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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荣禹的注意力很快从被乌攸搓石头的剽悍举动弄得失了神的安莘身上转移到了乌攸身上,他一个箭步窜了过来,把乌攸从墨兰怀里接了回来,待他看清楚乌攸脸上的痛苦之色和膝盖上渗出的血迹时,惊讶道:
“你这是怎么了?”
废话,我怎么了你没长眼睛看?
乌攸强撑着膝盖处的剧痛,勉强咧开嘴,刚准备说话,就听到身后的墨兰稳声道:
“回三少爷,姨娘刚才好好地走在路边,小二娘许是和姨娘闹着玩,冲出来撞到了姨娘,姨娘和小二娘说了会儿话,不知道怎么了,小二娘就拿石头砸了姨娘的腿。”
安荣禹皱起了眉头,问乌攸:
“可是这样?”
乌攸痛得龇牙咧嘴的时候,和墨兰的四目相接,这个丫鬟眼中透露出的讯息表明,她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至少她对于刚才的事情,选用了对自己更有利的说辞,还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己威胁安莘时说的那句话。
墨兰这算是在表明她的立场吧?
不仅如此,墨兰还回过头去,问灯笼:
“灯笼,是这样的吧?”
灯笼吓得一哆嗦,看了看墨兰那含着提醒光芒的眼睛,又看了看安荣禹那明显暗沉下来的脸色,最终还是怯怯地点了点头。
这下安荣禹彻底恼了,一个公主抱把乌攸抱了起来,冷淡地瞟了一眼安莘,吩咐刘妈妈说:
“把小二娘带回去,关在自己的屋子里,叫季氏好好训导,午后我去寻藤院,得好好问问季氏,她是怎么教我的女儿的,竟把她宠得五谷不分骄横跋扈!”
虽然痛得张不开嘴,乌攸还是努力地贯彻着不吐槽会死星人的精神:
安荣禹,你姑娘都熊了这么久了,你不会才知道安莘是五谷不分骄横跋扈的吧?
安莘年纪还小,社会阅历也不足,甚至连江湖上的大力丸都没有听说过,哪里见过有人徒手把石头捏碎的,她不停地脑补着乌攸冲上来,把她的小脑袋瓜摁住,一用力气之后的血腥场面,等她回过神来,阿爹已经面色不虞地下达了命令。
安莘还是听得懂好赖话,看得懂人的眼神的,比如说,现在阿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很不满,很失望。
她一下子慌了神,甩开了刘妈妈的手,拽住了安荣禹的衣服下摆:
“阿爹,不是……是她撞我!她撞上了我!她还打我!她刚才还把一块石头捏成了粉末呢。”
安莘啊,姨娘教你一招,有些话得先说,谁先说就算谁的,比如说咱们俩这事儿吧,我一没真的打你,在你身上留下些什么留人话柄的痕迹,二你没有任何证人,空口说白话就是上嘴皮儿碰下嘴皮儿,一秒钟的事儿,轻松倒是轻松,但是真心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安荣禹皱眉看着自己的女儿,她除了额头上有些撞击造成的红肿外,看样子没有任何的外伤。
而乌攸呢?满脸是汗,咬着嘴唇依偎在自己怀里,看样子痛得不轻,而且她的膝盖位置的血也逐渐从丝丝缕缕扩大成了一整片,殷红的血迹刺得安荣禹一阵心疼。
安荣禹失望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暗自摇头:
乌娘是一枚多么娇弱的菟丝花啊,怎么会把石头捏成粉末?为了往乌娘身上泼污水,这孩子居然撒这种鬼都不会信的谎!
两相比较下,安荣禹又失望又心痛,果断抛弃了自己的女儿,抱着乌攸便回了扶风院。
林回今其实并不是回来扶风院睡回笼觉的,只是不想听女人磨嘴皮子,就寻了个理由开溜了,在安荣禹抱着乌攸闯进扶风院里时,林回今正在屋顶上百无聊赖地叼着一根草发呆。
等林回今看清乌攸痛苦的表情和她膝盖上晕染出的一大片血迹时,他猛地站了起来,可他一时间忘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脚一迈,就直挺挺地从屋顶上摔了下来,啪唧一声面朝下着了陆,他也顾不得疼,拍拍土,站起来,灰头土脸地跟着安荣禹前后脚进了屋。
安荣禹把乌攸放到床上去,吩咐蜀葵去叫大夫后,就一直守在她的床边,而林回今搓着手,转了一圈后,来到了乌攸耳边,小声问:
“怎么出这么多血?小产了?”
乌攸正痛得凶,后悔不该这么轻易放过安小熊,应该把她倒提起来丢进结冰的湖里,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偏巧这时,林回今又把脸凑了过来问如此欠揍的问题。
要不是看安荣禹在身边,她一定要把林回今这张碍眼的大脸推到一边去。
她用意念狠狠对林回今说:
“小你妹的产,我什么时候怀的孕你倒是说啊?你不是给我用了药吗?你的智商又没有加载完毕啊你!嘶……”
林回今松了一口气,刚才看到安荣禹急三火四地把乌攸送进来,又看到乌攸棉布裙上的血,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那方面去。
但乌攸脸上的苦色显然也不是装出来的,他绕到了她的伤腿位置,伸出手指,好奇地捅了乌攸的膝盖一下。
林回今你八辈儿祖宗!
乌攸痛得直接蜷了起来,咬死牙关才没哼唧出声,内心却已经把林回今的身上捅出了千百个针眼儿。
林回今没想到乌攸的反应居然这么大,自知惹了祸,讪讪地退到一边去,安荣禹则察觉了乌攸面色的瞬间苍白,握住了她的手,一迭声地问:
“腿还疼吗?难受不难受?如果难受的话你告诉我。要是可以的话,我真的想和你一起承受……”
你说话就说话,抱着老娘晃个球?敢情那条伤腿不是长在你身上的?
好啊,既然你想和我一起承受的话,我砸你腿一下试试?
一向尽职尽责的乌攸,一面暗暗吐槽,一面坚持不懈地黑着安小熊:
“婢子没事……只是皮肉伤而已,希望三郎不要责怪小二娘。小二娘只是个孩子,若说是顽皮也是有的……”
安荣禹的面色一冷:
“顽皮?就算是顽皮也不是这么个顽皮法的,这还是你,宽容大度不和她计较,如果是昭昭中了招呢?”
乌攸没再吭声。
只要让安荣禹心中种下这个种子就好了。
如果他真的用了心思,那么,至少在祝姨娘生产前,安莘都不会再有出来祸害人的机会了。
乌攸不是个秉信性本善的人,人的本性有善有恶,对于一个有长歪趋势的孩子,糖果是不管用的,过度的忍让只会叫她变本加厉,一顿大鞭子抽上去,反倒老实的可能性会更大。
腿部阵阵的抽痛叫乌攸脸色苍白,安荣禹派小厮去催了好几趟,甚至使上了马教主的招牌狮吼功,大夫在安荣禹的咆哮声中很快被叫了过来,给乌攸检查了一下伤口,说乌姨娘的膝盖侧面受到了很严重的外力冲击,骨头有些裂了,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
等送走了大夫,安荣禹哄着乌攸喝了药,又确定她腿上的伤处已经敷上了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才离开了扶风院。
等到安荣禹离开,林回今才着急地问:
“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
乌攸一五一十把自己和安莘短兵相接的事情讲给了林回今听,本来只是想吐个槽,没想到林回今一听就炸毛了,而且他炸毛的对象,还是乌攸:
“你傻啊你,连个小鬼都对付不了,你是怎么混的!那熊孩子下手那么狠,你就不会还手?退一万步说,你不还手,还不会跑了?你当你自己是橡皮泥捏的,砸了捏几下就能恢复原样?”
说着,林回今根本不管乌攸的诧异眼神,解开了乌攸膝盖上用来包扎的布,看到她红肿流血的创口,咬了咬牙,继续数落,但对象从乌攸转换成了那个大夫:
“有这么包扎的吗!这药配的剂量也不对,要加更多天竺葵才行啊,这是个兽医吗?今天我去药铺偷点儿天竺葵回来,再给你包扎一次……配的药是什么玩意儿啊!这样怎么能好得快?成心的吧?”
乌攸以前不是没见过林回今炸毛的样子,但不得不说,他在啰啰嗦嗦地骂人的时候,原本看惯了的玩世不恭的脸居然多了好几分意外的帅气。
因为看到了林回今的另一面,乌攸的新鲜感还未褪去,没理会他对自己的指责,笑着说:
“行啦行啦。我刚才看到你从屋顶上倒栽葱摔下来了,你还好吗?”
林回今的生气却好像并不是一时的,听到乌攸这么问,眼睛一眯,三下五除二把乌攸的伤口再次包好,一边包一边愤愤道:
“我好,我好得很,我总好过某个被人用石头砸了还替别人说话的人。你说,那个人平时总是说我的智商落在娘胎里忘了带出来了,在这种时候怎么也会犯糊涂?有什么可笑的,我就是说你!没有褶皱全是水的脑子!你既然知道她会扑上来,为什么站在原地?为什么不闪开?就算扑上来的是条狗,你也站在原地不动,好叫它咬你一口?你就不会闪开?让她一头扑到池子里,冻出她一身的关节炎?”
林回今的嘴皮子之利索完全超出了乌攸的预料,也叫乌攸有了两点感叹:
第一,这算是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林回今吐槽的功力,近来可是见长了。
第二,这男人一旦狠心起来,真是比女的还要毒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