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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掌柜和店小二的客栈里头,只余满楼的沉寂与萧瑟.
当那大夫被人提着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见着满堂猩红,不由得双腿一软,一翻白眼差点就要晕死过去.
"还不快滚进来!否则不用你装,你便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厅内,传来陆桁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吓得那大夫身子又是一抖,双腿哆嗦着任由那"请"自己过来的黑脸侍卫拎进了大门.
见着与自己同来的弟兄此刻都躺在了地上,那侍卫心中的震惊不比已经吓破胆儿的大夫小多少,但在陆桁面前,他却是不能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
提着大夫的衣领进了门,捡着干净的地儿站定之后,侍卫便一把将人丢在地上,如弃敝履般随意.随即神情一肃,朝着陆桁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大人."
"大……大……大人,小,小人陈……"大夫已经被吓傻了,大着舌头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桁浓眉一竖,兀然扭过头看着他,眼神阴狠犀利,惊得那大夫双腿一抖便磕在了地板上,双膝与地板接触的疼痛俨然还未能让他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他死,或是你死!"抬手指向倒在一边的陆康,陆桁面无表情地说道.
呃……顺着陆桁手指的方向麻木地转过头去,目光触及到陆康右臂空荡荡的地方.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这一晚上,他该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接二连三撞上这样诡异,肃杀之事.明儿他就走,索性关了医馆,不去做这救死扶伤的大夫.
回过头不小心瞥到陆桁如鹰隼般的眼神,那大夫赶紧卸下肩上的问诊药箱,跪着便朝陆康的方向蹭了过去.
陆康身下,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也不知是流了多少血液.饶是他看过不少重伤患者,也忍不住一阵眩晕.
断臂处的血迹已经凝固.不再有大量的血液往外涌出,陈兴抬起手臂,捏着袖子揩了揩额上的冷汗,不自禁地咽了好几次口水.稍微往陆康的方向又凑近了一些.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随即钻入鼻息,呛得他有些难受.
适应了些许,陈兴便转身提过自己的药箱,逐一从箱子里拿出绷带,药膏,七七八八的药瓶,镊子,剪刀等.
陆桁一直坐在桌旁,看着陈兴的每一个动作,目光尖锐,即便是他有任何小动作,陆桁都可以立马看出来.
"去打一盆温水过来,我需要给他清理伤口."一面拿剪刀剪去断臂周边的衣料.陈兴一面头也不回的招呼着人,然,周身回应他的却只有一阵沉默.
扭过头.陈兴朝身后看了一眼,见陆桁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也不指望他能动一动他那尊贵的身子,转过脸便对方才提他进来的那名侍卫说道:"愣着干什么,还要不要救人了?"
被陈兴这般呼和,那侍卫心中不爽.但这里除了他,还真没有第二个可以供使唤的人.紧抿着双唇.那侍卫握了握拳便朝楼梯后走去,穿过后院很快到厨房打了一盆水过来.
在为陆康包扎伤口时,陈兴不下十次撸袖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一开始的胆战心惊也逐渐平复了下来,更多的是唏嘘和不可置信.
手上依旧替陆康挽着绷带,陈兴侧过脸朝四周打量了一阵,虽说眼下是沉静了不少,但见着遍地伤残,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该是有多大的仇,才会下这样的狠手!
微微抬首,朝那独一幸免于难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陆桁便起身,在陈兴讶异的目光中缓缓地上了楼.
"看什么看,救不好这些人,休想活着离开!"即便是医治好了,也别想活着离开!
背着光的暗影里,侍卫勾着唇,看着被他这句话吓得手忙脚乱的陈兴,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独自一人坐在客房内,陆桁深锁的眉头未曾松动半分.
手腕一翻,那被他收进袖中的银镖便好生地躺在了他的手心.银色镀身,菱状的利刃不过三指宽.
并指夹起这仅有三指宽的银镖,陆桁眸光渐深.
薄唇紧抿,最终是指尖一转,将那镖身翻转过来.
"赵,子,钰!"似乎是最终确定了一件事,陆桁兀然一甩手,银镖随着惯性刺入房间内一角的木柱子上,尖刺的部分几乎完全没入柱子里头.
死死地盯着那被自己甩出去钉在柱子上的银镖,陆桁咬牙切齿地说出那三个字,简直杀人的心都有.
被刺入木柱中的银镖背面朝上,在其中心区域,清楚的刻着一个狼图腾.
赵子钰广纳门生和门客,为即将而来的一场斗争做足了准备.然而除了这些,他还有一支鲜为人知的秘密队伍,那些人是他亲自以魔鬼般的训练培养出来的狼,阴暗嗜血,从未见过阳光,他们只属于黑夜.
赵子钰竟然将他的这支秘密队伍派到了幽州?竟还在第一时间伤了他带来的一批精锐侍卫?
赵子钰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他并不完全信任自己?伤了他这么多手下,更是断了陆康的一只手臂,只是为了给他一个警醒?.[,!]
客房内,陆桁心思千回百转,一双眉越皱越紧.
他最初的怀疑在于赵子离,毕竟,他才初临幽州城下,那人便有了动作,可想而知这一路,他的所有动作都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但赵子离既然当众请他入了军营,再毫发无损地将他护送入了城内,这期间另外派人来伤他带过来的人,岂不是多此一举?若是赵子离真想要对自己下手,大可在城西军营的时候就趁机动手.
也是因此,陆桁对赵子离的怀疑便减退了大半,反将怀疑的目光对准了如今斗得最凶的赵子彦与赵子钰两兄弟.
这两兄弟,都不像是表面上看去那般简单.
之前在楼下大厅里见到这枚银镖,陆桁便理所当然地觉得暗夜偷袭客栈的人是赵子钰的人,但此刻沉静下来再仔细想想,赵子彦与赵子钰,都有可能是幕后主使!
竟是想将他支开,到了幽州便迫不及待地下手了么!
陆桁嗤笑一声,姓赵的一家人为免将他看得太简单了,也太轻视他了,如此,便该给他们一点颜色!
陆桁虽是打定主意要对帝都的几人下手,但却也未曾忘掉眼下他来幽州最主要的目的——陆晼晚!
颇有兴味地笑了笑,陆桁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女儿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惊喜"!以前,当真是小瞧了她,也小瞧了她那乖顺异常的母亲.
军营里是不允许有女人进出的,陆桁便不会以为赵子离会将陆晼晚藏在全是男人的军营里头,更何况,陆晼晚并非形单影只一人,与她一起的,势必会有曹氏和她那两个颇为受宠的丫鬟,这一群女人,总是赵子离刻意要去隐藏,也做不到半点没有蛛丝马迹.今日他在军营里转了一圈儿,未曾见到半个可疑之人,况且,赵子离竟然敢如此大方地带着他巡视营地,便说明,那一群人并不在那里!
眼下,赵子离虽是装作不知陆晼晚的去向,但陆桁相信,就像赵子钰所言,他这个女儿除了幽州,再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的了.因此,只要他再在幽州待上几日,不怕寻不见这几个人!
月光如水,愈发的清寒起来.
当弯月缓缓升至中天,陈兴终于是忙完了对所有人的医治,带来的药物和材料也都用得差不多,看着大厅内被好生安置下来的一众伤残人士,陈兴一把抹上有些沁凉的额头,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转过身,陈兴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监视侍卫,缓缓开了口.
"陈大夫辛苦,在下送陈大夫出去吧."侍卫看着他,目光清寒,神态平静.
陈兴却是有些不大好的预感,开口便回绝了:"不劳大人辛苦,小人自己出去便好."随手提起药箱,陈兴想也不想便往外走去,脚下步子极快.
那侍卫也不着急去追他,看着陈兴仓惶而退的背影,阴恻恻地笑了.直到门口再也看不见陈兴的影子,这人才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出了客栈,陈兴便忙不迭地提着药箱奔跑起来.他有感觉,若是此刻停下来,怕是难逃一死.其实在他被强行带到应福客栈之际,他便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若是有一线生机,他又岂能放弃!
不停地奔跑着,肩上药箱的肩带好几次滑了下来.陈兴回过头,望了一眼身后空无一人的绵长街道,因着地势偏北,幽州城内一到晚上便霜露较重,月色下,可见街道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四周的建筑都显得有些飘渺.
药箱累赘,陈兴索性弃箱奔走.但因平日里坐馆缺乏运动,这才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他便不停地喘着气,沁凉的气息钻入鼻喉间,教他万分难受.
拐过街角,陈兴正欲稍作歇息,却忽然被人从身后一扯,便消失在那条漆黑的小巷里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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