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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情郎变身中山狼(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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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习武、下午学易,间或与师父杀上一盘棋,程西的日子过得充实而忙碌。在卫秀才的强烈要求下,程西的习武小队有了两个重大的改变。

    首先是,本着艺多不压身的精神,卫秀才指示,程西一边跑步,必须一边背诵汤头歌,不忘“家”学渊源。他想打马虎眼,安道全却是替着程家列祖列宗狠狠瞪了他一眼。

    其次是卫三的加入。

    卫三早年和卫二郎同在邺城书院,卫秀才的二弟当着书院院长,能容下终日神游太虚、时不时逃课的卫二郎,却因着民怨太大、不得不劝退了卫三。被自己的亲二叔嫌弃,可见这小子淘得有多么人神共愤。

    小儿自从被退学,就被卫秀才打发到乡下祸害了一圈。而今又被绑回城里,无奈的卫秀才只好舍了这张老脸,四处奔波给他找间“收徒标准比较低、先生比较严厉”的私塾。

    程西觉得自家姥爷给卫三找私塾,显然不是为了让这小子科举,想找个凶一点的先生给自家带孩子,才是其司马昭之心。证据就是,当卫秀才知道程西和安离在跟着安道全习武的时候,乐呵呵地就把卫三塞了进来,还口口声声地说:“小儿不爱读书,强扭的瓜不甜。若是能通过武举谋个出身,未尝不是一条好路子。”

    程西他们跑一圈、卫三就必须跑两圈,卫秀才恨不得自己小儿子能在早上就把一天的精力用完,省得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有了小舅舅的加入,程西那点优越感就消失在天外了。仅仅用了三个月时间,在安离仍然在站桩、程西为了三根木桩间跑跳、摔得鼻青脸肿的时候,卫三已经凭着“艺高人胆大”,走完了影步法的第一篇。只是,这样的尝试是他背着安道全做的,完成时还付出了左臂骨折、并伤好后家法伺候的代价。

    在程西的弟弟满月的时候,卫姥姥就结束了陪着女儿的日子,程西得以回到颜子巷。

    当初那个皱巴巴的小猴子渐渐长开,乳名斑哥儿,其实取的是老虎的意思。程直父母皆不在了,安道全给起的大名为“熠”——因在冬日出生,命中需带些火气才好。

    小儿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随着长大,皮肤渐渐变黑,哭声特别响亮。看着自己弟弟,程西伸出一根点他的脸颊,小儿紧紧抓着姐姐的手指不放开,程西的心理暖洋洋的。

    回到颜子巷的程西才知道,自己穿越以来的第一个朋友——柳叶儿她家里出了大事。柳叶儿的爹是胡安个上门女婿,偏生他“不安于室”,背着柳娘子安置了个外室,在大年三十闹了开来。

    河北东路的小娘子,多是打架的好把式。这所谓的“争吵”,不是温婉的女子独守空房、暗自垂泪、黯然神伤,感叹一颗芳心错付他人,而是真正上演了全武行。柳家自大年初一起,便菜刀与锅碗瓢盆齐飞,笤帚共擀面杖一色。行人打她家经过,还得自备斗笠,以防有不明物自天而降。故而近几个月,四邻皆深受其扰。

    卫元娘早产,便是柳娘子初见这外室,两人在巷口厮打,她大腹便便还要上去助拳来着。那时候,两个急红了眼的女子,正在你揪着我的头发,我扯着你的衣襟。二人眼角的余光能看见有人过来,可谁也没防备是一个孕妇啊!那唤作“依依”的外室,一肘下去,程西她娘就跌坐在地上了。

    得知了事情经过的程直,再看不惯胡安那个吃软饭又不消停的,也知道这理也不在自家这边。事后喜得麟儿,一番波折后却也母子平安,兴头上的他便没多追究什么。

    而为了此事,卫秀才着实将自己这莽撞闺女骂了个狗血淋头,卫家姥姥也是日日数落她不停。直到二老为了卫大郎科举的事情占住了心神,方才罢休。

    “元娘,你不知道啊,当初他待我多么好!我俩定亲之后,那年相州柴紧,他冬日每每上山捡柴,都先给我家送来。那双手裂得全是口子!你说这人,怎么就变了呢?”

    “元娘,你可知他当初是如何心念着我!我怀孕的时候,吃不下饭,他听说真定府有南方运来的新鲜瓜果,就套了马车、驾了三天的车去买给我!你说说,这样的人怎么就变心了?”

    “元娘,你也知道他平日对我家柳叶儿多好!街坊四邻谁不夸他?柳叶儿小的时候,他每天从铺子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抱自家闺女。柳叶儿五岁前两人上街,他都舍不得让闺女走路!”

    “元娘,他不会这么对我的,对不对?定是让那小狐狸精迷了!”

    ……

    原本柳娘子和卫元娘接触,是因为程直在市井中有几分人脉,存着一些小九九。但直肠子的卫元娘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她只是看见密友与人厮打,便不顾有身孕、仗义出手。经此一事,柳娘子将她引为知己。

    在连续争吵了一段时日,打跑了自家官人后,柳娘子面对空荡荡的院子,心中气苦却无处可诉,便日日来寻卫元娘。她一时沉浸在过去的美好回忆中,一时又想起这撕心裂肺的现实,时喜时悲,归根结底总是总结为两句话:

    “你说说,这人怎么就变了呢?”

    和

    “定是那不要脸的小狐狸迷了他的心窍!”

    无论打架的时候多么凶悍,柳娘子也逃不过这痴情女子遇见薄情郎的哀怨戏码。

    卫元娘边奶孩子边听,不时插嘴两句表示自己的义愤填膺。偶尔,石头娘或者是元宝她娘得空,也加入阵营一同抱怨这背信弃义的。这胡安不是个东西,谁都知道。只是,知道又如何?这样的事情旁人再看不惯,也无法插手。

    昔日开朗明媚的柳叶儿,也沉默了起来。过去她觉得程家西娘既懦弱、身体又不好,而今却发现这小娘性子温和、又能听进去自己诉苦,每每出言劝解都很有道理的样子,和巷子里只知道瞎跑的小童都不同。于是便全心全意依赖起了程西。

    柳娘子来程家的时候,柳叶儿便与程西,在一旁树荫下玩踢毽子。卫家的小娘郎君们送给程西许多好看的鸡毛,五颜六色长长的公鸡尾翎,用红线穿在铜钱上做成毽子,跟从城里院子养的鸡那尾巴上薅(hao)下来的,一看就不一样,颜子巷的孩子都羡慕得紧。

    柳叶儿玩了一会,就发起呆,不一会儿大眼泛上水气。这父母吵架,古代和现在都一样,每每以为小儿不知世事,却不知孩子伤的最深。

    “柳叶儿,你家铺子的生意,是你翁翁留给你母亲的,对吧?”程西问道。翁翁是指柳叶儿的祖父,因着她爹胡安是入赘,柳娘子的爹、故去的柳掌柜便是她的祖父。

    柳叶儿点头,有个赘婿爹,其实她也略略明白,这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情。

    程西心底叹了口气说:“你爹是你翁翁的学徒,如今你家铺子都是他一手打理,对不对?你可知道账册在谁手里?”

    小姑娘眨巴眨巴大眼,说道:“爹爹说不让娘累着,只在家里享福便是。铺子里的事情,娘不管的。你说我爹爹对娘这么好,怎么会喜欢上了别的女子?”

    程西心底叹了口气,那柳叶儿的爹,一听就是心机深沉之辈,偏生柳娘子还情根深种。身为赘婿,没过门时自然要表现得勤快,柳娘子怀孕时,恐怕也有几分真情。而柳娘子就每每拿这些往事催眠自己。

    只是现如今,她看了看柳娘子那风华不再的面孔,再想想自己娘所说,柳娘子的爹娘也都故去一段时间了。这胡安身份不过是赘婿,竟然将外室公然带到柳家,凭什么?起码他已然完全掌握了柳家铺子,才有恃无恐、原形毕露了。

    偏生这柳娘子还没醒悟过来,只顾着抱怨她官人的薄幸,不知去查查那恐怕早就被搬空了的铺子!

    “爹,你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了?”程西抬头,正好看见跑了满身汗的程直进门。柳娘子看见程直进门,忙起身告辞。

    程直瞟了眼出门的柳娘子,心底暗叹一口气,不回来不行啊!自己娘子夜夜拿着胡安的事情敲打他,每每总结出“世间男子就是薄幸”之类的结论,晚上要他睡榻不说,白天还得满城的去寻胡安那龟孙。今儿总算手下有个小地痞发现了他的踪影,可不赶紧回家邀功?

    这样损颜面的话,他可不会跟闺女说,面色一整程直凶巴巴地问:“你今天的课业做完了?这学武功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你看你整日玩耍成什么样子?”

    程西缩了缩头,半点不怕地眼巴巴地问:“可是找到柳叶儿她爹了?”

    程直不理闺女,对卫元娘说:“那胡安和外室在香巷赁了处宅子,藏在那儿呢!我派了人盯着胡安家,结果胡安的老母常常给香巷的一家宅子送饭食,才露了马脚。”

    “你怎么不早说!”卫元娘一听这话,把怀里的孩子往程直手里一塞,就要出去找柳娘子。

    “娘,你去寻了她,不过又是厮打一番,有什么意思?”程西赶忙阻止。

    卫元娘一脸义愤填膺:“有什么意思?西娘,你还小,不懂这女子的苦楚。上次阿柳没得好好教训那小娘,这次有我助拳自然不同!西娘你也来,要跟着学学才是!”

    待续。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