年她如何妯娌相处,如何婆媳相夫。
杜霜醉一一受教。她知道母亲这是委婉的向她传授如何做人,如何做妻子,如何做媳妇呢。
杜中玉虽然也整天在忙,可到底要比从前在京城中时少了一份官场气,多了几分慈爱,因为人少,一家人倒是时常坐在一起吃晚饭,说说笑笑,和小户人家一样,感情越来越亲厚。
一晃两年过去,杜霜醉真有世外桃源的感觉。
倒不是说一点矛盾、一点苦恼都没有,虽说有杜中玉夫妻护着,可家族这么大,人口这么多,说什么的都有,对于杜霜醉忽然抛下京城的夫婿到这乡下地方来,谁会不好奇呢?
杜霜醉是早就想开了的,杜夫人又极力护持,是以风言风语也有,甚至都有叔伯婶母、平辈的姐妹嫂子问到杜霜醉脸上的。
杜霜醉只回说想娘亲了。
众人自是不信,转过脸私底下窃窃私语,也有和京城中私下来往的,不免对杜霜醉说说道道,她只是不理。
两年时间,假发早就换下去了,她又生了一头黑亮的齐腰的长发。日子过的舒心自在,和上一世临终前的削瘦、憔悴比起来,此时的杜霜醉就和天仙一样。
杜霜醉只要看着镜中现在鲜活的自己,就对自己做过的一切丝毫不后悔。
安王周夜荣造反的消息是迟了一个多月才传到杜家的。
杜中玉吃晚饭时轻描淡写的提了了一句,杜夫人骇的筷子都掉到桌底下了。杜霜醉亲自替母亲拣起来,示意丫头换一双新的,便把人都打发了下去。
杜夫人捂着胸口问杜中玉:“老爷,这,这消息可属实么?”她怎么也不能相信,安王竟有这样大的胆子。造反啊,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别看他是今上喜欢的儿子,威胁到了皇帝的根本利益,亲娘老子也会翻脸。
杜霜醉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她以为安王受了教训,怎么也得蜇服个十年八年的。到这会儿,她对安王越来越不报希望了,连等待的耐心都没有,真能成大事么?
不管上一次皇后的毒是真是假,安王但凡有点脑子,就应该明白自己是落入了圈套,被人陷害了。上过一回当了,还不长脑子,才安生两年就直接跳起来去造亲爹的反,这不是活够了是什么?
他活够了无所谓,可和他有牵连的人怎么办?
杜中玉并没回答杜夫人的问话。都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还可能是真是假能确定的。他望着杜霜醉,似乎看出她有话要说。
杜霜醉只摇摇头,意思是她没什么想问的。
一切都要看这事的最后结果到底如何了。安王成就了大事,杜家也落不着好,谁让杜中玉早早的就辞官撇开了和徐家的关系。若安王没成大事,只怕大哥那边落不着好,谁让嫂子是徐家人呢。
一想到嫂子徐氏,杜霜醉还是觉得有心惊肉跳的感觉,尽管知道自己爹娘不是那种为了保命,便不顾及别人儿女命的人,还是小心的问杜中玉道:“爹,大哥和大嫂,不会受牵连吧?”
杜中玉也只能摇头:“不知道,看看再说吧。”
“要不,把大嫂和诚哥儿也接过来?”杜霜醉建议。
杜中玉摇摇头,道:“现在北上的水路都封了,这会儿京城正乱着,就是想接也接不成了。”
他们得到消息时,安王已经带着大军挥兵北下,这会儿估计都到了京城城门之下。
消息闭塞,杜中玉又无官职在身,很多消息都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杜霜醉虽然心里担忧,也只能装做从容淡定,等着大哥寄家信过来。
杜夫人一整天都忧心忡忡的,做什么都安不下心,杜霜醉便在一旁陪着,尽量说话岔开她的心思。杜夫人却一直喃喃的道:“也不知道你大哥和诚哥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虽说京城有重兵把守,可万一出点事,这……”
杜霜醉只能安慰母亲:“大哥并不是古板的人,京城有风吹草动,他也不会死守在家里坐以待毙。毕竟安王起兵这事要紧的很,今上一定会有个决断,娘你就放心吧。”
安王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虽说他起兵在于一个突然,抢了先机,可一旦各府县听说些事,肯定会第一时间援兵京城。
究竟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
时间就在一天天的担忧中度过,转眼就又是三个月过去了。消息每天都和雨点似的,铺天盖地的砸过来,一个消息要被很多人咀嚼过无数遍,添油加醋,加上自己的猜疑、分析、揣测、预计等等,旧消息也能当成新消息在熟人之间飞速的传递。
不知道真假,总之都说皇帝听说安王兴兵,气的当时就吐了血,被太医架回后宫就昏迷不醒,朝政一直都是由几位大臣把持。而这几位大臣,态度暧昧,平时倒也还算清正,可此时安王的兵马进军城下,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朝臣们的怂恿下,会不会开城门迎安王进京,立他为帝。
很快又传出皇后自缢了的消息……
这场安王兴兵的乱子一直持续了小半年的模样,从五月份开始,一直到进了腊月才慢慢消停下来。有人甚至开玩笑说:不管是谁,只要还是咱们大周朝的人,就得过年,皇上不例外,王爷也不例外。
那倒是,国人还是很注重过年一家团聚这个盛大节日的。说起来皇上和安王爷的矛盾,往大了说可以捅破天,可往小了说,就是一家之主和儿子之间的小矛盾,哪有化解不开的?
杜景辰的信是在进了腊月之后送到的。信上只说京城已经安定,家里一切都好。
这半年多来唯一的一封家信,却写的如此不痛不痒,直把个杜夫人急的抓耳挠腮,不住的抱怨:“这个大郎,怎么越大越不懂事,知道爹娘惦记,怎么还三言两语写的这么浮皮潦草。”
杜霜醉便劝:“娘,现在乱子还没平息,大哥也怕万一路上有所闪失,这信若落入到别人之手,怕不是要给咱们家招祸呢。”
杜夫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只是心里到底还是不安,好在杜景辰说了“一切都好”,也算是一点安慰。
可就在腊月二十五这天,杜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开门见山,便说要求见自家三奶奶。门上的人愣了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是楼家的人。
不敢怠慢,将人迎进去,自有人报与杜夫人知道。
杜夫人眉头一皱,不免心头有气。不说别的,当初杜景辰送杜霜醉回家,临走前去了楼家,也算是百般哀恳,只盼着他们也有儿有女的份上,给杜霜醉一条生路,哪怕是休妻,杜家也认了,可楼家却死咬着嘴就是不松口。一晃两年多,近三年的时间,杜霜醉好歹还是名义上的楼家三奶奶呢,也不见楼家送东西送消息,稍微有点表示。
现在冷丁上门要见杜霜醉,心里指定没憋着什么好主意。
杜夫人便懒洋洋的道:“只说今天不合适,先带他下去歇息,容日后再见。”
杜夫人问杜霜醉:“你琢磨着会是什么事?”
杜霜醉摇头:“不清楚。女儿与世隔绝,与京城久无联系,实在想不出来楼家还有什么事要找女儿。”
杜夫人哼道:“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就对了。”既然不是好事,谁愿意在大年下的给自己添堵,能拖延一日是一日。
可才到了晚间,就又有人来报:“楼家三爷要见老爷和夫人。”
楼家的底下人,杜夫人可以给他们没脸,可名义上的姑爷来了,她便不能不见,看一眼杜霜醉,见她沉默的垂头,面带忧色,便是心一软,拍着她的手道:“霜儿,别担心,娘不会再让你挨欺负。”
杜霜醉笑笑,道:“我听爹娘的。”
可其实杜霜醉对于杜夫人的承度并不报希望,不是她不相信杜夫人护女的心,而是,不管怎么说,她一日没和楼春平和离,就一日是楼家的媳妇,夫家派人来接,她得拿出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坚持不回夫家?
便是爹娘想要护持,也没有非得把出嫁了的女儿强留在娘家的道理。这是她和楼家不清不楚,若是她和离了,只怕杜夫人早就开始给她琢磨着相看,打着早点把她嫁出去的主意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有哪个父母会留着女儿在娘家一辈子。
父母留不住她,她就得回楼家,一旦回了楼家,谁知道又有什么样的境遇等着她?
明明早就和楼家撕破脸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连一向最不待见她的楼春平都肯屈身前来?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现在能被他们图惜的,也就剩下和许七的那点隐秘,算是把柄,他们这是想脸面不要了,也要和她拼个鱼死网破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