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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乔瑷所说,这里现在确实还有很多事情。除了刚出京城到尧山那一段,接下来他们几乎都没怎么走过官道,京城里的人包括陛下应当早就失去了他们的行踪。当然,他同样也许久没有接到陛下或者穆王的消息,对西南州现况也就成了道听途说。
依照他的计划,安顿下来之后既要在周围打听情况,也要派人与穆王取得联系。随后还要找到负责查看西南江的王尚书和在他们前面离京的几位大人,再上书回复陛下。
他紧赶慢赶,就是为了早一点来到这里。杜家男子在识字前,总是更早学会了拿武器。少时他们练武的院墙上挂着刀枪剑戟,每次功课前老爷子都会与他们说一遍杜家来到京城的来历。既然选择为官,就要竭尽所能去做事。
然而此时看着她一脸憔悴,他忽然有些后悔了。他最初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走到更高的位置能够配得上她。现在他终于得偿所愿将她娶回家,可以像他无数次想象的那样让她住在自己打造的庭院里,捂在心头娇宠着。
他却没有做到。
乔瑷闭上眼就失去了意识,当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粗犷,在她面前却总是细致得吓人的男人胡思乱想了这么多。而就在他们匆匆来到西南州时,京城里许多人果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样?”凤宫外殿,一个中年太监低着头疾步而行。刚进了殿门,就被早守在那里的大宫女拦住了。
中年太监慌忙收住脚步,看清面前的人才松了一口气。如今可不比以往能在宫中横着走,要是不小心撞到别宫的主子奴才,少不得要被拿去说事。
但是面对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他也不敢放松,低眉顺眼道:“奴才亲眼去御书房外面看过了,陛下确实还没有出来。石公公听闻皇后不适,已经派人去请了林太医过来。”
“果然又是没有用的废物!”对方果然听得大怒,一巴掌扇在他耳朵上:“你亲眼看到陛下了?娘娘的话你听不懂吗?既然见到了为什么不亲自跟陛下说?”
中年太监捂着一侧脸不敢做声,心里却想着对方那肿的老高的脸,恐怕也是受过不少罚了。以他这样低下的身份,混到御书房外面看一眼就十分不易,能够与石公公说上话还请来了林太医已经是意外惊喜。想要直接在陛下面前回话,就是砍了他的头也做不到。
“且让林太医先看看,等娘娘稍好了,总能再见到陛下的……”
只是这句话说得谁心里也没底。都说圣意难测,以前陛下与皇后娘娘可谓琴瑟和鸣,后宫里其他几座宫殿都形容虚设。
谁知突然之间,陛下刚从凤宫里与皇后用过早膳,回去就撤了国舅爷的职务。娘娘为此找了陛下几回,却也不见什么用处。这几日病倒了,陛下偏偏又忙于政事,至今还没有过来看一眼。
幸好石公公态度殷勤,只盼着陛下是真的尚抽不出空。
他话未说完,果然就见有人提着药箱,领着林太医小跑着过来。宫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上堆起笑迎过去。
扑扑的窄袖布衫,胸前却袒露出一片消瘦精壮的胸膛。
2
杜季延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连续赶路十几日确实使人疲乏,连耐性也差了些。想到一会儿小娘子下来也要见到他这般模样,语气便不怎么和善:“可有好些的房间?”
“当然有。”小二依旧带着笑,点头道:“小店不但有单间的上房,还有独门独户的院子。不知道爷想要住怎么样的?”
杜季延听到独门独户的院子心中一动,但这样的一来未免太引人注意,便道:“四间上房,地方要安静些。”
后面的侍卫这才适时上前来,两人牵了马匹去后院交给店家照看,另两人则随着小二去看住处。杜季延这才敲了敲马车让杏初和桂初下来,然后抱着乔瑷跟上。
福集客栈果然十分大,临街的地方只用作酒楼,从后堂穿过去才是真正提供给住客的客栈。小二径自领着他们去了最大的一个院落,里面的房间绕着庭院四面横竖相排,一目了然。旁边尚能见到四五个小小的院子,约莫就是小二刚才所说的独门独户。
小二将他们领到楼上,推开第一扇门后笑道:“也不瞒几位,近来城中生意萧条,住店的客人少,这么晚才能还有视野好的房间。您瞧瞧,满意不?”
“行了。”杜季延粗略扫一眼,房间还算大,光线明亮。见里头几案等物齐全,便也不再细究,将人都赶了出去。
小二机灵地给他们关上门,带杏初等人去检查其他房间。
“累了吧?”杜季延推开窗门透气,回身就看到乔瑷病怏怏地靠在榻上。他走过去帮她散开长发按了按头顶,眼里是掩不住的心疼。
“还好,到了就好。”乔瑷确实觉得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了,或者其实早两天就有了这种感觉,只是因为行程紧张强忍着没有说出来。而现在到了一个暂时可以放心休息的地方,这种不适就更强烈起来。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杜季延帮她脱去外面的裾子,抱起平放在床/上,然后坐在边上道:“你坐太久马车了,先躺着休息一下。”
“别担心,我睡一觉就好了。你还有好多事,不用理我,让杏初她们陪我就行。”乔瑷勉强打起精神,反过来安慰她。
毫不矫情地说,这半个月过得确实不容易。整日晃荡在车厢里几乎要让人崩溃,理智却又让她无法任性地恳求他停下。浑身肢体酸软,无法得到充足的休息,每一样都比她过往生病发烧还要痛苦。
偶尔也会有丝丝后悔的情绪想要蔓延出来,但很快就会被他小心翼翼的样子驱散。
“我先陪着你。”杜季延握着她的手,心里已经在想着酒楼里可能有些什么菜色,好让杏初去买了回来。
诚如乔瑷所说,这里现在确实还有很多事情。除了刚出京城到尧山那一段,接下来他们几乎都没怎么走过官道,京城里的人包括陛下应当早就失去了他们的行踪。当然,他同样也许久没有接到陛下或者穆王的消息,对西南州现况也就成了道听途说。
依照他的计划,安顿下来之后既要在周围打听情况,也要派人与穆王取得联系。随后还要找到负责查看西南江的王尚书和在他们前面离京的几位大人,再上书回复陛下。
他紧赶慢赶,就是为了早一点来到这里。杜家男子在识字前,总是更早学会了拿武器。少时他们练武的院墙上挂着刀枪剑戟,每次功课前老爷子都会与他们说一遍杜家来到京城的来历。既然选择为官,就要竭尽所能去做事。
然而此时看着她一脸憔悴,他忽然有些后悔了。他最初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走到更高的位置能够配得上她。现在他终于得偿所愿将她娶回家,可以像他无数次想象的那样让她住在自己打造的庭院里,捂在心头娇宠着。
他却没有做到。
乔瑷闭上眼就失去了意识,当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粗犷,在她面前却总是细致得吓人的男人胡思乱想了这么多。而就在他们匆匆来到西南州时,京城里许多人果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样?”凤宫外殿,一个中年太监低着头疾步而行。刚进了殿门,就被早守在那里的大宫女拦住了。
中年太监慌忙收住脚步,看清面前的人才松了一口气。如今可不比以往能在宫中横着走,要是不小心撞到别宫的主子奴才,少不得要被拿去说事。
但是面对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他也不敢放松,低眉顺眼道:“奴才亲眼去御书房外面看过了,陛下确实还没有出来。石公公听闻皇后不适,已经派人去请了林太医过来。”
“果然又是没有用的废物!”对方果然听得大怒,一巴掌扇在他耳朵上:“你亲眼看到陛下了?娘娘的话你听不懂吗?既然见到了为什么不亲自跟陛下说?”
中年太监捂着一侧脸不敢做声,心里却想着对方那肿的老高的脸,恐怕也是受过不少罚了。以他这样低下的身份,混到御书房外面看一眼就十分不易,能够与石公公说上话还请来了林太医已经是意外惊喜。想要直接在陛下面前回话,就是砍了他的头也做不到。
“且让林太医先看看,等娘娘稍好了,总能再见到陛下的……”
只是这句话说得谁心里也没底。都说圣意难测,以前陛下与皇后娘娘可谓琴瑟和鸣,后宫里其他几座宫殿都形容虚设。
谁知突然之间,陛下刚从凤宫里与皇后用过早膳,回去就撤了国舅爷的职务。娘娘为此找了陛下几回,却也不见什么用处。这几日病倒了,陛下偏偏又忙于政事,至今还没有过来看一眼。
幸好石公公态度殷勤,只盼着陛下是真的尚抽不出空。
他话未说完,果然就见有人提着药箱,领着林太医小跑着过来。宫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上堆起笑迎过去。
杨熙侧头欣赏着对面的书画,似乎对他们的谈话内容毫无耳闻。凉国公府的装饰品皆是不俗,墙面上挂着的字画乃是名家真迹,博古架放着是七八样大小不一的摆件,可说件件都是价值连城,只是瞧着多少有些眼熟。陛下如今身体力行举国推行俭朴,屋里的东西看着不打眼,也瞒不过从国库里打滚着长大的皇子。
赵氏被方管事的话吓了一跳,这才后知后觉地瞧了大皇子一眼,见他根本没有留意这边,才对方管事道:“多谢你们家王爷了,国公爷正为这件事忧心呢!”
方管事略略点头,赵氏悄悄指了个小厮跟着去将人领回来。私自审问犯人原是不允许的,不过谁让对方倒霉撞到穆王手里去呢!这事对赵氏来说也是意外收获,倒是忽略了方管事原先说的“受人指使”这几个字了。
“小乔妹妹可好些了?”方管事向杨熙告罪先行离去,杨熙便收回了目光。他以前也曾几次到凉国公府里来,与赵氏也说得上话。
“谢大殿下关心,大小姐已经无大碍了,刚刚还与我说明日要进宫里去呢!”赵氏望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只觉得方方面面都是极好的。出身荣极自不必说,长相学识也俱是一等一的。以往见他常把小乔妹妹挂在嘴边,还曾想过他迟早要把人收到府里去。
不过如今先想来,他若真有意乔瑷也不至于被下嫁到杜家。陛下如今对他十分重用,高皇后所出的小皇子又还年幼,假以时日说不定就要入主东宫了。听说他府里至今只有两个侧妃,实在是佳婿人选。
这个念头也只一划而过,赵氏也心知这个位子朝中上下多少有闺女的大人都盯着,哪里就轮得到凉国公府了。除非……真能入了大殿下的眼。
杨熙浓眉一扬,才想到乔瑷是要入宫谢恩的,那件事倒还有更适合的时机来说。见赵氏正要吩咐人将乔瑷请出来,忙阻止道:“我不过是随口问问,小乔妹妹正需多休息,就不要打扰她了。”
赵氏哪敢违背他的意思,只得讪讪住了口。
当凉国公匆匆从后院赶过来时,赵氏已经将客人都送出了门。倒也怪不得大皇子失礼,实在是凉国公一日里十有□□个时辰都不在府里,他今日不询问凉国公的去向便是不想让赵氏落了面子。
赵氏面色看起来确实不太痛快,尤其是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一脸怯生生的乔瑛。昨晚她才因为出言不逊受了训斥,没想到这么快就学乖了。
凉国公也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乔瑛身上,语气充满怜惜地解释道:“昨日行事急躁,我原就不该怀疑她们的,难免让她们伤了心。尤其是瑛儿缺了母亲,又没人在身边教导。”
他原就是这样多情的人。这个女儿也不知受了谁的点拨,只要在他跟前哭诉一二,说几句软话,很容易就能让他将昨晚的事抹过去——反正对他也不痛不痒的。
他嘴上说得再好听,最后也得交到她教养。赵氏嘴角一撇,还没寻思好理由,正巧看到堂下有人拖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年轻男子路过。
方管事虽特意通知了他们过去领人,但想来不过是做个表面功夫。因此她虽然遣了小厮同去,但最终仍由穆王府将人押送过来。穆王手握精兵,除了面对家中一双儿子极为宠溺,其他时间皆是冷厉无情。那年轻男子显然已经在穆王手下吃了不少苦头,走路都不稳当,又有佩着长刀的卫兵在旁,真是满身狼狈。
赵氏嫌恶地皱起眉头,朝凉国公道:“正是有事要与你说——穆王爷方才遣人来传话,抓了个曾经混入咱们府中的贼人。”她下巴朝着那人轻点了点:“如今人送了过来,就交由国公爷处理了。”
“等一等。”凉国公闻言发声喊住他们。
那人原本是要被带到柴房关起来再留待审问的,但凉国公既然出了声,押送的人也就停了下来。负责押送的卫兵身高五尺,身材魁梧,一看便是营帐中冷硬如铁的汉子。
他朝凉国公施礼后,呈上一个小巧的妆匣道:“这是穆王妃给贵府大小姐的添妆,还请国公爷转交。”
外男原就进不得庭院,想必穆王原本就是嘱咐他将东西转交给主人的。凉国公心下奇怪,正要开口询问,忽然想起什么总算及时打住,转而笑道:“穆王有心了,我便代瑷儿先谢过。”
那卫兵又行了个礼,由府里的小厮送了出去。
这个妆匣只有巴掌大小,绿松色底漆,盖顶为圆弧形。喜上眉梢的图案周身环绕,看起来十分喜庆。四面四角都嵌着榴红色宝石,唯有盖钮并扣都是银质的。
刚见对方离开了视线,凉国公就收回目光转了转手中精致玲珑的匣子,纳闷道:“莫非那个穆王妃果然回来了?还是穆王终于选了要再娶一个?”
但这两件事无论哪个属真,恐怕都已传得沸沸扬扬,定不至于毫无声息。
赵氏原本就拢起眉心的脸更是皱了起来,穆王妃给乔瑷的添妆?京城中谁不知穆王妃早在三年前就落下悬崖死骨无存了,只有穆王才会魔怔一样到处找人。甚至连衣冠墓都不设一个,也不怕人家九泉之下做了孤坟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