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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杜鹃把槐huā放在如风背上,要她抓紧虎颈处的皮毛,然后吩咐如风慢点跑。
槐huā坐在虎背上,紧张的小脸惨白。
如风刚朝前迈了几步,她一个不稳,就从虎背上跌落下来,腿撞在山石上,禁不住惨叫一声。
众人忙上前扶起。
桂香惋惜地说道:“槐huā姐姐,我想骑一回如风,它还不肯驮我呢。好容易春生哥哥要它驮你,你又坐不稳。”
槐huā疼得冷汗直冒,顾不得答她。
杜鹃摸了摸如风脊背,对林春道:“如风长得太好了,皮光水滑的,一般人很难坐稳。还是我背她吧。”
她怕林春不方便背槐huā,也知道他不乐意背,他一向跟村里女娃们不大亲近的,况且槐huā娘当年还说了那样的话。
林春朝她纤弱的身材扫了眼——在他眼里,杜鹃就是纤弱的——沉声道:“还是我来背吧。”
他正处于变声期,嗓音低沉黯哑。
说完转向槐huā,直视她道:“这山路不好走,回头杜鹃再摔倒了,就更麻烦了。事急从权,我背你下山吧。”
槐huā被他看得心慌意乱,红着脸轻声道:“嗳!”
林春便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槐huā小心地伏在他背上,伸手环住他脖子,然后感觉身子一轻,就被他背了起来。
她顿时晕晕乎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可遏制地喜欢上了林春。
喜欢他专注做木工活的样子。喜欢他盯着手中木雕的沉思表情。他好像永远在沉浸在一个奇妙的世界,忘记身周的一切。然他笑起来又是那样无拘和随性。
跟豪爽奔放的九儿相比,林春身上多了些含蓄的东西,她想要靠近他,了解他,渴望亲近他。
这很不容易。
可是,有杜鹃在,她总能看见他。
原本她有些嫉妒。但她是个聪明细心的,渐渐发现,林春虽然跟杜鹃走的很近,但不知为什么,两人并没有私情,甚至林春都没有表现出要娶杜鹃的意思,杜鹃也没想要嫁林春。
这一发现让槐huā很振奋。
她跟杜鹃接触了一段时间,知道她确实没有嫁林春的意思,若不然两家早就定亲了。心里就活了。
刚才,她不小心扭了下,就故意摔倒了。
这些人中。就杜鹃会武功。有力气背她。上次桂香不小心扭伤了脚,就是杜鹃背她回去的。
她这样算计,并非想坑杜鹃,而是另有打算。
她知道林春一定会来接杜鹃。
杜鹃背她,林春也必定看不下去,定会接手。
果然。一切都如她所愿了。
林春虽然才十五岁,然高大健壮,即便是下山,也走得十分稳当。槐huā伏在少年背上,闻着他身上略带汗味的独特气息。槐huā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
为了缓解紧张,也为了抓住机会跟林春说话。她把脸往前靠近些,在他耳边轻声道:“真是难为你了,春生。”
温柔的气息吹在林春耳畔,吐气如兰。
少年身子明显一僵,很快又放松,头低了些,道:“没事。”脚下加快,往山下跑去。
槐huā微微一笑,心里十分甜蜜。
到了山下,林春将槐huā小心地放在一块山石上。
桂香上来笑问道:“林春你不是会武吗,这就累了要歇息?槐huā能有几两肉。”
小女娃们都哄笑起来。
槐huā红着脸瞪了她一眼。
林春没吭声,从袖口拔出一柄匕首,走到山边去搜寻,找到一丛野藤,开始割了起来。
杜鹃问道:“这是要干嘛?”
林春转头对她笑道:“做担架。等下九儿就要来了,做一副担架抬着(槐huā),还方便呢。”
杜鹃就明白了,忙对他道:“我来割藤,你去砍树吧。”
绑担架要两根粗木支撑。
林春便将匕首交给她,自己去找了两棵粗细适中的树木,一脚蹬下去,那树就断了。
两人忙个不停,黄雀儿等人听了,也来帮忙捋藤叶、砍树枝。桂香喜上眉梢,追问道:“春生哥哥,你怎么晓得九儿哥哥要来?”
林春一笑,没吱声。
他跟九儿之间有联络记号,当然不会告诉人了。
因为他一向话少,他不说,桂香也没追问,转而跟二丫等人叽叽喳喳地猜测,九儿他们去了哪里,猎了些什么野物等,十分期待九儿的到来。
槐huā却脸色发白,怔怔地望着林春。
他不背她了?
他不是该一直将她背回家的吗?
是了,他要避嫌。
当着人,是该避嫌的,这也是为她好。
她努力说服自己,然心口闷闷地难受。
忽然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若是杜鹃摔坏了腿,他会不会一直背着她回家呢?
心中有了〖答〗案,却不愿相信。
九儿等人很快来了,同行的还有秋生、秤砣和黄小宝。
双方见面,都十分高兴。
桂香大喊“九儿哥哥!我瞧瞧你都猎了什么?”
兴冲冲地就跑了过去。
都是青春年纪,小女娃们看见这么多少年,都羞答答地红了脸;少年们看见这些小女娃,更是活了过来,立即抬头挺胸,浑身的疲倦不翼而飞。
十五岁的九儿身材高大魁伟,虽然面容还很稚嫩,但举手投足间尽显英武豪爽之气。他眉峰高耸,眼神凌厉。笑的时候还好,若是一放脸,真如凶神一般。
偏小女娃们就喜欢他,带着些霸道。阳刚气十足,每一看见,禁不住脸红心跳。
林春也是一样高大挺拔、面貌英武,并非俊秀的少年,却因为经常眼含沉思,身上便多了些沉稳,与九儿气质迥然不同。
九儿大笑叫“杜鹃”毫不掩饰自己看见她的好心情。
杜鹃纳闷地问道:“你怎么跟秋生大哥碰上了?”
九儿三天前就进山了。他现在打猎都是往深山老林子里跑。转门寻找珍稀动物,以获取好皮毛、鹿茸、虎骨等,跟一般人打猎为了吃肉不在一个档次。
秋生笑道:“所以说巧么。”
又问林春为何绑担架,林春解释了。
听说槐huā摔了腿,九儿奇怪地问道:“背回家不就成了,费事绑担架做什么?”
林春手一顿,瞅着他道:“那你背吧。我就不绑了。”
九儿愣了会,忽然明白过来,讪讪地笑道:“我忘了。背着不合适。”
遂动手帮忙。
杜鹃见小宝也猎了两只兔子、一只山鸡。笑道:“小宝哥哥,收获不错嘛。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黄小宝笑得合不拢嘴,道:“今早跟秋生大哥一块出来的。才大半天能得这么些东西。是不错了。我又没什么手段。”
近年来。泉水村学打猎的少年越发多了起来。
以往干这行的人少,是因为村里家家有田地,生计保障的情形下,难免惜命。然秋生等人并不会工夫,却常上山打猎,几年下来。历练得跟老猎人一般。少年们受影响,才纷纷效仿。
等杜鹃也常拎两只山鸡兔子什么的回来,妇人们眼睛瞪得滴溜圆——什么时候打猎变得这么容易了?
一时间,泉水村掀起打猎热潮,家家都干这营生了。
直到有两个少年在山上摔断了腿。这股热潮才退了些。
杜鹃拿出吃剩的干粮递给小宝。他也没客气,接过去就吃了起来。近几年。他们兄妹相处很好,完全不管大人之间的恩怨了。
等担架绑好后,林春和另一个没猎到什么野味的少年抬着槐huā,其他人跟着,一路说笑回去。
因林春将杜鹃的茶叶篓子接过去背了,她身上空了,便在沿途山坡上掐嫩蕨菜。
今天是以摘茶为主,因此先前她就没掐。
回去时顺便掐一些,又方便又轻省。
她手快,脚底下跑得也快,一点也没耽误行程,害大家等她。
秋生见状,问黄雀儿道:“你要不要去掐?”
那意思要是雀儿也想去,他就帮她背篓子。
黄雀儿听忙点头。她也很想去,可是背了许多东西,还帮槐huā拿了袋子呢,她又不如杜鹃有功夫在身,便“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于是,秋生就接过她的篓子挎在肩膀上,黄小宝忙也过来帮她拿装菌子的袋子。
黄雀儿腾出手来,就跟蝴蝶般飞走了。
桂香忙也把自己的背篓硬塞给浑身挂满猎物的九儿,也去掐蕨菜了。她纯粹就是为了好玩,不在乎掐多少蕨菜。不像杜鹃姐妹,掐蕨菜真是为了过日子。
桂香一去,其他小女娃如青荷等,也都纷纷找人帮自己拿东西,也跟着去掐了。
少年们被小女娃委以重任,个个身上都增加了负担,心里很受用,面上却一副大男子气概,笑说这些小女娃就爱玩“这个东西不用肉烧,那就跟老柴火草一样,一点不好吃。掐许多有什么用!”
秋生却吃过杜鹃姊妹做的蕨菜,有凉拌有干煸有红烧,都很好味道,因此没吱声。
二丫壮着胆子请黄小宝帮自己拿篓子。
小宝见她时常跟杜鹃一块出来,当她是妹妹好朋友,乐呵呵地应了,一点没勉强。
这让一贯胆怯的二丫十分高兴,红着脸欣喜地跑了。
槐huā看着散步在山路两边的小女娃们,闹喳喳的就跟鸟儿一样,好不活泼开心;而身边跟着如风的杜鹃,更吸引了多数少年的目光,心里微微苦涩——要是她没受伤,眼下是不是也跟她们一块欢快地掐蕨菜呢?
又悄悄把目光倾斜,却怎么也看不见前面的林春。
她颓然不已,隐隐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