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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逢巨变,杜霜醉和晴暖都吓了个半死。
晴暖凭借本能抬头喝斥道:“放肆,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这车里坐着的是谁吗?”
那男人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我更不用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受死吧!”那壮汉伸手就去抓晴暖。
晴暖尖叫着往后道:“你干吗?晴天白日,你就敢杀人越货,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能当银子花吗?”
晴暖气的眼泪都掉下来了,这才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讲不清呢。
杜霜醉紧紧拉住晴暖,对那壮汉道:“等一等。”
“做什么?”
杜霜醉做出害怕可怜的模样,道:“我们两个与你无冤无仇,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我们……给你钱。”
杜霜醉说着就把手腕上的镯子褪了下来。
她下山时穿戴极为素净,原本是想做给楼家人看,表明她待的挺安分,实在不愿意再回城里来,可这会儿杜霜醉不由的有点后悔了。
好在这镯子价值不菲,还有她耳朵上的一对蓝宝石的耳环,在黯黑的夜色里珠光熠熠,显见得不是凡品。
晴暖也忙不迭的道:“对对,我们给你钱,还有我的……”她把珠钗、簪环、镯子统统拿出来,放到车厢底,道:“你放过我们,要多少银子,回头我们再给你送过来。”
壮汉瞧了一眼。似乎在心中估算着这些东西的价值,看他神情犹豫中略有松动,杜霜醉不由的升起了一点希望。
也许真的只是凑巧遇上了强盗。
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那壮汉并没理会杜霜醉主仆二人的首饰。只道:“少废话,谁稀罕你们这点子不值钱的东西,还不快点下车,早点了结了你们两个,爷也好早些回去喝酒。”
杜霜醉便捏了捏晴暖的手背。
晴暖一时没反应过来,杜霜醉已经先自嚷起来道:“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非要置我们于死地?难道你竟然不是剪径狂徒,而是受人之托,竟是来杀人灭口的吗?”
一句话说的那人脸色一变,随即唾骂一声道:“啰啰嗦嗦,没完没了,老子就是太心慈手软了,原本还想给你们留个全尸,让你们死的好看点,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杜霜醉却已经趁这机会对晴暖道:“快跑。”
晴暖都吓懵了:“往,往哪儿跑?”马车里如此狭小。这壮汉一伸手,就能和捉小鸡一样把两人都拎出去。再说,就算侥幸逃出去了,这里荒郊野岭,两人又是徒步,还能逃脱是怎么着?
杜霜醉却猛的一推晴暖。低声道:“从窗户,跳……”
晴暖吓的腿都软了,可她也知道自己要是哭出来,不仅泄了自己的气,也泄了杜霜醉的士气。她一个是不敢,再一个身为奴婢,不能保护自家主子已经是大罪过了,哪还敢背着主子第一个跑的?当下便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道:“奴婢拦着这人,二娘子先跳。”
晴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手持大刀男人的对手。扑过去也是送死,当下便将地上的钗子、簪环拣起来,朝着那壮汉脸上掷去。
那壮汉一蒙脸。
就这么一瞬间,杜霜醉便从车窗跳了下去。
多年的闺阁教养,把杜霜醉几乎养成了一个废人。要不是她深知自己上一世体弱,才给了楼家陷害她“多病”的口舌,只怕她从不知道一个强健身体的重要性。
可饶是有这了这种意识,她也不过是闲暇时多走走而已,至于锻炼,根本谈不上。从车窗跳下去,只觉得两条腿被硬实的地面震的又木又疼。
她忍着疼站起身,大声喊:“来人啊,救命,有强盗——”回应她的只有空山回响。
楼家派来跟车的四个小厮早就没影了,车夫被余下的强盗们掀翻了丢在一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如果说杜霜醉还留着一点痴心妄想,以为凭借自己的力量可以驾车逃跑,等这会看到地上苟延残喘的马匹,她就什么念头都打消了。
到这会儿,杜霜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果说楼家人没在这场“路遇强匪”的闹剧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她是死也不信。
这帮人就是冲着她的命来的,别说财帛动人心,哪怕她有,就是怕成堆的银子堆在这些人跟前,他们也未必会动容。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
马车里传来一声尖叫,是晴暖的。杜霜醉立刻回头:“晴暖,你怎么样?”
晴暖被那壮汉勒着脖子,只剩下一双腿无助的踢踏着,哑着喉咙声嘶力竭的喊:“二娘子,别管奴婢了,你快点跑吧。”
车外还有十几个人,听见动静,都朝着杜霜醉靠过来,杜霜醉便是再多生几条腿,以她这荏弱的体态,也休想跑过这十几个人。
杜霜醉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和上一世一样,无助而绝望。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喊吗?叫吗?谁又能听得到?怨恨吗?懊悔吗?不管命运怎样施恩,给她几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都注定要从最低的那层做起,不断努力的往上爬才成。
可困难永远都要比她强大,不管她怎么努力,艰难总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往上增长,让她徒然慨叹“耐何”。
杜霜醉想到了许七。
也许此时此刻,是她唯一不后悔遇见许七的时刻。在她生命最美丽的年纪,遇见一个肯倾心相待的人,即使她和他注定了没有结果,她反倒收获了这一生中最难得的感情。
可纵然不后悔,她还是觉得遗憾。
人生那么短,花才开就枯萎,她似乎就是个夭折的命呵。
杜霜醉不断的后退着,眼前尽是这些不断靠近的人。她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却仍然能觉察出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她听不见他们的喧嚣,却能从他们细微的脚步声体会得到震耳欲聋的轰鸣。
没人刻意的加快速度逼近杜霜醉,因为不需要。在这些人眼里,杜霜醉手无寸铁,又柔弱不堪,便是他们几个手中没有武器,她也跑不远。尽管她并没有像他们见过的女人一样虚弱的双眼一番就晕过去,可也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垂死的猎物。
他们只需要用眼睛盯着,就能逼的她退无可退了。
杜霜醉身后抵着紧硬粗糙的树干,睁着骇然而惊恐的眼睛瞪着这一群人,她手里紧紧握着一直揣在身边的金钗,抵住了自己的脖颈:“别过来。你们不就是要我死吗?不需要你们动手,我自己来。”
此时天色虽然淡了下来,却还没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杜霜醉被逼的走投无路,为了死的有尊严些,便想着自裁。可就在这会儿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响,似是有人过来了。
杜霜醉倒还没怎么样,实在是她没法相信除她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这个世上,自私的人多了,未必有谁会拔刀相助。
倒是这十几个匪徒却是浑身一震,互相看了一眼,打了个呼哨,便迅捷的直朝着杜霜醉扑来。
这是想快刀斩乱麻的节奏啊。
真到了这会儿,杜霜醉又不想死了,她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有强盗——”
不用她喊,这一批十几个黑衣人已经足够瞩目的了。
从路的北边一行来了五骑,为首的一人一袭紫衣,头束金冠,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模样,身后四个矫健利落的侍卫。
眼见得十几个黑衣人围扑一个年轻少妇,为首的那年轻男子就是一皱眉。身后的侍卫放缓马速,立时将他拢在正中,各个持剑拔刀,做尽保护之态。其中一个侍卫看了一眼那马车,低声道:“主子,是楼家的马车……”
“楼家?”年轻男子轻吁一口气,似是想到了什么,出口却极其平淡的道:“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就有剪径强徒公然劫掠,简直该死。”
“该死”两个字一出,那四个侍卫便明白了这话是什么意思,留了两个人保护主子,其余两个则朝着歹人们扑了过去。
噗嗤几声响过,十个人相继倒地,从头到尾,也不过就是几息间的事。
杜霜醉只顾的拔足狂奔,虽听着身后有动静,却也压根没时间回头看,她只想着,多跑一段路就能多拖延一段时间。
胸口闷疼闷疼的,似乎被谁扼住了呼息,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门,杜霜醉很有一种随时会倒地毙命的危险。
身后风声呼啸,其中一个歹人已经抓住了杜霜醉的手臂,手里拎着大刀就朝杜霜醉的脖颈砍来。杜霜醉一咬牙,仓皇的将手中的金钗没头没脑的朝着这人的手臂扎下去。
可这人也被逼急了,竟不顾得躲,那刀带着寒光就劈了过来。
杜霜醉脚下一个踉跄,人就毫无形象的扑到了地上,虽然侥幸避过了致命之处,到底被劈着了肩膀。一阵刺痛,是刀片砍进肌肤里的闷响。
杜霜醉疼的险些没晕死过去。
那人一击不中,也不恋战,竟撇了杜霜醉跳起来就跑。可惜他才没跑了几步,就见一枝短箭飞来,直贯穿他的后脑,这人登时倒地身亡。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