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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纨绔子弟心性难定,或许此刻喜欢的东西下一刻就厌弃,或许昨日想要的东西今日便忘记;做起事儿来那就是一个随心所欲毫无定性,没有一分规律可言……或许其中最能长久的规律便是他们能一直都这样令人头疼地“纨绔”下去。
林静兰并不觉得自己除了声音,还有什么突出得让人不能忘怀的东西。自那天那番遭遇后,也没有特地偃旗息鼓,仍旧是积极地收活儿做,用自己的汗水去赚取自己所需,认认真真又平平凡凡地活下去。
李叔自然知道那是谁,想同这姑娘说说,又担心吓着她,让她不能正常生活。思虑再三也只是嘱咐她小心行事,若在遇上那人便莫理他。那个人就算再怎么纠缠,也还是个要些脸面的人,除了性子来了的时候做点事儿膈应一下,也不会专门强迫人,可也算是讲那么点道理的。
李叔以为那人事多,估计记不住他们这些小人物,也就没有过多担心什么。哪知这世事难料,没人能猜出这人他是不是最近闲得发慌,竟然连连几日都跑院门前堵着,就专盯着林静兰一个人!
他也不刻意安排时间,仿佛就是碰运气一般,时而早来时而晚来,早的时候就堵着这林静兰出门,那晚的时候就堵着林静兰进门……说也奇怪,他就是只堵人,不去院子里闹,也不想法和林静兰拌嘴,仿佛唯独是对“堵人”这事儿来劲了一样,乐此不疲还颇有兴味。
弗一开始可把院子里的人吓得够呛,不知道这祖宗发的什么疯,莫不知知道他们这院子和崇王府双生子的关系,想要威慑一番?可这数日下来,发现这人偏偏就只是执着在那一件事之上,并不像是来打探消息的啊。
这样的状况多多少少让人安心不少,虽还是有那么点提心吊胆,但也算是让院子里人觉得好受了些。而林静兰自然是不好受了。
林静兰着实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招惹到这么个没脸皮的人了,也就是那日早上见了一面,也不见有其他,他就那么莫名其妙地缠了上来,说他无赖吧,他又不强横;说他为难人吧,他又不会做出任何强制性的行为……他就那么不痛不痒地不远不近地,让人无比心烦又拿他没办法,还甚至有点不好发作。
这个公子哥竟像是分外有恒心一般,一直保持着自己对堵人的热情,就算这个默不作声的姑娘对他有些冷淡有些厌烦,却还是那么有耐心,好像是在等待着她某日爆发一样,那心里不得不说是存了些心思想看这女子破功的。就某方面而言,这个人算是有些恶趣味的。
这不,林静兰一出门就又看见了那辆让人头疼的马车,以及那个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外看的人。
算是十分有经验了,林静兰立即拐弯,不往大道上走,直直就往下山的方向走去。那公子哥可不是个愿意下车跑去撵人的人,当即就吩咐马车跟去。
他今天似乎确实有些空闲,就让马车缓缓跟着,通过马车前那束起的车帘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姑娘匆匆迈着小碎步,心里不知为何觉得十分有趣。倒是有些赞叹这姑娘的忍耐力,竟然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曾出声斥责过他一句话,最多给一个不太乐意的眼神便再无多的。
他甚至有些好奇,难道第一日那个似乎看出他身份,对他有所忌惮的老仆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这个女子吗?她竟敢这般怠慢他甚至无视他的存在?若是这女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会不会这样对自己熟视无睹呢?
他琢磨着琢磨着,恍然间发觉自己对着这个并无太多交流的人似乎有太多好奇了,甚至有些超出他素日对身外之物的关心了,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呢?
只是就这样默默跟在这个女子身后,静静看着,期待着她某日压抑后爆发出来的样子……
他的马车就这样缓缓跟着下了山,逐渐往京城门口行去。守门的护卫自然是认识他的马车,当然这三番五次的或跟随或堵人已经让这些站岗的小兵意识到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的特别,对她倒是十分有眼见的不去为难。也不知道这女子是否有意识到她这样顺畅的出入,多少还是沾了他的光呢?
林静兰当然不会意识到被这样的人纠缠还会有什么好处,她当每次出入京城不被过分盘查也是因为她安分守己不惹祸端,又岂能想到是这个人给她带来的一些便利呢?也是因为她本就心无杂念,没有鬼祟之心,很难在这城门关卡当中注意到其他的普通百姓被盘查时候所受到的刁难。
那几个小乞丐可不就是因为实在不愿再忍受这些官兵的无端刁难,才在机缘巧合之后毅然决然地冒风险另辟蹊径的么。
林静兰心知这次这人见下车不能堵住自己,便又坐车跟在身后了。她只求自己能快快走上几步,速速甩开,若不是从小被教育着规矩不能随便跑,而这人一直都未体现出什么令人害怕的恶意,她还不当做猛兽在后,早就狂奔起来了。
只是她这垂着头还没盘算好待会儿进城先去哪条小巷拦住这烦人的马车,就和一拨人迎面碰上了。
“嗯!这不是……”
“你认识?”
眼帘里看见了三双走到跟前的脚,听着这一女一男话声似乎有些模糊的耳熟,尤其是那女声,让她觉得有些印象。这一抬眼便心头一惊,若不是他们这位置离其他行人、离那关卡还有大段的距离,她还真怕这一时间会出事儿!
这几人也真是胆大,虽说变了装,做了些掩饰,但她偏偏就是能认出当中那个神采奕奕的女子。只是这三人中一老一少却是有些陌生感。
那女子似乎没意识到,只是转头跟那男子耳语了几句。
林静兰有些心慌,她没有嫁给方毕清,见到了曾经无比想念的人,又得那王府双生子的收留,自是对这个女子有些好感,想要帮她又怕自己太过鲁莽。左右瞧了瞧,却将目光落在了停在身后不远处的马车上。
隐隐的,她似乎能感觉到这马车的特殊之处。能够一直用马车在这城门当中进进出出数日,还不被那些官兵阻碍为难,这人大约是有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本事吧……
她这样想着,便快速地拉过自己认得的那个女子,十分迅速地对着另外两人点头示意,轻声道:“跟我来。”当即拉着这女子带着及另外两人往那身后的马车走去。
马车上的公子哥一直就没将这正对着的门帘放下来过,刚瞧见这林静兰转身向着自己走过来,便觉得有些莫名兴奋,暗道这温吞水终于要沸腾了吗?不由得生出了些自己都没能察觉的期待,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浑身仿若拉开蓄势的弓弦一样骤然紧绷起来。
可这待人走得近些,他便发觉林静兰身后还带了三个人。
仿佛是有预知一般,公子哥的心头骤然一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麻烦在靠近一般,慢慢地将眉头皱在了一处。
果然,这林静兰鼓足劲儿一般,十分胆大地带着人上了车。
车夫近日知道自家主子对这姑娘生出了些兴味,并没有阻拦,反而十分顺从地让开了些,容这几人上了车。
公子哥瞧着自己府上养的车夫竟然会有这般默许的姿态,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是不是太随便了,以至于下人在揣测他心思的时候也顺着随便起来?他想着便随口对车夫道:“我可说了让他们上来?妄加揣测!回府后自去领罚。”
车夫也不敢辩驳,只是尊声应下。而这会儿没了主人的吩咐,他也就没有将车赶走。
公子哥出声的时候,依次入内的几人当中,林静兰是强自镇定让随后的几人挨着坐下,那老人是浑不在意,而那一男一女却是将目光扫向了出声的人,眼中的惊异一闪而过,却又不敢随意举动以防惊动他人。
公子哥原本是将自己的精力锁在林静兰身上,骤然察觉这陌生的几人有些怪异,便分出了些心神暗自观察,只是那嘴上却像是个纨绔般,语气调笑地便对看似端坐实则心中惴惴如坐针毡的林静兰:
“怎么,你主动上来,是终于打算开口同我说话了?”
这女子奇特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萦绕,却又似模糊不清一般难再分辨。只是那一个乖巧的“嗯”便让他上了心,很想再听听。清澈无尘,仿佛干净如那毫无一物的明镜台,让人有些难以忘怀。
林静兰有些不安,她知道自己和这公子其实并不熟悉,虽然他们这数日以来见面的次数比她和邱暮禅见过的次数还要多,可他们之间算不上有交情。她猜不到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不对,只是认为由着那女子带着人在外晃荡,若是被人瞧见或认出甚至被举报,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会是多大的灾祸。
她只是一株孤生的花草,并无什么依靠。只是猛然觉得这个人可以借势便直径上了马车,却不知这一次看似毫无根据毫无底气的决定却是改变了很多事情。
很多人因为她这一瞬间的决定,拉快了命运的轮盘,甚至有的人在这一刻已经注定无法再挽回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