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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脑子都是问号的乌攸,都快被安荣禹无所谓的、甚至近乎于轻松的语气激怒了。
那不是别人啊,那是你的孩子,你以为光贡献了一颗生殖细胞就可以撒手不管了吗,还是因为他这回害的对象是你讨厌的二房吗?
乌攸是真后悔了,就不该搀和他们兄弟俩的事情,安府要败的话,就任由这俩败家子败去,自己横插一杠子,叫安荣禹对安荣泽几乎是处处生了偏见,哪怕碰上眼下这样的事情,他还觉得没啥问题。
怎么着,你觉得自己还占了二房的便宜?还是觉得你的孩子很能干,连做出放火去烧二房的孩子这样毁三观的事情都大丈夫?
安小熊虽然熊,甚至乌攸都曾经产生过把她塞回到娘肚子里重新生一回的念头,可乌攸却从来没真正想过要置安莘于死地啊。
如果安荣禹你真的觉得这事儿没啥的话,那你的孩子还是交给别人去教吧,你只需要把你的三观回炉重造好了。
乌攸是真有些恼怒了,而读清了她所有心理活动的林回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身边,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好像是在告诫她,忍住,不要轻举妄动。
乌攸现在真的很想试试自己如果把全部力气灌注到自己的拳头里,然后一拳砸上安荣禹那张俏脸,会不会产生脑浆迸射的残酷场景。
但是,她在面上还得维持着小白兔的模样,憋得她快要爆炸了。
安荣禹发觉乌攸的脸色很不好,还以为她是听到了放火者是安景卿,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便自以为是地宽慰她道:
“你不用太担心景卿的,就算闹到老太爷那里,还有我阿娘给我撑腰呢。孩子调皮,偶尔犯错总归是会有的,二房再闹也闹不出大天去,你呀,就是太善良了。”
安荣禹,你的情商智商,负分,滚!
没错,我真特么是太善良了,要是我再决绝一点,就应该现在就给你来一套王八拳,揍得你上半身瘫痪下半身不遂!
且不论这次放火的是不是安景卿,作为一个父亲,你就这么表态?你胯下难道只是一个装饰品吗?能不能干点儿男人该干的事情?把着火的真相弄清楚后,把该送去惩罚的人送去惩罚,而不是说出“还有我阿娘给我撑腰”这样的奶嘴男才能说出来的话!
什么孩子在你手里都会被调教成一个废柴的!
乌攸被憋得眼泪都快飚出来了,她的拳头压在身下,捏紧了又松开,忍了好半天火之后,才勉强开口道:
“三郎,事情调查清楚了吗?肯定是小大郎做的吗?小大郎是那么个憨厚温良的人,应该不会吧?”
安荣禹,你要是个男人的话,就给我长点心,把这件事处理得稍微圆满一点儿行吗?
然而,安荣禹彻底打破了乌攸认为他是个男人的最后幻想:
“都有人看到他了,那就一定是他呗。前些日子他的妹妹挨了二房混小子的打,他这个做哥哥的为妹妹报仇,也算是情有可原。”
这也就是说,其实根本没有人亲眼看到他点火了?
没人直接目击,你这就急着给你自己的儿子身上套罪名外加编造犯案理由?你能不能不这么急?
乌攸想起了安景卿那张含着困惑和纯真的小脸,咬了咬牙,认真地看着安荣禹的眼睛,说:
“婢子不能相信是小大郎做下的事情,他是最纯真善良不过的,不会……”
乌攸还没说完,就听安荣禹守候在外面的小厮开了口:
“三少爷,白姨娘请见。”
安荣禹的脸上出现了不耐的神色,挥手让小厮叫她进来。
白姨娘脸上不施粉黛,透着一股异样的苍白,刚和安荣禹打上照面,她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第一句话就是:
“求三少爷明察,景卿断不是做这种出格之事的孩子。”
白姨娘的声音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甚至有些嘶哑,因而,即使她脸上没有泪痕,乌攸也知道她肯定刚刚已经哭过了。
但安荣禹是察觉不到这些细节的,女人对他来说功能基本上等同于暖床工具,你能指望这么一个用下半身思考的人对一个暖床工具用心思吗?
安荣禹撇了撇嘴,甚至没打算松开揽着乌攸肩膀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倒的白姨娘,冷冰冰地说:
“白氏,你就是这样教导你儿子的?”
无力吐槽。
争气的时候就是“我儿子”,做了错事的就是“你儿子”,你这责任摘得够干净的啊你。
白姨娘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面容很坚定:
“请三少爷明察,景卿断不是可以做这件事的人。”
安荣禹瞄了一眼乌攸,刚才她也是想这样说的。
乌攸见安荣禹给了自己表达的机会,马上开口说:
“三少爷,小大郎是个好孩子,他又是三少爷的孩子,再怎么样也不会做出这等背地里害人的事情。万一这事情闹到了老太爷面前……恕婢子直言,万一老太爷不责怪幼子,却迁怒到了三少爷身上,责怪三少爷教子无方,该如何应对?况且,这后花园谁都可进,小大郎在着火的时候恰好出现在附近,也不代表就是他放的火呀。三少爷不妨给小大郎一个申辩的机会,如何?”
乌攸忍着恶心和疯狂的吐槽欲望,把一席话说得柔柔的,看安荣禹的表情,他也算是听了进去。
这当间儿,乌攸丢给了白姨娘一个眼神。
她平日里那么聪明,这时候怕也是急糊涂了,居然忘记了安荣禹是最喜欢菟丝花一样娇柔的女子,她这么硬邦邦地来求,怎么能够投安荣禹所好,又怎么能够叫安荣禹好好地听人讲话?
白姨娘立马会意,顺势把姿态放低,想要磕头,整个身子却娇柔无力地软倒在了地上,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一双剪水秋眸里充盈了透明的泪水:
“三少爷,算婢子求您了,好吗?”
安荣禹深叹一口气,摆摆手: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我和你一起去小黑屋一趟。我再问问这小子,是否真是他做下的事情。”
乌攸闻言就要站起来:
“三少爷,可否带上婢子同去?”
安荣禹讶异地扬起一边的眉毛:
“你?你的腿伤还未痊愈,好生养着吧,别再乱跑了。”
乌攸很坚持:
“不是婢子当着白姐姐的面托大,婢子曾救过小大郎的命,因此很喜欢这个孩子,婢子不愿相信小大郎和这样的事情有牵扯。而且,这件事发生在婢子的扶风院附近,婢子按理说也不该坐视不管的……”
乌攸的真实想法是:丫的,白姨娘虽然是个理智挂的人,可碰上和自己的儿子有关的事情,难免会犯糊涂,而这安荣禹更是满脑子反式脂肪酸,从来没清醒过,要是叫他们俩一块儿去问,很可能半分进展都没有,还有可能连带着安景卿和白姨娘从此都受了安荣禹的冷落。
乌攸说服了安荣禹,他把蜀葵和墨兰唤了进来,叫她们俩一人一边地扶着乌攸,三个人一路来到了安景卿被暂时关着的小黑屋里。
这个小黑屋在三房的一个偏远院落里,人迹罕至,甚至没有人打扫,秋天时落下的落叶被胡乱地拢成一堆,堆在树底下,前些日子刚下了一场雨,这些天的天气都偏潮湿,所以树叶也发出了一股沤烂的霉味。
打开了缠绕着蜘蛛网的扇门,乌攸见到了躲在小黑屋一角、正在发呆的安景卿。
他的脸上沾着黑灰,整个人抱着膝盖蜷在潮湿得都有些发出黑色霉点的墙角,整个人活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
白姨娘一看到他这副样子,也顾不上别的了,小步跑上去,一把把他搂在了怀里,拿手帕细细地去擦他沾上了泥灰的脸。
乌攸敏锐地发现,安景卿双手的袖口处都在往下滴着水,好像是被水打湿了。
安荣禹看到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却一股无名火起:
“你给我站起来!缩在墙角算什么样子!”
安荣禹听话地站了起来,面对自己的父亲,他的腿有些打哆嗦。
乌攸伸出手,小心地拽了一下安荣禹的衣角,自己开口问道:
“小大郎,你莫要害怕。”
乌攸看看乌攸,又看看自己身体摇摇欲坠的阿娘,垂下了头,但乌攸在他垂下头前便注意到,他的眼眶发红了。
乌攸尽力把声音调节到一个最柔和的频率:
“小大郎,三少爷是会为你做主的,你说,你有没有放火烧花房?”
安景卿用脚底磨蹭着地面,好像是在内心酝酿着什么一样,半晌,他才沙哑地开了口,声音沉重得简直不像是一个孩子:
“有。”
似乎是怕这屋子里的其他人听不清似的,他抬起头来,又坚定地重复强调了一遍:
“有。是我放的火。”
乌攸的眉头一蹙,再次把安景卿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身上没有别的伤,应该没有人逼他这样讲,表情是极力伪装镇定的,看不出他是在撒谎,还是在说真的。
这句话一出,白姨娘的额头上顿时见了汗,她偷眼看了一下面色不虞的安荣禹,近乎于哀求地问:
“为什么呀?”
安景卿抬起了眼睛,一双纯真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是因为……因为他打了阿莘妹妹,我是阿莘的哥哥,要为她……为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