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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诡异地出现在战场后方,将异族人的军队被啃噬了一干二净,待自京都而下的大军赶到时,城已然成为空城——没有敌人,没有守军,也没有黎民百姓。大夏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收复了城池,老老泰王爷的弟弟主动上京请罪,并继承哥哥的爵位。
回到蜀地后不久,这位新王爷与驯狼人的结盟有了裂痕,狼再度出现在这边山地内,所到之处伏尸满地。新王爷无力反抗,屈膝求饶,立下血契,发誓将世代侍奉,并尊起为教,名为苍狼。
“那和国运有什么关系?”牧轻言听了半天却没找见这个重点。
“国运衰微时多妖邪,苍狼教靠着泰王爷一族的血脉而生,心中所想便是吃掉大夏这块饼子,建立自己的版图。”讲了这么久有些累,曲泊舟将支起的一条腿放平,手撑在另一只膝盖上,“你久在西南大山中也许不知道,大夏早就乱了,西北、东北多的是农民揭竿起义。这朝皇帝也昏庸,不派兵镇压□□,只知将皇城及周围一圈城池围得固若金汤。他还请找国师算卦,卦象指出妖厄在此地,便派我将泰王爷押回去,以为这样就能保住他的江山。”
牧轻言“啧”了一声,这天下大乱,武林人士们竟还有心搞比赛,真是够闲情雅致。不过问题来了,没有了病秧子王爷,他要如何入宫呢?难不成翻墙?
曲泊舟看出他的疑惑,轻笑一声,“想要入宫还不简单,随便帮你安排个身份就是了。不过这孩子你真要一路都带着?”
“这个问题问得好。”牧轻言低下头来看着狗蛋,“可你都说了现在世道乱,我怎么放心他一个人呢……”
曲泊舟打断牧轻言的话,“他终究会一个人的。你现在对他多好,给他多少依靠,他以后就会有多难过。”
狗蛋忽然在牧轻言怀里翻了个身,牧轻言一震,有一阵子没说出话来。“先不说这个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去江陵,我要去找一个人。”曲泊舟道。
牧轻言挑眉,“这难道也是皇帝要你去找的?”
“不是。”曲泊舟摇头,“我这次的真实身份不是皇帝派,也不属于起义军或者借势而生的邪教,我是第四方。”
“第四方。”牧轻言瞪了他一眼,“很抱歉原主睡了七年,记忆还有断层,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鬼。”
“篡权乱党。”曲泊舟耸耸肩,“咱们皇上的兄弟在他登基前就死光了,不然皇位也不会传给他,他继位这几年也没能生个孩子出来,所以……你懂的。”
牧轻言九曲十八弯地“哦”了一声,“先皇遗落民间的私生子是吧。”
曲泊舟点头后话锋一转,“去江陵找到人后我们就改走水路。”
“诶?坐船?”牧轻言有些不解,“现在船行是逆风,会很慢的。”
“你不是晕马车吗?”曲泊舟看着他。
“我不是晕,只是马车太颠簸了一路下来感觉身体被掏空而已。”牧轻言为自己辩解。
“这不就是晕车么?”曲泊舟一脸看智障的表情。
牧轻言用“好好好你说是就是”这一大招将话题终结,换了个姿势抱住狗蛋,靠着供奉佛像的台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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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好几日他们才走出这隔绝巴蜀之地与外界的巍峨高山,这里平原无际,沃野千里,视线太开阔以至于牧轻言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
到附近的村子后,曲泊舟去补给水和食物,牧轻言则与狗蛋一同喂马。马草才喂掉一半,突然间头顶一亮,紧接着一声巨响炸开,吓得牧轻言剩下的马草全掉在了地上。响声一声接一声,牧轻言回过头去,正巧被姿态扭曲的紫红色闪电亮瞎眼。
“冬雷震震啊……”牧轻言喃喃道,乌云低垂,远一点的屋舍仿佛能触碰到它的边角,闪电明明灭灭,似是在勾勒天空的脉络。
“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渡劫……”牧轻言刚说完,豆大的雨点就落下来,他急忙拉着狗蛋躲进马厩。
马厩中的味道有些难闻,不过好在四面都透风,臭味很快被吹散,就是冷了点。方才淋了些雨,不多时牧轻言就开始打起喷嚏来。
狗蛋将马赶到一边,清理出一块干净的空地扶着牧轻言坐下。牧轻言额头有些发烫,狗蛋着急起来,“叔,曲叔叔会来接我们么?”
牧轻言看向马厩外,雨串成了珠帘,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把句尾的“吧”字咽下,回了句“会的”。
路上本就少的行人已全无踪影,牧轻言浑身无力,手冷得跟掉进冰窟窿里似的,额头的温度却越来越高,他忽然记起原主这具身体是三年不生病,一病真要命的体质,顿时有些心塞。
牧轻言撑着地面直起身子,对狗蛋道:“我现在是挪不动了,你把我钱袋拿上,去找户人家买壶热茶和伞,茶你自己喝了暖身子,然后去找曲泊舟。”
说完这些话后嗓子也开始烧起来,他抬起袖子想要将钱袋掏出来,可就这小小的动作就累得他浑身是汗。牧轻言翻了个白眼,心道这病症未免来得太快了些。他直接将手递了去,示意狗蛋自己拿。
狗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叔我在这儿陪你,要是我走了你一个人死在这儿了怎么办!”
“死了的话你就把我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曲泊舟估计不会让你跟着他了,你去个安全点的地方好好生活。”牧轻言颇有些交代遗言的意味。
狗蛋听到这话,竟双脚一叉坐到地上哭了起来,“不!我不要你死!”
“你这熊孩子。”牧轻言叹气道,“我不能一直照顾你的啊。”
“那以后我来照顾你!”狗蛋撅起嘴,从袖子上撕下一块布,跑到马厩边上借着雨水将布打湿,然后跑回来敷在牧轻言额头上。
一股酸意涌上心头,牧轻言张了张口,终究是没能说出什么。
马厩外闪电依旧时不时地将天空撕裂,雷滚向远方又从前远方滚来。狗蛋脸上的泪已干了,留下两道青涩的泪痕,他撕下了两块布,替换着为牧轻言降温。但狗蛋的努力毫无作用,因为风一直刮着,牧轻言的症状只增不减。
就在牧轻言以为自己真的会因高烧不退而亡时,有人冒着雨走到马厩外。
“曲叔叔!”狗蛋激动地喊了声。
曲泊舟“嗯”了一声,走进马厩内一把将牧轻言抱起。“对不起,有些事耽搁了。”
牧轻言压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觉得有人声在他耳边响起又很快被风雨吞噬。
曲泊舟抱着牧轻言来到最近一户人家的院子里,狗蛋极为懂事地快步跑过去将门敲开。这里住着一位独居的老猎户,看见有人病得神志不清后立马让他们进去,收拾了一间屋子并准备了干净衣裳。狗蛋跟着老猎户去煮姜茶,曲泊舟守在床边照顾牧轻言。
敷在牧轻言额头上的湿毛巾很快被烤热,曲泊舟找老猎户要了一碗酒不断地往他手心上擦。不多时狗蛋便捧着碗姜茶进来,然后牧轻言根本不肯张口,灌多少进去便吐多少出来。
“怎么办?”曲泊舟看着狗蛋。
“我轻言叔一定会没事的!”狗蛋说完便红了眼睛。
“他求生意志不强,死于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曲泊舟轻声道。他抓起牧轻言的手继续擦拭,明明知道对对方不管不顾才是真的好,但曲泊舟忽然有些不想让牧轻言就那么轻易结束任务。
“我烧了水,让这位公子泡一泡,发下汗便能好了。”老猎户推门进来,说道。
“好。”曲泊舟将手里的碗塞给狗蛋,起身随老猎户去打水。
将浴桶搬到房内,热水一壶一壶地倒下去,又中和了些冷水,温度适宜后曲泊舟一层一层将牧轻言扒光,然后丢到水中。末了他想起什么来,低头对狗蛋道:“姜茶你喝了吗?”
“没。”狗蛋太紧张牧轻言以至于完全忘记自己也淋过雨。
“快去喝一碗,免得多个人需要照顾。”曲泊舟冲他摆摆手。
生病了的牧轻言真的很需要照顾,这不他就一会儿没盯着,整颗脑袋差点都沉进了水里。
被热气一薰,牧轻言苍白的脸色终于好看了几分,曲泊舟再次尝试喂他姜茶,牧轻言竟开始有意识的吞咽。牧轻言被迫抬着头,喉结上下滑动,没来得及咽下的液体自嘴角流出,曲泊舟突然觉得自己也应该喝上一碗。
曲泊舟还没来得及起身,浴桶里的人睫毛开始颤动,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
“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没死?”牧轻言哑着嗓子道。
“……把你救回来了怪我咯。”曲泊舟面色沉下来。
“是我命不该绝。”牧轻言识相地说道。
曲泊舟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开门声打断,只见狗蛋喝完茶跑回来,手上还多端了一碗,明显是给曲泊舟的。
狗蛋看见牧轻言醒了,整个人显得特别激动,可碍于隔着个桶无法扑上去。
“我现在好了一些,这个时候最好是吃点清淡的,例如白粥。”这话本是对着曲泊舟说的,可说完后牧轻言便觉得不对,于是转头看向狗蛋,“会煮粥吗,少放点米多放点水,水沸之后多搅拌搅拌就好。”
“啊,好。”狗蛋点点头,乖巧地跑向厨房。
牧轻言觉得自己身上发汗发得差不多了,正要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他只能无奈地求助曲泊舟,后者眼角一抽,拎小鸡似的直接把牧轻言从桶里提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