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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过了,柳东镇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只不过街上的铺面比原来多了一些。路过镇政府大门口的时候,金帅让小刘停住了车,在那棵几百年的大榕树下站了很久很久。
金帅小时候住过的小院一点也没有改变,当年买这个小院的乡干部老曹现在也退休了,直到金帅自报姓名,他才睁开昏花的眼睛,咧着嘴笑了。
“金帅,你回来了,哈哈,这次是衣锦还乡吧,我知道你有一天一定会回来的,所以这里的一切还都是原来的老样子,快进来坐吧。”
金帅递上了带来的礼物:“曹大叔,我这次是和我父亲回来看我外公和母亲的,不知道他们的坟还在不在。”
曹老汉看了看朱铭安,也没有和他握手,一副很冷淡的样子:“在、在,这些年每到清明节我都让我的孩子坟上添把土,你外公的几个徒弟也经常来,咱们先进屋喝杯茶,等一会我带你们。”
虽然曹老汉说屋里还保持着原样,但金帅看来却并非如此,原来的八仙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三人长沙发,室内的墙上都贴了乳白色的瓷砖,金帅觉得房间好像变小了,也没有小时候那么温馨了。
走进了老神仙爷爷原来住过的房间,这里被当做了储藏间,一打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让金帅感到欣慰的是房间里还放着老神仙爷爷当年睡过的床。
“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就看看你外公和母亲吧。”
曹老汉没有说假话,金帅外公和母亲的坟头顶上还压着一摞黄纸,周围的杂草也清除得很干净,摆开了带来的祭品,金帅把一束香点燃后递给了朱铭安。
父子两个很有默契,谁也没有讲话,朱铭安接过香恭恭敬敬的插在金帅外公的坟前,然后又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金帅在外公的坟前焚烧了纸钱,又在杯子里斟满了酒,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外公,帅儿来看您老人家了,我已经长大了,你现在不仅有了重外孙还有了重孙子,我给您的重孙子起了名字叫金良,意思是让他做一个好人。”
说到这里金帅已是泣不成声,看到坐在母亲坟前的父亲也是泪流满面,父子两个就这样各自擦着眼泪,默默地悼念着。
曹老汉和小刘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这俩父子二人,过了好一会曹老汉走了过:“小帅,不要再难过了,你外公如果泉下有知,看到你有今天这个成就还不知道得有多么高兴呢。”
金帅默默地点头,又走到了母亲的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妈,儿子来看你了。”
朱铭安哆嗦着嘴唇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吹过来一阵风,把纸灰吹了起来,飘飘扬扬的飞向了半空中,金帅的耳边仿佛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我已经原谅你父亲了。”
金帅泪眼朦胧,看到朱铭安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悲痛,嘴唇也有孝白,默默地走了过,挨着朱铭安坐了下来,父子两个的手很自然的握在了一起,仿佛正在用自己的力量支撑着对方。
“爸爸,我现在已经完全谅解你了,我相信我母亲也会原谅你的,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吧。”
金帅把父亲搀扶了起来,这一刻他觉得父亲好像苍老了很多,父子两个一步三回头的向山下走,走到拐弯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又停住了脚步,同时对着那两座坟鞠了三个躬。
曹老汉也知道金帅母亲的事情,一开始还对朱铭安很不齿,可到了这个时候也有些原谅朱铭安了,认为他并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千里迢迢的跑来祭奠自己的亡妻。
回到曹老汉的家里,金帅给曹老汉捧过了一杯茶:“大叔,这些年谢谢你帮我照顾我外公和妈妈的坟,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能不能再把这房子还给我?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城里买套楼房养老好不好?”
曹老汉看了看金帅:“小帅,从你小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一个很重情义的孩子,其实我的儿子早就想把我接到城里住了,我之所以没有搬走,是在履行我的诺言,我也是你外公众多徒弟当中的一个,他老人家生前对我很好,你外公病重的时候就安排好了一切,他说你一定会回来的,现在你终于回来了,我也完成任务了。”
金帅也没有想到,这是他外公临世前就安排好的,怪不得他回来卖房的时候会那么顺利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金帅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大叔,谢谢你,这里有五十万块钱,县城买一套房子,剩下的你就留下养老吧。以后有什么事的话,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你是我外公的徒弟,也就是我的长辈,你照顾了我外公和妈妈的坟这么多年,现在也应该轮到我照顾你了。”
听到金帅这暖心窝的话,曹老汉的眼睛里也蒙上了雾气,想了一下才接过了银行卡:“小帅,这张卡我先收下了,城里买一套房子也花不了三十万,剩下的钱我再请人给你外公和母亲重新修一修坟,余下的我会还给你的,我现在有退休金,生老病死都有公家管着,只要你有这份心我就满足了。”
金帅和朱铭安相视了一眼,在官场上他们听惯了阿谀奉承,看惯了尔虞我诈,来到这个小镇上才体“大叔,我在这里还要住一段时间,外公和母亲的坟由我来负责修,那五十万块钱你就留下吧,就算是我孝敬您的。”
曹老汉摇了摇头:“我说过不能要你的钱,如果你硬要给我留下,我就替你捐给镇上的学校。”
告辞了曹老汉之后,小刘发动了车向县城驶,朱铭安和金帅没有一个人讲话,都在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虽然他们来到柳东镇只有很短的时间,但是收获却是蛮大的。首先,父子两个已经彻底消除了隔阂,其次,曹老汉所做的一切也感动了他们。
“你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金帅点了点头:“你工作那么忙就让小刘明天陪你回京吧,我想留下来给外公和母亲修修坟,再把外公留下来的房子修缮一下,另外我还想办点其他的事情。”
朱铭安非常清楚金帅所说的办点其他事情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得了的。
“吕忠良是五号原来的秘书,尽量不要牵扯到他,其他的事情你就看着办吧。回后我会和你爷爷汇报这件事情,我相信他老人家也会支持你的。”
“谢谢爸爸,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
“你说的是小翠吧?没问题,我会和燕京大学打招呼的。”
金帅点了点头也没有吱声,小翠虽然已经错过了燕京大学报道的时间,但是有朱铭安和他们打招呼,燕京大学难道还能敢不特事特办吗?像小翠这种情况对普通老百姓来讲也许是一件大事,但对朱铭安来讲却根本算不上什么。
朱铭安又一次回头看了看,他很清楚这次来给金帅的外公和母亲扫墓,也许是这一生的最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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