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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在山下看,朝阳峰十分陡峭,几乎是直上直落,幸好在山边有生凿出来的小路盘旋而上,走在路上,一边是万古寒冰,另一边则是千丈深渊。
小路上也是凿出来凹凸不平的梯级,而且因为过于陡峭,若是凡人来,估计就和趴在上面爬差不多了。
而这三人皆是有道真仙,袍袖飘飘,仿佛踏云凌空而上,不过若不是因为出于对化神真人的尊敬,御剑经空而起,才是最佳选择。
终于去到小路尽头,众人刚转过冰壁,却觉得仿佛是换了个人间,撞入眼中的是红色、白色和鹅黄堆成的锦云,扑鼻以来的犹带冷清的芬芳,定睛细看才看出是蔓延十里的梅林,枝干老劲古拙,花瓣堆雪积霜;地上积雪还堆,草萦新绿,几只白鹤在其中或行或止,意态悠闲。
这时候,梅林中缓缓走来一个撑着伞的娇小俏丽的女子,肌肤胜雪,腮凝新荔,嫩黄衣服绿罗裙子,周身霞光隐隐,瑞气千条,走近时还能听到木屐敲地的细碎声响。
她来到三人跟前,收起伞,向卢问鹤和张致和两人福了一福,道:“听说大郎和二郎可回来了,郎君十分高兴,命婢子前来相迎。”
师兄弟两人一同避过,道一声:”有劳。“
沈中玉在旁听到他们对答,又看她还是未嫁女儿的打扮,就猜这女子大概是楚凤歌身边的侍女。
再看她罡煞之气尚未完全收纳进体内,想必是刚借助天罡地煞结丹后不久,等到修为渐深,功力圆转如意,表现在外的瑞气彩霞就会完全收入体内,如同凡人一般。
至于结成无瑕道丹之人,如张致和和向清寒等,就更不需担心会在结丹后变成大蜡烛的问题。
那个女子又转过来,向沈中玉福了福身,道:“这位便是沈道长罢,还需谢过沈道长一路上照顾二郎。”
沈中玉听到这个,一挑眉,这可不是侍女下人会说的话,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主人家,但也只是笑道:“我与阿致亦师亦友。”
“那便好。”她道,“请随婢子来。”言语带笑,软语温柔。
张致和唯恐冷落了沈中玉,看到卢问鹤去和那个女子说话,就过来和沈中玉道:“这个是师父的侍女绿萝,我小时候就见到她在的了。听师兄说,她是跟着师父一同到昆仑来的。”
沈中玉想了想,原来是跟着楚凤歌不远万里来昆仑求师的忠仆,想必楚凤歌也是不吝丹药为她延寿驻颜,便点了点头:“忠义难得。”
“嗯。”张致和道,“师父向来不把她当奴婢看待。当日师父曾要为她选婿,并承诺会收她的儿女做关门弟子,只是她不愿意离开才罢了。从此,师父便命我们将她当半个长辈看待。“
“她是一心向道,不愿嫁人?”
“并非如此。”张致和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前面,最后还是吞吞吐吐地说道:“绿姨于修行上并无心思。”
沈中玉听到这个,忍不住看了在前方正跟卢问鹤说话的绿萝一眼,以他在魔道中打滚数千年的眼光来看,人皆有所求,而她不为修行、不求名利地跟在楚凤歌身边,为的是啥?单纯是忠义之心吗?
想到这里,沈中玉忍不住失笑,又想太多了,不管了,横竖一个小小金丹修士也不能对化神真人做什么。
梅林深处就是一处小小宫室,一样梅鹤环绕,除了庭中还有一株松树,几乎遮了半个院子,松荫朔风,残雪铺地,更显得清冷。
殿门大开着,更不需禀报,直接入内,内里看着极是轩敞,正中蒲团上放着一个玉雕,不对,细看却是一个肌肤与白衣几乎一色的年轻道子,两鬓微霜,浓眉如墨,凤眼细长,此刻垂眸而看,却似是万古冰山睁眼看人。
修行之人不畏寒暑,但此刻看到楚凤歌,沈中玉就觉得胃里像被塞了块冰,冻得肠胃冷痛,他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躬身长揖,暗地腹诽,楚凤歌放在昆仑真是相得益彰,不然在别处早就化了。
他的两个徒弟身体素质十分好,丝毫不怕会被冻病,行礼之后就冒着寒气上前跪在楚凤歌身前伏在他膝盖上喊师父。楚凤歌缓缓举手,动作十分优雅地摸了摸他们的后脑勺,因为戴着道冠,摸不到头顶,然后说道:“有客人。”
两人听到这句,起来恭敬侍立在旁。
沈中玉抬眼看到楚凤歌缓慢而优美的动作更觉得胃痛了,楚凤歌出身衡水楚家,虽然楚家横遭大祸早就没了,但是他自幼养出来的气派还在,表现就是做什么都特别优雅而慢条斯理,连衣服的褶皱,举手的幅度都可入画,几乎他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可以抄录下来给人跟着学习何为礼仪。
不过若有人因为这点以为楚凤歌是个草包美人,估计就要后悔至极。他和张致和一般也是剑修,是这万年以来进境最快的剑道种子,声名鹊起于两百年前的魔劫之中,总共修行不到四百年便得长生。
成名剑法云外飞仙直接一剑斩了半个有余门,虽然那时候有余门的化神真人饕餮魔君已经走火入魔死了,但是刚入化神的一剑就破了有余门号称能同时抵挡三大化神的护山大阵也足够惊人。云中仙客的称号也自此而来。
自从他成名之后,本来没有人会惹的昆仑仙宗更加无人敢惹,不少修士甚至认为昆仑仙宗就是正魔两道第一宗门。
此刻,他目光缓缓滑到沈中玉身上,抑扬顿挫地说道:“沈道友好,别多礼。”声如金玉,琳琅作响。
沈中玉觉得如果急性子看着他的话,可能会憋死,自己再看下去也会忍不住上去掐住他的脖子叫他不要装,因此他保持了作为金丹晚辈对化神大能的敬畏,决定眼不见为净,低头说道:“见过楚真人,真人长生无极。”
楚凤歌微一侧头,道冠上垂坠的银坠不摇,道:“有劳。不必,道友相称便可。“
沈中玉很容易就把这几个字翻译成一长串的话:“有劳你一直以来照顾我的徒弟,不必对我行礼,我们道友相称便可”,还真是言简意赅,沈中玉拱了拱手算是谢过这般厚意,然后就坐下来懒得和这个冰块说话,一时相对无言。
四人很安静地在大殿内静坐了半日,最后楚凤歌起来,看了一眼张致和,就带着卢问鹤走了。张致和过来,道:“师父很高兴。”
“嗯?”
“先生话少。”
“哦,承蒙夸奖。“沈中玉听到这个,颇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感觉,你师父还真是好哄。
张致和领着沈中玉从梅林的另一边下山,同样也是几乎直上直下的山路,去自己的洞府暂且住下,一边走,一边回身昂着头对在后面的沈中玉说道:“先生若不介意,就在朝阳峰渡劫罢。“
沈中玉一直半弯着腰,扶着陡壁而下,看到张致和差点撞到后面的冰凌上,一把按下他的头,说:“正有此意,只是引雷毁物实在惭愧。”
张致和十分大气地说了句:“没什么,都是冰,炸不坏。”
沈中玉噎了一下,没有再说。
张致和的洞府十分简单,并不曾种了十里梅林,或者深院奥室,也不会学苦修士风气,在天寒地冻里弄个漏雨披风的茅草屋。
一座中规中矩的二层小竹楼,碧青如鲜,枝叶扬扬,楼下窗前是一丛丛恣意纷繁的玉枝花,屋前是极其宽阔的空地,冻得发硬的灰地上是一道道的剑痕,想必就是他往常练剑之处。
竹楼之后,是一个明净小湖,倒映着雪山蓝天,上有小桥水榭,倒也悠然。
张致和走到门边,才喊了两声:“玉枝、杜鹃,快出来奉茶。”
其中两朵开得尤为灿烂的玉枝花就从土里冒了出来,化作两个眉目如画的童子,短手短脚地跑去倒水奉茶。
张致和把沈中玉让进屋里去,道:“实在简陋,蓬荜生辉。”
沈中玉打量了一下,全无富贵气象,木窗竹榻,布幕高张,打趣道:“你喜欢这样子的?”
“嗯?”张致和刚把窗边云床上的蒲团拍了拍,听到问话转过头来问道。
“我说,你喜欢这样子的,是吗?”沈中玉走到他身边说道,“那我以后就把你的房间修成这样子好了。”
“诶?沈先生?”
“怎么了?”沈中玉笑道,“我的洞府你不来吗?还是你喜欢和我住一起?”
“先生喜欢就行了。”张致和听到这个,也喜道。
“总要称心如意才可。”沈中玉在云床上一坐,把张致和的袖子一拉,教他跌到自己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