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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如凛冽短暂的秋风,也只是一晃而过,沈苾芃茫然的看着齐家华丽车子的背影,心头一暗。
“姨少奶奶?”平安也没想到齐家会是这么绝情。自古以来商人重利轻别离,没想到沈家一倒,嫡妻生生变成了小妾。倒是世子爷对姨少奶奶却有着别样的喜欢和敬重。姨少奶奶好福气!
“平安,我们走吧!”沈苾芃叹了口气,缓缓坐进了马车里。
她将那重重的青色车帘落下,外面的繁华让她看着心凉。
城郊的十里长亭,摇曳的柳枝早已经枯黄,高大的白杨也只剩下了苍然的枝干。地上铺了一层蜡黄的秋叶,织就了厚重。
略有些残破的亭阁外站着一队官差,一个个神情肃穆严整。
沈苾芃缓缓走了过去,抬眸之间不觉一阵惊讶。君骞一袭栗色锦袍负手立在长亭的边角,看向她的眼神冷静沉寂。
“二爷!”沈苾芃端端的福了下去。
“来了,”君骞的问话几乎不需要回答,转过身躲在一边。
最前面的兵士识相的躲开了些,二爷作保,想那沈长卿也不会跑掉。
沈苾芃缓缓走了过去,提着雕红山茶花的九攒盒,跪在囚笼中的沈长卿面前。她因为极力压抑着悲伤,纤柔的指尖微微颤动。
她小心翼翼将水晶肉,醉青虾,熏鸡翅还有沈长卿最爱吃的桂圆丸子,每一样小心挑了在碟子里。
“爹!吃些吧!”她抓着筷子一样样细心地喂进了父亲的嘴巴里。
沈长卿缓缓咀嚼着,阳光映照在他苍白的脸上,迸发出一抹了却繁华如梦的安定。
“芃儿,”沈长卿的唇微微动了动,还是就此打住。他知道现下所说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不禁长叹了口气,自己这纷乱的一生。一心一意为朝廷尽忠,为社稷出力,没求得半分利禄,却落了一个如此下场。
“芃儿,”沈长卿终究将那国暂时抛开,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徐家不是寒门小户,居移气,养移体,我儿一定要小心谨慎应对才是。”
“爹,”沈苾芃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爹别想这些了,女儿知道厉害,也定能护得自己周全。倒是爹……北疆是苦寒之地,这些棉衣带着好避风寒。”
沈苾芃扭过头去取平安放在她身后的包裹,眼前却是一晃。一双素净柔白的手抓着那包裹递了过来。
她微微一顿,抬头却发现了长姐沈苾珺清雅的脸。
“大姐……”沈苾芃的喉咙发涩,灼烧的厉害。
一袭淡粉色衣衫的沈苾珺,因为刚嫁做人妇,盘起了圆髻。别着一朵素馨花,身上毫无其他明艳装饰,脸色一如既往的安然。
她将手中的包裹塞进了父亲的囚车里,也不看身边的妹妹,从怀里缓缓捧着一壶烫好的酒。她将那酒捂了整整一路,现时取出来竟然还带着一丝温热。
“爹,女儿不孝,爹喝了这一杯酒,路上好暖喝些。”
她壶里的酒倒出了满满一杯,透过栅栏伸了进去。
沈长卿仰头饮尽,眼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珺儿,你是长姐,妹妹们爹就托付你了!”
“是,爹爹放心,”沈苾珺眼角的深意一闪而过,嘴角挂着一丝苦笑,不自觉的扫了一眼身边的五妹。这样的五妹还需要她来照顾吗?
“你们给爹磕个头吧!”沈长卿望着苍莽的秋景,只觉得这一别不知又要何时再见。
沈苾芃同长姐缓缓跪了下来,在沈长卿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头。沈长卿闭了眼眸,将头别过去,沉声道:“走吧!”
押送的兵士重新上路,君骞扫了一眼沈苾芃,跃上一匹骏马向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沈苾芃看着荒原中兵士们碎散的剪影,渐渐迎着天边南飞的雁群消失在荒原的边际。她缓缓折过身来,冲沈苾珺行礼:“五妹见过长姐!”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虚礼就免了吧,”沈苾芃的话语里隐藏着极深的薄凉。
沈苾芃冰雪聪明哪里听不分明,只是她太累了。如今三姐成了那个样子,沈家也是妻离子散,姐妹之间何必呢?
“大姐准备在京城中安家还是……”
“五妹,”沈苾珺淡淡的笑道,“你想不见见你的姐夫吗?”
沈苾芃心头一痛,曾几何时她想起欧阳云阔会心痛。
“姐夫也来了吗?”沈苾芃抬起故作惊讶的眸子,清澈的眼神里却蕴含着一抹一晃而逝的痛楚。不禁自嘲,自己这是何苦呢?
沈苾珺转过身子,掩饰着笑道:“呵!他……没有来……”
沈苾芃听了这话倒是心中一阵轻松,笑道:“大姐车马劳顿许是累了,不如随小妹进府歇息几日。”
沈苾珺冷冽的笑了一下看着沈苾芃缓缓道:“小妾的亲戚不算亲戚,我可不愿意随着你进府给别人白白笑话了去。”
沈苾芃脸色一怔,心中满是寒凉。大姐似乎再没有了之前的那股子大气隐忍,世事所逼还是在这沉重打击下乱了心神?难不成在她心目中靖安侯府的妾也要好过欧阳云阔的妻吗?若是如此,她宁愿在那一开始便换了彼此的位置。
沈苾珺缓缓转过了身:“罢了,谢谢五妹的好意,只是我要回临安去了。”
她说罢钻进了一边停着的马车里,京城绝不是一个愉快的地方,即便是受伤,她也愿意回临安去慢慢舔伤口。
目送着长姐的离去,沈苾芃突然心头涌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嫉妒。沈夫人可以躲进庙里做居士,三姐躲进了自己的世界,长姐躲回了临安疗伤,可她呢?
她的脚步有些沉重,扶着车辕重重吸了口气。一边的平安看到她脸色奇差,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默默的站在一边。
“平安,我们走,回府去!”她终究要回到那个牢笼里去。
一炷香的时间,靖安侯府的恢弘出现在面前,路边的槐树下很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依然是青衫紫箫,长身而立。
“欧阳公子?”平安惊呼了出来。
“别停下,向前走,”沈苾芃将帘子放了下来,将欧阳云阔英俊的脸抛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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