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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月港?回月港又能如何?洪长福怔怔的望向月港方向,月港的两处火头已经越来越大,不用说,现在肯定也是一片混乱,对方想是早就安排人手混迹在月港了,此时回月港也未必安全!
就在他愣愣出神的时候,溪尾码头突然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他忙扭头望去,溪尾码头仍是一片乱糟糟的,十余艘大小船只正陆续停靠上码头,源源不断的人马正在忙着上岸,转念间,他已是明白过来,定然是谢文昌、严力上岸了,否则不会引起如此大的轰动。
这仗还能如何打?洪长福登觉满嘴苦涩,火炮对轰一败涂地,火攻不能奏效,焚烧月港也要挟不了对方,谢文昌、严力在月港的威望也远甚于他,这一上岸,便是连死拼的机会都不会有,他实在是料想不到,辛辛苦苦夺的月港,竟然如此快就拱手退了回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环顾了一下四周,扫了一眼一直跟随着他的二百多私丁,洪长福正欲给他们打打气,却见一个私丁急步赶到跟前,道:“大当家的,溪尾码头方向过来百余人,虽然都是身着咱们的号褂,但瞧样子却不似咱们的人。”
洪长福眉头一皱,正待喝问,一声沉闷的枪声随之响起,他连忙循声望去,只见三五个在外围警戒的私丁正快速的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放空枪,他心头不由一沉 待看清楚后面追赶的不过四五十余人,他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还未及开口,洪清波亦是急声道:“大当家的,快撤,这枪声会招来火炮。”
“慌什么?”洪长福不满的呵斥道:“这四周都是软土,炮击能济什么事?吃掉他们这拔人若是被他们在后面掩杀,一个也别想跑掉。”
说着,他便沉声道:“火枪手准备。”
听的这话,洪清波不由暗暗叫苦,被随后掩杀固然是大麻烦但在这里与对方交手,也同样是大麻烦,他们如今可是在对方的火炮射程之内!一旦招来对方炮击这里的人手至少要折损一半以上,炮弹可不长眼睛的。
零星的枪声自然是引起了溪尾码头登陆队伍的注意,登陆的队伍中,除了谢严两家的子弟外,便是王富贵的一营一连,他的任务是上岸控制火炮的,发现情况有异,他当即便意识到后面追赶的人马是唐金宝一行。
对于唐金宝的任务 王富贵自然是一清二楚,一见这情形,登时就反应过来,洪长福定然就在那个方向,不过,由于野草高,而且还有稀疏的林子,根本就看不到对方有多少人,他当即便〖兴〗奋的道:“所有的一号二号火炮注意,目标 西南方向,仰角十五,看准目标 五发连射击,随后延伸炮击。”
随后他便高声道:“通知严当家的,洪长福在那个方向着他率人前往追击。”
洪长福这边的火枪手准备完毕,严阵以待追兵,但追兵未至,猛烈的火炮声却率先响起,看到密集的炮弹就落在左近,本就惊恐若惊弓之鸟一般的私丁登时乱做一团,不少人乘机四散而逃,一旦出现溃逃,立刻便一发不可收拾,二百多人立刻争相溃逃,转眼间就逃的干干净净。
见这情形,洪长福哪里还敢逗留,他也不敢回月港,直接带着洪清波等数十名亲信仓皇逃往浮宫镇。
群龙无首,谢文昌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便顺利收回月港,立刻发布安民告示,承诺赔偿月港的百姓商贾在此次内讧中的所有损失,并承诺不追究跟随洪长福的私丁,不处决洪家的家眷亲属,有这三条,月港迅速安定下来,遗憾的是,洪长福、洪长盛两人皆未被抓获。
见大局已定,做壁上观的胡万里随即快马赶回了漳州龙溪县衙,随后写了份折子将月港再次内讧的情况上报了漳州知府顾显仁,至于福州方面的大员,他就懒的禀报了,自然有顾显仁去汇报。
二日后,胡万里迁升应天府府丞的消息终于在漳州传了开来,漳州士绅商贾百姓无不议论纷纷,胡万里在龙溪知县任上绝对算不上清廉,三节两庆等该收的陋规他一样不少,都是照单全收,但他着实为龙溪为漳州百姓做了不少实事。
整治驿站弊端,他杜绝了对杂役的胡乱摊派,仅这一点,龙溪县的百姓对他便是感恩载德,相较于赋税,百姓最怕的便是不定期不定时的杂役,特别是驿站的杂役,赋税正役不会让百姓卖儿卖女,倾家荡产,但是杂役却足以令百姓倾家荡产,家破人亡,胡万里整治驿站弊端,大力清除杜绝驿站的杂税,不额外增加驿站经费,减轻百姓负担,无疑是大受百姓爱戴。
倡议和修建农学院则是大受漳州、泉州一带以及周边各府,甚至是福建全省的士子爱戴,农学院虽然还未正式收人授课,但人人都清楚很快就会有旨意下来,偌大一个农学院,不可能会闲置不用。另外,在漳州推行北方官话,漳州府的士子受益亦是菲浅,不少人因此而获的官身。
至于铺砌漳州城的石板街,修建公共厕所,建垃圾站,则是令所有漳州百姓都为之受益,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事情则是胡万里对县衙的官吏管束极严,在他任上这几年,县衙的大小官吏都甚为注意县衙和自身的声誉,基本杜绝了县衙官吏作威作福,您意欺压鱼肉百姓的事情,大小官司,亦不象以前那样被层层盘剥。
随着众人的议论,胡万里胡县尊的好处一点点的被发掘了出来,一众士子乡绅则开始转而议论要如何搭彩相送,把酒脱靴以风风光光,体面堂皇的礼送胡县尊离任。
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不待新任的龙溪知县孙光辉上任,胡万里便带着一应家眷离开了漳州,经月港辗转去了东兴港。
六月初八,胡万里再次回转月港,闻报之后,谢文昌、严力忙赶到别院拜见,见面之后,稍事寒暄,胡万里便问道:“新任的龙溪知县孙光辉可已上任?”
“回大当家的,孙县尊已经上任数日了。”谢文昌忙回道。
“好!”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道:“我就不去漳州了,你让人持我的名贴快马前去漳州,邀孙大人前来月港一叙。”
严力连忙起身恭敬的接过名贴,道:“小的这就去安排。”
待的严力离开,谢文昌微微一揖,道:“禀大当家的,弗朗机已有一艘商船抵达月港,带来了一些农作物种子和一些书籍。”
美洲高产农作物到了?胡万里不由一喜,道:“可曾带来?”
谢文昌不曾料到他竟然如此急迫,当下便有些讪然的笑道:“在下来的急,未曾随身携带,这就叫人马上去取了送来。”说着,便起身出门吩咐人赶紧的回去拿。
待其回转身,胡万里接着问道:“有法子将弗朗机商船上负责维护船只的木工留下一二人吗?”
听的这话,谢文昌不由颇为不解,东兴港自建造船作坊的事情他自然清楚,也知道胡万里从月港的造船作坊挖走了不少的工匠学徒,弄的月港如今也不得不在外面大力挖造船的工匠,可他没未料到,胡万里竟然对弗朗机的造船工匠也要挖。
微微沉吟,他才试探着道:“大当家的,大明与弗朗机的造船工艺可是大相径庭……。”
胡万里微微一笑,道:“可以取长补短嘛,弗朗机商船能够远航数万里,自然有过人之处,若是能够糅合两方长处,造出既结实又快捷的船只,咱们也可以发展远海贸易。”
发展远海贸易?象弗朗机商船一样,远航数万里之遥去海贸?那合算吗?谢文昌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才道:“弗朗机人重利,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没有什么弄不来的,在下试着与他们谈谈,看他们能否出高价买一批弗朗机的造船工匠?”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轻笑道:“既是要买,就不要买弗朗机的造船工匠,让他们想法子去抓英吉利、西班牙、荷兰的造船工匠,咱们出高价买。”
谢文昌自然不清楚这几个国家都是后起的欧洲海上强国,当下便笑道:“还是大当家的想的周全,去抓捕别国的工匠,弗朗机商人或许会更有兴趣。”
说着,他话题一转,道:“大当家的,月港内讧,暴露出月港护卫兵丁纪律松懈,号令不严,训练不足,不堪大用,大当家的能否抽调部分人手训练一下月港的护卫兵丁?”
训练月港的护卫兵丁?胡万里看了他一眼,笑道:“东兴港护卫队军纪严明,号令如山,上下级之间等级森严,绝对服从,若是由我派人帮着训练,月港护卫队可就成了东兴港的人马了。”
听的这话,谢文昌含笑道:“大当家的说笑了,月港亦是大当家的,月港与东兴港还分什么彼此?青蝇之飞,不过数武,附之骥尾,可致千里,大当家的不会是连蒯之骥尾的机会也不给咱们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