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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见过康熙爷很多次,有穿着常服的贵气,有穿着战袍的霸气,却还未曾见过他穿着朝服时的那种无法言语的权威感。
意志薄弱的人,忍不住想要臣服;坚毅果敢的人,那是汗毛根根竖起,等待着突如其来的博弈。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的意识到,这是一个皇权比天大的地方。上座的那人,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
与上次太子妃及四妃的预选时争奇斗艳的景象不同,今儿待选的秀女们不约而同的走了同一条路线:大方端庄。要知道一个轻浮的女子,是无论如何都坐不上好位置的。
因着是最后一轮,人数也不算太多,于是便依着旗籍,每四人一轮的依次上前面圣。说来也是巧,无论是她还是圆宁,亦或是钮钴禄云曦,都是隶属于镶黄旗的。自然便排在了一起。
清雅撇了撇站在自己身旁的云曦,她今天与往常倒是不同,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完全没有了那种张牙舞爪的神气。她紧紧的咬着嘴唇,像是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看到清雅的视线,云曦竟然悄悄地往后缩了缩,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清雅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此刻也容不得她多想。因为她与元雅、云曦、圆宁四人已经走到皇上跟前了。
一旁的小太监拿着名册儿,对着她们衣襟上的名牌,高声唱道:“满镶黄旗佟佳元雅、佟佳清雅、钮钴禄云曦、富察圆宁见选。”
四女闻言,立即行了宫礼,垂首站在一旁,等待着皇上叫自己的名字。
康熙爷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着下面四位姑娘,心里思绪万千。宝珠的女儿出落得是越发的像她了。真真算是一女百家求,不光是今年要选嫡福晋的老十,就连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老四,都上杆子来求她。只是这老四到底是嫩了些,说是要求佟家女,但着姓佟佳的,可不止清雅一人。
想到老四到时候看到到手的不是既定之人,那种变脸的场景,康熙爷就忍不住的来了兴味。这下面站着的四位都是好的,康熙爷想着,开口道:“都留牌子吧。”
这话一出,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清雅与圆宁倒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她们这种大家嫡女,唯一的出路便是指给勋贵。倒是元雅,真真的可惜了,她是庶女,又留了牌子,想来只能被指着去做妾了。果不其然,元雅的手紧了紧,谢恩之时那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然而,她不是最忧愁的那个,最愁的应该是那钮钴禄氏云曦才对。
正当她们要离开的时候,云曦突然间再次跪倒在地,她眼色莫名的瞅了清雅一眼,然后对着康熙爷问道:“皇上日前许诺奴婢婚配自主,不知道可否算数?”
康熙爷一愣,他的确是许诺过的。“你当若何?”
云曦磕了个响头,抬起头,望着康熙爷的眼睛,坚毅的说道:“奴婢自请嫁入四阿哥府。”
这下子不光是清雅,就连座上的康熙爷也大吃了一惊。
全紫禁城的人都知道,这云曦姑娘是九阿哥是最最要好的,要不说怎么连生意都一起做呢?原本她求了婚配自主,康熙爷想着她应该是指着九侧福晋的位置去的。虽说这姑娘名声太盛,有些不稳重,但是做个妾室自然是无妨的。可是怎么着她却临阵倒戈,转向四阿哥去了。
“是老四,不是老九?”康熙爷眼神顿时锐利了起来,这钮钴禄云曦胆子真是不小,是想将自己的儿子玩弄于股掌之中么?
云曦想来也明白如此反复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是她还是努力的撑着眼,朝康熙爷回望了过去。她咬了咬唇,朗声说道:“九阿哥不过与奴婢是生意上的伙伴,四阿哥方是奴婢心系之人,还望皇上成全。”
这下子,钮钴禄云曦算是豁出去了。清雅瞧了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云曦,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莫非是因为昨夜里她听了四阿哥那话,顿时想起了九阿哥不过是个失败者,方才有此一出?这钮钴禄云曦倒真是个狠角色,若说她对九阿哥毫无感情,那清雅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可是在这个女人心中,还是权势来得更为重要一些。
她潇洒的转身了,害死了董鄂氏,那九阿哥该怎么办?
康熙爷此刻窝了一肚子火,他眯了眯眼,说道:“准了。”到底是帝王一诺千金。
云曦一听,像是全身力气都用尽了似的,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了句:“谢主隆恩。”
许是因着云曦一事坏了心情,直到选秀结束,康熙爷也才堪堪留了三位上记名的人选,满八旗、汉八旗、蒙八旗各一位,而且都是些身份低微的,可见敷衍了事。
清雅回到佟府的时候,嫂嫂富察氏已经带着刚满周岁的小侄儿从天津回京了。一见着清雅,便打趣道:“哎呀,我们家的母老虎小姑可算是要出嫁了,嫂嫂我可不赶紧回来敲锣欢送。”
这一句话顿时让清雅将那钮钴禄氏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急急忙忙走上前去,捏了捏小侄儿胖乎乎的脸蛋儿,亲了亲他的小鼻头,笑道:“小诺琪,你阿玛额娘都如此不着调,不若跟着姑爸爸算了吧。”
富察静容一把抢过自己的儿子,没好气的说道:“想要孩子自己生去,可别抢我的宝贝儿子。”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的逗趣儿,突然管家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圣旨到了。”
鄂伦岱一听,手里的茶盏儿都落了地。第一天便得了圣旨,那便以为着他的女儿要嫁进皇家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
来传旨的太监竟然是康熙爷身边的第一红人,梁九功。
只见梁九功笑眯眯的拿出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佟佳氏嫡女清雅,秀外慧中,智勇无双,特选为九阿哥嫡福晋,择吉日出嫁。”
智勇无双?九阿哥?清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嘴角忍不住的抽动,这真的是赞美么,还是说九阿哥就要娶一个彪悍的“汉子”了。九阿哥……
见着清雅呆愣愣的不知道谢恩,梁九功也不责怪,将那圣旨塞到清雅手里,悄声说道:“咱万岁爷说了,您迟早得改口叫阿玛的不是。”
清雅一听,浑身一个激灵,感情康熙爷早就打好主意了。亏得她曾经还一度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沧海遗珠”之类的物事。
原本以为已经完事了佟家人,正要起身,却见那梁九功又掏出了一份圣旨,接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佟佳氏庶女元雅,温良恭俭,贤淑有仪,特选为四阿哥侧福晋,择吉日出嫁。”
说罢,梁九功对着鄂伦岱行了一礼,笑道:“恭喜佟大人了,得了两个好闺女。”鄂伦岱嘴巴张得老大的,一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富察氏机灵,赶忙掏出大份额的红包,塞给了来报喜的诸位公公们。
梁九功也不推脱,这是喜钱,他们应得的。再说他还赶着回去向皇上禀告佟家人有趣的表现呢。
梁九功走后,鄂伦岱才突然反应了过来。他生气的把桌上的茶壶一扔,撸起袖子便要进宫去,“皇上是脑袋被门磕了么,就九阿哥那个风流纨绔,女儿都有三个了,哪里配得上我的清雅。元雅那个,还算凑合。可是我的清雅,可是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怎么就给选了这么个玩意。”
富察静容一瞧,得了,这公公一遇到小姑子的事情便人来疯了。想着她把儿子往元雅怀里一塞,提溜着清雅,一把就挡在暴怒的鄂伦岱跟前,说道:“阿玛莫急,这事儿已经昭告天下了,您如今打进宫里去,让小姑这张脸儿往哪搁?”
鄂伦岱手足无措,气得去院子里打拳去了。
待到夜里,这次选秀的结果便知道个大概了。圆宁指给了十阿哥做嫡福晋,云曦进是进了四阿哥府,不过只得了个格格的份位,想来康熙爷对她的反复到底是怀恨在心了。而温雅的结果最出人意料,她成了简亲王世子嫡福晋。
这可是板上钉钉的王府福晋,比清雅这种不知道未来如何的光头阿哥福晋要好多了。虽然这简亲王府是出了名的乱,但是就温雅在宫里使出的那些手段儿,就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更何况,她的后面还站着太子妃。
清雅披着衣,站在闺房的窗前,月光静静地泄在她的身上,她要成为那个人的福晋了么?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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