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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武阁内,韦彧和王安素二人相对站着,面对王安素淡然的目光,韦彧如芒在背,冷汗涔涔而下。
过了好久,韦彧才苦涩的开口道:“不知王庄主此言何意。”
王安素静静的看着韦彧道:“老夫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究竟有何打算,到了我若水山庄中最好本本分分。否则,就别怪老夫不客气。”
韦彧心中一叹,低着头恭敬的道:“请庄主放心,韦彧绝无任何图谋。在下游历江湖多年,所为也只是一身剑道而已。绝不敢在若水山庄中有任何不规矩。”
王安素嗯了一声道:“你也不用害怕,老夫只是证实一下你的身份。关于你的事情,老夫也听说过一些,说是从小便叛逆,对剑道情有独钟。所以后来才加入了名剑门。”
韦彧低头恭声道:“正是如此,韦彧行为不端,让庄主见笑了。”对于王安素说的事情,不敢有丝毫反驳,他知道像若水山庄这种顶级势力,想要获取一些情报简直轻而易举,自己的行踪和身份恐怕早已落在了王安素的眼中。
王安素顿了一下,缓缓的对韦彧道:“关于名剑门的遭遇,老夫也在尽力追查。你若是想报仇,老夫绝不阻拦。不过....”王安素话音一转,眼中带着警告的意味,对韦彧道:“你想报仇可以,但是只能用你自己的手段,绝不许利用若儿!否则,哪怕是大秦国也是护不住你的!”
韦彧听的脊背发凉,王若儿单纯善良,他还真想过利用王若儿的力量帮自己追查线索。若是自己一意孤行下惹怒了王安素,一怒之下杀到大秦国去,恐怕无人能挡得住他。韦彧心中苦涩,当下对王安素抱拳道:“在下绝不敢利用若儿小姐,至于报仇之事。但在下斗胆请王庄主若是有了消息,还请告知在下。韦彧愿为庄主驱驰。”
王安素微微的点了点头,也不欲再与他寒暄,挥手便将韦彧赶了出来。
从天武阁出来后,韦彧抬头看了下明亮的天光,不由得叹了口气,想要借助若水山庄的力量来替自己寻找线索恐怕是不行了。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名剑门之事尚未完结,父皇也还正躺在宫中等着自己回去,据张三所言父皇病重应该不是作假,他们还没胆子拿这种事情来欺骗自己。
韦彧一路都在想着心事,漫无目的的从天武阁向后一直走,走了不知多远,听到身后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哈哈,这不是韦公子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韦彧疑惑的回头一看,只见顾起站在身后笑着看着自己。韦彧愣了一下,顿时脱口而出:“是你,霸枪顾起!”在武林大会上,顾起的枪法给韦彧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知道他是一个年轻的高手,略一思忖,才想起顾起在比武后也是加入了若水山庄。
顾起笑道:“正是在下,前些日子顾某听说名剑门的变故后,也是震惊万分,还颇为韦兄担忧,看韦兄无事,真是太好了。”
韦彧叹道:“名剑门上下皆陨,仅在下一人侥存,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况且现在尚不知仇家是谁,当真令人憋闷。“
顾起哈哈大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韦兄就别想这些不愉快的了。借助若水山庄的力量,一定能将仇家找出来的。在下前几天弄了些上等的梨花酒,当真是色泽清亮,味道浓郁醇厚。走走走,一起去喝几杯。”说着拉着韦彧便向白离院中走去。
韦彧无奈的跟着顾起来到白离的别院,还未进门,顾起便高声大笑道:“少庄主,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白离抬头一看,也是大笑道:“哈哈,原来是韦兄。正好无事,不如一起喝一杯如何。”白离也是有些诧异,这一段时间都是他都是尽量躲着王安素,几乎足不出户,虽然听手下传报韦彧幸存并来到了若水山庄,但是确是几乎未见过面。
韦彧对白离拱手道:“说来惭愧,在下来到若水山庄也有些时日,还未拜会过少庄主,还请少庄主莫怪。”
白离大笑着拉过他在旁边坐下,顾起从屋里抱来了一大坛酒,笑着拍开那密封的严严实实的红泥封,一股醉人的酒香顿时飘散开来,即使以韦彧从小锦衣玉食的眼光,也不禁赞叹了一声:“果然是好酒!”
顾起笑着给韦彧斟满,笑道:“今日大家就一醉方休,我知韦兄心中抑郁,名剑门的事情我们听说后都极为震惊。但一直悲叹也无甚好的作用,倒不如洒脱一些。我辈自当醉酒当歌,千愁万愁都不如烈酒一觥来得痛快。”
韦彧击掌大叫道:“说得好!是在下着相了,名剑门的深仇虽非保不可,但洒脱自在,顾兄才是真男儿!”哈哈一笑,端起面前精致的大碗一饮而尽,醇香在齿间游走,韦彧更是赞叹了几声:“好酒!好酒!”
韦彧十几岁便仗剑江湖,本就是洒脱不羁的性子,但这一段时间确实甚为憋闷。名剑门的惨案如同一块巨石一样压在他的胸口,令他喘不过气来。每晚回房后抚摸着那柄藏锋剑便悲从中来。而且迟迟寻不到仇家,让他整日整夜难以有一丝笑容。
此刻顾起的一番话又激起了他心中的豪迈之气。只觉得顾起当真说的对极了,虽然仇恨要记在心中,但也不用时时挂怀,只要自己还活着,就迟早要将仇家碎尸万段。今段时间的抑郁之气,随着一碗酒下肚顿时平复了大半。
顾起和白离也慢慢的喝着,渐渐地就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分,还巢的飞鸟从天空划过一道弧线,天外是朦胧的暗蓝,远方层叠的山峦退却的只剩下轮廓。韦彧眼中也蒙上了一层伤感,借酒浇愁愁更愁,一时间,韦彧只觉得身心俱疲,无休无止的江湖厮杀实在让人厌倦,红尘扰扰,千丝万缕的都是解不开的恩怨和愁绪。
顾起拍了拍韦彧的肩膀道:“韦兄不必烦忧,这人呐,生来便有命数。若是事事烦心岂不是过得不痛快。韦兄弟放心,名剑门之事我们是断然不会坐视不理的,只要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消韦兄弟说一声,刀山火海顾某也是义无反顾。”
白离也是笑道:“正是此理,我等江湖中人正该同仇敌忾,又岂能因小人作恶便退缩不前。放心吧,此等恶人,必将灭与我辈之手。”
韦彧感激的对顾起和白离抱拳道:“多谢顾兄和少庄主,在下感激不尽。”说着叹了口气,脸上又变得惆怅,继续道:“只是此时仇家踪迹全无,实在不知道该向何处寻找线索。这茫茫人海,贼人有心隐藏之下,又该如何是好。”
顾起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
韦彧闻言精神一振,连忙给顾起斟了一碗酒,对顾起道:“难道顾兄有好办法找到他们不成?”
顾起笑着摇了摇头:“办法是有,但也是没有。”
韦彧皱眉道:“顾兄此话怎讲?”
顾起笑道:“办法嘛,自然就是静观其变。”看着韦彧有黯淡下去的眼神,顾起继续道:“可是韦兄你想,贼人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内,接连对伏牛派和名剑门出手,这就说明他们一定有一个完备而周密的计划,而且他们很可能快没有时间了,否则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有大动作?难道他们不怕被发现吗?”
看着韦彧陷入了沉思,顾起笑道:“我等只消静观其变就好,有伏牛派和名剑门在前,各派一定都会加强守卫。据我所知,现在很多接壤的小门派已经达成了盟约,也有很多托庇道大门派下。为的就是防备贼人袭击。所以贼人的下次动作一定是大动静。只要他们有动作,就不怕他们不留下蛛丝马迹。到时候,我等只需顺藤摸瓜就好。”
韦彧越想越觉得顾起说的有道理,不禁连连点头道:“顾兄此言有理,若是计划没有达成,料来贼人也不会就此收手。下一次,我一定会找出线索,韦某就要看看,究竟是谁在兴风作浪!”
白离叹道:“只不过,下次不知道遭殃的又是谁家。名剑门其实并不弱,但是仍是一夜之间灰飞烟灭。贼子的力量之大,让人细思极恐啊。”
韦彧默然,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想过。能将名剑门一夜之间灭门的势力一定是顶尖势力。只是究竟是谁家如此丧心病狂,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韦彧每次想到这些就有些不寒而栗。越来越觉得江湖凶险,不由得生了些退隐的心思。
顾起看一大坛酒不知不觉就被几人你一碗我一碗喝了个精光,从屋内又抱出了一坛,放在韦彧脚下,任凭他对着月亮自斟自饮,慢慢的喝着。
此时已经接近夜深,但韦彧却毫无睡意,他只想喝个大醉,然后忘记那些烦心的事情,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度过一个没有噩梦的安稳夜晚了。借酒浇愁愁更愁,不多时,韦彧的眼中已经有了一些恍惚,映着皎洁的月光,仿佛看到了名剑门的同门在对自己笑着,掌门谢毅在大堂前与自己探讨剑法。又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皇坐在大殿上慈祥的看着自己……
“韦兄?”顾起看韦彧已经有了些醉意,端着酒碗的手已经有些颤抖,但还是坚持着不用真气逼出酒气。不由得皱着眉头叫了他一声。
韦彧嗯了一声,看着对面的顾起和白离,只感觉好久都没有这样开怀痛饮了,对顾起好感大生。用朦胧的双眼看着顾起道:“多谢顾兄招待,今晚的酒,是在下平生喝的最痛快的一次。”说着便用双手撑着石桌,摇晃着站起身来欲向外走去。
“韦兄请留步。”顾起叫住了韦彧,眼中含了一丝笑意,对韦彧道:“不知韦兄对报仇之事可有头绪?”
韦彧伤感的摇了摇头道:“没有,待得明日,我再多方查探一下。若仍是线索全无,便依顾兄所言,静观其变罢了。”
顾起意味深长的看着韦彧道:“仅凭韦兄一己之力,想要寻找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顾某认识几个朋友,交友甚广,神通广大。或许能帮韦兄一臂之力。”
韦彧起身便向外走,醉的口齿不清的道:“多.....多谢顾兄好意了,只是报仇之事,就不烦劳别人了,名剑门之仇,我会亲自将仇家斩于剑下。”
顾起皱眉道:“难不成韦兄就想这样大海捞针下去不成,不知韦兄有没有想过,若是贼人自此没有动作,那又该如何?”
韦彧哈哈大笑道:“今夜听了顾兄一席话后,在下受益甚多,人生得意须尽欢。时也命也,在下此生一定会锲而不舍的追寻下去,但是或许有更好的方式让人生活得潇洒。”说着,背对着顾起摆了摆手,扶着墙哈哈笑着向自己的别院方向走去。
顾起看着韦彧远去的背影和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高亢歌声,无奈的跟白离对视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
此时的琴韵小阁,王若儿也是久久未眠,坐在窗台前,手中把玩着那把精美华贵的琉璃短刀,痴痴的陷入思绪中。
这把刀便是十一年前自己和陆景定亲时父亲交予陆家家主之物了,同时也是这半年来引得江湖动荡不安的导火索。说到底,还是陆家公案未了解,贼子看准了若水山庄和风云剑阁两家都不会对这件事置之不理,一定会追查到底。所以才抛出这把刀,引着两大势力按照他们设定好的方向走去。若是两家不再对陆家公案耿耿于怀,或许就不会有这些祸事了。
可是,这真的可能吗?十余年间,风云剑阁和若水山庄势同水火,两家各执一词。至今,慕容公子和父亲的目光可能更多的在争一口气上了吧,陆家公案,只是捎带而已。
想到这里,王若儿眉心就涌上了一丝悲哀,自己等了陆景十余年,从一个窈窕少女变成了别人口中的老姑娘,可是那个人却始终都没有再出现。看着镜中自己依旧俏如梨花般的脸,眼前不由得又浮现出了白景生那坚毅的面庞。小白离庄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只在前几天托人给自己送了封信,说已经辗转到了风云剑阁中,正从风云剑阁那边查探蛛丝马迹。
一想到这些,王若儿的胸口就生生的痛,执念是那么深,也是那么强,白景生再好,也终归不是他。自己是一定要嫁给陆景的,可是陆景再也不出现......
“小姐,夜深了,快去歇息吧。”一旁的听雪看着王若儿在窗台前呆呆的坐了好久,不由得有些担忧。在她的记忆中,小姐经常会在窗台前发呆,自己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有些事情却不是自己能帮得上小姐的。
王若儿望着天外夜色如洗,叹了口气,把琉璃短刀小心的收好。看着站在自己身后同样忧虑的听雪。心中有些伤感,自己等了他十一年,也害的身边的人跟着自己等了十几年,可是这些东西是不该他们背负的。
或许自己应该给听霜听雪说门亲事了。想到这里,王若儿冲听雪嫣然一笑,在听雪摸不着头脑的疑惑中,吹熄了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