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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絮被毕沈岸关在了他的卧室里。
他不知道当时为何要锁上门,可能是因为她气势太过凶猛,面对这样的沈絮他一时无法适应,也可能是他发现自己不想跟她争执下去,越争越殇,或者只是简单的因为她最后那句话:“阿辰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要在那间院子中嫁给他!如果你敢动他一下,我肯定也不会让你好过!”
反正当时他心口一冷,无言反驳,便抽身将她锁在了里面。
沈絮在卧室里干吼了半天,依旧无人来开门,也无人来劝,她便开始骂锎。
骂毕沈岸无情,骂毕沈岸不要脸,骂毕沈岸畜生。
“你放我出去,混蛋,我要去见阿辰……郎”
“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你这叫非法软禁,我会去告你!”
“毕沈岸你个王八蛋,我.操你大爷,开门,开门…!”
骂到最后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也不想再骂,喉咙沙哑,口干舌燥的,便慢慢坐到了地上,背靠着门板渐渐抱住自己。
毕沈岸听到房内渐渐安静下去,也没有再去理会,下午撑着病体回了一趟公司,处理完一些紧急的公事回到公馆已经是晚上7点,天已经黑掉,房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毕沈岸叫刘伯去厨房做了一碗面,端着开门进去,卧室里没有开灯,一片暗沉,唯独听见风卷窗帘的声音。
沈絮就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将头趴在床沿,枕着肩膀,已经睡着。
该死,医生说她不能着凉,为什么这女人就是不听,这么冷的天坐在地板上,而且房间里也没开暖气,毕沈岸有些恼火,抽了床上的毯子想要盖到她身上,可是毯子刚触到她的肩膀,沈絮便醒了,瞬时跳起来往门口冲去。
结果可想而知,门依旧是锁的,她依旧出不去!
“你这样关着我有何意义?放我出去!”她回头,吼了半天,情绪已经稳定,所以月色照在她脸上一片清冷。
毕沈岸倒显得很温柔,走到她面前,说:“时间到了我自然会放你出去,你先把桌上那碗面吃掉。”
“放我出去!”她什么都不说,不停重复这四个字。
毕沈岸暗吸一口气,说:“放你出去?放你出去把视频曝光,然后毁了你自己?”
沈絮听着不觉好笑:“毁了我自己?孩子都没了,我现在这副样子,今天都不知明天该如何走下去,所以毕沈岸,我早就被你毁了,一无所有,只剩阿辰和那间院子!”她垂眸低语,一字一句都刺在毕沈岸心口,但是他脸上依旧没有恼,要激怒他是一件很难的事。
“那间院子我迟早会拆掉,白沥辰也剩不下几天日子,所以你很快就会真正的一无所有,所以乖一点,把这碗面吃掉!或许我会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毕沈岸亲自将面端到沈絮面前,她冷冷抬头,看着面前脸色如她一般苍白的男人,仿佛有千万恨意堵在胸口,但是找不到出口,最后手一挥,将那碗滚烫的面直接从他手上拍下去……
瓷碗破裂的声音,毕沈岸眉头一皱,手背被烫红一片。
沈絮觉得不解恨,开始回头砸房里的东西,从枕头被子,到摆设花瓶,几秒的时间,房间里所有的物件都无一幸免。
叮铃当啷地碎了一地,像是恶战之后的战场……
毕沈岸一直站在旁边,不言不语,任由沈絮像疯子一样砸,最后所有东西都砸尽,只留她孤身一人站在空阔的房间中央,地下狼藉一片,她再也抓不到一样东西,才渐渐回头,散发沾着泪水遮住大半边脸,只余那双森漠的眼睛看着毕沈岸!
“你闹够了吗?闹够了就乖乖呆在这里,我叫刘伯重新去做碗面!”毕沈岸依旧是那副清淡的样子,沈絮直直回绝:“不需要,做了我也不会吃,我情愿饿死!”
“你饿死了白沥辰怎么办?院子我肯定是要拆,白沥辰也早晚要死,但是你放心,明天我就会放你出去,至于那段视频,随便你怎么处理!”
毕沈岸的意思已经讲得很明白,他不会受她的威胁,也不会把院子和白沥辰还给她!
他的攻击性很明确,一口就咬住了沈絮的死穴,她闹也好,砸也罢,顶多撒点气,又能拿他如何!所以毕沈岸说完就要开门走出去,沈絮急急追上,用身子挡在他面前,恶狠狠的眼神盯着毕沈岸。
他以为她还会闹会嚷,可是突然她的眼神就一软,猛烈吸口气,问:“那我求你呢?把院子和阿辰还给我。你已经夺走了我的孩子,我知道自己跟你斗是自不量力,但是你欠我的,就当用阿辰和孩子还我!”
毕沈岸一直恨沈絮的硬骨头,他曾想过,如果哪天她愿意在他面前服软会是什么样子,他应该会认输,会依她一次,可是现在她真的服软了,含着眼泪求他,却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
“孩子!”他冷笑一声,突然用力扼住沈絮的手腕,满脸霜意:“你这是在求我还是用孩子威胁我?方枕夏,从第一眼见你到现在,让你进画廊实习,在沉香阁要了你,视频曝光后我因为担心你而放弃签约仪式赶去学校找你,你晕在毕宅门口我将你抱回去,一次次让你得逞,你无非是仗着我在乎你,不然你觉得你和傅毅这么低劣的计谋能够骗到我?”
他难得用如此盛怒的口气说话,手腕被他握得死劲,沈絮却因为他最后一句话而心疼不已。
“你在乎我?别说得这么好听!你若是在乎我就不会要拆我的院子,不会把白沥辰带走,不会跟范芷云结婚,更不会把孩子打掉,毕沈岸,那孩子身上流着你的血,是我们的孩子,我跟你的孩子……”刚才还算冷静的情绪一瞬间就奔溃,若不是毕沈岸抓着自己的手腕,沈絮觉得自己随时会倒下去。
孩子是她无法言语的殇,若不是万不得已,她死都不会提。
可是提了又怎样,从头到尾,他所谓的“在乎”都只是借她的影子。
沈絮上身前倾,后背抵住门,脚底因为虚弱和悲伤有些发软,而手腕被他握在手里,她就以如此虚脱的站姿在他面前道出心里的委屈。
“毕沈岸,你在乎我什么?是在乎我这具身子,还是在乎我这张脸?是不是很像?若不是前几天看到你挂在画廊地下室的照片,我都不敢相信这世上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可是我不是沈诩,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所以你这么久以来,在乎的,疼的,宠的,其实都不是我,我只是一个影子,一个自不量力以为已经在你心里占有一席之地的傻子!你知道吗?就连你跟我上.床的时候,你嘴里喊的都是诩诩,我当了这么久傻子,我以为你要的是我,甚至躺在手术台上疼得快死的时候都不相信你不爱我,我给自己找了千万种借口,你是有苦衷的,你会给我一个解释,所以你可以理解我看到那张照片时的感受吗?就仿佛一场梦,醍醐灌顶,可是毕沈岸,我不想醒,不想醒……”
沈絮歇斯底里,用积累的满腔怨气吼出所有的委屈,最后脚底一软,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沈絮其实一直算比较强悍的人,可不知为何在毕沈岸面前就变得很虚弱,这似乎已经是第N次在他面前晕倒。
毕沈岸依旧是找了罗医生,这次晕倒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大半天没有吃东西,又情绪不稳,低血糖导致晕倒,罗医生给她挂了一点葡萄糖,毕沈岸一直在旁边陪着。
送走罗医生,刘伯拿着药箱上楼。
“少爷,给你手上点烫伤药吧,耽搁下去会发炎。”
毕沈岸没吱声,只是将手臂挪到了一边,刘伯摇头叹息,走过去拉过他的手。
“烫得还有些严重,要不去医院看看吧,沈小姐这里我看着呢。”刘伯看了一眼他的手背,已经红肿一片。毕沈岸却摇头:“不用,你就上点药吧。”
刘伯知道他也性子很倔,便也不劝,一边上药一边看着毕沈岸的侧脸,他一直盯着床上睡着的沈絮,仿佛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刘伯想起六年前,毕沈岸也这样看着二小姐的遗像一坐就是一夜。
“少爷,你还感冒呢,早点去休息吧,罗医生都说沈小姐没事。”
“我再坐一会儿,太晚了,你去睡吧。”毕沈岸挥了挥手,刘伯没辙,只能拿了药箱出去。
之前他的卧室早就狼藉一片,所以毕沈岸把沈絮抱到了她之前住的房间,现在所有人都走了,宽敞的房间只剩下他和沈絮。
刚才沈絮昏迷之前说的话他还历历在耳,像是一味导火线,点燃了他心中一直压抑的那根弦。
她的意思似乎是说,傅毅所做的一切她事先好像并不知情,如果她不知情,那么她在整场局里就是一颗棋子,是最无辜被牵扯的那一个。
毕沈岸有些不敢想下去,他一直以为是她欺骗自己,利用那张与诩诩相似的脸来筹谋算计,可到头来,她付出了真心和身体,最终换来他的辜负和离弃,更该死的是,他还打掉了他们的孩子。
沈絮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房间里黑漆一片,她试着挪了挪身子,却听到身边“嘶-”的一声呻.吟声,因为她不小心压到了毕沈岸那只被烫伤的手。
开了灯,两人尴尬对视,沈絮看了一眼他缠着纱布的手才想起自己晚上在他卧室的疯狂举动。
“对不起……”她还是会心疼他。
毕沈岸先是一愣,继而想到她是在为烫伤他的手道歉,于是摇头:“没什么大碍,是刘伯太紧张,所以包成这样。”
随后两人又不说话,深夜的房间安静得渗人。
毕沈岸看了一眼沈絮空洞幽然的眼睛,心有愧疚,但是许多话现在不便问也不便讲,她情绪极度不稳,状态也不好,所以还是等她身体恢复之后再说吧。
于是毕沈岸只淡淡解释:“罗医生说你突然晕倒是因为低血糖,饿不饿,我叫刘伯熬了粥,我去给你热一热!”
“不用,我不想吃。”
“还是吃一点吧,都饿到晕倒了,我去热几分钟就好。”毕沈岸笑着要去热粥,沈絮却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冷冷说:“都说了我不饿,也不想吃,你觉得我有胃口吗?”
情绪来得太快,吼完沈絮就有些后悔了,可毕沈岸竟然没恼,不仅没恼,还笑着哄:“我知道你没胃口,但是罗医生说你太瘦了,低血糖不是小事!”
“你这是在关心我?收起你的虚情假意!”沈絮现在完全受不了毕沈岸的关心和温情,以前她觉得他笑一下便是天堂,那样温柔的笑容如沐春光,可经历这么多殇,他的温言良语对她而言已经成为一根刺。
这男人怎可如此,像是有两张脸,疼你时候疼到骨子里,伤你的时候又毫不留情。
毕沈岸理解她的心情,不再劝,由着她去。
“好,你不吃就算了,好好休息吧,我出去。”毕沈岸站起来往外走,沈絮又不死心地将他喊住:“我不会放弃,不管是院子还是阿辰!”
毕沈岸垂着头顿了顿,没有回答,只说:“睡吧,有事明天再说。”遂替她关了灯,房间瞬时陷入暗沉。
可是没有明天!他想给的明天没有来,很多事情就在那一夜变了样子。
毕沈岸在三楼的房间考虑一些事情,却突然接到ALEX的电话:“毕总,出事了,白沥辰那边出事了,刚才医院打来电话,说白沥辰自己拔了呼吸机,现在正在抢救室抢救。”
“他怎么会自己拔了呼吸机,他四肢已经无法动了,怎么可能自己拔呼吸机?还有陪护呢,陪护没看着他?”
“我也不清楚,就是陪护打我电话,都吓坏了,所以电话里讲得不清不楚,我正在赶去医院的路上。”ALEX的口气焦虑急迫,愣了几秒又说:“毕总您身体不舒服,所以暂时别去医院了,我去了解下情况再给您打电话汇报。”
毕沈岸愣了几秒,只“嗯”了一声,挂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