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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两人好歹把怎么来到这个空间的给搞清楚了。
宋青岩说完这些,就不肯再透露半句有关沈云开的事情,话里话外同他们打太极,从大秦的人文地理聊到古今的文化差异。又似乎对路绵和沈云开从前的身份十分了解,不仅知道路绵曾是上过战场的大秦长公主,还知道厉从善是她寸步不离的智囊团。
厉从善战术再是迂回,一旦言语间提及沈云开,宋青岩必定三缄其口。
路绵巴巴地瞧着,见他额角已微微冒汗,可宋青岩仍旧是滴水不漏,一下就心疼了。听他们聊的话题正好告一段落,琢磨着说道:“宋爷爷,今天的主角是您孙子,我们也不好一直躲在这儿跟您聊天。这样,我把电话号码留给您,要有什么事儿您就打我电话,行吗?”
宋青岩当然没问题,能说的已经全说了,还不能说的,一个字儿都守着没往外蹦。但是厉从善到底是个难缠的人物,他好几次险些被套了话,要再僵持下去,指不定就被厉从善给得逞了,怪不得先祖对其留下了个“老奸巨猾”的评价。
“我叫人送你们回去。”宋青岩又下了个保证,“你们放心,我定会竭尽所能,帮助你们渡过难关。至于沈云开那边……你们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随时让中镛联系我。”
路绵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夸大其词地说:“宋爷爷,您就不能再多提醒点儿吗?沈云开的本事您是没见过,他两只手指头就能把我们给捏死。”
宋青岩又被她给逗笑了,“哪儿有你说得这么神通广大。”顿了顿,收了笑的面孔看起来有点儿严肃,“好了不要再问了,到了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
厉从善拉住还要继续往下说的路绵,笑了笑,“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宋青岩点头,“去吧。”
门口早有人等着,领着他们一路出去。
远远瞧见宋中镛在教郑袖游泳,他教得并不认真,郑袖被捉弄得手舞足蹈溅起一片片水花。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难得地融洽,路绵离得这么远都能听见宋中镛嘻嘻哈哈的笑声,还有郑袖气鼓鼓的没什么力度的斥责声。
路绵停下脚步并不走近,叹了口气说:“年轻真好。”
厉从善站在她身边捏着她的手心,不甘示弱地说:“我们也很好。”
路绵看了眼在宋中镛臂弯里扑腾的郑袖,想了想,转身靠进他怀里,“厉二,我从前压根不明白什么叫担惊受怕,打仗么,本来就是脑袋别在裤腰上。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怕极了死亡,一想到我们两个有谁不在了,心里就难受得要命。”
仰起脸看他,路将军突然矫情起来,“万一我要是死了,你还会再找一个吗?”
厉从善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们谁都不会死。”
路绵问:“你信他?”
厉从善低下头,嘴唇碰了砰她的额角,“我相信宋徽之。”
额头传来的湿热温暖让路绵一颗紧绷的心缓缓放松,她像是寻求倚靠般使劲往他怀里钻,刚才的念头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可是人难免一死,就算我们有幸活到七老八十,万一我比你先走一步呢,那你还会再找一个吗?”
厉从善啼笑皆非,都七老八十没头发没牙齿了,难道还要高歌“最美就是夕阳红”吗?况且他虽然不知道未来是战争还是和平,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有世界末日,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自己对路绵的感情从始至终都不会改变。
爱她的程度,只会越来越深。
不记得谁说过这么一句:爱情让人矫情。
路绵很好地将这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胸口已经酝酿出阵阵酸意,“我告诉你,你就算再找一个,也找不着像我这么好的了。”
“你说得对,”厉从善应了一声截过她的话,贴着她耳朵声音极为柔和地说,“所以万一你先走一步,千万记着在下面等一等我,我随后就到。不过我知道你没什么耐性,也不要你多等,只需要从一数到十,我必定会出现在你面前。”
路绵听着鼻子都酸了,不敢出声,怕一开口就是一声哽咽。这不仅仅是甜言蜜语,厉从善既然说得出,他就肯定能做得到。
厉从善轻抚着她后背笑着说:“我们这对话可不像是十八岁的,倒像是八十岁的,两辈子的岁数加起来也没到这年纪。”
路绵平复了情绪,脑袋终于同他的胸膛分离,抬眼看着他直傻笑,“我现在可算明白了,什么叫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她眼眶还微泛着红,笑得却异常开心。
厉从善看着路绵,她总说他的眼睛生得剔透好看,可他却觉得她的双眼更像是暗夜中的星辰,俗世中指引着他的明灯。看着看着又开始心痒痒的,低头下去亲了亲她的眼睑,感受到长睫如蝶翼般轻轻一颤,便忍不住又亲了一亲。
接着一发不可收拾。
是夜,几人留宿宋家。
晚饭的时候又开了眼界,百味珍馐,味蕾的饕餮盛宴。宋家太爷为了能让小辈们尽兴,躲在自个儿的小楼里没出来;而宋家老爷夫人据说是常年在外做生意,没来得及赶回家给儿子庆生。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他们几人,吃吃喝喝,不拘小节,好不痛快。
吃完饭仍觉得不够尽兴,寿星抱着几瓶酒,兴冲冲招呼大家去楼顶花园继续。
宋家老太爷没叫人出来拦,也是觉着今儿是孙子的寿辰,年轻人情绪到位了,喝点儿小酒怡情也无妨。又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不了什么岔子。
酒是宋家自个儿酿的果子酒,度数极低,喝多了也不会醉。几人围一圈坐着,就看宋中镛一瓶接一瓶地吹,那豪迈的模样简直喝出了二锅头的气势。
此刻他内心剖析应当如此: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郑袖喝得微醺,扒着路绵的肩膀只当是在看猴戏,“老大,我真是羡慕你跟大嫂的感情,要是我和……也能……嗯,就好了。”
碎片似得语句七零八落,路绵却奇迹般听懂了她的话,看了眼一言不发喝酒晃神的厉从善,教育她,“急什么,小孩子家家的不好好上学念书,成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难免好奇,“你跟他,现在算是什么阶段?”
“我也不知道,就互相逗着玩儿吧。”郑袖小声地带着不确定地说。
在感情方面,路绵也没多少经验能传授给她,自己也是懵懵懂懂的。唯一庆幸自己做的最对的,就是跟厉从善表白,捅破了窗户纸透进天光。
正窃窃私语,一颗毛茸茸的大头探过来,呼气间一阵酒味儿,“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郑袖捂着鼻子嫌弃道:“臭死了,离我们远点啊!”
宋中镛仗着三分酒意,脑袋一歪在她肩头蹭来蹭去,“喂?你说什么?这里信号不好,我什么都听不见!”
两人又要闹起来,路绵自觉地站起来给他们腾地儿。
厉从善早就换了地方,坐在几步远的长椅上,右腿踩着栏杆,手握着酒瓶搁在曲起的右膝。面朝山林,月色下依稀可见葱郁轮廓,偶有鸣嚎声响起,惊起一众飞鸟。路绵走过去从背后搂住他的脖颈,两手垂在他胸口,顺着他的视线往远处看。
“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看了半天,她下了这么个结论。
“很安静。”厉从善将她手捂进手心,有点凉,慢慢搓揉着说,“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回京的时候,我们说好了再不管朝堂战事,要一起去游历天下?那时我就想在山里造这么个房子,玩累了就躲到这儿,没人能找得着。”
每每提及此事,路绵总是愧疚,“我会补偿你的。”
在她视线不可及之处,厉从善挑挑眉,眼底隐约有笑意晃动。手指一寸寸爬上路绵的胳膊,指尖轻巧地在她皮肤上来回磨蹭着,意有所指地嗯了一声,“我等着你的补偿。”
以及……利息。
第二天中午返校,照旧是宋家的车子把几人送到学校门口。
宋中镛昨晚上兴奋过头喝得太多,到现在脑袋还是发胀昏昏沉沉的,他揉揉太阳穴,满脸没精打采的,“我靠,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了,我觉得我的脑子快要爆炸了,分分钟能溅一地脑浆。不行,我回宿舍还得睡一觉。”
路绵说,“那我们就各自回宿舍睡觉吧,睡醒了晚上一起吃饭。”
其余两人表示没意见。
厉从善和宋中镛转身往男寝室楼走。
“学霸,一直没找着机会问你,”等走远了些,宋中镛突然开口,“我爷爷……他找你们到底是为的什么事儿啊?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难道你们跟我爷爷从前认识?不对,这也不可能,我爷爷叱咤风云的时候,你们都还没出生呢。”
“是宋爷爷让你接近我们的?”厉从善淡淡反问。
“是……不不不,哎……”宋中镛抓耳挠腮,“我实话告诉你吧,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我爷爷的意思。但后来吧,我觉着你俩特别有意思,我也喜欢跟你们在一块儿,所以我想跟你们交朋友的心可是很真诚的。”
厉从善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你不相信我?”宋中镛瞪着眼表情看起来有点傻,“学霸你不相信我?我告诉你,我真测过咱们俩的八字,绝对是天设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厉从善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要不提这个,我们还是朋友。”
“好好好,我不提。”宋中镛闭了嘴,一路走一路偏头看他,好几回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屏不住追问厉从善,“那什么……学霸,你就告诉我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我都快好奇死了!老头子自从收山,每天待在家里就是养花养草喝喝茶下下棋,从来不见外人,更别提主动让我把人带回家了。”
厉从善直接把宋青岩的话拎出来回他,“时机未到,还不能说。”
宋中镛抓耳挠腮,这话说了比不说更难受。
走到二楼,后面有人闹哄哄地往上跑,边跑还边咋咋呼呼地大喊大叫:
“快去看!快去看!对面寝室楼门口有两个女生打起来了,好家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打起架来一个比一个狠!”
女生打架?厉从善脚步一顿,竖起耳朵。
“看见没,那女的一上去就把另一个的胳膊给卸了,我去,真他妈带感!”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感觉,厉从善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没再听下去,当机立断回头往楼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