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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心自凉:满地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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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絮站在沈诩照片面前,泪一滴滴掉下来,这个女人,占了他所有的宠溺,即使死了这么多年,依旧顽固地在他心里。

    沈絮回头,看着傅毅,一点点笑开来,泪也滚落,她再慢慢后退,退出灯光,退到沈诩照片的旁边,身子一转,直接就跑了出去郎。

    傅毅在身后追,地下室的走廊铺着仿古的砖石,皮鞋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啼哒”声。

    这次是真的要梦醒了,她已经没有任何借口可以让自己再沉睡下去。

    沈絮跑得极快,一路穿过画廊的大厅,跑上马路,跑过公交站台,她还记得毕沈岸曾经在这里抱过自己,因为自己赤脚追公车,有石子刺进脚底,他便抱着自己一步步走回站台,再送她去医院……

    “沈絮,你跑去哪里?”傅毅在身后追,夜风惊起一片,终于追到,一把扯过,她像受伤的鸟一样收起羽翼缩在傅毅怀里。

    开口就一句:“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为我造了这么美的一场梦,再一点点逼着我清醒?”

    夜风来,卷起一地枯叶,终究是满地凉,回头已无他路锎。

    毕沈岸最近几天腿疾越来越厉害,几乎是疼到夜夜不能睡。

    安眠药的剂量又增加了一点,但还是会在半夜醒过来,醒过来之后便会睁眼看着天花板,那张熟悉的脸便会挤到他眼前。

    终于撑不住,去找了罗医生,做了两天理疗,腿疼有所缓解,但是夜里还是睡不好。

    罗医生劝他休息一段日子,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引起,可是他哪里能休息,双桂巷项目刚刚启动,但是他开始搬到茵湖公馆去住。

    当时买这套别墅是为了沈诩,而后来沈絮陪着他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如果撇开她的谎言不谈,毕沈岸不得不承认沈絮在的那段日子是最近六年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日子,就是因为太美好,谎言被揭穿的时候才会如此寒凉。

    可是他以为换个环境会睡得好,最终却更加难入眠,因为现在他躺的这张床,沈絮也躺过,两人在这上面做过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她或娇媚,或缠绵,或辗转低吟,那样的沈絮,他当时为何会觉得那么真实那么烫心?

    罢了,横竖睡不着,毕沈岸拿了一杯酒去了视听室,找到那部《色戒》开始看……

    沈絮回到学校变得话很少,整日只在教室,画室,食堂和宿舍之间走动,所有闲暇时间都用来画画。

    去医院看了一次白沥辰,故意挑晚上的时间去,因为她知道白沥辰晚上八点之后就会睡觉。

    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已经不知该如何面对阿辰!

    阿辰是她的白月光,但她已经不配当他的朱砂痣。

    那天下午没课,沈絮又独自在画室呆了半天,临近傍晚的时候接到拆迁队负责人的电话。

    沈絮应该早就料到,双桂巷项目启动,她那间院子迟早保不住,所以接到电话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上次那么激动。

    拆迁办的意思是那间院子三天之后就正式拆掉,通知沈絮去搬东西,顺便签拆迁协议,沈絮没拒绝,也没有答应,直接挂了电话,遂顺手又给毕沈岸发了一条短信。

    意思明确:“拆迁协议我不会签,除非我死!”

    毕沈岸接到短信的时候正在吃感冒药,前几天夜里喝多了,在视听室睡着,没有盖毯子,着凉开始发烧。

    桌上的手机闪了一下,屏幕上是两个字:“絮絮”,他心收紧,打开短信看一眼,和着温水一口吞下手心里的药丸。

    第二天沈絮接到阿辰护工的电话。

    “沈小姐,白先生被人接走了,早晨病房来了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还有一名医生和护士,说要给白先生转院。我和老徐就以为是傅先生安排的,也没多想就让他们把白先生带走了,可是刚才给傅先生打电话,傅先生说他从未派过任何人去医院……”

    “你说什么?”沈絮一时未反应过来,愣了几秒心里有个惊恐的念头徐徐冒出来,“穿着西装的男人?还记得他们的样子吗?”

    “其中有个像是负责人,带着眼镜,斯斯文文,不像是坏人……”

    沈絮扔了画笔就往外跑,一路跑一路给傅毅打电话:“之前你曝光给媒体的那段视频应该处理过了,我要完整版,未删减未处理的那个版本,现在就要!”

    沈絮直接打车去了傅毅的公司,两人认识两年,这是第一次他以真实的身份面对她。

    傅毅的办公室在顶楼,沈絮从大厅上来,一路都畅通无阻,应该是傅毅提前跟前台和保安打了招呼。

    瑞毅置地的CEO,办公室自然气派奢华,沈絮从电梯一路跑进去,见到傅毅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

    “怎么了?是不是白沥辰出事了,是不是毕沈岸把他带走了?”傅毅见到跑得满脸通红的沈絮,心疼又担心。

    可是沈絮没时间多解释,手一摊:“视频,给我!”

    “你要视频做什么?”

    “你不用知道,只需要把视频给我就行!这是你欠我的!”沈絮冷冷盯住傅毅,喘息的白气全部呼在他脸上。

    傅毅愣了愣,没有作声,回头从抽屉的最底层拿出一个U盘递给沈絮,沈絮接过来就要走,傅毅却又追上去。眼里一软,问:“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需要!况且你也帮不上!”沈絮寒漠回头看了傅毅一眼,将U盘捏紧,没有说谢谢。

    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身后的傅毅喊:“方枕夏!”

    她愣住,没有转身,只是开口说:“别想让我给你赎罪的机会,你于我来说,这一生无法原谅,下一世也不会原谅!”

    傅毅闭了闭眼,将后面要说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陈潇进门的时候,傅毅依旧维持着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姿势。

    “刚才跑出去的那女人是沈絮?”

    傅毅点点头,算作回应。

    “她来做什么?你还跟她有联系?”

    傅毅这次没有回答,返身回到办公桌前开始找烟盒。

    宝丽大厦沈絮来过,但是这次她没有经过前台,而是直接打电话给ALEX。

    “我在宝丽大厦,我要见毕沈岸!”

    “毕总这几天没来上班,生病了,但是他有交代过,如果你来公司找他,让你去茵湖公馆。”

    生病了?这个消息倒是让沈絮愣了愣,在她心中从来都坚毅不倒的毕沈岸也会生病,不过她还是心平气和地说了声谢谢,离开宝丽大厦去郊外的茵湖公馆。

    估计是ALEX提前给毕沈岸打了电话,所以沈絮走到公馆的时候,刘伯已经在门口等。

    “沈小姐,少爷在二楼房间,你直接上去找他吧。”

    沈絮点了点头,正要走进去,却又被刘伯喊住:“抱歉,沈小姐,别嫌我这个老头子多嘴。少爷最近身子不好,腿伤复发夜里疼得厉害,又发烧,所以希望沈小姐有话能够好好说!别总是惹他,其实少爷一个人,很多时候都很辛苦。”

    沈絮眼神寒了寒!

    她有何本事去惹他?现在是他死咬着不肯放!如果说两人必须到如此“兵戎相见”的地步,沈絮心里不会比他好过,但是这些话她不能对刘伯说,只是顿了顿,自己走进客厅。

    毕沈岸的卧室门扉敞开,沈絮站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最终吸口气走过去。

    他就那样背对她依窗而坐,身上是烟灰色的开襟线衣,桌上放着一盏喝空的红酒杯,沉香焚烧,缕缕烟雾从镂空的香炉里冒出来。

    这场景如此熟悉,几个月前她去沉香阁找他,沉香,烟雾,酒杯,还有他,一切像是旧梦重演。

    而沈絮站在门口,突然就再也无力往前走一步,一路颠簸的惊怒此时也慢慢平息下来,真的见到毕沈岸,她突然一个字都吐不出。

    窗前的男人突然转身,看到站在门口发呆的沈絮,笑了笑,开口:“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

    语气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是沈絮莫名觉得那日的毕沈岸异常虚弱,看来是真的生病了,感觉他整个人都清瘦了一些,脸色不好,整个人慵懒倒在椅子上,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连嘴角蓄的笑都牵强无力。

    可是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已经不是他的谁,她也清楚自己来的目的,所以正了正嗓门,开门见山地问:“阿辰是不是你带走的?带去了哪里?”

    “你只要签了拆迁协议,我自然会把他安然送回去!”即使虚弱到不能去上班,毕沈岸讲话的气势依旧慑人。

    沈絮吸气,尽量让自己冷静:“我以前只以为你无情残忍,现在才知道你居然还卑鄙无耻!阿辰的病已经很重,他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你居然用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病人来逼业主拆迁?这就是宝丽所谓的人道主义?”

    面前的男人动了动,但身子已经半斜在椅背上,懒懒开口:“既然你知道他撑不了多久,就早些把协议签了!”

    曾经傅毅问过沈絮,在她心中,院子和白沥辰,哪个更重要?

    当时她回答说这两者之间没有可比性,其实是敷衍之词,阿辰和院子是无法分割的一个整体,是她所有童年的回忆和对美好的希冀,所以两者缺一不可。

    再者她的性子这么硬,更不可能让毕沈岸用这种方式得逞!

    “还是那句话,协议我不会签,院子我不会同意让你们拆!我就占着那块地,只要我多占一天,你的开发项目就得多耽搁一天!”

    沈絮扬言,连下巴都微微抬起,她还怕他么?

    毕沈岸看着眼前倔到发狠的女子,膝盖又开始剧烈地疼,眉头皱了皱,一直很清淡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表情:“你不签也可以,刚才医生给我来电话,说白沥辰又昏厥了半小时,所以你如果一直这么拖下去,我不能保证你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毕沈岸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始终没离开沈絮,仿佛这些话对他而言可以很轻易地说出口,可是对于沈絮来说却是利箭,一箭刺过去,疼到她所有的理智又消失。

    “毕沈岸,你卑鄙!用这么无耻的手段,算什么本事!”

    “我是商人,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你,商人只要结果,不在乎过程。”毕沈岸顿了顿,又开口:“方小姐,还是早点去把协议签了吧,白沥辰那副样子,随时都会咽气。你不是跟他亲梅竹马么?这些年在傅毅身边,配合他演戏,为了的不就是给白沥辰看病?”

    沈絮拳头握紧,虽然他说的大多是事实,但是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她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况且他不再喊她沈絮,而是叫她“方小姐”。

    “方小姐”这三个字,好残忍,瞬间就抹去了两日之前所有的柔情蜜意,现在自己这样站在他面前,根本于他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

    呼吸,闭眼,再睁开,沈絮终于掏出那个U盘,扬了扬:“好,我可以签那个协议,但是签协议之前能不能看一看这里面的东西?”

    毕沈岸看到沈絮手里握的U盘,明显愣了愣,只是很快惊讶之情就消失,他先站起来,说:“可以,房间有电视机”遂自己先绕过桌子,接过沈絮的U盘往电视屏幕走去。

    沈絮站在毕沈岸身后,才发现他右腿似乎站不直,微微曲着,所以走路的频率有些慢,甚至有些艰难。

    刚才刘伯提醒她毕沈岸腿伤发作,疼到彻夜不能眠,现在看他这模样,应该是真的。

    之前沈絮见过几次毕沈岸腿伤发作的样子,可以疼到身上全是汗,所以现在见他走路略有偏颇,心里又有些隐隐的心疼。

    可是转念一想,她心疼个什么劲!

    U盘很快插.入屏幕侧面的USB接口,按了播放键,画面便慢慢出来,光线一开始很暗,只看到隐隐两团黑影,像是挣扎又像是纠缠在一起,随后灯瞬间变亮,整个画面清晰可见。

    毕沈岸眼神猝冷,回头看着不远处也冷漠看着自己的沈絮,按了暂停键,问:“你让我看这个,什么意思?”

    “别急着问,你看下去,看完我自然会跟你说。”沈絮淡淡回答,其实心里紧张得很,毕沈岸的气息已经稳下去许多,果然不再多问,安安静静地站在屏幕前按下“播放”健……

    其实他已经不用看,那夜虽然喝醉了,但是很多场景他都记得。

    把她压在墙上,撕扯衣服,她挣扎,他不愿松手,那样激烈而又凶猛的开始,最终把她整个人抱去来抛到床上去,要知道,在这之间,他对她做的所有一切,都不是出于她自愿。

    视频里的角度抓得很好,沈絮在他身下怎样痛苦的皱眉,咬唇,闹腾……最终渐渐被征服,成为一尾无力柔软的鱼……

    当然,当时曝光的视频作了处理,刻意将两人营造成“你情我愿”的样子,但事实不是!

    事实是他强迫在先!她不愿意,他非要!

    沈絮走到毕沈岸面前,挡住屏幕上交缠的两具身体,笑着问:“毕先生,是不是很精彩?比之前曝光的精彩!”

    毕沈岸当场滞住,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沈絮,那样一双坚毅寒漠的眼睛,当时她躺在他身下求:“松手,放开我。”

    他还如此温柔:“是不是很疼?疼就喊出来……”

    而如今所有的缠绵都变成讽刺,爱是一把双人剑,伤人也伤己。

    “说吧,你打算用这卷视频做什么?”

    “很简单,换回白沥辰和那间院子!”

    “你觉得可能吗?”

    “当然,不然我不会带着视频来跟你谈!”沈絮动了动身子,画面上.床幔摇晃,毕沈岸将脸侧过去,有些不敢看,只能吸口气,问:“好,你说一个理由,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

    “没有理由,你必须这么做,毕沈岸,你必须认清一个事实,从这个完整视频上来看,那晚是你逼迫我的,难听点,叫QJ!”

    她讲得字字有力,一向措辞尖锐的毕沈岸都不知如何接下去。

    是,他那晚确实用了蛮力,但是原因是他被下了药,况且她一直骗自己这么久,最终居然还有脸拿着这个视频来换白沥辰,那男人对她就这么重要?

    毕沈岸将脸面对沈絮:“很抱歉,我没办法答应,你大可去把视频曝光,视频上的那个女人是你,全世界都会看清楚那些不堪的场面!包括你的白沥辰,你觉得他现在这奄奄一息的样子,看到这些视频会有什么反应!”

    “毕沈岸!”沈絮逼急了,只能干吼他的名字!她还是斗不过这个男人,她的软肋在他手里,包括自己的心也在他手里,她拿什么跟他斗!

    <p是不能放弃,她的院子,她的阿辰。

    “你最好想清楚,我反正已经无所谓这张脸皮,但是你跟我不一样,你跟范芷云刚结婚,双桂巷项目刚刚启动,如果闹出这些不堪的新闻,对你没好处!”

    尽管以卵击石,她还是要去尝试。

    毕沈岸知道她性子硬,不会这么轻易认输,便逼近她的脸:“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生平最恨别人威胁我!”

    “我也记得我告诉过你,阿辰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要在那间院子中嫁给他!如果你敢动他一下,我肯定也不会让你好过!”

    两双对峙的眼睛,各自包藏心疼和怒火,只是终于还是要闹到这一步,两败俱伤,无法挽回的地步!

    毕沈岸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眼眸垂下,毫无预兆地就转身走了出去。

    沈絮去追,但房门重重地被撞上,将她关在房里,很快听到门外的落锁声。

    沈絮头脑一懵,跑到门口去拍打门板:“毕沈岸,你干什么?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但门外无人答应,只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