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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成息侯疲倦地闭了眼,窦阳明给他端了一盏茶来,“侯爷这是怎么了?”
成息侯无心喝茶,只是叹气,“今儿一早,伺候宪儿的桔梗来找了我。”
“...找您?”
成息侯沉默半晌,艰涩道,“说是,昨儿个半夜,履霜去了宪儿房里,两人关了房,也不知道在里头做什么,直到太阳快出来,才散了。又说她近来冷眼瞧着,霜儿和宪儿总瞒着府里的人出去。我回想起来,他们的确太亲密了些。”
窦阳明吓了一跳,忙道,“这话哪里能信?!那四姑娘和二公子,都是从小没个同胞的。如今既认了兄妹,每日玩在一处,可不就关系好些了吗?这是人之常情。再则,桔梗那丫头,您还不知道吗?仗着自己是二公子的奶妹妹,素日里骄傲凌人,从见不得女孩子和二公子亲近的。侯爷记得先前二公子房里的丁香丫头吗,听我家那个说,她就是被桔梗成日里逼迫欺压,这才告了病,自己出去的!总之侯爷别信她一面之词。”
听得这样的劝解之词,成息侯神色渐缓,但仍然忧心忡忡,“未必是她信口开河。你还记得前几日么,宪儿转弯抹角地问我要履霜。”
窦阳明想起那天他们兄妹两个一个杯子喝水,那样的亲切稠密,眼皮一跳。但口中还是说,“那是他小人家,信口胡说,当不得真的。”
成息侯抬头看着窗外的蓝天,怅惘地叹了口气,“小时候说的话,未必都是玩笑呢。”
窦阳明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二公子您还不知道么,素日里只知道喊打喊杀的,哪里会在感情上头留心?四姑娘更是小,哪里懂得那些?侯爷别听信外头的歪话。”
“话虽如此,但我却少不得要管管他们了。——宪儿今年也十八了,身边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了。”
窦阳明点点头,“这倒是。长公主不矜细事,少不得侯爷您替他操劳了。”
“要我说...索性明公正道地给他纳个妾。总这么和妹妹混着,也不像样。”成息侯凝神细想了一回,“桔梗那个脾性,是不行的,等回了侯府,你叫阿云找个由头,打发她回家。....我记得宪儿房里还有一个不言不语的大丫头?”
窦阳明跟着想了一会儿,“...侯爷是说木香?”
成息侯点点头,“我仿佛记得她不是府里的家生子。”
“是。她是从前那个丁香走后,在下从外头采买来的。本也是好人家出身,可惜父亲一早死了,母亲又改了嫁。家里的爷奶要养她三个兄弟,没办法,这才卖的。”
成息侯点点头,“叫阿云去,问问她愿不愿意跟宪儿。”
窦阳明笑道,“这还用问吗?咱们公子生的好,家世也体面,现又蒙圣上恩德在办差,她一定愿意。”
成息侯抚须微笑,“那也该先问问,我们窦家可不是那等强娶的人家。”
窦阳明躬身答应是,又道,“若她答应下来,在下便往她家里贺喜、下聘去吧?”
成息侯点点头,“这事儿不急,等回了府你再办。”
而在外头散步的窦宪,正问,“莫非是咱们想的太多?皇后他们,其实并没有拉拢的意思?”
履霜想了一回,道,“有的。要不她大清早地就派人来慰问你做什么?我看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窦宪显然也想到了,皱紧眉头道,“只怕她还有更大的图谋,所以这时候不好同我接触。”
履霜点点头,“所以说,这个时候,你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窦宪有些烦躁地说好,“我心里隐约有个感觉,这件事会闹的很大。”
履霜轻轻地说,“我不懂那些,只知道不管到了什么地步,我总是陪着你一起的。”
窦宪心头浮上甜蜜的欢喜。但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成息侯探头出来,道,“外头太阳毒,宪儿,你带着妹妹回来吧。”
窦宪嘟囔,“才散了多久的步啊?”还要再说,履霜忽见窦阳明立在成息侯身后,悄悄使了个眼色。她想起饭桌上父亲的异常,心头咯噔一下,忙推了窦宪一把,窦宪虽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顺从地答应一声是,和履霜各回各的房了。
等过了晌午,行宫里的亲贵们一个个都休息好了。养足了精神,心思自然也活转了过来。打听到圣上有意起驾回京,全都唬了一跳,嚷嚷说,“这怎么使得?万一路上再有叛军来袭,可怎么办?”“如今行宫里不是安全了么,先前出去的禁军全赶了回来,又有周边三郡派了军队过来驻扎。在这待着吧!”“不能回去不能回去!”
他们中,有心思灵活的提议:共同向圣上进言。然而话一说口,便被众人否定了,“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哪里好对陛下指指点点?”
“...那不如,请个说的上话的人去讲?”
众人想了想,纷纷道好。
因素日里五皇子刘炟为人亲切,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找了他。不料他的侧妃因昨夜受惊,滑了胎。血房污秽,他暂且去大皇子那儿避了。一众人赶忙又去了那儿。刘炟见了大吃一惊。问了他们的来意,更是为难。
一旁的大皇子却一口答应了下来,“父皇想要起驾回京,自有他的用意。只是各位的想法也不能当做没听见。这样,我和五弟一同去试试!”
刘炟见他应承了下来,只得跟着道,“只是话先说好,若不成事,大家不要怪我与大哥。”
众人见他们答应了,便已经感恩戴德的。忙道,“不敢不敢,两位殿下肯恤下已是我们天大的福分。多谢殿下们!”
因昨夜叛军来袭,行宫中人心惶惶的。圣上少不得坐镇着,一面担着整晚的心,一面安慰着众人,整个人弄的筋疲力尽。好不容易叛军退去了,又要强打着精神,布置安排赶回行宫的禁军们、周边三郡的将士们。直熬到中午都未睡。
总算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坐下用了点饭,王福胜报,大殿下、五殿下求见。
他不由地皱起了眉,“他们可说了是何事吗?”
“说是行宫里的亲贵们听闻陛下要起驾回宫,正在哗变。辗转地求到了他们头上,所以他们过来,请您的示下。”
圣上扶额叹了口气,“让他们进来吧。”
王福胜答应一声是,躬身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领着两位皇子进来。两人一个满脸急切神色,一个略带无奈表情。圣上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他们的各自处境。往下虚扶了一把,道,“这儿没有外人,不必多礼了,起来吧。”
王福胜端来两张椅子,请他们坐下。
大皇子一坐下,便开口道,“父皇,儿臣们此来是受亲贵们所托...”侃侃地说了起来。
一旁的刘炟却很安静,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攥在手里。圣上见了,不由地有些好奇,“那是什么?”
刘炟站起身道,“这是儿臣做的安神香囊,本想等大哥说完了再奉给父皇的。”
圣上笑了一声,伸手道,“我看看。”又问,“里头都搁了什么?”
刘炟把香囊递了过去,道,“里头搁了菊花、苍术、白纸、迷迭草。父皇劳累了一天一夜,待会儿儿臣们告退了,您不嫌弃的话,佩着它,好好歇一觉吧。”
圣上心头涌起暖意,接过来道,“你有心了。”
大皇子看的嫉妒,提高声音喊了声父皇,“儿臣不敢辱亲贵们所托,是以来见父皇,请您的示下。”
圣上淡淡道,“你方才说,他们听闻我有意回京,所以都慌了。这个听说,是听谁说?”
大皇子愣了一会儿,“儿臣也不知道...只是满宫里都在传,所以...”
圣上转过了脸,叹了口气,“你出去后告诉他们,不要听风传,避暑之事还是依照原计划,在这儿呆到十一月再走。”又道,“朕第一次来行宫避暑,万事都不熟悉,以致禁军带的太少,出了差错。你同他们说,请他们见谅。朕会再从京里调人手的。”
大皇子见圣上让他代为转话,显见是器重他了,满脸喜色地“哎”了声。
一旁的刘炟却低声道,“父皇也太自责了。您是君,我们是臣,遇上这样的意外,您体恤我们已是天大的福分。何必再去致歉呢?”
圣上不由地认真打量了他几眼,点头道,“就依你的意思吧。”
大皇子见他得了风头,不甘示弱地开口,“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要禀!”
圣上见他说的慎重,道,“你说。”
“此次颍川郡兵变来袭,并非意外!”大皇子说的掷地有声,几人不由都侧目。他在这样的目光中油然而生优越感,“父皇可还记得二弟在去往封地途中,与众人走散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