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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呼啸而过,残雪,月下无痕。
沈苾芃坐在素锦的身后,几乎要被冻僵了,她一时间逃得匆忙没有将那件御寒的狐裘披风穿上。素锦为了能迅速与楚天在玉华山脚北坡会面,根本没有可能替沈苾芃雇一辆马车。看着前面素锦这个女子坚毅挺直的脊背,沈苾芃咬着牙坚持着,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玉华山脚的密林中站着一个人,头发散乱任由狂风吹散,脸上身上都是血迹斑斑,远远便闻到一股血腥味。
“素锦?”楚天吹了一声得意的口哨,素锦很有默契的翻身下马,走到了他面前。沈苾芃冻僵的躯体从马背上翻了下来,被楚天稳稳架住。素锦脸上流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楚天看着沈苾芃一时间竟然有些失语。
“楚天?”沈苾芃的唇间不停的打颤,好不容易才蹦出这两个字。
楚天叹了口气,暗道一朵鲜花怎么生生的插在了君骞那坨……那坨什么……他挤出一个还算完整的笑容:“这个……一起逃吧?”
沈苾芃一愣,忙点了点头,脚下却一个踉跄似乎站也站不稳了些。楚天这才发现沈苾芃竟然光着脚,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转过头狠狠瞪了素锦一眼:“你他娘的想要冻死她?”
素锦白了她一眼,提着剑走进了密林中,不多时一头貂儿被她拖了出来。她很利落的将貂皮剥了下来,一削为二,将沾着血丝的貂皮裹在了沈苾芃的脚上。
“谢谢素锦姑娘!”沈苾芃有些手足无措却是暖和多了。
楚天登时明白了,素锦能从君骞身边将她带出来已然不易,哪里还有时间去想沈苾芃的取暖问题。
他红着脸走了过去抱拳道:“错怪姑娘了,不过那软骨散一夜便会消散殆尽,君骞那小子一定会派重兵来追捕我们,我想咱们还是连夜拣着偏僻处能逃多远逃多远。山林夜晚清冷,你们两个这点儿衣服都不够御寒的。且等我一会儿……”
素锦抱着肩,唇角一勾,露出一抹嘲讽。楚天琵琶骨的毒伤也算好了一点儿,加上腿也几乎被君骞打折了。他此时一瘸一拐走进了密林深处,沈苾芃茫然的看着,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
半柱香的时间,楚天才晃晃悠悠走了出来,身后用松木做成的简易雪橇上放着一个庞然大物。
素锦借着月色看清楚他拉着什么出来后,脸色登时变了变,虽然君骞已经是绝代高手,但是楚天绝对在其之上。半柱香的时间,楚天竟然将冬眠未醒的熊打了一头拖出来。
楚天哈了口气,揪着熊的热血喝了几口,又用掏空了的木巢接了熊血捧到了沈苾芃和素锦的面前。
“暖暖身子,不然走不出雪原!”楚天浑身都是血迹。
素锦一愣,眉头微蹙,拒绝了。沈苾芃微微迟疑,她此时早已经快要冻得没有知觉了。
“你们两个笨蛋娘们儿快喝!不想一会儿被冻死的话就给爷快点儿喝下去!!”楚天琥珀色的眸子就像木巢中的血红一样触目惊心。
沈苾芃突然接过来,忍着干呕一口气将生血喝了一个干净,为了逃出去,为了不再被君骞抓回去羞辱。别说是熊血,就是砒霜她也能喝下去。
素锦一愣别过头看着沈苾芃清丽眉眼间那一抹坚韧,突然意识到君骞为何如此喜欢她了。君骞何许人也?见过的女人中比沈苾芃美丽的多的是,可是为什么唯独对她痴惘,终归来说这女子的个性确实令人钦佩。敢作敢当,不矫揉不造作,若不是因为情殇,她定能和她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想到此处素锦竟然不甘落后,亲自蹲下来接着熊血仰起头灌了下去,倒是楚天一愣,随即笑了笑。动作麻利的将熊皮剥了下来,用手中的利刃切成两半儿。一半儿裹在了沈苾芃身上,一半儿却拿到了素锦面前。
“穿上!”
素锦轻蔑地扭过头。
“你拽个屁!”楚天爆了句粗口,沈苾芃虽然心头惶急却差点儿被他这一句话逗笑了。
素锦腰间的剑芒拔了出来。
楚天骂骂咧咧道:“逞什么强?”他只轻轻一挑,素锦的剑便回到了她的剑鞘中,动作之快素锦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出手的?
另外半张熊皮被楚天强行裹在了她的身上,一阵血腥的暖意袭来,素锦突然安静了许多。看着楚天娴熟的动作,眼眶有些发疼,从来没有人这样细致入微的照料着她。
“好了,沈丫头你还是坐在素锦后面走,我断后!”
素锦唇角一动,发不出声音,许是默认了被别人保护的事实,飞身上马将沈苾芃一手提了起来甩在了背后。
整整走了一夜,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镇边,此时他们早已经洗干净了身上的血迹,将那两匹跑死的马匹草草掩埋了起来。
三人住进了小镇上的一处客栈里,店小二献着殷勤但是看着素锦冷冽的脸倒也生出几分惧意。楚天嘿嘿笑着,将小二打发了出去,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酒菜。
楚天抓起了酒壶猛地灌了几口,舒坦的打了一个饱嗝:“好酒!没曾想爷还能有喝到酒的一天!”
素锦和沈苾芃都不答话,一个个垂着头想心事。素锦背叛了君骞却爱过他那么久,想起来不免有些怔忪。沈苾芃更是心乱如麻,娘亲的去向还没有头绪,欧阳云阔和大哥也不知道去了海外的哪个角落?不过有欧阳大哥在,想必也不会吃亏的。爹爹不知道怎么样了?君骞也不知道会不会报复沈家?若他报复沈家,沈家决计是脱不了干系的。
“喂!今朝有酒今朝醉!”
“楚天你告诉我,我娘亲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沈苾芃一把抓住了楚天,打断了他的话。
楚天一愣,猛地一拍脑门儿:“丫头,你还记着这件事呢?我当时也就是骗你玩儿……”
噌的一声!素锦倒是吓了一跳,沈苾芃猛的将昨夜楚天赠给她防身用的匕首拔了出来,架在了楚天的脖子上。
“楚天,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沈苾芃咬着唇,“你最好不要和我这样的人开玩笑,你说过你会告诉我……”
楚天抬起了头看着沈苾芃的眼眸,比素锦还要冷三分,他一直想知道这丫头怎么会嫁给君骞。但是看着她的脸色,话语几次三番忍了下来,她一定受了不少的罪。
“丫头……”楚天的神色去掉几分吊儿郎当,多了三分严肃,又灌了一口酒:“你真的想知道?”
“你讲!”沈苾芃点了点头,楚天看了一眼素锦,素锦站起身来走到门边。
“素锦姐姐留下来吧!”沈苾芃将她喊住,既然已经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何必分一个彼此。
楚天琥珀色的眸子里渐渐露出一股欣赏之色,做事不拖泥带水,对同伙如此信任倒也光明磊落,这丫头要是稍加培养在江湖上倒也能混出一个女中豪杰来。就是……他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沈苾芃纤细的身段儿和弱柳般的腰肢,眼眸一动,有点儿痴迷。
啪!楚天的脑门儿上狠狠挨了一下,素锦面无表情的捡起了落在他身边的那块儿鸡骨头,扔在了桌子上。面无表情的重新坐在了沈苾芃身边,楚天的色心被打了一个稀巴烂,苦笑着道:“好吧!总之这件事你们迟早要知道的,你们一个是君骞那混蛋的暗影,一个是他……”楚天看了一眼沈苾芃,“总之……呃……和君骞有莫大的干系。”
两个人听他如此一说均是一怔。
楚天挠了挠头发,皮屑纷飞,拧着下巴突然看着沈苾芃:“你的爹不是沈长卿!”
沈苾芃猛地站了起来,表情瞬间呆滞瞪着楚天,唇角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天猛地仰起头灌下一大杯酒,嘿嘿笑道:“人人当我是游侠,其实我只信奉一件事情,大丈夫行事,但求义所当为,有何后悔而言?但是……”他看了一眼沈苾芃,“我对你确实有愧疚的,因为这个秘密我隐瞒了你很久,欧阳大哥不让我说出去,所以我只能隐瞒到现在……我没想到你会嫁给君骞……我若是早知道这样……”
“你说吧,”沈苾芃颓然坐在凳子上,“我受得住!”
楚天看着她叹了口气:“你母亲亲叫梅清,是西南狄水部落出了名的美人,你爹是狄水部落的有名的勇士。自然美女配英雄这个无可厚非,错就错在西南部族之间发生了内乱,朝廷派了靖安侯爷去平乱……”
沈苾芃的指节攥得发白,眼角微颤,她的爹爹,她一向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爹爹竟然不是她的父亲?世界上还有这么可笑的事情吗?
“错就错在靖安侯爷在狄水部落遇到了你母亲亲,然后将她强行带了回来,后来……”
“我娘亲没有死是不是?”沈苾芃猛地抬头。
楚天苦笑:“不光你母亲亲没有死,连你亲生的爹也没有死,其实你的身世没有那么糟糕,真的!”
这一下子连素锦都诧异万分,楚天是不是又在看玩笑?但是看他神色却是越来越冷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