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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苾芃在迷茫中喝下了补药再一次睡了过去,她若是知道君骞将她从君家祖坟中挖出来的疯狂举动后一定不会如此安然入眠。她只是觉得累,怎么睡也睡不够,熟不知那七日断魂丸最是麻痹人的神经,这样软绵绵的身子不知道还需要恢复几日才能安然。
清晨的第一寸阳光洒了进来,雨过天晴色纱窗将冬阳毫不吝啬的挥洒,照在了沈苾芃闭着的眼帘上。她猛地惊醒,却觉得整个人好似被什么东西禁锢了一样。
她缓缓抬头,却看到了君骞如大理石雕刻出来的下巴,抵着她散乱的头发。阳光照到了君骞的脸上,投下一个明净清晰的轮廓,沈苾芃从来没有如此贴近的看着他的脸,他睫毛竟然很浓密像褐色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着。两条手臂紧紧抱着她,和衣而卧,睡得却很香甜。唇角还流露出若隐若现一抹孩子般的笑容。
沈苾芃实在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小心翼翼抬起了手将他的手臂举着,却发现他的手掌上竟然有很多的老茧。
她抽了抽嘴巴,举着君骞的手臂轻轻挪到了一边,挣脱了这实在太过分的怀抱,将自己的身体向外面挪了挪。
阳光下君骞轻抿的唇再也忍不住微微翘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凤眸缓缓睁开,深情地注视着身边那个缓缓向榻角挪去的纤弱身子。促狭之情油然而生,看着她费了好大的力气几乎要挪到睡榻的边缘突然伸出修长结实的手臂将她一把捞进了怀里。
沈苾芃狠狠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看着君骞微带怜惜的眸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身上龙延香的味道阵阵袭来,许是昨夜他睡得很好,除了凤眸中那些淡淡的红血丝,脸上的神情却是开心的很。
她从来没有见过笑得如此开怀的君骞,那笑容竟带着几分纯真,但是在沈苾芃看来君骞这样的笑容确实很可怕。往往是一切灾难的开端,也是一切祸乱的起点。
君骞看着她张皇失措的表情,心头一疼,放开了箍着她的手臂,终归是自己太过分了些,这一次将她吓得太狠。
他轻轻揉了揉沈苾芃的发丝:“一会儿先将药喝了,临安德兴楼的厨子,那个做糕饼的临安师傅,会做鲈鱼的杜师傅都在府中。你想吃什么?对了……现如今还不能给你吃太多,这样吧,先喝点粥,过几天在吃那些也不迟。”
沈苾芃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么啰嗦做什么?这真的不像他一贯的性格,他现如今当了侯爷,富可敌国,实力雄厚,谁也不会放在眼里。可谓是达到了极盛,却不知道为何老是同自己过不去?
“怎么?不开心?”君骞的眉头微微挑起了起来,唇角的笑容缓缓落了下来,无数次告诫自己对这个女人一定要耐心一点儿,再耐心一点儿。她对自己成见很大,加上前世那些憎恨和厌恶,不是短期内能消除得了的。他只相信,只要自己能够好好待她,她一定会懂自己的深情。
沈苾芃动了动唇突然抬起眼眸道:“君骞……”
君骞苦笑道:“你想要求我放你出去吗?”
沈苾芃的心思被他拆穿,垂下眸子:“囚禁的鸟儿活不长!君骞你何苦如此相逼呢?”
君骞心头一痛,缓缓起身,将她抱了起来下了榻却笑道:“先看看囚禁鸟儿的笼子再说好吗?”
沈苾芃身子虚弱之极,确实没有半分力量抵抗他的蛮力,只得任由他将自己抱出了要比丽明轩还要宽敞几倍的轩阁。
轩阁外面是宽大的厅堂,一色紫檀木家具包裹着宝石装饰熠熠生辉,糊着的纱窗都是江宁织造皇家贡品。错金波斯文纽身铜炉中燃烧着瑞脑香的味道,琉璃屏风都是番邦进贡。沈苾芃越看越惊讶,这根本不是靖安侯府,这处府邸比靖安侯府要华丽得多,而且这么多皇家贡品简直闻所未闻。
君骞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这都是下面人孝敬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犹如惊天霹雳一样,沈苾芃心头千徊百转,莫非他的势力已然连三殿下也有几分忌惮吗?皇家贡品竟然要孝敬一个京城的侯爷?这是多么可怕的实力,那些下面的人许是已经看出了真正的实力派是谁了。
从厅堂门出来后,沈苾芃一下子惊呆了,左右两边都种植着各色花树,花树外面却是远远一大片接连相叠的梅花,但是好像被什么隔开了似的。看起来像是隐在了纱帘之后,带着一抹水墨山水般的剪影韵味。
花树之间水晶石雕刻的大缸,里面养着金鱼,水面上种的新荷如孩子手掌般大小,鲜翠欲滴,几色绯红的金鱼游弋其间,煞是可爱。
鱼缸外面却是白雪皑皑,雪落松塔,青翠苍茫。君骞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心思将冬季和夏季两个绝对不同的季节同时交融在一起。
君骞抱着沈苾芃继续向前走去,却是花树中的一个秋千架,秋千上引了紫藤和杜若缠绕,开着只有夏季才会开的紫色小花,枝叶柔软,香气宜远。
他将她轻轻放在了秋千架上,垂首看着她瞪大了的眼眸,这样的好奇表情是他所喜欢看的。秋千架边是一座供人休息的凉亭,也是精致可人。小几上放着和田白玉茶盏,一边的丫鬟端了两杯新茶,放在黑漆木盘子里奉上,随即小心翼翼退到了一边。
君骞穿着一袭淡紫色锦袍,白玉冠,清绝儒雅。沈苾芃穿着一袭素雅的白底兰花宫纱衫裙,一只手臂紧握着秋千架上的紫藤,带着病西施的绝色风华。两个人虽然未作任何交流,但是在那梅林的印衬下几乎能够入画了。
“尝尝!”君骞端起了茶盏。
“不,我还是喜欢茉莉……”她突然说不下去了,君骞的凤眸中微微露出一股不易被察觉的怒意,茉莉花茶是君謇和欧阳云阔都喜欢的。
君骞转了转眼神缓缓道:“换一种口味也是好的。”
沈苾芃此时身子羸弱,又不知道君骞究竟有什么打算,但是那抹恐慌始终萦绕在她心头。她明白他将她禁锢在此绝不仅仅是为了与她赏花品茶,他那样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很绝,她不得不承认此生她也斗不过他。经历了这么多,她的身心早已经疲惫不堪,只想逃得远远的,找自己的娘亲然后孤老一生过自己的生活。
目前这样的形势对她的愿望却是一个莫大的打击,她是个聪明人,现如今还是不要过早激怒他为好。
她在君骞的注视下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味道清冽沁香,好似越州寒茶,却另外加了松针和梅花的香味。她……竟然喜欢这样的味道。
君骞瞟了一眼她的脸色笑道:“这便是我喜欢的味道,取松针,竹叶和梅花一起用水煮了,水是夏季日出前荷叶上的露珠,早存下了的。芃儿你可喜欢?”
沈苾芃不得不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违心的奉承,却是很喜欢这样松针和梅花入茶的喝法。只是这样的一杯茶,又是在冬季该是耗费了多少资财啊?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对君骞远远低估了,还以为夺了他的通宝钱庄便是对他一个沉重的打击。熟不知他根本就不在乎靖安侯府的那点儿利益,这个人从某一种层面上来倒是贪心的很。只要是他看上的,绝对会争到底。不管是爵位还是女人。
“夫人喝药了!”一边的婢女将汤药端了上来。
沈苾芃看着皱了皱眉头,同昨天喝的一模一样,有一种怪怪的味道。
“芃儿,喝了吧,”君骞亲自接过来端着喂她,他好似很紧张这汤药,都是亲自过问熬制再逼着沈苾芃喝下去。
“算了吧,不喝了,”沈苾芃不喜欢这样的味道,关键是不习惯君骞这样的好。
“乖!”君骞像是哄孩子一样,将汤药拿到她唇边,“喝下去,你体内的那些寒毒就会褪尽。”
沈苾芃不得已喝了下去,嘴巴里残留着一丝苦味,但是还有一些她很熟悉的药味,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药?
一边的丫头端来了提梁鹦鹉纹的银罐来,君骞从里面捡起一颗蜜饯海棠。海棠秋日结的果子放在蜜糖中腌渍兑着冬天梅花上的雪水熬出来,滚进金银花的花蕊清火。小火煮到蜜糖里的花蕊全化开,再放进玫瑰花瓣和松针在小瓮中存着。
眼看着君骞要亲自喂过来,沈苾芃忙道:“我自己来!”
君骞眉眼间一丝玩味的笑意涌现:“你身子弱,我来喂你吃。”
沈苾芃却是浑身乏力,不得不硬着头皮享受着这尴尬的好意。君骞看着她苍白的脸突然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能长胖一些?”
沈苾芃脸色一红,别过脸这话实在无法应答。
君骞却抬手将她越发尖俏的下巴拧了过来,暧昧不明的晕染出一抹笑意:“芃儿,你若是再胖一些就好了。”
“二爷……”沈苾芃不得不提醒他这话却有些过分了。
君骞突然脸色一怔,伸出手指抚摸着她毫无血色的唇,止住了她的话头:“该是改口了,为夫对于你这样的称呼……很是不快啊!”
“侯爷,徐公公来了!”一个婢子急匆匆走过来。
君骞凤眸微暗,不耐烦道:“知道了 ,”他转过身看着秋千架上的沈苾芃,“芃儿若是胖一些,我们就可以洞房了。”
沈苾芃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一朵紫花落在了她顺直披散的发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