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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清瑶与夏喧相视一眼.
将帕子重新裹好,夏喧俯身从床边的杌凳上端起托盘,朝着清瑶与覃珞笑道:"二姑娘那边需要有人伺候着,我这就过去了.这位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与清瑶姐姐说一声便可."
覃珞一听讪笑一声,道:"你们就别一直姑娘姑娘的叫了,我叫覃珞."
以往在绣颜坊,任谁都是直呼其名,连端茶送水的小丫头也都是覃珞覃珞的叫.现在被带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却被眼前这两个看起来身份不低的丫头连连称为姑娘,覃珞实在是听得别扭.
笑着颔了颔首,清瑶转头冲夏喧道:"好了,珞姑娘这边有我在,你们无需挂心,你与二姑娘说说,让她也不要担忧.快去吧,晚了可就不好了."
"是是是,这就去."
见着清瑶这副猴急的样子,夏喧抿唇笑了笑,颇有些无奈.
不再与二人多说,夏喧端着托盘转身便往屋外走去,同夏蝉一道到了主屋的时候,陆晼晚早已在那儿等着了.
"你来了,那便走吧.夏蝉留在院子里,若是有什么事儿,你便去凌霄院找大哥."
"是."
带着夏喧去到栖梧院,理应不算太晚,但陆晼晚到的时候,却是已经有一屋子的人在了.
"哟,二姑娘可算是来了,可把老夫人给盼着了."
顺着声音看去,正是许兰馨以帕掩唇,正娇笑连连.
陆晼晚秀眉一蹙,这许兰馨如今也是改了性子,以往在人前好歹还装出一副心慈心善的模样,现在却连装模作样都不愿了.言辞间的暗讽和挑衅不难辨明.
尚书府众人每日来栖梧院与乔氏请安是必不可少的,但通常都是晚辈先行,从未说让一屋子的长辈等着一个晚辈的道理.
挑眉朝许兰馨看去,她眼中笑意甚是明显.就连她身后站着的陆毓宁也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嚣张模样.想到昨日陆毓宁特意堵在路上同她说的那邪,陆晼晚又是一笑哂之.
从二人身上收回目光,陆晼晚上前几步,在乔氏身前三步处站定.委身行了一礼:"老夫人安好."
"好了,起来吧."对于陆晼晚,乔氏始终是有些偏心的,即便是她听得出许兰馨话里有话,却也不会因此便对陆晼晚怎样.再说,这许兰馨刚被免罚,便如此不安分——
方才带笑的脸陡然沉了下来,乔氏神情不虞地看向许氏,道:"都是一家人,说这邪做什么.倒叫我们晼晚心里过意不去."
闻声,许兰馨笑容一僵,脸色有些讪讪的.没想到老夫人对这小妮子是如此护重,她倒是小看了!
陆毓宁则是撇了撇嘴,真不知道这陆晼晚到底哪里好.老夫人要这样护着她.往常她失了礼仪便是一顿训斥,在陆晼晚这里只不过三两句话便没事儿了,还真是不公平.
"今日晚到,只不过是院子里的丫头昨日不幸淋了雨水,身子有些不爽,安置耽误了些时辰.大夫人的教导,晼晚自当谨记.定不会再犯."谢过乔氏,陆晼晚转身又与许兰馨请了安,方说起了缘由.
言语婉转,态度诚挚,倒叫许兰馨一时半会儿地挑不出错来.
但还是阴阳怪气地回讽道:"二姑娘还真是事必躬亲,连院子里的丫头有什么事儿都有着二姑娘亲自打点.到底是个主子,这要是说出去,不知情的人还指不定说咱们尚书府如何苛待了二姑娘呢!"
说着,许兰馨眼尾上挑,朝着乔氏的方向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听到许兰馨的话,乔氏脸色微微一变.
瞥了一眼有意挑拨的许兰馨,乔氏冷笑一记,叫许氏心中一凛.正准备打起精神来应对的时候,却见乔氏目光一转,看向依然站在那里的陆晼晚,严肃道:"祖母知道你体恤下人,但这安置下人的事,让院子里的那些小丫头们去打点便可."
"是,晼晚谨记."颔首乖顺地应下,左右乔氏不会因着这事儿便去她院子里查探,陆晼晚倒也没什么不放心.
但乔氏有意无意说出的"祖母"二字,却叫包括曹氏在内的一众人等脸色大变.
许氏紧紧攥着指尖的锦帕,狠狠瞪着那一身清灵的陆晼晚,恨不得剜其骨肉.
陆毓宁更是直接,在听到乔氏这话之后,便不依了,嚷嚷道:"祖母,她不过是个庶出的低贱丫头,哪里配得上叫您一声祖母?您若是这样偏袒她,毓宁不服!"
这话本也没什么,在这深门宅院里头,称呼是有严格规定的.陆毓宁说得倒是没错,陆晼晚只是个庶出的,没有资格叫乔氏一声祖母,这也便是无论与乔氏多亲近,她都始终称呼其为"老夫人"的缘故.
但陆毓宁错就错在,不该在乔氏话音刚落,便出言反驳.
在众人的讶异中,乔氏脸色不善,眼神如刀般向陆毓宁飞去,厉声道:"凭你是嫡出,像这般没规没距,出言不逊,我便可直接惩戒与你."
从莲溪寺带出来的那一身禅意佛礼,在回到京都见惯了后院这些争执之后,便渐.[,!]渐消退了些许.眼下,乔氏是个颇为严格且雷厉风行的,陆毓宁胆敢这样说话,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听到乔氏的一声呵斥,陆毓宁哪里还敢多言,紧紧地抿着唇,垂首站在那里,眼里满是不甘和嫉恨.
坐在罗氏下首的柳翘儿见状,嘴角似有若无的勾起——她这一次当真是没有再站错队,陆晼晚如今是值得她依靠的.
看着许氏母女这般尴尬难堪,柳翘儿便像是受了天大的好处一般,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惹得许兰馨一阵怒目而视,可柳翘儿全然熟视无睹.
陆嘉宁本来也是打算出言反驳的,但被陆毓宁抢了先.再见到陆毓宁被乔氏那般训斥之后,陆嘉宁便乖乖站在柳翘儿身后一动不动了,心里却是暗自思索着前些日子柳氏同自己说的一番话.
一屋子的人,在乔氏训斥完陆毓宁之后便各有所思,气氛一时间便沉闷了下来.
夏喧同其他丫鬟一样,在门外候着,却时不时朝里面探看一番,这一时间没了动静,不免让人有些忧心.
"如今这府上还是我说了算,若是连我的话都懒得听了,我不介意那人自行离开."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乔氏沉眸扫视了一圈,尤为注意许氏和陆毓宁两人.
坐下一群人皆是吸了一口冷气,老夫人这话指待太过明显,加之前段时间许兰馨受了过,现在老夫人说到这话的意思——可不就是要让老爷休妻?
几房姨娘皆是震惊,小心翼翼地瞥了坐在乔氏下首的许兰馨一眼,毫不意外便看见了她那张已经铁青的脸.
示意陆晼晚站到自己身边,乔氏再言道:"我不管你们各自存了什么心思,有什么样的打算,但你们且记住,往后,若是谁不长眼再去触锦兰苑的霉头,可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是,谨遵老夫人教诲."
声色俱厉,坐下之人听到,谁还敢去惹得乔氏不高兴,便乖乖顺顺地,无一不是颔首称是.饶是许兰馨与陆毓宁再不甘心,也只得神情萎靡地应了下来.
有了这么一遭,这府上谁还不知道锦兰苑里供了一尊佛,有老夫人百般维护着,什么好东西都往里头送了.相比之下,这府里正儿八经的主母所住的锦绣院,却是逊色了不少.如此一来,谁都知道,这尚书府当真是要变天了.可这庶女与主母相抗衡的事儿,他们还真是没见过!
回了锦兰苑,陆晼晚便往暂时安置覃珞的房间走了去.
如今得了乔氏那一句话,虽说是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是难免自个儿窝里出乱子,陆晼晚觉得,她有必要去亲自与那位来路不明的姑娘好好谈谈.
这才刚走到廊檐下转角,便看见陆景昳迎面而来.陆晼晚一愣,脚下步子微顿,见陆景昳也看到了自己,便再度往前走了去.
靠近之时,陆晼晚才扬唇笑道:"想不到大哥当真是自己过来了!"
"呃……"看着陆晼晚眼中的几分戏谑,陆景昳脸色微赧,有些不自在道,"我只是过来看看那位姑娘如何了."
"覃珞姑娘在我这锦兰苑大哥你都放心不下,不若干脆送到凌霄院去调养好了."陆晼晚脸上一派戏谑,可心底还是有些震惊的.
陆景昳常年生活在军营,与外祖父和舅舅练得一身的本事,人也跟着冷峻了不少,除了娘亲和她,陆晼晚鲜少见到他有这般挂心的人.可这一次,让他如此放心不下的还是一个刚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女子!
着实让人不胡思乱想都不行!
"胡说,凌霄院里哪能让一个姑娘家住进去."闻言,陆景昳神色一肃,板着脸瞪了陆晼晚一眼,可眼里还是带着几分宠溺和无奈.
凌霄院是他住的院子,若是带进去一个姑娘,可不是教人乱嚼舌根?晼晚这会儿也知道来打趣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