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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您的意思是?”大床外,皇上身边的顺公公隔着纱幔询问丰离。宫里,数位大臣觐见皇上,直指忠毓王图谋不轨。
摄政王与国丈分别遇刺,就是忠毓王搞的鬼。
小皇上做不了主,便要他来询问丰离的意思。
暗色的纱幔,彻底挡住了床后的人,根本看不见他。
“国丈还未回来,须得询问过国丈才行,毕竟,国丈或许见到了刺客。是否真的是忠毓王做的手脚,还需要确切的证据。”丰离的声音从纱幔后传出来,虽还是那般的绝凛,可却透着明显的力不从心。
顺公公立即应声,“王爷说的是,奴才这就回去禀告皇上。”
“还有,本王此次遇刺,赵王心急当中却奋力保护本王。听说赵王这次又摔断了腿,务必要皇上派人去看望。”丰离再次说道。
“是。”顺公公一字不落的记下,丰离的话,他是当真不敢漏听一个字。
“下去吧。”丰离的声音明显带着疲累和无力。
“王爷您好好休息,奴才告退了。”顺公公后退至屏风边缘,随后才转身离开。便是隔着纱幔丰离看不见,他也不敢有一个怠慢。
顺公公走了,床后面的人也走了出来。
瞧了瞧门口的方向,随后她走到床边,一把掀起纱幔,看着那坐在床上面色无波的人,撇了撇嘴,“王爷大人装的还挺像。”听他那声音,有气无力的,好像马上就能晕过去了似的。
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知她说的根本不是好话,丰离也不回应。
“你为啥还要替忠毓王说话啊?给他扣上谋反的罪名,不就是你的目的嘛。”坐下,元初寒不是很理解。
“忠毓王是梅震南的人。”漠然的回答,没任何多余的表情。可就是他这种毫无波澜,看起来却更深不可测。没人知道他脑子里计算的是什么,反正在元初寒看来都是置人于死地的计谋。
“原来他们俩是一伙的,所以,你拉拢了赵王。”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到了青州那天,他和赵王在书房里谈了那么久的原因。这计划,他是用赵王来执行的,他只是出谋划策的人。
“不是拉拢,是利用。”拉拢?这个词儿对于丰离来说,算得上侮辱。
“好吧,是利用,正好那赵王很记仇。如此陷害忠毓王永不能翻身的计划,他想必很乐得促成。”而且,看样子丰离是答应他给他做主了,所以他胆子才这么大的敢执行。
她理清了这所有事当中的关系,以及当事人的心理,不得不感叹,丰离实在是阴险,他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东西,还包括他自己。
这就是权术之争啊,实在阴暗。
看着她盯着自己的眼神儿,丰离几不可微的扬眉,“害怕了?”
眨眨眼,元初寒摇摇头,“反正倒霉的不是我,害怕谈不上。只是,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同样都是人,为什么你的脑子里能转那么多道弯儿?”
从出发去青州开始,这件事就已经开始在暗暗进行了。可是她竟然一无所知,虽有时觉得有些奇怪,可也仅仅是奇怪而已,她竟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同样都是脑袋,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终于承认自己蠢笨无知了。”丰离面色淡然,可那话语却是恶意嘲讽。
翻了翻眼皮,元初寒也懒得计较他总说她蠢笨的事情,反正在他眼里,天下所有人都蠢笨,只有他最聪明。
坐在那儿百无聊赖,可王爷大人没发话她也不能走,她这陪他解闷儿的人自己都无聊要死了。
站起身,走到那白玉屏风前研究,这扇屏风好大好大,估计值很多钱。这上面雕刻着山水,雕工十分好,精品。
走了一圈,蓦地歪头,看见了屏风后那靠窗的软榻上,紫檀小几旁边放置的一个木箱,里面是铜钱。
好多铜钱,还崭新的。
有解闷儿的了。
走过去,抱起木箱,元初寒转身走到床边,将床头的小几拖过来,又拽过来一个椅子,她一屁股坐上去。
“正好你需要‘卧床休养’,咱们俩也没话说,我搭个伟大的工程,王爷大人好好看着啊。”挽起袖子,她一副大干一场的模样。
丰离坐在那里看着她,幽深的眼眸氤氲着淡淡的柔和。
元初寒当真是准备搭建个大工程,从开始搭建时就格外小心翼翼。
底座很小,也仅仅用了十二个铜钱。
之后就开始逐渐朝四个方向延伸,她也开始越来越小心,每放一个铜板都小心的不敢呼吸。
丰离看着她,视线固定在她的手上,不知她要搭建的是什么,可确实也看得出,这是一个大工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元初寒也站了起来,她面前的小几上,将近一千个铜钱有规律的摞在一起。
虽然没完工,可是却看得出,这些摞在一起的铜钱是一个巨大的桃心形。
支撑这千余多个铜钱的只有那十二个铜钱,力量的支撑,角度的平衡,绝不是投机取巧。
丰离的视线始终固定在她的手上面,她的搭建很有规律,若是有一丝偏差,这搭建起来的大工程就会坍塌。
日落西山头,房间里的光线也逐渐暗了下来。
小心的放上最后一个铜钱,元初寒慢慢的拿开手,后退一步,“大功告成。”
笑眯眯的看向丰离,他面色无波的看着那巨型的‘心’,尽管从他脸上什么都看不出,可元初寒知道,肯定震惊到他了。
“王爷大人,看看这是个什么?”那木箱里的铜钱基本上都用上了,大概两千多个,这个工程有多大可想而知。
“桃核?”这是丰离第一次以这种不确定的语气说话。
“桃核?你太有想象力了,这是心。”笑,元初寒的得意不是一星半点儿,他终于显现出无知来了。
“心?”这是心?丰离看了元初寒一眼,瞧她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他倒是搞不懂她了。想法奇怪,用常理根本没法琢磨。
“对啊,这就是心。像这样,也是心。”说着,她抬手。两只手对在一起,比出了一个心的形状来。
丰离几不可微的扬眉,看着她,蓦地说道:“你的心?”
眨眨眼,元初寒立即摇头,“所有人的心。”什么叫她的心?这话很怪。
“他人的心都不是这个样子。”丰离认定,这就是元初寒的心。
“你怎么知道?这个心啊,就是一种美化了之后的形状,这样不是更好看嘛!若真的摆出一个血粼粼的心脏,那岂不是很吓人?”和他说不通,元初寒费劲儿的解释,希望他千万别再曲解她的意思了。
“所以,你的心是这个形状的。这个表白,很有创意。”不为所动,丰离淡淡的说着,似乎在品评着元初寒的心到底值多少银两。
表白?元初寒一愣,“丰离,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在向你表白?”
抬眼看向她,丰离的脸没任何变化,“无需恼羞成怒,本王会考虑的。”
一口热血哽在喉咙,元初寒简直想一拖鞋拍死他。
“考虑个鬼啊,不管你怎么想象,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算了,我拆了它总成吧。”算她没事儿找事儿。上前一步,欲将那巨型的心推倒。
“慢着!”她的手伸过去了,丰离的冷声就响起了。
抬眼看向他,元初寒满目不忿,她自己搭建的,也有权利推倒。
“你的心若化成了一滩,岂不会没命。”满脸漠然,可说的话却让人牙根痒痒。
元初寒冷哼一声,一把推倒那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心。
两千多个铜钱,哗啦一声坍塌,蹦蹦跳跳的落在地毯上。
转身离开,元初寒要被他气死了,自作多情!
坐在床上,丰离的唇角浅浅的勾起,她的心,确实很好看。
脑袋冒烟儿的从小楼里出来,院子里的护卫都不禁的看着她,刚刚她在楼上吵吵的声音,他们可是都听见了。
不管他们那些奇怪的眼神儿,元初寒快步的走出小院儿,不想门口文术正等在那里。
“小姐,你终于出来了。咱们换房子住了,新换的房子可好了。”一步奔过来,文术急急的说着,他看似特意等在这里,其实是来听动静的。
“好?在哪个犄角旮旯?”只要别漏雨就成,她不要求别的,只要求离丰离远点儿。
文术摇头如拨浪鼓,“不是犄角旮旯,就在那儿。”伸手一指。
元初寒顺着文术的手看过去,眉毛立即拧在一起,怎么给搬到那儿了?
那是一座有着尖尖顶阁楼的小楼,左侧就是丰离的书房,右侧是花园儿。这后面,也就是他们现在所站的位置,就是丰离的居所。
扭头看了一眼丰离居住的小楼,再看向那座尖尖顶的小楼,这两座小楼间,阻隔的就是一条路以及一小片的矮树,太近了!
“小姐,房间真的特别好,那才像是人住的地方,而且下雨天绝不会漏雨。”文术觉得某些事情有苗头了,尽管他觉得与危险并存,可也总比做人质时时刻刻担心小命要好啊。
看了一眼文术,元初寒哼了哼。
好?现在她没觉得有什么是好的,死丰离,气死人。
不过给她住好房子也是应该的,不管怎么说,她会负责给他治病。作为大夫,他当然应该提供好条件。
和文术走回那小楼,当真如同他所说,相当好,和之前住过的那个小院儿相比,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香附正在收拾房间,她和文术都住在楼下,而元初寒的卧室在二楼。
如同丰离的卧室似的,进门就是地毯,很厚很柔软,踩在上面恍若踩在云朵上一般。
大床精致,不比丰离的大床差。后窗开着,软榻放置在窗边,可供人休息。
走过去,顺着后窗看出去,看见的就是丰离居住的那个小楼。
白色的院墙,还有院子里的护卫,都看的清清楚楚。
看向二楼,那窗子是打开的,依稀的,能看见那扇名贵的白玉屏风。
会看的这么清楚,元初寒也有些意外,他那种人居然还会让她住在这可随时窥探到他的地方,真是稀奇。
不知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难道真的打算接受她的一片‘情意’?
思及此,元初寒耸了耸肩,真是自恋,他是怎么瞧出她对他一片情意的?
不过想起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忍不住的想笑,他才是这世上最奇怪的人。
“文术,你准备一下,明天咱们去济世堂。”走下楼,元初寒看着那正坐在椅子上吃水果的人说道。
文术一下子站起来,一边点头,“是,小姐。”
“小姐,那奴婢呢?”香附从隔壁房间跳出来,一边问道,她也想跟着出去。
“你还得在府里,假扮我。我会经常出去的,若是宫里突然来人了怎么办?发现我不在不就露馅了?所以,委屈你等在这里,适时的假扮成我。”走到主座上坐下,元初寒稍稍感受了一下,当老大确实感觉不错。
香附撅撅嘴,最后也不得不点头答应,“是。”
“我得见见三管家,明天要顾逸笙将三管家找来。老头现在肯定很担心我,帝都出了这么多大事儿,丰离还‘遇刺’了,现在全天下恐怕都知道了。”郑王远在郴州,他也不知其中内情,必定着急。
文术和香附对视了一眼,确实,老爷必定着急。
是夜,元初寒洗过了澡,换上睡衣,散着潮湿的长发,踩着松软的地毯,慢慢的走到后窗。
坐在软榻上,视线穿过窗子看向那亮着灯火的小楼。
护卫依旧还在,那小楼也亮堂堂的。尤其是二楼,更是明亮的很。
那窗子开着,更是能清楚的看到房间里的灯火。
蓦地,那窗口出现一个人影。
看着他,元初寒撩着长发,虽是无意识的,可看在别人眼里,却是有几分刻意的嫌疑。
站在窗口,丰离的视线穿过黑夜清楚的看着她。俊美的脸罩着一层孤寒,可那双幽深的眼眸却笼罩上另一层光波。
黑夜寂静,俩人就这么对视着,不同于往时,元初寒却没觉得不适。
抬手撑着下颌,元初寒盯着他,蓦地弯起了眼睛。
似乎看见她在笑,恍若黑夜中突现的太阳,灿烂的不得了。
丰离的唇微扬,身上的那层孤寒尽数被赶走。
文术端着煮好的药茶走上楼来,房间的门是打开的,他也一眼就看到坐在后窗软榻那里的元初寒。
敲了敲门,元初寒没任何的回应,他直接端着茶走了进去。
朝着元初寒走过去,文术小心的探头往窗户外看,也没看见什么,倒是后面那小楼的灯火实在亮。
对面小楼中的人在挥手,快且轻。
元初寒挑眉,撑着下颌的手也拿了下去,似乎没懂他什么意思。
许是看出元初寒没理解,丰离再次抬手。那不是打招呼,而是一个指令。
元初寒明白了,将脸颊旁的发丝拿走,她笑起来,丰离要她过去。
站起身,元初寒大声的咳了咳。
忽然的,一把将站在一边探头探脑想窥探的文术抓在了手里。
扯过来,下一刻就大声喊道:“只要九九八,抠脚大汉抱回家。当面交易,童叟无欺。”这话,是冲着丰离喊的。
她的喊声穿透黑夜,那边小院里的护卫都听得一清二楚。
仰头看向二楼,他们王爷的卧室。却只来得及看见啪的一声被甩上的窗户,什么都没瞧见。
看着对面被关上的窗户,元初寒笑不可抑,松开还在愣神的文术,她开心至极。
以为她是他随从啊,说让她过去她就过去。
“小姐,您做什么呀?”抚着自己的衣服,文术觉得元初寒肯定没做好事儿。
“卖货呗。看来没人买你,回去睡觉吧。”抓了抓头发,元初寒开心的直奔大床。
文术暗暗哼了哼,他值钱的很,怎么会没人买。
翌日,丰离真的准许元初寒出府去济世堂了,尽管元初寒还没来得及亲自去问他。
因为,一大早柳蝶就来了。
她说奉了丰离的命令,贴身保护元初寒。
说是保护,元初寒觉得就是监视嘛。不过,柳蝶监视也不错,总比那群男护卫要好。而且柳蝶人也不错,元初寒还蛮喜欢她的。
见着柳蝶,文术颇有压力,因为柳蝶有武功,而且武功还不低。
和柳蝶一比,他就等于手无缚鸡之力,实在难看。
整理完毕,三人直奔王府后门。即将出府,元初寒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柳蝶与文术走在后,文术和柳蝶拉开一些距离,怕被她手里的剑伤着。
“其实啊,我去济世堂就是想吹吹风。那种地方才是我所熟悉的,比较有归属感,还能和顾先生说一说医术上的事儿。”元初寒笑眯眯的说着,也等于是在给柳蝶表述,她不会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无需代替丰离一刻不停的看着她。
柳蝶散着冷淡的脸浮起柔和,“郡主的感觉属下明白,毕竟在这府里,没有任何人能与郡主讨论医学又互相切磋。”
“你明白就好,免得像你们王爷似的,总以为我想出府是为了玩儿。”回头看她,元初寒放慢了脚步和她同走,一边说道。
“王爷只是担心您,这帝都不比眼睛所看到的那般歌舞升平,四处有暗流汹涌,您若是有什么闪失,王爷会伤心。”柳蝶平淡的说着,可是言语却有那么几分暧昧。
“伤心?柳蝶,你别乱用词啊。”顿觉得后脊窜起一阵凉风,元初寒摇头,坚决否认。
柳蝶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虽没说什么,可是她明显表示,她不多话,你们自己明白就好。
出府,顺着巷子走出去,走上了大街,人来人往,当真是繁华。
可思及柳蝶的话,元初寒也觉得这些繁华并不真实,都是表面。
街上的人三三两两的,无不在讨论着当下最新鲜的新闻。
而这新闻当然就是摄政王与国丈都在青州遇刺的事情了。
元初寒也听到了,而且得知,昨晚梅震南已经回到帝都了。但伤势如何并不清楚,毕竟这种事不会外传,大家所说也尽是猜测而已。
济世堂。
顾逸笙的徒弟梓旭正在柜台后忙着,眼角余光瞥见来人了,打招呼的话已经溜到了嘴边儿,可转眼看过去,发现来人是谁时,那些话又咽了下去。
“小神、、、郑大夫。”好些日子不见,今儿终于来了。
“你师父呢?”走进来,元初寒熟稔的径直走向内室。挑起帘子,看见的就是一个男人的裸背。
身后,柳蝶蹙眉,脚步迟疑了下。
元初寒则没有任何迟疑的走了进去,文术紧跟。柳蝶见此,也跟着走了进去。
“郑大夫,您来了。”顾逸笙正在给一个患者查看身体上的癣,中年男人,前胸和后背都有。
“嗯,您忙着呢。这位,这是牛皮癣。血热毒盛气血虚风燥,伸出舌头我看看。”走到那男人面前,元初寒示意他伸舌头。
那男人立即伸出舌头,元初寒一看果然如此,“舌苔黄腻,是不是还总是口渴,还便秘?”
男人点头,“没错没错,正是正是。”
元初寒笑笑,看了顾逸笙一眼,随后往外走,“您先忙着,一会儿咱们再谈。”
顾逸笙点头称是,一边叫患者穿上衣服,这就开药。
走出来,元初寒扫了文术一眼,要他再进内室一趟告诉顾逸笙将三管家找来。
文术立即明白,拖慢了脚步。看柳蝶走过去了,他转身返回内室。
“郡主,您真的很厉害。”柳蝶叹了一句,元初寒都没有切脉,只是看到那患者身上的癣,就知道他患了什么病。
“算不上厉害,经验而已。学医这么多年,积攒的经验是最多的。”她的语气听起来有那么几分老气横秋。
柳蝶眼睛含笑,“郡主是天才,如此稚龄就拥有此等医术。”
刚想反驳,元初寒又及时住了嘴。是啊,她现在才十五岁啊,还是未成年呢!
鬼知道她已经奔三十了,可在这儿,居然又返老还童了。
这是她的秘密,天大的秘密。
不过一会儿,那患者离开了,临走时还朝着元初寒拱了拱手。
元初寒淡定的点头,面对这些患者时,是她最有自信的时候了。
顾逸笙洗过了手走出来,一边笑道:“郑大夫,不知你今天会来,否则我得早早准备一下。”这话是话外有话。
“无需准备,咱们不讲究那些。这些日子看病的人多么?我打算在你这儿坐个闲诊,有空就来坐坐,你觉得如何啊?我可有这个资格?”笑眯眯,元初寒说的颇为有姿态。
顾逸笙一副震惊的样子,之后连连拱手,“这是我顾逸笙的福气啊,多少人想请郑大夫都请不来。”
“别客气,都是治病救人,大家一样一样。”笑得开心,眼神里流动着只有她和顾逸笙才明白的流光。
柳蝶站在一边,那姿态以及安全感不比男护卫差。
大概两刻钟后,有人走进了济世堂,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留着两撇胡子。
“您好,看病还是抓药?”梓旭招呼。
“看病。”那男人稳稳的说着,听那声音,可完全听不出是有病。
元初寒看过去,正好那男人也看过来。
这么一看,元初寒就知道是谁了,这就是文术所说的三管家,而他是郑王的心腹,在郴州时,元初寒曾见过他两次。
他出入过郑王的书房,记得他们好像还谈了很久。
“不知您哪里不舒服?”顾逸笙起身,一边说道。
“夜里不断惊醒,噩梦不断。敢问可有摆脱噩梦,夜夜安睡的法子?”男人沉稳的说道。
“这种病还真是不多,顾先生,就由我来给这位看看如何?”元初寒起身,这种机会,不能错过。
“好,咱们内室说话。”顾逸笙点点头,伸手示意进内室。
元初寒与那男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柳蝶也跟随。
内室,桌椅齐备。
元初寒坐在大夫所坐的位置上,那男人坐在对面,抬手放置在小枕上。
与他对视一眼,元初寒笑眯眯,灿烂若阳光,“先生大名?”
“在下陆潜。”陆潜自是认识元初寒,见过可不是一两次,而是很多次。
“陆先生脉象平和,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夜夜噩梦不断,怕是陆先生近来有焦心之事。任何事都急不得,慢慢处理,来日方长,终有能解决的一天。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别想太多。”放开手,元初寒说着,一语双关。
陆潜点点头,“大夫所言极是,在下确实是有焦心之事。朋友所托之事一直未完成,心里焦急。”
“陆先生的朋友若是了解您一直在尽心办理并未怠慢,相信也不会怪责先生的。慢慢来,焦急不得。”一语双关,元初寒的意思很明显,现在急不得。
陆潜叹口气,“多谢大夫了,在下回去后定与朋友细说,望他理解。”
点点头,元初寒就是这个意思。
陆潜拱拱手告辞,他来的快,走的也快。
顾逸笙一直未说话,若是细说的话,陆潜绝对是他的东家。
在这济世堂,一个上午来了多个患者,大部分都是元初寒接诊的。她说她想要治病救人,决计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
顾逸笙给打下手,文术则和梓旭一同站在了柜台后给他帮忙。都懂得药材,做起来得心应手。
柳蝶反倒成了闲人,一直跟在元初寒身边,看她给人诊病。
晌午在济世堂用了饭,下午时分才离开,返回王府。
在药房待得久了,身上就有一股药材的味道。就连柳蝶都是如此,行动之间自己都能闻到。
“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出来,柳蝶,往后你会一直保护我么?”若是柳蝶的话,那也不错。
柳蝶摇摇头,“属下也不知,希望王爷会准许属下一直保护郡主。看郡主治病救人,属下也很开心。”以前她都是在执行任务杀人,救人,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是吧,有成就感的。”这是必须的,元初寒就深有感触,否则也不会如此沉浸。
“如若王爷了解,定会准许郡主时常去济世堂的。”她并不是玩耍,而是真的在给人治病。
“他呀,哼,鬼知道。”哼了哼,元初寒觉得这天下最难猜的心,就是丰离的心。
柳蝶却不觉得,王爷能让她贴身保护元初寒,就说明他很在乎她。
她是女人,贴身保护元初寒再好不过了。而且,前几天她与元初寒说话王爷都看见了,知道俩人认识。单单这些,就说明王爷是真的在乎。
顺着后门走回王府,回到自己居住的小楼,就不得不路过丰离的居室。
然而,在靠近时却发现那小院前多了许多陌生人。穿着劲装带着兵器明显是护卫,只是衣服与王府的护卫不同,说明不是王府中的人。
而且他们好似也不是一伙,分别属于不同的主子。
有外人,元初寒自是要停下脚步,柳蝶举步走到了前面。
“那些人是谁啊?”元初寒问道。
“兵部尚书,兵部侍郎,户部侍郎,还有,顺天府府尹,几位大人的护卫。几位大人去见王爷了,大概有要事相商。”柳蝶都认识。
元初寒咂舌,这些都是大齐朝上的重臣,居然都在这里。他们应该都是丰离的人,看来丰离真的掌握了很多人。
绕远路,回到了自己的小楼,柳蝶也离开了。
上楼,于卧室后窗那里往丰离的居室看,那边的窗子半开着,什么都看不见。
那些护卫都等候在小院外,个个都不凡的样子,让她也不得不觉得大开眼界。
若是现在弄一颗炸弹把那个小楼炸了,这大齐朝廷得立即乱套。
梅震南回来了,不知伤的怎么样,若是就此死了,那可不错,也免得有人想着要把她赶紧嫁给小皇上。
坐在软榻上,元初寒看着那边,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那些大臣不会离开。
“小姐,您喝点茶,晚上想吃什么?”香附走进来,端着茶放到软榻的小几上。
元初寒转过脸,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什么时候咱们有这个权利了,还能挑选菜单?”这个权利是什么时候被赋予的,她怎么不知道。
向来都是厨房送什么,他们吃什么。
香附一副惊讶的样子,“小姐您不知道?搬来这里的时候,大管家就说了,小姐您想吃什么,吩咐厨房一声就行了。”
“大管家?来了这么多日子,我都没见过他影子,这么殷勤?”好奇怪啊。
“肯定是王爷放话了呗。”这还用琢磨么?不是王爷的命令,谁敢亲近他们呀。
眨眨眼,元初寒没接话。扭头看向窗外,她无声的哼了哼,为什么要对她好?
让她像以前那样也不错,让她知道自己是人质,清楚自己的地位。
思虑间,那边小楼有了动静。
院子里,几个身着官服的人从小楼里走出来,个个身上都带着官气,一看就不一般。
他们走出院子后,带着各自的护卫就离开了。
元初寒看着他们离开,再抬头看时,那边二楼的窗子已经彻底打开了。
某个人站在窗口,正看着他。
看见他,元初寒绽开笑脸儿,迎着夕阳,她更灿烂。
丰离抬手,给了她一个指令,然后便转身离开了窗口。
元初寒撇嘴,随后起身走出小楼。
穿过矮树,穿过石板路,走进小院。
众护卫向她拱手打招呼,她这待遇还真是不错,刚刚那几位大人离开,他们可是都跟青松似的。
笑眯眯的点头,元初寒快步走进小楼。
蹬蹬蹬上楼,走进卧室,绕过那白玉屏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矗立在床边那小几上,已经重新搭建起来的巨型铜钱心。
睁大眼睛,元初寒扭头看向那坐在床边的人,“你搭建起来的?”太强了吧。
“你的心。”淡淡的给予解答,他搭建起来的是她的‘心’。
翻白眼儿,元初寒走过去,绕着转了一圈,也不得不佩服,“丰离,你大脑真发达。”太强了。
“今天开心么?”她刚刚在窗口笑得灿烂,丰离觉得她很开心。
“嗯,不错。好久没给人看病了,忽然觉得我又活过来了。”在床尾坐下,元初寒看着他,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已经好很多了。
“明日还想出去?”一猜一个准儿。
点头,元初寒睁大眼睛看着他,“行么?”问,一边笑得眉眼弯弯。
看着她,丰离蓦地抬手在她脑门儿上敲了一下,“行。”
捂着脑门儿,元初寒还在笑,他准了就好。
“现在你也不难受了,时间还很多,愿意和我说一下,你当年中的什么毒么?”她打算开始治疗他的毒。
“丹顶观音。”丰离的脸色没任何变化,可是他说出这四个字,却凭空冷了几度。
元初寒一愣,她没听说过。
“这是毒药的名字?还挺好听。你有这毒药么?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毒性如何。”她没听过,所以得从最根本开始研究。
“有,明日给你拿来。”这种毒药,他搜罗了很多。
“我研究透彻了,也就知道有什么药能和它抗衡。不过我觉得,需要时间。”看着他的眼睛,元初寒觉得此时此刻,他眼睛里的寒气能冷死人。她从未看过他这么冷的眼神儿,很吓人。
“丰离,你中毒,是人为的是不是?”靠近他几分,元初寒看着他轻声问道。
不眨眼的看着她,丰离什么都没说,那双眼睛幽深不见底,恍若深渊。
“那你知道是谁做的么?”他若是知道的话,必定会报复的。
丰离仍旧没回答,却慢慢抬手,然后捏住了她的下颌。
他的手还是凉凉的,但已经比前几天温暖了些,捏着她的下巴,肌肤相碰,让她不禁的瑟缩了下。
“元宝。”他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游走,一边低声的唤道。
元初寒不受控制的眯了眯眼睛,“嗯。”
“想保护本王?”拇指在她的下颌上慢慢的摩挲,他的声音渗着丝丝温柔。
“啊?”几许迷茫,看着他的脸,她的大脑已经没那么多的地方来思考他的话了。
“乖乖听话,本王保护你。”捏着她的下颌微微用力,让她靠他越来越近。
盯着他,她反应慢了很多拍儿的才反应出丰离的话。
“丰离,我还没成年呢。”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眸的颜色深的她耳朵发烧。那种颜色,她理解。
丰离的动作一顿,却没放开她的下巴,“你几岁才成年?”似乎很无言,她这个理由实在新鲜,她已经成年了。
“十八,十八岁才算成年。”他的气息飘在鼻端,让她整个脑袋都发烧。
“胡说八道!允你过这个年,过了这个年,你就成年了。”慢慢放开她,他说的话让元初寒不明所以。
退回去,元初寒咽了咽口水,心脏跳的失速。在愣愣的盯了他一会儿后,元初寒猛的起身,然后急速的冲出去。
她理解了丰离刚刚说的话,他这只老鹰,打算对她这只兔子图谋不轨了!
有没有搞错?他真的想对她那个那个?
靠,他要敢动手,她就扎死他!
当她什么人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过了这个年之后,哼!
和小皇上的婚约还没解除呢,他这个皇叔就开始对名义上未来的侄媳妇儿意图不轨了,简直胆大包天。
不止是胆大包天,是雄心豹子胆。
冲回自己的小楼,元初寒一溜烟的滚到床里去,她得想个法子,在丰离解除婚约的同时,离开帝都。
若是不走,肯定就得被他困在这里了。
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就算是囚禁这种事,他也绝对会做。
反正已经见着了陆潜,得赶紧商议一下,如何的离开。
丰离,这个混蛋,明目张胆的调戏她。
想起自己当时居然在发呆,更是恨自己不争气,明明这张嘴很厉害的,怎么偏偏那个时候怂了?
再有下回,她就直接用银针伺候他,让他再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