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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见他拿什么年礼来,两手空空的跨入院门,大概只是来娄家院子串门的。不过时间稍微有点尴尬,恰巧在三点过后这个准备赶赴考场的时段,他与送梨木三人出门的娄旭撞了个对碰。
“旭啊,你这是要去哪里?”
“老华,你怎么在这时候来了?”
两人互相望了望,国画大师华岐山最先爆发出一阵哄笑,朝美术大师娄旭笑道:“哈哈,你看你,你老糊涂了,不是你打电话叫我来的嘛。”
“是你糊涂,我说得是叫你明天挑个时间来。”
“有什么不一样,这些孩子是——?”既然是来老友家拜访,似乎觉得早晚都一样,华岐山不以为然的说到。
他定睛朝三人望去,一个戴着防寒耳罩的小男孩,还有两个身高差不多的少女。小男孩穿着厚实的白色羽绒服,听到对话后立刻诧异的抬起眼睛。
“不一样,大不一样,唉,该怎么说呢。这些孩子是来北京赶考的,而他的话想要跟你学艺。”娄旭弯下腰拍拍梨木的肩膀,迫使他站前两步,介绍给好友华岐山。并且老老实实地说道:“梨木,这位就是你要找的华岐山老师。”
可惜,真是糟糕的时间……
此次AMC竞赛举办地是西边的国际中学,四点钟入场,四点半开考。三点二十出门只能说是正好合适,梨木为省时间一般都是压着时间线做事的。
不过考一个美国AMC竞赛与拜国内首屈一指的国画大师为师相比,到底孰轻孰重根本就是一目了然。心中早有意定,梨木迎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下,诚恳说道:
“华老师,小子梨木,家住江南。自幼喜欢画画,最近钻研国画,但不得要领,极欲寻一名师教导。经楚老先生介绍京内有国画高手,故借此次比赛之机来寻您拜师,还望华老师成全——”
木子眼见情郎darling倒地拜师,福至心灵,也跟着扑腾跪下求情——
“梨木一心学艺,借考试之名千里而来,望您多多包涵……”
(原来这小子就是梨木啊。还有这女孩……真让人为难啊……)
尽管华岐山专精国画,但那三幅百米墙绘确实给他带来了极大冲击,当时生出了想要看看此子国画水平如何,萌生老来再收一个关门弟子的念头。
只是此时华岐山老神自在没做反应,倒是娄旭急忙拉住两人说道:“你们两个都起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兴下跪啊!”
“师父不肯答应收我为徒,如我如何能起?”梨木固执地回应说。
华岐山81岁的人,相较娄旭略显精瘦,头上白发横生。长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眉间生三道川字凹痕,此时面上的表情无喜无嗔。
“你来北京是做甚的?是拜师,还是考试?”他悠然问道。
“两者皆有。”梨木不敢妄言。他是个“顺便主义者”,只要不是非做不可的事,他就喜欢把两件事或三件事凑起来一起做。
这次上京便是在“上京考试”的基础上顺便“上京拜师”,但这话说出来肯定就不礼貌了。若像木子说的那样是以上京考试为借口上京拜师,这种谎言迟早又有一天会被拆穿。既然两难,还不如换个委婉的说法实话实说。
“为事不专。”华老给了一句评价。
“是。”梨木像学生受教般低头应是。
“我见过你在墙上画的画,你学过多少种画?”华老再次考问道。
“两种。”
一种中国画,一种西洋画……
“我问小类,不问大类。”华老没被糊弄过去。
“二十三种。”反正横竖一刀死,梨木只好坦言相告,终极画家系统发布的任务对他来说简直是全方位的锻炼。如果不是受限于时代,恐怕现在还得增加“纳米画”、“机械人绘图”等画技,那时候的纳米机器就和现在的显微镜一样普遍。
“贪多不精。”
……于是,果然如梨木所料,从华老那得到了多而不精的评价。
事实上华岐山专精的就是那一门国画,不断的专研再专研。若非他早年身兼国画学会会长之职,心有旁骛,现在恐怕早已跻身于齐白石、张大千、徐悲鸿的层次。可以预料,等到他百年老死之后,遗留下的墨笔必然身价倍增。
“旭,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此子?早知我便不来了。”华老脱口而出。
“别啊,给他一次机会嘛。”娄老头少有的面露为难神色,为相识一天的小孩求情到。
“那我再问你。”华老对梨木摊摊两只手,“你现在要考试,而我会在一小时后离开,你是要留在这继续拜师,还是要去考试?”
——这个……考点在哪里?
就在梨木略微犹豫,华老想要说出“心智不坚”时。梨木呆毛一震,他立即纳头便拜——
“我要继续拜您为师!”
华岐山看了梨木一眼,没有说话,兀自迈步走进院内。消失在影壁后才幽幽传来他的声音:
“胡同口——小天那辆车是来等你们的吧?与友期行,相委而去,是为用心不诚。如此不专、不精、不诚……你去考你的试吧,我不会收你为徒的。”
听到华岐山这句充满批评的答复,梨木惊讶地抬起头来望向影壁。圆圆脸少女立刻起身安慰他,梨木反而露出了令她安心的微笑。而伊莎却注意到,娄旭的脸上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有点像大石落定的欣然,甚至有些喜出望外的感觉。
“先去考试吧,他说说而已,我帮你留住他,保证你吃晚饭时还能看见他。”娄老望了望影壁,估摸着时间不多了,指天誓日地说。
梨木保持冷静神色站起身。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误,这次真的不能再失误了。他跟娄老告辞一声,跑向胡同口和宋天两子一起赶赴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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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娄老绕过影壁,回到北房见国画大师还是一脸严肃就呵呵一笑说道:“好啦!人都走啦。老华,刚才装得不错啊!跟谁学的?”
“还不是跟你这古灵精怪学的。这个徒弟就送给你了,真不知道你为何如此推崇他。”华岐山刚才对梨木说的话真假参半,“为事不专,贪多不精”都切对了梨木的性格,倒是梨木最后不多犹豫的那句“我要拜您为师!”令他颇有意动。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孩子的才华啊,喷喷……”
两人走进旁边的书房,华岐山没精打采地听着好友在那胡吹。相反,娄旭倒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咧开了大嘴起劲地笑着,拿着一本书,模样就像挖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漫画杂志?”
华岐山接过手打开它,娄旭立刻出口问道。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还没开始看好吗!”
“好的好的。”等华岐山翻过一轮后娄旭再次问道:“怎么样?”
“森罗万象吧,这本书的绘画技巧。”
“是……不过最重要的是系出同源!”前美术协会会长的脸上绽出得意的笑容,如同枯木逢春般骤然盛开,“别人或许看不出,但我看得出,画迹如笔记啊,再怎么隐藏只要仔细看就能辨别的出——这些漫画都是同一个人画的。
“梨木这孩子不适合你这专搞国画的人来教,却很适合我学综合美术的老头来教!他善于触类旁通,我这一生所学终于能有个完美的传人啦——”娄旭垂垂老矣,唯一放不下的念想就是自己那一生所学的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