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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攸很期待祝姨娘和陈姨娘的短兵相接,但她也清楚,这俩人一时半会儿还掐不起来。
陈姨娘怕是料想不到祝姨娘是个拍不死的小强,这么快就又能爬起来眼冒精光地算计人,而祝姨娘怕也是在陈姨娘周边打着转,寻找着可以下口的地方,伺机一口咬断陈姨娘的喉咙,让她装丫挺的。
所以,尽管乌攸搬着小板凳期待大戏开锣,可演戏的双方还都在疲软期,大概暂时是折腾不出什么风波来的。
但生活永远都比人想象中要更精彩,尤其是在乌攸所处的这个极品窝窝,更是永远不愁会有新八卦的问世。
大概在祝姨娘造访扶风院五六天过后的晚上,一个婆子迈着小脚,急急忙忙地进入了安滢的院子,经过丫鬟的层层通报后,她见到了安滢。
安滢正在屋里似模似样地做着女红,眼睛却没有放在她正绣着的图样上,嘴角时不时扬起一抹在她看来叫做娇羞、在乌攸看来叫做猥琐的微笑。
那个温润如玉、白衣胜雪的公子哥儿张数烨,摇着扇子从风雅楼下潇洒而过……
安滢思春基本上已经把脑袋思得瓦特了,以至于自动地忽略了某些很重要的信息,比如说这她之前是怎么嫌弃张数烨啦,比如说这张数烨是潘婷的未婚夫啦,比如说她费尽心机,通过乌攸找到安荣禹,试图搞臭张数烨的名声,然后就坐等潘婷家退婚啦……
她才不会care这种眼前的细节,她畅想的是以后。
等到安荣禹知道潘婷是自己的闺蜜,张数烨又是潘婷的未婚夫,一定会想尽办法往张数烨身上泼泔水,到那时候,自己就以知心闺蜜的身份,痛心疾首地告诉潘婷,她的那个良人只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劝她及时止损,回头是岸。
就她对潘婷的了解,她一定会听从自己这个朋友的安排的,反正从小到大她都会听自己的,这回肯定也不例外。
在潘家退婚后,自己就再去求求阿爹,和张家多往来几次,她还可以借着张数烨去雪岩寺上香的时候,制造几次“偶遇”,玩几手浪漫的邂逅,趁着他被人退婚,情感空虚的时候,好好安慰安慰他,叫他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柔情似水……
至于潘婷的感受么?
都说过了,这种细节她不会去考虑的。
如果乌攸在的话,看到她那种梦幻般的小人得志的表情,一定会对她说,你牛什么啊,放在现代,你就是那个“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的JP前女友,妥妥的没跑,别自欺欺人了。
可安滢一个人暗爽得不行,当那丫鬟进来的时候,安滢笑得法令纹都快出来了。
注意到有人居然在她没有召唤的时候进来,她把小脸一沉,叱问道:
“谁叫你进来的?”
进门来的是安滢的一等丫鬟,叫做红蕉,听到安滢含着愠怒的声音,她没有像平时一样,马上识趣地跪下来请罪,而是咬着嘴唇,脸色青白地说:
“回四小姐,出事了……老太太派人来了……”
安滢闻言不禁一怔,看向了红蕉身边站着的人。
这个人她认识,是安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和妈妈。
和妈妈先是恭敬地朝安滢行上了一礼,才说:
“四小姐,老太太请您即刻过去,有要事商量。”
安滢瞄了一眼窗外已经黑下来了的天色,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把玩着手里被她绣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的刺绣,毫无敬意地说:
“我不过去,马上就要安寝了,懒得再跑。你回去,告诉肖姨娘,我明日再过去。”
安滢就是这么有个性,她明明知道过去的肖姨娘已经转正成了安府的正派太太,还是一口一个肖姨娘叫得欢。
和妈妈脸上没有丝毫不满的表情,从内而外都散发着一股叫做温和的光辉,只是她讲的话,听起来就不怎么温和了:
“四小姐还是快去吧,老太爷也等在那里了。”
安滢不由地一怔,放下了手里的刺绣,愣愣地盯着和妈妈,而和妈妈那叫一个低眉顺眼,半个多余的动作和眼神都没有。
知道了自己的阿爹也在那里,安滢有点儿惴惴的了,于是她只得无奈地说:
“那你走吧,我马上就去。”
但和妈妈却极其淡定地说:
“四小姐快些收拾,老婆子一会儿陪着四小姐一同过去。”
眼见着安滢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和妈妈行了个大方的礼:
“还请四小姐快些收拾。”
安滢磨了磨牙,她恨死肖姨娘了,把她自己身边的婆子丫鬟调教得个个软硬不吃,每次她派她们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得被她们那种貌似恭敬实则恶心人的态度膈应一回。
她烦躁地摆了摆手,红蕉便会意,客气地把和妈妈请了出去。
她叫了另外两个丫鬟进来,服侍她换衣。
一边换,她一边在心里犯着嘀咕:
阿爹也在啊……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嗯,最近自己似乎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吧?
突然间,安滢想到了自己通过乌攸拜托安荣禹的那件事,眼睑痉挛了一下。
不会是这件事传到了阿爹的耳朵里吧?
应该不会的,安荣禹虽然是个废柴,但也没废柴到这份儿上吧,调查个什么人都能被老爹知道?
别人不清楚,安滢可是最清楚自家老爹的,绝对懒得干涉后宅的事情,一应事情全部交给肖姨娘,即现在的安老夫人打理,就连上次,二房和三房发生纠纷,三房的那个叫安莘的小丫头放火烧了花房,险些把二房的安景洪烧死,阿爹也没多过问几句,后续的安抚事宜都是安老夫人处理的。
一想起上次二房和三房那凶残的厮杀战,安滢就是一阵幸灾乐祸。
打吧,打吧,狗咬狗一嘴毛。
想到这儿,安滢的心镇定了不少。
既然像二房和三房这样的巨大争端,阿爹都没有插手,自己近来做的那件事,根本没达到那种严重程度,阿爹怕也找不到由头责骂自己。
何况,阿爹问起来,自己就说自己是为了阿婷着想呗,只需要装得可怜点儿就行,阿爹一向疼爱自己,一看到自己掉眼泪就没了招,哼,还能出多大的事儿?
坏事想完了,安滢开始想好事。
是不是他们俩给自己私下里找好了婆家?想和自己商量一下?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自己就耍赖撒娇,说还想在娘家多留两年,左右自己年纪还小么,无所谓。还有谁能比张数烨更好?
思索好了应对突发事件的计策,安滢便放松了许多,坐着软轿前往中梓院的路上,她甚至捡起了刚才幻想了一半的幸福场景,欢快地继续构想着,自己之后和张数烨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之后,相敬如宾,相亲相爱的场面……
这些联想,导致安滢在中梓院前走下轿子的时候,脸上的红霞还未褪去。
可当她迈入中梓院的主院海寿院时,一股诡异的气氛便朝她席卷而来:
在中梓院伺候的丫鬟和婆子按照等级高低,从海寿院的门口一直延伸到主院主房的台阶下,而台阶上,端端正正地坐着安老太爷安天应,旁边则坐着面露焦灼之色的肖氏,现在的安老太太。
如果这场景叫林回今这个长了一颗吊丝心的富二代看到了,必定会无比丢人地感叹道:哇,好壮观的迎宾队啊,要是有高跷和锣鼓就更热闹了。
而被这种冲击性的场面震到了的安滢可来不及想这么多,她第一件注意到的事,是安老太爷的脸黑得跟抹了锅底灰似的。
安滢的心咯噔了一下。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看着两边的丫鬟婆子也都是一脸整肃,跟衙门的衙役似的,安滢都怀疑,她们一会儿会不会从某个地方掏出来一根大棒子,喊一声“威武”以壮声势。
面对如此壮大的声势,安滢饶是胆子再肥,平日里再跋扈飞扬,此刻小心肝也开始扑通扑通跳,偏偏和妈妈还在她身边催:
“四小姐,快进去吧,老爷和太太还等着呢。”
因为完全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些什么,安滢的腿有些发虚,但她还是一步步挪进了海寿院,在两侧丫鬟和婆子的包抄下,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台阶下,行了一个礼:
“阿爹,阿滢来了……”
让安滢完全没料到的是,自己刚刚说完“来了”,还没来得及施展撒娇神功,阿爹就劈头丢过来了一个本子,劈头盖脸地砸到了安滢的脑袋上。
安滢被完全砸蒙了,等到头上火辣辣的疼痛传来,她才回过神来:
阿爹打了自己?从小到大一指头都没戳过她的阿爹居然拿东西打她?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当安滢还在迷迷糊糊地催眠自己是在做梦时,安天应又是一阵暴怒,只可惜手头没有别的东西可丢了,算来算去,丢椅子过去容易砸死人,丢肖氏过去恐怕也够呛,所以他只能狠狠地一拍椅子的扶手,怒吼道:
“丢人!丢人!”
肖氏急匆匆地扑上来,揉着安天应拍红了的右手:
“老爷,息怒息怒,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体,再说了,这里还有外人在呢……”
安天应余怒未消,再度用左手狠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
“安家的耻辱!耻辱!让她们听着!她都做得出来,还怕人知道?还知道廉耻?”
安滢跪在地上,听着安天应在上面扯着脖子吼得都快断气了,一阵心惊胆战:
这到底是怎么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