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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叔送完了药之后,看到安荣禹面如土色的凄惨模样,心下便满足了,和安天应又唠了两句闲天,便丢下了一脸卧槽的安荣禹走掉了。
当然,他留下了那一垛药。
之所以要用“垛”这个量词,主要是因为这堆药捆扎在一起,就跟一垛粮食一样,安荣禹用肉眼观测都能看出来,这垛药,他就算是天天拿它当饭吃,也且得吃个小半年。
而且安荣禹用脚趾头想想就能猜到,这垛药是用来治疗些什么的。
林回今可以说是旁观了这一切,目送着齐叔昂首挺胸地走出门去时,林回今感叹道: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样子很厉害,不明觉厉,看看安荣禹的脸色,跟被凭空糊了一脸不明物体一样,看来这位齐叔也不是啥简单的人物。
这样想着,他就好奇地走上前去,趴在药包上嗅了一下。
乌攸经常说,林回今就像是一只讨表扬的小狗一样,这不仅仅是贬义,还存在着一部分写实的因素,因为大概是从小跟着他那位学医的爷爷,受到的熏陶过重,林回今看着食物啊,衣服啊,第一反应都不是用手摸,用眼睛看,而是用鼻子闻。
他有一个能分清什么药是什么药的好鼻子,眼下这包药的成分也很快被他给解析了出来:
嗯……补阳的啊……
看来这位齐叔当真是很了解安荣禹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了。
但是这药除了起到部分心理安慰作用外,对安荣禹的病也没什么别的大用处了。
更何况,这个给药的场景和时机都不对啊。
安荣禹看着那垛药,又看看自家阿爹的后爹脸,终于想清楚了这前因后果。
敢情自己是悲愤过度,出手伤了人家老爹,人家提着药来给自己打脸呢。
看阿爹的脸色,安荣禹就知道,这齐叔十有八九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儿全给说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安天应喷了安荣禹一脸唾沫星子,主题思想如下:
1 叫你别纵情声色你就是不听!好了吧,年纪轻轻的不行了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孝!
2 你特么就知道给老子招黑!你知不知道那个齐叔在商界也是吃得开的人物,你就是记吃不记打!你害我不义!
3 你天天就知道拈花惹草,一房一房的姨娘纳得倒是勤快,这么大年纪还没有一个正妻,这些都不提,你居然去看病时打一个老者!医者父母心,你怎么能打人家!万一老人家出了什么事儿,我特么不保你,该充军充军,该偿命偿命。谁叫你不仁!
安荣禹活生生地被喷成了狗,缩头缩尾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哪句不当言论又触了老爹的逆鳞。
数落了这么半天,安天应看到安荣禹这副颓丧到了极致的表情,也无奈了。
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着呢,就算不能传宗接代了,毕竟还是亲儿子吧。
安天应想到这儿,不由地默默掬了一把老泪:
劳资这一辈子真是没有儿女福啊。
安荣魁,最聪明的大儿子,早早地就这么去了。
安荣泽,明明是个不错的苗子,怪就怪肖氏尖着脑袋把儿子给逼成了个半疯,世界观出了大问题,拐了师母就跑路了,这辈子带着蒋氏这个永远洗不掉的污点,他是正不了名的。
安荣禹,哎,不提了,已经混成这地步了。
说多了都是眼泪啊。安家就要这么败了吗?
一想到这件事,安天应就心疼,心疼得直抽抽,心疼自己大半辈子的心血就这么毁于一旦。
都是命中注定啊命中注定。
他没有心思再训安荣禹了,疲惫地挥了挥手,把泪流满面的安荣禹轰了出去。
不过安荣禹流泪可不是因为看到了自家老爹的惨痛表情,而是在心里头暗骂:
祝氏,你别以为我傻,等我回去我收拾不死你的!
对于安天应的斥骂,安荣禹早就养成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优良传统,他满心琢磨的都是谁在给他下毒。
根据自己中毒的程度来看,估计已经服了毒药一段时日了,而这段时日里,谁伺候他伺候得频繁?是谁没事儿干就跑到书房来各种送温暖?
这么一想,那个幕后黑手简直就是呼之欲出。
祝昭昭!
安荣禹咬牙切齿地给祝姨娘找了无数个暗害自己的理由:
她肯定是因为自己在她生产的时候没有陪伴她而是去陪了陈真真而心生了怨怼!——千金难买爷愿意!谁叫你当晚居然做出了那么残忍的事情,为了坑害陈姨娘居然伤害自己的亲生孩子!
她肯定是因为自己把掌管三房权利的事情交给了白姨娘而生气!——你还好意思说,白姨娘打理三房的时候,多么风平浪静,这事儿一交回到你手上,我的身体就垮了,不是你是谁?你说啊说啊说啊!
她肯定是因为自己没有操办好安景徵的洗三和满月等等事宜而心有不甘!——还是那句话,千金难买爷愿意!再说了,你生了那么个病猴子,好意思带给别人看吗?
她肯定是把景徵身体不好的事情怪在了自己的头上!——废P!肯定是你在生景徵之前争风吃醋用尽心机,从胎里就亏损了我儿子,又在生产前撞了桌子一下,全都是你的错,你怪我?那你就是泼妇!
由此可见,安荣禹的脑补能力也不弱,越想越气,气得心肝脾肺肾都是疼的,而安天应却把安荣禹的反应看做是他痛悔了,再加上老太爷实在是心累,需要好好缓一下,便打发安荣禹回书房反省去了。
在安荣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安天应顺手给他插上了最后一刀:
“你的药。”
安荣禹不好当着自家老爹的面儿发飙,气闷地答了一声是,拎起药包跑路了,钻进轿子,刚走出了一段距离,他便把这垛看着就恶心的药从轿帘里丢了出去,还不忘恶狠狠地嘱咐走在轿边的小厮:
“给我扔掉!扔得越远越好!”
然后,他吩咐抬轿的轿夫:
“去霞飞院!”
安荣禹的声音中充满了杀气,叫四个抬轿的轿夫浑身都抖了一抖,连步速都加快了许多。
……
祝姨娘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大祸要临头了,她刚刚白白挨了一顿莫名其妙的打,被丫鬟搀回了霞飞院后,还是惊魂未定,揪住那个陪她一起去送饭、结果也挨了几下的小丫鬟,逼问:
“三少爷这是怎么了?啊?怎么了?”
那小丫鬟哪里见过这种状况,吓都要吓尿了,哪里还有心思为祝姨娘答疑解惑,但她总不能直接说“你男人有可能是疯了”,只好哆哆嗦嗦地装糊涂:
“奴婢也不知道啊……”
这句话不知道是哪里触到了祝姨娘的G点,她猛地爆发了,一把把身旁的茶杯拂到了地上:
“半点儿用处都没有!废物!”
小丫鬟被骂得很是委屈,可她也同样清楚,自从栀子爬上高位,成了姨娘后,祝姨娘看着周围丫鬟的目光,就像是这群丫鬟都在谋算她的老公一样。
屋漏偏逢连阴雨,在祝姨娘刚准备坐下来顺口气的时候,安景徵又哭了起来。
安景徵的哭法很凄惨,呜呜咽咽,跟小猫儿叫似的,而听到这样的声音,祝姨娘便又是一阵无名火起,整个地把桌子推翻了,呼哧呼哧地喘得像是风箱一样,眼睛都变红了。
要是她知道现在乌攸在干什么,就不会只感到生气了。
乌攸在和白姨娘坐在一个屋子里,面对面地喝着茶。
白姨娘笑着对乌攸说:
“妹妹可是鲜少到我这里来,今日突然造访,怕是有事情吧?”
安荣禹刚才在书房的咆哮声,乌攸都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更不用说距离安荣禹的书房并不算远的伏榆院,而白姨娘如此淡定,这其中必有隐情。
乌攸结合着林回今收集回的情报,经过一系列分析论证,还是找出了那个最有嫌疑最有动机给安荣禹下药的人:白姨娘。
而乌攸不打算玩儿那些以话套话的弯弯绕,聪明人,有话直说便可。
乌攸连客套话都没有说,就直接切入了主题:
“睡莲是你的人吧?”
白姨娘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地震了一下,可也只是微微一下,她立即就恢复了平静:
“妹妹看来能力也不弱呢,那么快就查到了睡莲身上。”
乌攸目不转睛地盯住白姨娘,主动为她宽心道:
“姐姐不必担忧,这事情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罢了。”
白姨娘把茶盅一放,声调轻松地说:
“妹妹口风最严,我自然放心。不过这睡莲并不是我的人,而是祝姨娘以前的心腹,是用来窥视三少爷的动向的。只是她被我拿捏在了手里,不得不为我卖命。她还有一家老小呢,而我在外面唱了那么多年的戏,找到一两个昔日的旧友,帮忙看着她的家人,也并非什么难事。”
好,概括性很强,几句话就交代出了她的计划和心思。
白姨娘也算是个用得了铁血手腕的女人,拿睡莲的家人威胁她。就算这件事最后暴露了出来,睡莲作为祝姨娘的人,也和白姨娘沾不到半分干系。为了家人的安全,想必睡莲也会毫不犹豫地拉祝姨娘下水。
而乌攸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为什么?”
为什么呢?白姨娘为何要采取这么断子绝孙的狠辣手段?这是得多恨安荣禹,才能下得去这种毒手?
白姨娘嫣然一笑,她这一笑,像极了一只妖冶的狐狸:
“这三房,有你们就够了。我不希望再有别的孩子,也不希望再有别的女人。断绝这种可能的方法,只有一条:男人,该让他们不行的时候,就要让他们不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