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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她们出门,丹枫将手中的条子打开一望,不禁皱眉,说道,“小姐,我们外头的空地虽大,又怎么用得着这许多的银子?”
莫寒月淡笑一声,说道,“打什么紧,横竖这数儿是她们报的,图是她们绘的,我只管送去就是!”
丹枫咋舌,说道,“小姐就不怕她们从中捣鬼?”
莫寒月淡淡一笑,说道,“若不捣鬼,又何必再绘一张?”
丹枫急道,“我的好小姐,此事若不拆穿也倒罢了,若是拆穿,夫人问的可是小姐!”
莫寒月抬头向她凝视,眨一眨眼,淡道,“那又如何?我不过一个傻子,被人哄了罢了!”
“你……”丹枫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莫寒月浅浅含笑,眸中却凝出一抹冷意。
看来,那位卫三小姐的胃口,比她想像的还要大些。
那张图上,写上的都是一些珍奇花木,价钱自然贵的吓人。而到她们真正施工,必然会用一些寻常的花木顶替,到时不要说没有人查问,就算是有人问起,那也是过自己手支的银子,问不到她们跟前儿去。
这位三小姐,哪里是一个清和无争的主儿,分明是心机百算,什么都不肯落下。
丹枫听她讲过,不禁皱眉,说道,“小姐命她重新画图,这条子上的银两……”
莫寒月淡淡道,“那条子上的银子又不是我写的,我一个傻子,又不识字,自然如数报上去,应不应,就看她们在夫人面前怎么说了!”
“她们?”丹枫扬眉,说道,“夫人岂会问到三小姐?”
莫寒月低低一笑,说道,“这个不必担忧,我自然有法子理会!”撇过此事不管,与几人说笑一回,见天色已晚,吩咐收拾歇息。
西偏院里,卫盈秀虽然有原来的图做样子,可是工笔细描,将一张图纸画好,也已经四更时分,一夜未睡,熬的眼睛通红。
到五更时分,有小丫鬟来唤,说道,“我们小姐起身了,问三小姐的图可曾画好?赶着要去给夫人过目!”
卫盈秀忙将图取出,说道,“早已画好,你给十一妹妹送去罢!”只要交到莫寒月手里,她也就算了一件差事。
小丫鬟却笑道,“我们小姐请三小姐过去呢,三小姐何不亲手交给小姐?”
卫盈秀无法,只得略略收拾,跟着小丫鬟向正院里去。
在廊下等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见莫寒月从寝室出来,卫盈秀忙迎上两步,说道,“十一妹妹,图已画好,妹妹一并带去罢!”说着双手送上。
莫寒月并不去接,只是淡淡道,“三姐姐辛苦,今儿和我一同去前院罢!”也不看她,径直穿过院子向院门去。
卫盈秀又惊又喜,忙紧紧跟在她身后,问道,“我和你一同去前院吗?”
虽然说,以姐姐的身份立在妹妹身后有些委屈,可是,落在旁人眼里,自然知道自己在助她理事,日后要做些什么,岂不是方便?
莫寒月却像是并未多想,点头道,“是啊,那图纸十一又瞧不懂,还是三姐姐替十一回明!”
原来如此!
卫盈秀微微咬唇,低应一声,不再多问。一边跟着她向前院去,一边心里暗暗思忖,要如何向侯氏解说,才能将这笔银子要下。
正房里,侯氏见莫寒月带着卫盈秀进来,不禁微微扬眉。再一转念,想到莫寒月之前就提过要卫盈秀相助,倒也不再诧异,点头说道,“你们姐妹能相互支撑才好!”由莫寒月扶着去膳堂用膳。
莫寒月一边替她整理衣袖,一边道,“十一年幼,又是没经过什么事的,许多事说不明白。母亲也夸三姐姐端稳,又素来是个服众的,所以,十一私自做主,带她过来!”
侯氏点头,说道,“横竖你们替我管好后宅就是,用谁不用谁,你瞧着办吧!”
倒真是个心闲的!
莫寒月好笑,在她下首坐下,先命小丫鬟替她布菜上汤,才道,“母亲放心,十一自会尽心!”
二人一答一问,一个是真的没想起来,一个是故意假装忘了,竟然没有人命卫盈秀入座。
卫盈秀暗暗咬唇,却又不敢随意打断二人的话,只得和丫鬟们一样,立在身后,等候吩咐。
母女二人用过早膳,门外丫鬟已经来回,说道,“夫人、十一小姐,前院里管事、管事妈妈们已经来齐!”
侯氏点头,说道,“那就早些去罢,早些处置完事务,今儿还要去你舅舅家饮宴!”
莫寒月奇道,“我舅舅?”
侯氏侧头向她横去一眼,说道,“九门提督侯大将军是我的亲大哥,自然也是你的舅舅,你竟然不知?”
倒忘了这个!
莫寒月忙福下身去,说道,“十一从不曾听人说起,想不到舅舅家如此显赫!”
侯氏得意,说道,“可不是!你舅舅能征善战,要不然,当年你爹爹纵有天大的能耐,又如何控制整个京城?”
说的,自然是三年前的夺位之争。
莫寒月微微抿唇,点头道,“十一知道了!”
二人一边说,一边向外去。刚刚出门,就听院门外丫鬟回道,“二公子来了!”
随着话落,卫敬飞行色匆匆,从院门大步进来。见到二人,忙上前行礼,说道,“母亲、十一妹妹好早!”
侯氏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你这会儿到后宅来了?”
卫敬飞忙道,“回母亲,儿子昨夜当值,刚刚换岗,想着要给母亲请安,就赶回来!”
侯氏点头,说道,“也难为你有心!”问道,“今儿不用再回军中?”
卫敬飞道,“回母亲,儿子今日酉时回去就好!”
侯氏点头,说道,“也好,你也和我们前院去罢!家里的事,你虽管不了许多,可也要知道一些才好。回头,你二人都随我去提督府罢,也好见见你们舅舅和几个表兄弟!”
卫敬飞大喜,忙连声答应。
莫寒月微微勾唇,也点头应下。
身后卫盈秀一听,竟然要去提督府饮宴,侯氏却丝毫不提自己,不禁大急,悄悄伸手去扯莫寒月衣袖。
莫寒月回头向她一望,微微将头一点,又转了回去。
卫盈秀见她点头,只道是她明白自己心思,心中暗暗欢喜。
九门提督府不比旁的府门,上门是客,那可是侯氏的娘家,勉强也算自己半个外祖家,若是能遇到别的府门的小姐,以半个主人的身份结交,想来要容易许多。
满怀喜悦,暗暗盘算要如何行事才能引人注目,进而结交,倒将此来的事抛到脑后。
前院里,等着回事的管事、管事妈妈们见今日不但有十一小姐前来,二公子、三小姐也一道儿随行,都是不禁悄声窃议,不知道今日有什么大事发生。
只有乌婆子,瞧见卫盈秀同来,心中更踏实一些,频频向她望去。
众管事、管事媳妇一一上前回话,或交差事,或支银子,或回些事务,侯氏一一处置,命人退去。
卫盈秀眼看着前院里的管事都已退下,只剩下管理后宅的一些婆子,忙伸手,轻轻在莫寒月身上一推。
莫寒月微微含笑,躬身向侯氏道,“母亲,十一有事向母亲回禀!”
侯氏一听,阻住身前一个婆子罗罗嗦嗦的絮叨,说道,“你有事直说就是,怎么等这许久?”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回母亲,原是十一院子里的事,十一拿捏不准,要与母亲商议才是!”
侯氏性子疏懒,最不愿意多事,巴不得府里的事尽数推到旁人头上,自个儿坐享清闲,一听说她院子里的事也来问她,就不禁皱眉,说道,“你自个儿院子里的事,自然是你自个儿做主,怎么也拿来问我?”
莫寒月道,“是因十一那院子新建,原是大哥经手,因那时天气尚寒,只赶在年下将院子修起,院子外那大片的空地,莫说修葺,连草都没有种下一棵,昨日三姐姐提起,十一才想起来!”
自己院子跟前儿的事,日日从那里过,什么叫才想起来,分明是人傻,压根没有想到罢了!
侯氏淡哼一声,点头道,“三丫头倒也提醒的是,这些子事,你唤管花草的婆子去吩咐就是,又何必来回我?”目光向余下的人中一扫,看到乌婆子就在其中,招手道,“乌家的,你过来!”
乌婆子闻唤,连忙上前磕头,说道,“老奴见过夫人,见过二公子,见过两位小姐!”
侯氏见她所有人都要问到,大为不耐,连连摆手,说道,“十一小姐说她院子外缺花草,回头你去瞧瞧,种上一些!”
乌婆子连忙磕头,说道,“昨儿老奴已和十一小姐回过,只是十一小姐院子外空地极大,单种些花草怕也不成样子。”
“母亲!”莫寒月连忙接口,说道,“三姐姐也说,眼瞧到了盛夏,十一那院子离水又远,又没什么遮挡,所以十一请三姐姐代为安置。”
什么都依赖三姐姐!
侯氏皱眉,转头向卫盈秀一望,说道,“怎么,三丫头,你瞧着单种花草不行,还要做什么?”
怎么几句话,成了她的意思?
卫盈秀愕然,可是侯氏问到跟前儿,又不能不回,心中念头微转,忙俯身道,“回母亲,倒不是女儿瞧着不妥,女儿也是想着我相府的颜面!”
这又和相府的颜面有什么关系?
侯氏皱眉。
莫寒月却不禁好笑。看来,卫盈秀也极知道她最爱惜相府颜面的弱点,当真是一击即中。
卫盈秀向侯氏凑近一些,说道,“母亲,女儿是想,十一妹妹不比我们旁的姐妹,她来来往往的,可都是这盛京城中各大世家里的嫡小姐,那大片的地方裸着,瞧着实在也不成体统!”
侯氏一听,果然也是这个道理,连连点头,说道,“这天暖过来好几个月,你们怎么才想起来,可见平日是不用心的!”
这倒成了她的不是!
卫盈秀微微抿唇,低声应是,说道,“前些时十一妹妹禁足,我们姐妹也不敢轻易往她那里去,故而疏忽,原是女儿的不是!”
说的像是她管家一样!
莫寒月好笑,说道,“如今也多亏三姐姐,若不然,十一也还是想不到呢,日后岂不是被人笑话了去?”
侯氏点头,问道,“你既说只种花草不妥,可有妥当的法子?”
卫盈秀一听,忙从袖子里取出昨夜画的图来,说道,“母亲,昨儿十一妹妹将此事交在女儿手里,女儿便寻乌妈妈商议,将那片地方细细瞧过,画成这张图,只是从前不曾管过事,不知道是不是妥当,今日才特意来请母亲示下!”
侯氏点头,接过细细看一回,皱眉道,“既然是要修葺园子,总要寻个匠人来才是,这画的什么?”
有匠人画的,只是哪敢拿出来给你瞧?
卫盈秀咬唇,轻声道,“原也是受过匠人的指点,只是十一妹妹那里,外人又不便久留,只好女儿动笔。”
“嗯!”侯氏点头,将那图纸看一回,说道,“旁的也倒罢了,只是要引湖水,工程大了些,匠人出入,怕不方便!”
卫盈秀忙道,“母亲放心,女儿和乌妈妈商议过,先将十一妹妹那边的小湖和水渠修成,随后再通湖水,不过也是一日的功夫。”
“嗯!”侯氏点头,见卫敬飞立在另一侧探头向她手上张望,就信手向他面前一送,说道,“往日这些事,都是你大哥在忙,你也瞧瞧罢,看哪里不妥?”
被她一再提到卫敬言,卫敬飞心中满不是滋味,心想若提不出什么,岂不是被那个死去的人比下去?
便双手接过,略略一瞧,说道,“十一妹妹院子前后都有极大的地界,虽说修一片小湖,一座假山,可仍然显的空落,何不再加上几座亭子,平日妹妹会客,也可顺道儿赏景!”
说着话,手指在图上指点。他满心要挑出些错处,好显露自己不比卫敬言差,这一指,竟将卫盈秀所画的图纸大半推翻。
侯氏听他想的是莫寒月会客,指的自然是那些府门的小姐,自然也是为了相府的颜面,连连点头,说道,“你成日在外奔波,原比她们女儿家多些见识!”
卫敬飞忙道,“母亲过奖!”再将图纸交回,满脸都是得意。
卫盈秀见自己一夜的辛苦被他几句话否掉,不由心中暗恼,却又不能说不行,只好说道,“若不然女儿再请匠人重新画过,再请母亲过目?”
侯氏连连摆手,说道,“十一的地方,你问她就行,不要事事都来问我!”转头瞧一眼莫寒月,冷哼道,“十一,这府里的嫡小姐是你,又是你自个儿的院子,你自个儿也动动心思才好,怎么只听旁人摆布?”
这是嫌卫盈秀越权啊!
莫寒月好笑,点头道,“十一知道,只是,乌妈妈说,这备工备料,要先支银子,总要问过母亲,就一道儿将图带来,给母亲瞧瞧!”
侯氏听说是支银子,这倒是必须过她手的,微微点头,问道,“可曾计个数来?”
卫盈秀闻言,不禁心头一跳。如果只是给侯氏瞧,倒也好糊弄,如今旁边立着一个卫敬飞,就难说得过去,正要说没有,莫寒月已将昨日乌婆子呈的条子送上,说道,“昨儿乌妈妈就已算了上来,写在这条子上!”
侯氏点头接过,一看之下,不禁坐直身子,问道,“怎么要这许多的银子!”
卫盈秀暗暗叫苦,忙道,“母亲,这园子一动,工程不小……”
莫寒月却道,“母亲,乌妈妈说,这才是预支的银子,往后不够,再和母亲支领。”
卫盈秀的话被她堵回,心里暗暗着急,向乌婆子望去一眼,又抬头去瞧卫敬飞。
乌婆子忙道,“回夫人,如今外头匠人们难请,工钱也高,这些银子怕也不够!”
侯氏皱眉,说道,“竟比当初修她那所院子还多出许多!”
卫盈秀忙道,“母亲,这修园子又是花儿又是草儿,又要开渠又要修湖,自然是比修院子费事许多!”
此时就着侯氏的手,卫敬飞也瞧见上头的数目,吃惊之下,向莫寒月望去。但见莫寒月也正向这边回头,见他望来,微微摇头,向侯氏呶一呶嘴儿。
其实以二人相处,并没有什么默契,只是那张条子是莫寒月自个儿取出来的,与卫盈秀取出来的图纸不同。如今的卫敬飞正有用得着她处,又岂会轻易得罪她?
心中转念,已向侯氏笑道,“母亲有所不知,这修园子当真是较修院子要费事许多,也琐碎许多,十一妹妹支的这项银子,怕当真未必够用!”
侯氏听到连他也这么说,又懒怠花心思去想,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领下去罢了,只是那园子如何修法,你们还要再斟酌!”转手将条子交给乌婆子,发下对牌,命她去支银子。
乌婆子见事情倒也顺利,心中暗喜,忙道,“老奴自会尽力,回头就与十一小姐重新商议!”取过对牌,欢欢喜喜的离去。
习妈妈和紫萱、芳草二人立在侯氏身后,虽说没有瞧见那图上详细,却看到了条子上的数目,都是不禁暗暗皱眉。
侯氏再问过旁的事,一一处置过,自觉已极为疲累,起身向莫寒月、卫敬飞一望,说道,“我先且回去歇息片刻,一个时辰之后,你们过来等候,一同去提督府,可不许迟了!”
卫敬飞、莫寒月二人齐应,施礼送她离去。
习妈妈向紫萱、芳草二人一望,微微点头,命二人跟着侯氏离去,自个儿却转身回来,向莫寒月一礼,说道,“十一小姐,老奴尚有旁事与十一小姐商议,是否借一步说话!”
也就是说,不想被卫敬飞和卫盈秀听到!
卫敬飞将脸一沉,就要呵斥,卫盈秀却抢道,“妹妹既然还有旁事,姐姐就先回园子,瞧这图上如何添补!”
莫寒月含笑点头,说道,“有劳姐姐!”
卫盈秀又向卫敬飞一礼,当先出厅而去。
被她这一抢先,卫敬飞倒也发作不出,只是冷哼一声,向莫寒月一望,说道,“十一妹妹,为兄也先去,可记得母亲的话,不要迟了!”
莫寒月含笑,与他施礼别过。
丹枫、夏儿见这情形,自然领会,自行出厅,在门外守着。
习妈妈见再没有旁人,忙抓住莫寒月的手,说道,“我的小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来与我们商议?”
莫寒月眨眼,说道,“这事很大吗?三姐姐说,不过是十一自个儿院子事,倒不必惊动妈妈和两位姐姐!”
习妈妈跌足,说道,“小姐年幼,这些人打着小姐的旗号,竟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莫寒月仍然一脸疑惑,说道,“妈妈是说,十一院子前的地方,不必修葺?”
习妈妈连连摆手,说道,“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片地方再大,又如何用得了那许多的银子?这项开支,回头没有人追究也倒罢了,若有人追究,岂不是全赖到小姐头上?”
莫寒月垂眸,微微一笑,说道,“今日三姐姐和二哥哥都在跟前儿,他们可是说了话的,母亲又岂会不知道?哪里就能全怪十一一人?”
“你……”习妈妈张口结舌,瞪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难道,她今天把卫盈秀带来,就是为了让那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
莫寒月见她一脸错愕,也不解释,反手将她手掌轻轻一握,轻声道,“妈妈维护十一,十一心里知道,在此谢过妈妈!”说着向她浅施一礼,微微一笑,向门外去。
习妈妈眼瞧着她离去,不禁轻声道,“十一小姐,但愿你不是真傻!”
而另一边,卫敬飞一离开前院,就向往后园的路上赶去,见卫盈秀在前不疾不缓的走着,扬声唤道,“三妹妹留步!”
卫盈秀脚步一停,回头见到是他,不禁皱眉,不情不愿的施下礼去,说道,“二哥唤我何事?”
往日卫敬言在时,她可从来没有把眼前这个人瞧在眼里,如今形势逆转,他竟成了府里的嫡子,自己还不得不给他留几分颜面。
卫敬飞走到近前,冷哼一声,说道,“三妹妹好大的手笔!”
卫盈秀知道他指的是刚才那笔银子,微微垂眸,淡道,“二哥说什么,盈秀不懂!”
卫敬飞冷笑,说道,“那片园子任是要如何修葺,又哪里用着那许多的银子?妹妹这是借着十一妹妹的名头,给自个儿备嫁妆吗?”
卫盈秀脸色微变,冷笑道,“方才二哥不也说,那些银子还未必够用么?怎么这会儿又说出这些话来!”说完再不理他,转身就走。
卫敬飞见她对自己没有丝毫敬意,心中怒起,抢前几步,一把抓住她手腕拖回,冷笑道,“我不当面拆穿,不过兄妹一场,在人前给你留几分情面,难不成,你以为我也是傻子不成?”
虽然他并没有多少功夫,可终究是一个成年的男子,这用力一抓,顿时将卫盈秀疼的喊出声来,咬牙道,“我不过是跑腿儿罢了,那银子是乌妈妈支去,又不曾有一文落在我的口袋里,二哥要问,怕也问不到我!”
卫敬飞冷笑,说道,“若不是你从中撺夺,那乌婆子岂有这么大的胆子?没有一文落你口袋?怕很快有大笔的银子收入屋子里罢!”
卫盈秀恼他为了显露自己,几句话将自己辛苦一夜画的图纸废掉,听他语气威胁,竟然不为所动,咬牙道,“二哥不要血口喷人,若此刻说到母亲跟前儿,盈秀也是不怕!”
卫敬飞想到刚才自己在侯氏面前说的话,不禁一窒,咬牙向她怒视片刻,突然冷笑,说道,“你道哄住那个傻子,就可以任你为所欲为吗?你可别忘了,她不过是个女儿家,这府里的日后当家的,是我!”
就是他夺去了卫敬言的位置!
卫盈秀咬唇,淡淡道,“那就等二哥当家再说罢!”心里暗暗盘算,虽然被莫寒月拿捏到短处,好在旁人不知道。如今跟着她,只要处置得当,不但能在这府里得一些实权,还有机会结识别府的小姐,为自己谋划一条前程。
到时一旦出嫁,手中又有钱财,又何必在意一个胡人舞姬所养的卫敬飞?
二人正在僵持,就听脚步声响,跟着是莫寒月的声音问道,“前边是二哥和三姐姐?”花木后,莫寒月已带着夏儿和丹枫遥遥向这里来。
卫盈秀忙应,“是啊,十一妹妹!”低声道,“二哥,这个样子被她瞧见,不知二哥要怎么说?”
卫敬飞向她瞪视片刻,用力一推,将她放脱,冷哼道,“你可别后悔!”
卫盈秀垂眸,淡淡道,“多谢二哥提醒!”
那边莫寒月看到二人的动作,虽然听不到说什么,却也猜到大半,向二人走近,笑道,“二哥和三姐姐早走片刻,怎么还在这里,可是在等十一?”
卫盈秀忙道,“是啊,姐姐等十一妹妹一同回去,恰巧遇到二哥!”
莫寒月一脸诧异,转向卫敬飞,说道,“二哥也要去后园里去?”
虽然是一家人,可是园子里一向是众姐妹的住处,公子们轻易不去。
卫敬飞忙道,“我是怕十一妹妹忘记母亲的吩咐,特意再来提醒!”
刚才不是就提醒过了?
莫寒月扬眉,浅笑道,“多谢二哥!”施礼与他别过,这才与卫盈秀向园子里去。
进园门直到走出很远,卫盈秀才一扯莫寒月衣袖,说道,“我们一会儿要如何和母亲说?”
莫寒月扬眉,问道,“说什么?”
卫盈秀大急,说道,“方才母亲说去提督府饮宴,你不是答应带我同去?”
莫寒月大奇,说道,“我几时答应姐姐?”
卫盈秀顿足,说道,“出门时,我向你使眼色,你不是点头应允吗?怎么这会儿就又不认?”
莫寒月一脸恍然,说道,“怎么姐姐是说去提督府吗?妹妹以为姐姐是要自个儿向母亲说那图纸的事儿,所以才向母亲说,那是姐姐的主意!”
“你……”卫盈秀结舌,结结巴巴道,“你……你说的是……是修园子的事……”
莫寒月点头,说道,“今儿带姐姐过去,可不就是为了修园子的事?姐姐不曾明说,妹妹如何知道姐姐是想去提督府?”
卫盈秀咬唇,说道,“横竖还有一个时辰,也不算晚,妹妹再去向母亲说明如何?”
莫寒月摇头,叹道,“姐姐就没有听母亲说?要姐姐先办好那园子的差事!如今新的图纸还不曾有,怎么姐姐又要出去玩乐,又让妹妹如何去和母亲说?”
卫盈秀被她几句话一顶,心中怒气暗起,咬牙道,“卫十一,你纵拿着我的短处,可我终究不是你的奴仆!”
莫寒月瞧着她,淡淡一笑,说道,“三姐姐要十一相助,总要给十一看到姐姐的诚意,若不然,十一为何要相助姐姐!”
卫盈秀被她捏着短处,并不敢当真与她翻脸,但听她语气松动,不禁咬唇,说道,“妹妹要怎么做,自然由着妹妹,姐姐只管去吩咐乌妈妈办差就是!”
莫寒月淡淡一笑,转身仍慢慢向自个儿院子走去,慢慢道,“姐姐借着给妹妹修园子,一下子要捞几万两银子的好处,就没想着给妹妹分一杯羹吗?”
此话一出,卫盈秀只觉脑袋轰的一声,脸色顿时大变,结结巴巴道,“妹……妹妹说什么……什么几……几万两银子……”
莫寒月回头,向她定定而视,冷笑道,“那片园子纵大,也不过是几顷的地,纵要修渠挖湖建亭,又怎么用得了十万两银子?若说不是姐姐想私吞,难不成是乌妈妈有那么大的胆子?”
虽然有她额前厚厚的留海遮挡住双眸,卫盈秀仍然感觉到她周身那逼人的气势,但觉那留海后的目光,如刀锋一般锐利,直逼人心。
脸色渐渐变的苍白,卫盈秀却仍然强撑道,“妹妹,方才乌妈妈在母亲面前,已说的清清楚楚,连二哥也说,是如今匠人的工钱高,妹妹如何说出私吞的话来?姐姐又要银子做什么?”
莫寒月冷冷一笑,说道,“姐姐只道已从府里支了银子,日后说起来,是妹妹管事,也是为妹妹修园子,断断查不到姐姐这里。却不想,那许多银子,妹妹竟不多问一句就应下,自有妹妹应付的法子!如今姐姐不认,也倒罢了,只怕日后,姐姐纵然手里有钱,也没处使去!”
莫寒月这一番话虽然凌利,可是她却说的好整似瑕,像是闲话天气一般,反而比厉声斥骂,还令卫盈秀心惊。
是啊,此刻自己坚不吐口,将那多出的银子私吞,莫寒月并没有法子。可是如今,自己的闺誉声名捏在她的手里,她若做出些什么,自己有钱又有何用?
心中念头百转,卫盈秀终于咬唇,低声道,“妹妹想要如何?”
莫寒月见她果然屈服,浅浅勾唇,说道,“劳姐姐和乌妈妈商议,这十万两银子,妹妹要一半,余下的,任你们自个儿处置!”
“一半?”卫盈秀惊呼,说道,“一半可是五万两,哪里会有那许多?”
莫寒月淡淡一笑,说道,“你和乌妈妈说,这趟差事办的好了,日后还断不了旁的差事,银子自然就会有!”
卫盈秀脸色乍青乍白,结结巴巴道,“你……你一张嘴拿去一半的银子,那园子……那园子……”
莫寒月淡笑,说道,“园子自然也要修,难不成拿了银子,还有任园子荒着的道理?余下五万两,修那园子足够!”
卫盈秀摇头,说道,“昨儿我用尽法子,也不过能争出两万两,这五万……我……我如何……”
莫寒月淡道,“那就要看姐姐的手段!妹妹只与姐姐说一句,只有将妹妹这里的差事办好,日后姐姐想要什么,想去哪里,妹妹才会为姐姐筹谋!”
也就是说,不能如她的意,不要说去提督府,日后哪里都不要想去。
听着她清淡的语气,虽然是夏天,此一刻,卫盈秀只觉得整个人如被凉水浸透,从外直冷到骨头里。
本来想,自己有把柄落到她,只要设法算计她一回,自然可以逼她乖乖就范,日后就可反过来任自己摆布。哪里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没有一丝一毫逃出这个傻子的眼睛,而她心里的那点算计,她也早已瞧在眼里,却故做不知。
如今,在已回过侯氏,再也无法退缩时,才一言点穿,令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做下去,以满足她的索取!
一瞬间,卫三小姐的眼前,都是一片昏黑。难道,自己用尽一切方法,竟然不能挣脱这个傻子的钳制?
不信!她不信!
卫盈秀僵立片刻,才慢慢回神,抬头望着那条已经走远的瘦小身影,只觉得胸口像有一块大石一般,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一夜未睡,早餐未进,被莫寒月几句话,心头如被重锤击中,只觉头重脚轻,又哪里还有主意可想?
迟疑片刻,才拖着脚步,慢慢随后跟去,心里默默寻思。到了此刻,她也只有再去找乌婆子商议,想法子从她手里,挖出这五万两银子。
跟着莫寒月回到屋里,夏儿小脸儿一脸的紧张,说道,“小姐,你当真要向三小姐要五万两银子?”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十万两银子,修那园子,有四万两足够,我要五万,还有一万两,就看三小姐有没有手段拿到!至于乌婆子……”
冷笑一声,说道,“除非她日后不想再有什么差事,否则,非吐出来不可!”
夏儿不懂,说道,“小姐,前次那金娘子,小姐虽拿了大头,总也给她留不少甜头,这一回……”
莫寒月冷笑,说道,“前次,是我与金娘子两人的事,这一次,那乌婆子可是绕过我,与三小姐捣鬼,岂能同日而语?”
夏儿一听,连连点头,说道,“可不是,真当小姐是傻子吗?”
丹枫正打水进来,听到这话,不禁笑起,说道,“小姐自然不是傻子,可是再不快些,怕又要听夫人唠叨!”
夏儿一听,这才想起莫寒月还要出府,忙奔去替她寻出门的衣裳。
莫寒月微微一笑,向丹枫道,“你和丹霞说,今儿那乌婆子必然还会前来,让她和她说,任她等多久,都是不见!”
丹枫含笑应下,说道,“那婆子也是想岔,以为小姐必是听三小姐摆布的,这一次,奴婢倒要瞧瞧,她能说出什么来!”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能使出这等手段,也不是个蠢人!只是这一次,瞧错了情势罢了!”掀过此话不再多提,收拾妥当,仍向前边去。
正房门外,卫敬飞早已等候,见到莫寒月,低声道,“十一妹妹怎么才来?”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横竖没有误了母亲的时辰就是!”
卫敬飞向正房屋门望去一眼,将她衣袖一拉,退到廊子里,低声道,“妹妹可知道,方才那修园子用的银子有鬼?”
他也惦记上那笔银子。
莫寒月微微抿唇,轻声道,“二哥出言相助,自然少不了二哥那份,二哥不必心急!”
卫敬飞不料她坦言直认,一愕之后,又不禁喜形于色,点头道,“妹妹不忘二哥,日后二哥飞黄腾达,也不会忘妹妹!”
飞黄腾达吗?
莫寒月浅浅笑起,点头道,“多谢二哥!”
二人正说着,就见正房的帘子掀起,二人齐齐停口,向屋门走来,迎住出来的妇人,行礼唤道,“母亲!”
侯氏见二人果然依言到这里等着,心里倒喜欢几分,向二人身上一望,见个个打扮齐楚,满意点头,说道,“走罢!”率先出门,向府外去。
九门提督府位于城北,靠近城门,离相府有段路程。
莫寒月坐在车里,挑帘向外望去,就见卫敬飞一袭猩红锦袍,高头大马随在侯氏车旁,看着倒颇有精神。
夏儿顺着她的目光瞧见,低声道,“小姐,咱家二公子虽然不能与大公子相比,可这一打扮,倒也人模狗样的!”
“噗……”她话音一落,丹枫已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夏儿,你这是赞你家公子,还是损你家公子?”
夏儿扬眉,说道,“自然是赞,哪里会是损?”向莫寒月一望,说道,“咱家小姐原是孤身一人,虽说满府的公子小姐,可没有人亲近,如今二公子养在夫人名下,倒和小姐亲近起来,怕日后当真是个照应。”
还是为她打算!
莫寒月心底轻轻一叹,淡道,“什么照应不照应,亲近不亲近?夏儿,你记得,任旁人对你如何,你总要防着几分,这世上,就连你自个儿,也不能完全信得过!”
是啊,被自己身边人的算计也倒罢了,就是自己……如果,她莫寒月不是那么自信,如果,不是她看错了人,她莫氏满门,又岂会落到那样的下场,还连累到季家!
她这些话,夏儿又如何能懂,不禁瞪大眼,说道,“小姐,这可不是乱说,旁人不说,夏儿和丹枫、丹霞两位姐姐,服侍在小姐身边,小姐竟信不过我们?信不过我们倒也罢了,难不成小姐连自个儿也信不过?”
丹枫毕竟年长一些,听到莫寒月话的,不禁心头一动,叹道,“小姐是说,任是何人,心里总有些自个儿的心思,就是自个儿,也有瞧错的人,算错的事,当真不能全信!”
想当初,莫寒月满盘算计,想要在谢沁进宫之前将她劫下,却终究误算了一步,不但没有救下谢沁,还搭进罗越手下的几条人命。
提督府前下车,莫寒月跟着侯氏向府门去。抬头看看那高高的石阶,宽大的府门,和府前那一派热闹景象,心底掠过一抹难言的滋味。
当年,先帝驾崩,诸王争位,为保宇文青峰,莫、卫两家摒弃前嫌,倾力相助。莫氏一族,以举族之力,替他平灭其他势力强盛的诸王,而卫东亭却与九门提督侯世龙联手,掌控住朝堂,才顺利扶宇文青峰登基。
如今,当初的功臣,莫氏早已灰飞烟来,而卫东亭却朝中独大,这九门提督也一再受封,位及三卿。
心中的感慨,不过一瞬,但见府门内已有几人迎出,立刻收拾心情,脸上带出一抹浅浅笑意,随着侯氏上前见礼。
当先两位公子,都是生的身形魁伟,相貌堂堂,见到侯氏当先施下礼去,含笑道,“侄儿见过姑母!”
侯氏忙一手一个扶起,打量几眼,连连点头,说道,“远儿、逸儿,怎么就由你们相迎,唤管家就是!”话虽说的客气,却是满脸的喜色。
这二人正是九门提督侯世龙之子,侯远、侯逸!
侯远、侯逸二人再行过一礼,这才起身,侯远笑道,“姑母大驾,侄儿岂能不亲自相迎?”一边一个,伴着她进府,压根没向她身后二人扫来一眼。
果然是一家人!
莫寒月垂眸,唇角勾出一抹浅浅笑意,眼神却冷了几分。
当初,卫东亭构陷莫氏一族,纵然是半夜发难,若没有侯家父子相助,又岂能将诺大的莫家一网打尽?
卫敬飞见状,却大为不满,低声道,“终究是表兄弟,怎么如此目中无人?”
莫寒月淡道,“二哥,侯家这两兄弟,如今已是将军,一个从三品,一个四品,等闲人如何能放在眼里?”
重要的并不是官职大小,而是二人虽然养在侯氏名下,可是在正经的嫡出公子眼里,仍不过是庶出。
卫敬飞冷哼一声,咬牙道,“不过是他们年长几岁,又年少投军,赶上三年前那场大战罢了。若不然,又不曾守边关,哪里来的军功?”
想不到,他倒知道的清楚!
莫寒月微微一笑,见已踏进府门,不再多言。
侯世龙亲自从厅内迎出,与侯氏见过,向身畔小厮一指,说道,“你快去回禀夫人!”又向侯远道,“你照应表弟入厅,我送你姑母进园子去!”
侯氏被他一提,这才想起自己还带着一双儿女来,忙身后唤出卫敬飞,先向侯氏兄弟一指,说道,“敬飞,这是你两位表哥!”又指他道,“敬飞,你们表弟,相府的二公子!”
卫敬飞此时才得到机会,忙向二人一揖到地,说道,“敬飞见过两位表哥!”
侯远、侯逸本来早已瞧见二人,想着是庶出,假装没有瞧见,到此时不好再不理不睬,齐齐向卫敬飞拱手,说道,“原来是表弟!”
侯氏又向莫寒月一指,说道,“这是十一!”
莫寒月听说到自己,上前福身行礼,说道,“十一见过二位表哥!”
十一小姐虽说也是庶出,可是名头却远在寻常的嫡小姐之上。
侯氏兄弟一听,都不禁向她打量。侯远含笑施礼,说道,“这就是十一妹妹?我们刚刚回京,就听到十一妹妹的名字,想不到……”
原想着必然有什么倾城之貌,绝世之姿,才会入了罗、谢两府公子、小姐的眼,哪里知道,竟然是如此瘦瘦小小一个女娃,还有那额前的留海,怎么瞧怎么碍眼。
听他说半句说不下去,侯逸接着笑道,“想不到十一妹妹如此年幼,就受许多贵人看重,当真是大为意外!”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十一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又哪里比得上两位表哥以军功进阶的威风!”
二人身为九门提督之子,又是年少拜将,不知被多少人奉承巴结,可如今被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娃抬举,竟然比满朝文武的赞誉都听着顺耳,齐齐笑起,说道,“表妹当真是会说话!”
侯世龙听到“十一小姐”四字,说道,“我也听说,相府一位小姐竟然得到皇上御口赐名,想来就是这位?”目光上上下下,向莫寒月打量。
侯氏点头,说道,“是她!”
莫寒月不动声色,又向他施下礼去,说道,“十一见过舅舅!”
侯世龙点头,见她其貌不扬,也不如何在意,说道,“妹妹这边来罢!”留下卫敬飞,引着侯氏和莫寒月向后宅去。
走出前院,侯世龙见前后已没有宾客,这才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妹丈不曾来?”
侯氏道,“想来又是皇上留下议事,该是很快会到!”
莫寒月在后听到,不由暗暗扬眉。
自己在相府已经一年,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各府赴宴,果然是没有见过侯家的人,听这父子说话,难道是这一年都不在京城?要不然,侯世龙怎么会不知道朝堂上的事?
回想前世,一夜之间,自己被囚,莫、季两家举族下狱,虽然没有亲见,却少不了这位九门提督的影子。而在那之后,自己三个月中再也听不到外间的一丝消息,直到……
难道,是那三个月中发生什么事,让侯氏父子离京,此时方归?
侯世龙又哪里想得到,跟在身后那不起眼的女娃竟然包藏祸心,听到侯氏的话,只是轻轻点头,说道,“二小姐封为皇后,我还不曾恭喜妹妹!”
侯氏笑逐颜开,连声道,“大哥客气什么,横竖是自家人!”
侯世龙一笑,叹道,“可惜楠儿不够年岁,要不然,赶上这次选秀,进宫也好给皇后做个帮衬!”
侯氏心里咯噔一声,笑容就僵了几分,说道,“怎么,楠儿也想进宫?”
侯世龙见她变了脸色,低声道,“妹妹可别想差,如今盈毓已经是皇后,纵送多少进去,难不成还能夺了她的位置?如今皇上选秀,各府各门送去的小姐,哪一个不是出身尊贵,青春貌美?”
侯氏一窒,闷声道,“什么青春貌美,盈毓如今也不过才十九岁,大哥一说,倒似她人老珠黄一般!”
心里却暗暗嘀咕。是啊,卫盈毓纵然美貌,可终究已一十九岁,这在当时,已经算是不小,如今还瞧不出来,再过几年,如何能与十五、六岁的少女相比?
侯世龙察言观色,知道她虽然嘴硬,其实已经心动,微微一笑,摇头道,“旁的不说,单单那个特意召进宫去的谢贵人,还没有侍寝就如此得宠,日后还了得?楠儿进去,与皇后同气连枝,总不能让皇上的心落到旁人身上。”
侯氏听他一番话,心里有些动摇,皱眉道,“只是楠儿年岁不够,更何况,如今选秀只剩下殿选,又如何插得进去?”
侯世龙忙道,“倒不必非得选秀进宫,那谢家小姐,不也是圣旨特召?”
侯氏皱眉,迟疑道,“大哥的意思……”
侯世龙又向前后看一圈,才低声道,“选秀之后,皇上很快就要启程赴避暑山庄狩猎,你和相爷说,让他殿上进言,充许臣属携带家眷,到时……”话说半截微微一顿,凑到她耳畔低语。
虽然说后半段没有听真切,可是大致已猜到这兄妹二人谋划什么。
莫寒月微微抿唇,眸中淡出一抹冷凝。
对她来说,后宫的争斗自然是越激烈越好,可是,这侯世龙的女儿还没有进宫,矛头就指向谢沁,若当真进宫,谢沁孤掌难鸣,岂不是吃亏?
莫寒月暗暗咬牙。
看来,这侯世龙的盘谋,是非阻止不可!
踏进垂花门,早有九门提督夫人应氏得信儿迎了出来,侯世龙转身,向侯氏道,“大哥前边还要支应客人,晚些再与妹妹共聚!”
侯氏点头,说道,“有嫂嫂在,大哥自便!”与他行礼辞过,送他离去,才又转身与应氏见礼,相携向园子里去。
莫寒月跟在二人身后,听到姑嫂二人谈些相别以来的闲话,不禁暗暗点头。
原来,去岁莫、季两定案不久,侯氏之母就已病故,侯世龙携二子回乡丁忧,故而不在京城。
可是,如今刚满一年,这父子三人就回到京城,看来,其中也少不了卫东亭从中运筹。
侯氏与应氏闲话一回,心里惦记刚才侯世龙说过的话,问道,“楠儿明年才及笄,若果然进宫,嫂嫂当真舍得?”
应氏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进宫?谁说楠儿要进宫?”
侯氏诧异,说道,“方才大哥所说,怎么竟然没有和嫂嫂商议?”
应氏脸色大变,咬牙呆愣片刻,摇头道,“我……我就这一个女儿,他……他竟然狠得下心!”
侯氏听她话头不对,追问道,“嫂嫂果然不知道?”
应氏摇头,叹一口气苦笑道,“你大哥一向专横,又有什么事是和我商议的?”默然片刻,挽着她的手继续前行,轻声道,“妹妹已有两个女儿进宫,我侯家和卫相府同气连枝,我当真不明白,他要把楠儿送进去做什么?”
侯氏忙道,“嫂嫂,楠儿进宫,那是一府的荣耀,总比许给寻常小户强些!再者说,进宫后与皇后、贵妃相互照应,自然是一世的安稳!”
应氏听她说话糊涂,只是低声道,“妹妹说的是!”不愿再说。
莫寒月在后边听到,却忍不住几乎笑出声来。
与皇后、贵妃相互扶持?侯世龙这么说,侯氏就这么信了?还当真不是一般的愚蠢!
试想,任哪一府,将女儿送进宫去,不是指望女儿宠冠六宫,整个家族借势涨大权势?若是为了求安稳,像九门提督这样的门庭,又怎么会嫁给寻常小户?
虽然说,侯世龙已经是一品大员,手握兵权,可是,在朝中仍然要倚仗卫东亭。如果,侯楠进宫,一朝得宠,侯氏一族坐大,日后又何必在乎一个卫东亭?
想到这里,莫寒月不禁暗暗惋惜。如果没有谢沁,她倒宁愿侯楠入宫,瞧一瞧,她如何与卫氏姐妹斗个你死我活。可惜,如今宫里有一个谢沁,侯楠进宫,首先必然是与卫盈毓联手,先除金妃,再斗谢沁,最后才会窝里反。
为了谢沁,她只好搅乱这一步好棋,将侯楠留在宫外?
且行且思量,想到侯世龙的话,一个计划已在心底成形,不由唇角浅勾露出一抹笑意。
跟着应氏沿湖而行,远远的,见园中长廊下、戏台边已有不少的夫人、小姐游赏景致,听到小厮报过去,陆续向这里迎来,纷纷与侯氏见礼。
莫寒月随在侯氏身后,抬头就见叶弄笛、孙灵儿二人也夹在人群之中,正含笑向她注视。
莫寒月与前来的小姐们见过礼,故意落后几步,与二人同行,侧头问道,“怎么只有姐姐二人,罗姐姐、傅姐姐她们呢?”
叶弄笛横她一眼,说道,“怎么,原来十一妹妹想见的是罗姐姐、傅姐姐,竟不稀罕我们,我们可当真是白来这一趟!”做势转身就走。
莫寒月忙将她拉住,笑道,“哪个说不稀罕两位姐姐?只是见到你们却不见她们,白问一声罢了!”
孙灵儿抿唇笑道,“傅姐姐那性子,妹妹又不是不知道?她可不愿见有些人的嘴脸,至于罗姐姐……”微微一顿,脸色微现不悦,低声道,“这九门提督好生无礼,去年侯大公子之妻生产时血崩而死,竟几次请人说媒,要迎罗四姐姐为妻。”
莫寒月吃惊,说道,“你说侯大公子,侯远?”
侯远虽说官拜三品,出身门第也还相当,可是依罗雨蔷的身份,又岂能给人做填房?这提亲之举,无异是对靖国公府的羞辱。
叶弄笛点头,说道,“老靖国公气个半死,命人将媒人打了出去,斥令罗氏一族,再不与侯家来往!”
莫寒月想到老靖国公那发怒的样子,不禁一笑,点头道,“原来如此!”
孙灵儿拉着她的手,轻哼一声,说道,“若不是我们想着你会来,我和叶姐姐也会寻个由头推掉!”
提督府宴客,做为九门提督的亲妹妹,侯氏必然会赴宴。而莫寒月身在相府,又挂着个嫡女的名头,身不由己,自然也会同来,二人是担心她只有一人,受旁人冷落讥讽,特意前来相伴。
莫寒月明白二人心意,心中感激,握着二人手掌,轻声道,“难为姐姐们时时替妹妹着想!”
叶弄笛听她说的动情,“啧啧”两声,笑道,“十一妹妹若当真念着姐姐们的好处,回头给我们些好处就是,此刻红口白牙说这些子话,又有何用?”
一句话说到旁处,二人跟着笑起,莫寒月摇头道,“被人听到,哪里像是高门大宅里的千金小姐,倒像是一个打秋风的破落户呢!”
三人说笑一回,莫寒月才问,“怎么也不见扶姐姐?”
往日不管哪一府宴客,扶奕必是早到的一个,今日却也不见人影。
叶弄笛微微皱眉,冷笑道,“九门提督府狗眼看人低,并没有给扶妹妹下帖子!”
莫寒月大奇,说道,“扶侍郎好歹也是当朝三品,怎么提督府如此不做脸面?”
孙灵儿摇头,说道,“帖子虽下到侍郎府上,却并没有提到内眷一个字!”
通常宴客,送入各府的都是两封帖子,一封给一家之主,另一封给后宅内眷。这么说来,提督府宴客,旁的府都是一大家子,单单扶侍郎只有一人?
莫寒月吃惊片刻,忍不住冷笑,说道,“还当真是狗眼呢!他们就不怕风水轮流转,扶家有再起的一日?”
侯世龙之所以会这么做,自然不是因为扶侍郎官职低微,而是因为扶家一族家道渐渐中落,眼瞧着已难在京中立足。
叶弄笛向前边人群看去一眼,不禁轻轻一叹,说道,“两年前,扶家还算兴盛,哪知道转眼之间,就会败落,竟然无人能够阻挡。如今,这侯氏一族兴盛,做出这些欺人之举来,旁人纵怒,又能将他们如何?”
莫寒月点头,默然片刻,轻声道,“想这几年,朝中风云变幻,各大世家也颇受震动,又有哪一家,保得住长盛不衰,侯家如此行事,也必然不会长久!”
叶弄笛不意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张了张嘴,正要细问,却见已经走到戏台边上,有几个丫鬟迎来,也就不再多说。
侯氏随应氏跨入戏台对面的彩棚,见侯楠迎上见礼,忙唤她起身,抓着她的手打量几眼,笑道,“这一年不见,楠儿当真是出落的更俊,连这身子也拔高许多!”
侯楠听她称赞,露出一抹娇羞,扭身道,“姑母一来,就拿楠儿取笑!楠儿纵好,又如何与皇后姐姐相比?”
卫盈毓可是侯氏心头一等一的得意事,听她一说,不禁笑起,说道,“瞧瞧这张小嘴儿,你皇后姐姐的嘴可没你的甜!”略一转身,突然看到莫寒月与叶弄笛二人站在一起,不禁皱眉,唤道,“十一!”
莫寒月闻唤,只得过来,施礼道,“母亲!”
侯氏瞪她一眼,说道,“过府做客,还没有见过舅母、表姐,怎么就顾自玩去?”
应氏听她当众斥责庶女,不禁轻咳一声,问道,“妹妹,这是……”
侯氏忙道,“这是十一,如今记在我的名下!”在莫寒月背后轻推,说道,“还不见过舅母!”
莫寒月顺从的福身为礼,说道,“十一见过舅母,见过表姐!”
“她就是十一?”应氏扬眉,向她打量几眼,眸中露出一抹失望,点头道,“皇后和贵妃在宫里服侍皇上,妹妹身边儿,是该再放个女儿才好!”对莫寒月并没有一句评价。
自从她回京,这几日来,不断听到“十一小姐”四字,只道是如何出色的女子,此时一见,不但样貌不见出众,就连应对也是呆呆板板。
侯楠见她行礼,也是微微皱眉,勉强还一礼,说道,“表妹客气!”目光扫过她额前长长的留海,目光中露出些不屑,轻叹一声,脸上露出些伤怀,仍转向侯氏,说道,“虽说姐姐封后是大喜事,可日后楠儿想要再见一面,怕是不易!”
莫寒月听她语气怅然中带着些期盼,不禁心头一动,抬头向她望去一眼。
隔着留海的缝隙,但见她头上珠围翠绕,脸型尖削,眉目经过精心的勾画,飞扬出周身的媚态。身穿一袭绛色裙衫,腰上一围镶珠腰带,垂下长长的流苏,随着一举一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只是自己府里宴客,就打扮成这个样子,若是进宫见驾,又不知要如何?
莫寒月浅浅笑起,见她对自己并不如何理睬,悄退几步,立在侯氏身后。
看来,这位提督府的千金,倒与她父亲的心思一般,想要进宫争宠,占一席之地呢!
在提督府消磨整整一日,虽说无趣,但有叶、孙二人相伴,莫寒月倒也并不觉如何难过。
申时末,前边有小厮给侯氏传进话来,因卫敬飞要回军中当值,不及向侯氏请辞,径直离去。
侯氏点头,说道,“他昨夜当值,今儿也没有歇息,当真难为他!”打发小厮离去,转向应氏,说道,“嫂嫂,方才和大哥没说上几句话儿,嫂嫂替我转一句罢,如今我们府上的二公子进了御林军,大哥和两个侄儿都在军中,若是得便,提携他一回,就是他的造化!”
应氏点头,说道,“都是自家人,若能得便,又何必妹妹开口?”语气倒也真诚。
莫寒月坐在二人身后,闻言不禁向应氏望去一眼,不禁心里暗叹。
看来,这位提督夫人倒还有几分真性情,可惜……可惜嫁给侯世龙那厮!
回到相府,已是日落时分,莫寒月辞过侯氏,径直带着夏儿和丹枫回自己院子。
丹霞见她回来,迎上低声笑道,“小姐,那乌婆子果然来过,奴婢说小姐不见,千求万求,求奴婢给说几句好话,奴婢好不容易才将她打发出去。”
莫寒月听着好笑,说道,“她要你说什么好话?你又为何要替她说话?”
丹霞抿唇,一路跟着她进了屋子,才道,“她说,她老眼昏花,猪油蒙了心,竟然相信三小姐的一套说辞,反将真正的贵人抛在一边儿,日后再不敢了,一切听小姐吩咐!”说完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大银锭子,笑道,“奴婢什么都没应承,就得了这么大的好处!”
莫寒月横她一眼,笑道,“你又岂是将这区区银两放在眼里的?那乌婆子可当真是老眼昏花!”
丹枫、丹霞二人能在罗越身边得脸,自然不是没见过钱的。
丹霞抿唇,说道,“奴婢惦记小姐的五万两银子,自然不将这区区几十两放在眼里!”
莫寒月听的笑起,说道,“听听,我们丹霞姑娘的胃口才大呢!”说的丹枫、夏儿二人也跟着笑起。
主仆说笑一回,莫寒月才问道,“三小姐可曾来过?”
丹霞道,“只带匠人前来,瞧过院子外的地势就走,并不曾进院子,也未说什么话儿!”
她倒学聪明了!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不必理她,横竖最晚明日,她自然会来!”
丹枫等人应命,传话出去,唤小丫鬟备水,服侍沐浴。
正在这时,就听门外丰儿回道,“小姐,三小姐来了,偏厅里等着!”
夏儿撇嘴,说道,“她倒是把着时辰,知道小姐这会儿回来,我们偏沐浴过再去,让她等着!”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只这一招,又何必成日反复用?”起身向外去,淡笑道,“我们去瞧瞧,她从乌婆子手里挖出多少银子?”
偏厅里,卫盈秀本来以为又要一番好等,见她进来,倒有些惊异,忙上前见礼,说道,“妹妹奔波一日,姐姐本不该打搅,只是事情不了,姐姐心中不安!”
心里暗恨。她成日又是进宫,又是饮宴,却让自己没日没夜替她办差。
莫寒月见她此来竟没有带丫鬟,不禁微微扬眉,在主位中坐下,说道,“自家姐妹,姐姐说话又何必如此见外?”向她略一打量,问道,“银子呢?”
张嘴就是钱!
卫盈秀咬唇,心底暗骂。怪不得今天来的这么快,原来是惦记那五万两银子。
可是纵然心中不甘,也知道这笔银子断断落不到自己口袋里,只得从袖子里取出,双手送到莫寒月面前,低声道,“五万两银票,妹妹数数!”
莫寒月却并不去接,只是唤道,“丹霞,数数!”
当初金娘子前来,也没有当面数过,今日这番做派,自然是告诉卫盈秀,她不信她!
卫盈秀咬唇,只得交到丹霞手中,目光恋恋不舍的在那叠银票上留连片刻,这才收回,低声道,“妹妹,姐姐已命匠人重新画过图纸,明儿就送进府来,乌妈妈也已唤过工匠,只等妹妹点头,就可动工!”
莫寒月点头,懒懒的道,“妹妹一向喜静,姐姐是知道的,这匠人动工,姐姐可要多盯着一些!”
卫盈秀忙道,“妹妹放心,姐姐已和乌妈妈商议过,先将门前两侧的花树种起,挡去两端的灰土,等妹妹不在时动工,断断不会扰到妹妹歇息!”
莫寒月点头,淡淡说道,“多谢姐姐尽心!”
这时丹霞已将银票点清,躬身回道,“小姐,五万两银票,不多不少!”
你还想多?
卫盈秀听的嘴里泛苦,又不敢说什么。
莫寒月点头,这才向卫盈秀一笑,说道,“今儿天色不早,姐姐且回罢,明儿还是早膳后过来!”
这是定了时辰,要她每日来这里候命啊!
卫盈秀心中又是愤恨,又是不甘,咬了咬牙忍下,迟疑片刻,低声道,“妹妹,我……我今日听到一些话,不知……不知……”
莫寒月扬眉,问道,“什么话,姐姐但说无防!”
卫盈秀犹豫片刻,轻声道,“今儿在前院,我怎么听到……听到一些疯言疯语,说……说……”
“说什么?”莫寒月追问,唇角已挑出一抹讥屑。
卫盈秀咬牙,说道,“我怎么听到几个丫头、妈子私下窃议,说……说我……说我衣……衣衫不整,在……在花丛里……”
“哦!”莫寒月淡应,说道,“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卫盈秀低声重复,突然将心一横,大声道,“十一,是你,对不对?是你命人将这话儿传出去,是不是?”
她倒不傻!
莫寒月凝目向她注视,隔了片刻,才轻声笑起,淡淡道,“三姐姐,你和乌妈妈背后算计十一时,可曾想过后果?”
这是一口承认啊!
卫盈秀脸色大变,大声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那可是有污她女儿名声,若传出府去,哪里还有清白人家敢要?
想到这里,卫盈秀羞怒交集,咬牙道,“我事事听你差遣,你自个儿做下的事,四妹妹找来,也拿我顶缸,如今竟如此待我!”突然伸手,向莫寒月头发抓去。
莫寒月定定坐着,像是没有瞧见一样,只是微微冷笑。
饶是她离的极近,又如何快得过身有武功的丹枫?只见她手臂疾伸,已将她手腕抓住,顺势力拧,卫盈秀“啊”的一声痛叫,已被她按翻在地。
丹枫一招制服卫盈秀,手中竟不稍停,顺手两掌挥出,喝道,“你胆敢对小姐不敬!”
“啪啪”两声脆响,卫盈秀两边面颊各中一掌,顿时只觉眼前发黑,脑中一阵轰鸣。
莫寒月冷冷瞧着她,淡道,“姐姐既不能听命,十一又留你何用?你道这诺大的相府,十几个姐妹,我无人可用吗?”
这几句话,语气冷利,虽说看不到她留海下的眸子,可是,卫盈秀却仍能感觉到两道凌利的眸光落在身上,利如冰锋,削皮拆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