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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崽子,你们他娘的终于进来了。”邱远才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咒骂着,右手轻轻地一抬,仿佛生怕吓跑了就要走进他脚下山谷中的莫尔西中校。
其实,邱远才绝对不会认识莫尔西是谁,可他知道,上百个前呼后拥的骑兵中间,能同时有四五个手拿望远镜、游览般悠闲地骑在马上的家伙存在,那这一定就是沙俄鬼的心脏之所在。
他紧咬着嘴唇,眼睛冒着火,眼看着马上可以手到拈来的猎物,他的心里一阵一阵的兴奋之余,不免还有一些的懊恼。娘的,为了你们这帮狼崽子,老子三千多的精锐骑兵都他娘的变成了爬山虎,风雨里苦苦熬了一天多的时间,你们倒他娘的逍遥。这仗一打起来,老子就是一个个把你们都活剥了,也不会觉得过瘾。
邱远才的手高高地举着,他的左后侧,四个号兵已经把金灿灿的军号号嘴儿放在了嘴里,屏住呼吸,静候着师长的手一动,就立即吹响总攻击号。而在他的右后测的一片丛林里,师属炮营的二十几个掷弹筒,同样也早已标定好了方位,就等待着最后的一声令下。
骑在马上,享受着山谷里阵阵迎面吹来的凉爽微风,莫尔西中校陶醉了。吟诵完在第一次来此地游览时的大作,他解开领口的扣子,洋洋得意地看看左右的随从们。
这首诗,他的随从们听过不止一次两次了。不过,即使这样,当团长大人又习惯性地顺嘴把它溜达出来的时候,大家照例还是一阵拍手吹捧。高,实在是高!这才是文武兼备之帅才的超人风度。什么普希金,他也只配给团长大人擦马靴。他们从没有读过什么普希金的诗作,如果不是以前听团长大人谈及过,很多人还都以为这个叫团长大人总是耿耿于怀的家伙,兴许也是哪知沙皇军队里的军官呢。当然,那个时候他们觉得普希金至少该是个上校,否则也不会引起团长大人的牢骚了。
莫尔西越发轻飘飘起来了。他可是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正钻向一个曲曲弯弯长达八九里,宽可仅有几十码的一个巨大的口袋。当他的左右炮兵和辎重走过百凤口,那个美丽的如同凤凰一般的山口就会被封闭,现在他所能享受到的这些追捧,也许就是他人生的最后一次难得的机会了。
“往死里给老子整!”邱远才的右臂终于向下狠狠地一摔,咬着牙吼了一声。和别的将领们不同,他喜欢把“打”说成是“整”,似乎只有这样才解气。
随着他的这声吼叫,参谋长手里早就举在半空中的短枪,“啪、啪、啪”连放了三枪。
激扬的军号声冲天而起,响彻山谷。
“哐哐哐……”掷弹筒的鸣叫在山谷中回荡,二十几发出了膛的炮弹携着特有的凄厉吟唱,划出二十几道美丽的轨迹,最后,在高高的空中,长了眼睛似的,直上直下地扑向山谷里的沙俄骑兵群中。
“轰隆隆……”
“啪啪啪……”
一阵接着一阵的炮弹和手榴弹的爆炸轰鸣,密集的如同爆豆似的枪声,把一个宁静的号称是僧道最佳养生之地的天福山,搅动的山崩地裂。陡然间冲腾而起的片片烟雾,碎石、尘土,裹杂着人的肢体漫天飞舞,天像是塌了。
就在那第一批从天而至的炮弹的轰鸣中,莫尔西中校先是从马背上高高地飞起,随即,又狠狠地被摔出了两丈开外。不过,落到地上的只是半个多点儿的躯体,他的两条大腿,一条不知去向,一条挂在一棵皂角树的树枝上,随风摇曳。
此时,沙俄后卫刚刚通过的百凤山口,被两面山坡上冲出来的天朝红军,铁闸一样地迅速关死。
红三师二团担负的是拦头任务,主力一营埋伏在北面的西自城。
“西自城这个地方很有意思,村子之四周皆是山,象城墙拱卫着整个村子,故而村庄看上去很像是一座自然形成的城池,据当地百姓讲,这里有‘群山环绕自然城’之说。我们团的任务是斩蛇头,而我们营就分别埋伏在西自城西东南三个方向及大路对面的山梁上。远远的,一面沙俄鬼的旗帜出现了,越来越近,旗帜上白蓝红三个颜色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大摇大摆的沙俄鬼也许是走的热了,各个敞着领口,背着长枪的姿态什么样的都有,总之就不像是个打仗的样子。我们连守在南山靠近山下正路的西侧山梁上,眼看着沙俄鬼的前卫没走正路,却是向西一折,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朝村子里面溜,弟兄们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没办法不急,因为村子东面的山上没有我们的部队。”
这是时任红三师二团一营一连连长的马英博的日记。
“可是,直到这时,攻击的信号还是没有发出来。我小声和副连长商议,等到攻击令一下,由他带着一个排及连部坚守阵地,完成预定的任务,而我带两个排冲下山去,一方面占领东面高地,封死沙俄鬼的退路,一方面配合其他连队消灭进村的敌人。可副连长坚决不同意。因为这个时候,另外一股沙俄鬼已经出现在我们西面的正路上。是啊,难怪副连长不同意,团里给我们营的任务事先交代的很明确,就是绝不允许沙俄鬼进入桥头方向。现在,得不到营里的命令,如果因为我们擅自行动,而导致正面阻击出现漏洞,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可是,能这样的看着这股沙俄鬼逃掉吗?当然,如果他们听到开战就逃还好说,万一他们从背后夹击我们呢?毕竟正在进入西自城的有至少近二百的沙俄人马啊……”
“总攻的号声终于响起来了。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再多说的必要,我以连共盟会书记的身份,严厉地命令副连长必须无条件地、坚决执行我的命令,随后带着两个排就从侧面向东山上冲。果然不出所料,进了村的沙俄鬼一部也在向东山冲,试图抢占这个唯一没有我们驻守的制高点,而其主力经过一阵短暂的慌乱后,开始顺北坡扑向我们连的阵地。我当即命令三排长带领他的排绕到南坡沙俄鬼的侧翼,攻击他们,同时在山口又留下了二排长和他的一个班,负责堵死通向村子的必经之路。即使是这样,当我们接近东山山梁的时候,沙俄鬼已经先我们一步占据了山头……”
邱远才现在光明正大地站在了山巅上,一只脚踏在岩石上,帽子抓在了手里,露出由海州出发前曾经挂的光秃秃发亮光,如今已经长出黑黑一层密发的头。看着山谷里被打得人仰马翻、乱成一团的沙俄鬼们,他的脸上禁不住地露出了讥讽的笑。
“吹号,冲锋!”邱远才抓着帽子的手向前一伸,似乎是打在他的对手身上重重的一拳。是一拳,而且是一记重拳,这一拳下去,就没有已经失去首脑的沙俄鬼们再想重新组织起来的机会。
像是接力,伴随着从邱远才身边儿响起的嘹亮冲锋号声,两面所有的山上号声不断。
“为了天朝,前进!”一排排、一队队猛虎似的红军将士腾身跃出阵地,端起刺刀,挥舞着马刀,在一座座的山坡上,山洪爆发似的汹涌狂泻。
手榴弹开路,刺刀见红,一片片的马刀上下翻飞。接着,爆炸物的轰鸣声没有了,枪声也变得有些稀落。长长的山谷里,到处都是短兵相接的肉搏,喊杀声、痛苦的呻吟、哀鸣声不绝于耳。
这些用他们师长不久前的话来说,就是被雨水浇完,又在丛林间忍受了漫长时间的阴湿折磨,几乎都快长毛了的红色战士们,这些仅仅是依靠野菜、野果果腹的天朝勇士们,用他们顽强的意志,及蔑视一切的无畏,在告诉着他们的对手,什么样的军队才是一支真正不可战胜的力量。
“他娘的!”不知道邱远才在望远镜里又看到了什么,他把望远镜向卫士的怀里一塞,帽子随手扣在脑袋上,呼啦抽出肋下的马刀,“上,敢他娘的伤我一个,我要叫他付出百倍的代价!”话音未落,他的人就已经顺山坡疯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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