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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沈岸从沈絮院子回来之后就开始发烧,本来就低烧未退,感冒未好,再加上操劳了数日再加上在厅里睡了半夜受了凉,所以回去之后体温再次升高。
可是工作狂毕沈岸没有躺在家里养病的命,所以撑着病体去上班。
之前因为处理阿辰的后事已经堆积了许多工作,所以毕沈岸连续加了两天班才将手头的工作理顺一些,第二天临下班前精神已经很不济郎。
ALEX见他面色不好,煮了咖啡端进他的办公室,顺便将几张协议放到他桌上。
“毕总,沈小姐下午把拆迁协议签了。”
“签了?”毕沈岸哑着声音咳嗽几声,不信地拉过协议看了一眼,业主那一栏果然签着“方枕夏”三个字。
之前她死命不愿松口,现在就这样轻易地签了?
毕沈岸觉得心里开始慌,像是痛失了最重要的东西,想想这间院子是母亲他与沈絮之间唯一的联系,如今院子她都不要了,他们之间就真的成了陌生人。
“毕总,那现在那院子是不是可以动手拆了?”ALEX见老板不说话又问了一句锎。
毕沈岸端着咖啡喝一口,平息呼吸说:“先等一等吧,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ALEX有些不懂他的意思,但也没多问,见他脸色不好又礼仪性地关心几句:“毕总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你看你脸色不好。”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处理完这些就走。”他不再说话,头埋下去,ALEX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毕总,昨天范小姐来公司找过你。”
“她来过公司?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有事出去了,这几天都不在公司。”
“好,我知道了。”毕沈岸挥了挥手,ALEX便侧着身子关门出去,待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毕沈岸才将疲惫的身躯倒在椅背上,手指揉着眉心,脑里千头万绪。
秦素衣正式与陈潇分手,从陈潇的公寓搬了回来。
当初离开宿舍的时候什么都没拿,只拎了几件换洗衣服就搬了过去,可是回来的时候浩浩荡荡地搬了几个大号箱子,从名牌包包到首饰,学校宿舍那一点点的小柜子根本就装不下。
杨漾总算逮到机会去挖苦:“哟…我们的秦美人这是干嘛呢?好大的牌场,看看这一双双鞋子,都是限量版,还有这条项链,喂,沈絮快来看,这项链前几个月我在杂志上看过呢,卡地亚新出的系列,云凌专柜还没开始卖吧。”
句句惊叹,但口气却是鄙夷。
秦素衣不是傻子,听得懂她话里的冷言讽语,所以懒得搭理,兀自收拾满桌的首饰和衣服。
要是搁在以前沈絮肯定会去平息战火,可现在她没有心情,缩在上铺看画册,刚巧手机响,她接起来,是傅毅的声音。
“喂,沈絮……”
沈絮吸口气,直接冷淡地问:“有事?”
“我得知白沥辰去世的消息,所以打个电话问问你,你,好不好?”那头的声音很暗哑,一向冷傲不羁的傅先生最近似乎变得越来越没有脾气,说话柔软,态度柔软。
可是沈絮依旧不能原谅,端着性子问:“你说呢?当然不好,不过你放心,暂时死不了。”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吗?随便什么都可以。”他在急于找机会弥补,可是沈絮不给他这个机会,一巴掌拍死:“不需要,这两年你做得已经够多,现在人都死了,所以以后都不需要你再做什么!”
她与傅毅两年的牵牵绊绊,之间唯一的绳索便是白沥辰,如今这根绳索断了,她也不再会留在他身边。
傅毅站在窗口大口呼吸,企图让胸口满溢的慌张疏散一些。
终于还是到这一点,她毫不留恋地想要离开自己!
“好,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另外,你是不是回学校了?”
“回了,还有事么?傅先生?”沈絮刻意将傅先生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傅毅心里抽搐地疼,想了几秒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对了,之前给你的视频U盘,你打算怎么处理?”
“没打算,视频还在我这里。”
“那你删了吧,终究那视频里的内容对你不利!”
“我知道,我会尽快删掉,没事就挂了吧!”沈絮匆匆挂机,正想喘口气却听到杨漾在下面敲她的床栏,问:“谁的电话?什么视频?”
“没什么……没什么视频。”沈絮含糊其辞,杨漾似乎不是对视频真的敢兴趣,而是对电话那头的男人比较敢兴趣。
“啧啧……别藏着掖着了,他那头说话的声音那么大声,我都听到了,傅先生……哈哈,是不是瑞毅置地的ERICFU?”
沈絮低头,不打算接话,但默认的表情已经昭著无疑,杨漾尖叫着爬上她的床拽住胳膊猛摇:“擦,你丫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德,又是毕沈岸又是傅毅,太他妈欺负人了,靠!”</
话刚说完,却听见床下“啪-”的一声,一整瓶香水被秦素衣摔得稀巴烂,整间宿舍顿时弥漫着妖媚浓郁的香水味道。
范芷云没有给毕沈岸打电话,直接就去了毕宅找他。
刘伯看到范芷云来,有些心安,将她叫到一边叮嘱了几句:“范小姐您帮我劝劝少爷吧,他已经高烧不退很多天了,这几天夜里天天听到他咳嗽,但怎么劝都不肯去医院。我又不敢私自给罗医生打电话。”
“那他吃退烧药了吗?”
“吃了,但是不顶用,温度太高,再加上前几天处理沈小姐的事又忙了一阵子。”
“沈小姐?哪个沈小姐?沈絮?”范芷云姣好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仿佛“沈小姐”三个字是魔咒。
刘伯一时心急才说漏了嘴,等回神已经来不及,赶紧打圆场:“抱歉,沈小姐的一个朋友去世,毕先生可能觉得她一个小姑娘孤苦无依的可怜才帮了一下忙。”
范芷云心里听了直想笑!
可怜?毕沈岸何时会可怜别人,他从来都只会为自己考虑,典型的商人模样。
孤苦无依?如果沈絮孤苦无依,那么她范芷云也是凄楚无援,父亲刚去世,范氏内忧外患,她一个女人盯着数千人的企业,而他作为丈夫又在哪里?
所以刘伯这句“圆场”简直是雪上加霜,范芷云寒着眼眸,踩着高跟鞋就往楼上去。
毕沈岸正站在窗前打电话,书房里开着暖气和净化器,桌上的加湿机噗噗冒着白气,他穿着橄榄绿的斜纹厚毛衣,一边咳嗽一边在交代电话里的公事。
范芷云站在他身后很久他都没有回头,一直在讲电话,大约五分钟后他总算结束,挂机,回头看到站在面前的范芷云,眉头不自觉地撇了撇,问:“你怎么来了?”
问完他才觉得这句话太过分,两人已经结婚,照理这地方是她的家,他却问出这样生分的话,范芷云直接逼近几步,寒着脸问:“你说呢?我丈夫病了,我来探病。”
毕沈岸揉了揉眉心,坐到椅子上,将面前的温水喝了一口才略显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这几天太忙了,所以没去找你。”
“我知道,你当然忙,忙着帮沈絮处理后事,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毕沈岸已经闲到去帮别人料理丧葬的事了。”除了之前在医院煽沈絮的那次,范芷云难得用这么刻薄的口气说话,她以前是范南昌的掌上明珠,媒体面前的千金小姐,所以人前人后都是一张大家闺秀的脸。
其实客观而言,范芷云真的和毕沈岸很合适,一个外柔内刚,一个冷静克制,再加上身份和经历,结婚终老再合适不过,可是单单出现了一个沈絮。
毕沈岸本来就烧得头晕脑胀,疲惫不堪,现在范芷云又来闹,这脸色和架子哪儿是来探病,分明是来声讨啊。
“好了,有话明天再说可以吗?今天很累,想早点休息。”毕沈岸又喝了一口水,酸疼的嗓门好受一些。
范芷云见他一脸没耐心的样子,更火,直接走到他面前,晃了晃自己的左手,一枚晶亮的钻石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
“沈岸,别忘了我们已经结婚了,我父亲尸骨未寒,难道你答应过我爸的事就要食言?再者我已经尽量不去干涉你的私生活,但是在外人眼里我是毕太太,所以能不能给我一点作为毕太太该有的权力?”
字字犀利的问句,问到最后毕沈岸已经无言以对,范芷云也越说越酸楚。
最后他头一抬,将水杯放到桌上,问:“好,你说,你要我给你什么权力?”
她一愣,刚才还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弱了几分。到最后她范芷云要沦落到来求他给些自尊和权力,情何以堪?
“嗯?说吧,只要在合理范围内,我尽量会配合。”毕沈岸见她不说话,便又问了一句。
范芷云沉沉呼吸,将带着婚戒的手握着拳抵在胸口,一字一句要求:“很简单,至少我们要住在一起,毕宅或者另外买套房子,我都可以,随你。还有,在媒体和公众面前我们必须时刻保持夫妻的样子,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装出很恩爱的模样!”她一口气说完,中间毫无停顿。
他是商人,那么她便用商人的模式与他交流,只是婚姻最后变成如此空洞的交易,范芷云心里像沉着一块石头。
毕沈岸认真听完,嘴角笑了笑问:“就这些?”
“不止,还有最后一条,双桂巷项目刚刚启动,你应该知道在这个项目上范氏押注了多少东西,所以我必须确保项目进展顺利,那么中间就不能出现任何负面新闻,所以……”她说到这里止住,突然压着桌面逼近毕沈岸的脸最后强调一句:“所以,你必须断掉跟沈絮所有的牵连。”
“可以!不需要另外购置房产了,先住毕宅吧。”他眼神闪灭一瞬,很快就给了她答案,只是说完就将头垂下,一只手握紧温水的杯沿慢慢揉擦,想着他还能跟沈絮有何牵连么?他已经将话说尽,她也将话说绝,两人之间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范芷云却很愉悦地舒口气,站直上身回答:“好,谢谢,我回去简单收拾一下,争取尽快搬过来!”
毕沈岸稍稍点头,苍白疲倦的脸上也勾起一抹笑。
有人说过同样寒冷的人可以相互取暖,这句话对不对?毕沈岸不清楚,但是他可以确定一点,他和范芷云是同样的匮乏,而同样匮乏的人都自私贪婪,死咬着一点领域不肯放。
他明白,他走不进范芷云心里,而范芷云也走不进他的生命里。
范芷云离开之前眉眼都是笑着的,虽然她知道和毕沈岸这条路很难走,但是至少她还有话语权,那么她就有信心一步步将他拿下。
从成年到现在,身边徘徊过很多男子,但是最终她选了毕沈岸,一路追随到现在,早就作好受伤并长期作战的准备。
他非同于常人,无论是出生还是能力都高人一筹,能够给得起她万丈荣光,自然她就该有与之匹敌的勇气和毅力。
所以在范芷云心中,爱情是一件平等的事,可以与经济学里的“等价交换”原则解释,即她从对方身上吸收多少,她便也要给出相应的回报,可是她错了,真正的感情是不计后果的皈依,可能是飞蛾扑火,可能是相濡以沫,也可能是各自殇尽最后天涯永诀,但绝对不是像她和毕沈岸这样一路亦趋亦行,步步为营!
就像很早之前有本书里说过:“当感情不能成为一件简单的事,那就说明爱的程度不够深。”
所以她和毕沈岸这样的,不是爱情,顶多是算计!各自抱着目的,怕输,怕亏,怕血本无归!
范芷云走后毕沈岸在书房又独自坐了好一会儿,杯里的水早就凉掉,他也没有心思再续。
刘伯拿着药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杯热水,再将药丸一颗颗分好放到毕沈岸面前。
“少爷,范小姐走了,你把药吃了吧,吃完早点去休息,工作是做不完的。”
毕沈岸没有接刘伯手里的热水,反而问:“上次我开的那瓶红酒还在吗?去帮我拿过来吧……”
人人眼里凶猛激进的毕沈岸其实在感情里是个懦弱的怂货,他情愿对着酒杯暗自神伤,也不愿走出去把想说的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