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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两步迈出,冷目如电横扫四周,仿佛是两道铁锤打在每个人的胸口,闷得剩下五名室主心惊胆颤,不敢造次。
一名胡须花白的老室主匆忙抱拳道:“老朽三支室室主徐天戌只是前来观摩家主神威,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英雄出少年。如今我们西府有家主坐镇,他日必定兴隆,威震乌岩。”
另一名留着山羊须的老室主也当即躬身附和道:“正是,正是,家主天资卓越,简直是玄罡前辈再世,我等原本真心不服,现在已经是真心佩服,日后定当与家主同心协力,共谋我西府霸业。”
“极是,极是,所言即是!”
最后三名室主也迫不及待的附和一番,心中忐忑,暗中都是恼恨那老室主徐天戌,这老鬼和徐天傲关系最为亲密,在徐天傲任内所得最丰厚,担心徐青成为家主后对其不利,私下挑唆其他五位室主联手要给徐青一个下马威。
徐鸠暗中用灵识密语一番,也将徐天戌的心思猜测一番,告之徐青。
他站在徐青身后垂首不语,手持玄墨剑,杀气内敛,若是再有人胆敢出手,他自然不会让自家少主再出手,内外两府总管任务有别,他的责任本就该是要来震慑这些暗藏野心的室主。
拉拢就不必要了,以徐鸠的性格和实力杀几个室主震慑群魔还是很容易的事。
徐青冷眼清扫,盯住徐天戌问道:“怎么,宗兄想要给前任家主报仇雪恨吗?听说你们关系一直很密切,前任家主盘剥各室,唯独对你们六大支室最为厚爱,而你这三支室最得亲睐,想来是忠心耿耿,值得我打压一番咯?”
徐天戌眼中精光一闪,陪着笑道:“我们过去也是被徐天傲所胁迫,家主英明神武,我们自然要誓死追随家主,重振我西府的雄风!”
徐青哼一声,道:“胁迫谈不上,狼狈为奸倒是不假,你随时可以来挑战我,若是不敢挑战,现在回去将西府这些年分你们的份额拿出一半,我要分出来给其他各支室。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怎么能够信任你们,不要惹事生非,我也能宽宏大量给你们一条活路!”
徐天戌暗怒隐忍,还希望其他四位室主为他说两句,可在这一刻里谁敢作那出头鸟,原本以为徐青也是侥幸杀了徐天傲,现在才知道是真霸道。
他们这几位室主中,实力最强的就是八支室的室主徐天木,结果连徐青的一拳都没有挡住,何况徐青身边还有炼气六重修为的徐鸠当内府总管?
眼看还是要翻脸,徐天戌只能冷哼道:“家主,还请你三思而后行,我们三支室之所以能得到前任家主厚爱,无非是宗脉府中诸多长老中,排名第一的执事长老正是出身我们三支室,也算是为西府添了脸面。”
徐青怠慢的哦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我最好不要为难你,否则那位执事长老会上门找我的麻烦,是不是这个道理?”
徐天戌冷笑一声,心中自然就是这个意思。
徐青也是一笑置之,道:“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刚当上家主肯定要打压旧人显示身份和威风,你若是乖乖听话,给我抬一个轿子,我也不会让你吃亏?你混了半辈子,怎么能不知道这里面的道理,却故意再找机会威胁我,让我坐地吃瘪,我若不杀你,又如何震慑西府?”
“啊……?”
察觉徐青杀机毕露,徐天戌慌忙道:“家主,老朽绝无威胁您的意思。”
徐青只是一声冷笑,道:“杀你不过易如反掌,去让你那堂兄过来吧,告诉他,我有稳定西府百年之意,请他来生死一战,决战一次。我若赢了,除非我死,西府再无人敢暗中谋算恶事,我若输了,西府由他掌管。”
执事长老也有权挑战家主,只是这种事情也很少见,一般到了执事长老的这一步,特别是所谓的第一执事,瞄准的都是族长和宗伯大长老的位置。
徐青自知留在西府的时间不宜太多,免得耽误修行,索性一次解决这里的问题,省去那些阴谋算计,直接一招见输赢,用实力摆平一切。
他负剑而立,阖目养神,静待一战。
中院的庭院里一片寂静,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说半个字,即便是有倚仗的徐天戌也很头疼。
等了片刻,见徐天戌一直不肯离开,徐鸠才道:“天戌,去将你堂兄请来一战吧。我家少主图谋大业,想要重振西府,肯定要对你们三支室开刀。前任是阴谋诡计之辈,我家少主则不讲究这些,凡事都讲究大刀阔斧的整改,你既然将你堂兄抬了出来,那就索性一战,免得你们三支室日后还有各种诡计。”
徐天戌无语,暗中忌恨,只能离开西府向着孤峰堡而去。
徐青平静待战,他要一战定下西府几十年间的平静,让谁都不敢再想用阴谋诡计来惹乱了西府,给徐鸠师叔留下足够的时间谋足长远,徐图而治。
他不知道徐鸠有没有这样的能力,但他总是要尽力做到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其他几位室主只能无语的等待着,心里倒是都希望徐天术执事长老快点过来,一战胜过眼前的杀星,取而代之,他们六大支室都是这十几年间由徐天傲栽培成型,徐青不相信他们,他们同样不相信徐青。
晚春正午的烈日当空而照。
徐青淡泊而立,心中的杀气已经凝聚成形,宛若一道精粹无比的剑气在身边凝聚归一,他慢慢的等着,半个时辰之后,远处才传来一声长啸,一位修为几乎匹敌徐玉麟的强者由远而至。
仿佛是顷刻之间,那道啸音已从数里之外传及周边,似乎距离府邸又不过百步之遥。
啸音忽然到了众人头顶上空,一位黑袍老者瞬息而至,身影宛若鬼魅一般神秘,快如雷电的来势却仿佛只是一阵清风。
此人看似五旬,身穿一件执事长老的黑袍,神光内敛,眼睛里微微有些浑浊晦暗,须发皆是墨黑,唯有额头的几处深褐色的老人斑在不经意间显露他的实际年纪至少在七旬上下。
“天术……族兄?”
一位室主忍不住惊叹一声。
徐青沉默不语,依旧阖目养神,杀气则陡然暴涨,身边的一道剑气随之化为九道,九道继续衍化,各自又化出九道,九九八十一道剑气凝聚出九虚剑阵,隐隐牵动周边一里方圆的天地之势。
他和徐天傲正面决战,自信心大增,已经明白自己有实力对决一位炼气中后期的强者,他也不想多惹是非,只是为了西府的长治久安,他就必须名正言顺的奠定自己身为西府第一人的地位。
来人正是徐天术,修为果然是炼气末期的炼气期第十重,比之徐天麟还是差出很多,比起徐青这一级又强出很多。
徐天术淡淡的看了徐青一眼,微微一笑,道:“我们西府难得能出一个你这样的人才,确实难得,办法也不错,可惜我年纪大了,已经不是你的对手,如果我有这番修为,再年轻二十岁,即便你手段再多也能胜过你。”
徐青睁开眼向徐天术,知道对方的身份,抱拳道:“长老,我和几位年轻族兄弟都有心重振西府,可惜我也是醉心修行的人,没有精力留在西府勾心斗角,只能强行要一个西府第一的宝座,还想长老和我一战。当着几位室主的面,请长老放心,我和徐天傲决战的时候,虽然各有底牌招法压阵,正面厮杀中,我也没有输给他,所以还请长老全力赐教。”
徐天术颔首赞赏,道:“徐天傲确实难得,如果我是他的那个年级,以我的修为,未必会给你拿出底牌的时间。可惜我老了,真的耗不过你们,一时可以占优,三十招后胜负难料,再三十招之后,我就输了。何况你还有五毒幡和青螭剑,加上从罗家换回的苍龙钟和青阳占錾金斧,恐怕连徐天傲的黑蛟令、天阴刀也在你手里,我哪怕是你们这些厉害角色的对手,家主,你我不战也罢,免得伤了同族和气。至于西府之事,你是家主,肯定都是你说了算,我不会插手。”
徐青沉默不答,坚决一战,缓缓抽出手中的青螭剑,神情中波澜不惊。
只有实力才能压倒一切疑问。
徐天术无奈的感叹道:“年纪大了,越来越不喜欢你们这些前途无量,偏偏目中无人的年轻人,罢了,战吧。”
他说“罢了”,身形已经上前,他说“战吧”,一掌就拍至徐青面前,青阳罡掌,三十六道掌影虚实不定,却是掌掌如罡。
所有的威力都在罡掌之中,他不过瞬间越过数十步的距离,眨眼之间已经杀至,周身却连一丝风都未曾刮起。
徐青一剑荡开,所有掌影化为虚影,悄然不见。
即便他有五虎之力,还有小四象灵诀的推波助澜秘术,可惜差距就是差距,还是难以同徐天术的罡掌抗衡,而这还不是真正的罡掌,也没有真正的罡气。
徐青不过是堪堪应付,面对这一掌,什么上品灵器都是虚无,三丈、六丈的螭灵也没有,八十一道剑气所化的九虚剑阵同样无用,居然被徐天术一掌破开。
徐青只能仗着青螭剑的锋利,堪堪一剑荡开,重压之下,他的剑气反而随之更涨,杀气更盛,八十一道剑气重新在瞬间再凝聚成形,又是一道劈剑式反手杀去。
徐天术手中多了一剑,一柄很常见的中品灵剑。
青阳剑。
这种淡金色的赤铜剑在孤峰堡徐氏之中简直是太常见了,几乎每四柄中品灵剑之中就有一柄,徐天术就用这样的剑迎战。
一剑反戈,剑影之中三十六道虚影,唯有一道剑气是真的存在,也是这一剑反杀,其他都只是剑意所化。
罡剑诀。
没有暗藏任何变化,这是最纯粹的青阳罡剑诀,只是练到了精纯无比,熟练无比,就如徐青那一日用青阳九式击杀金赤阳一样,熟练到不能再熟练的程度。
铿。
剑破剑。
徐天术面无表情,古井无波,仿佛只是一个人在竹林中练剑,心中并无对手。
修行就是万家争鸣,各有一道。
徐天术自然有他的厉害之处,和徐青走的也是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可并没有让徐青怀疑自己错了,徐青也并无挣扎自疑。
徐青观览过太多人的诸觉,心明如镜,他很清楚自己这一道也是一种王道。
剑气被击溃,他就重新凝聚剑气,碎了再练,不用质疑,只需更快更好更坚韧,更加百折不饶。
他的剑气瞬息恢复,剑意也被磨砺的更精纯,八十一道剑气被击碎,又凝聚,反复被徐天术一剑击碎了十余次,变得更加精纯刚强,其中一半都隐隐浮现灵性,随他心意流转,八十一道剑气终于挡住徐天术的青阳罡剑诀,将九虚剑阵的杀威发挥出来。
两人仿佛在一瞬间就达到了相互可以抗衡的程度,徐青的剑气终于开始发挥威力,碧海九式不断引导剑阵变化,将徐天术笼罩住,数十种剑势的变化都藏在杀气中。
徐天术同样没有任何惊讶和怀疑,他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剑道,一道剑气来去自如,身随剑走,只将一门青阳罡剑诀施展到极致。
砰砰砰。
两人的剑反复交错碰击,徐青的剑气能够挡住一击,就能不断的凝气强固,使之更能与对手的剑气抗衡,他的剑势也越来越浩瀚,方圆一里的剑势近乎就要压制住对手。
连续反击三次都未能击破徐青的剑阵,徐天术忽然退后一步,速度极快的撤出九虚剑阵,只是退的太急,身上的黑色长袍还是被撕开两道破口,嫣红的鲜血溅射而出。
徐天术稍稍看了看被割伤的肩膀,无奈的感叹一番,道:“很好,我输了。虽然我未尽全力,但你有何尝尽了全力,你既然能杀死徐天傲,想来也知道他的手段。你的五毒幡未出,破解他那一门邪功和黑蛟令的手段也未出,何况你还有苍龙钟和丹霞宫留下的青阳錾金斧的仿品,真要誓死一战,我断然没有这么多的底牌。很好,我现在输了,西府的事情自然就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说完这话,他又淡漠的扫视其他四名室主一眼,问道:“你们可看清楚了?”
四名室主沉默不语的频频点头,心中惊惶,到了他们这等炼气中期的境界自然能分辨高低,方才两人一战,剑道所求是截然相反,各求一道,最终还是徐青以繁克简。
即便徐天术藏拙,徐青以炼气三重的修为对抗炼气十重的宗伯级强者,居然还胜了一手,怎么听起来都像是一场天方夜谭。
徐天术这就转身离去,并无遗憾,也无其他的感情。
他老了。
如果他再年轻十岁,甚至不会给徐青重新凝聚剑气的时间,一剑即可斩杀对手,可惜他终究是老了,老了就是老了,他也承认这个事实。
一个人专心修行的太久,心中只有一个破罡的目标,对世上的其他事情都会看的很淡,很淡,特别是像徐天术这种时间不多的老人。
至于徐青这样的人才,可能是孤峰堡徐家的福份,也可能是祸事,福祸相倚,历来如此,天塌下来总有人顶着,断然轮不到徐天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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