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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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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曦回宫后被安置在从前的居处,华音准备了一下便去拜访了。难以想象,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眼底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今天却一副病容地躺在床上。

    华音有些不安地走到床前,给她行了个礼。初曦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只是这一眼,脸上忽然间便多了许多情绪。说起来,初曦其实从未真正见过华音,就算当年华音乔装回金陵,在金銮殿上与她站在一起,彼此间也不过只有目光的交汇而已。

    可此时,初曦也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就知道,她是闵隽尘一直心仪的那个人。这当然要多得贵妃提前跟她打了声招呼,她才能猜到七八分。

    她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想要更清楚地看清楚华音的脸。端详片刻后,才淡淡出声:“早听我皇兄说,认了位干妹妹。今日刚回宫便得见,还真是好眼福。”

    “公主回宫,华音自当来拜会。”华音不紧不慢地回话,“若是打扰公主,华音告退便是了。”

    华音这番来本来也没打算久留,寻了个借口便打算要走,下一刻,初曦却喊住了她:“华小姐,你可知当年闵隽尘为何会答应与我成亲?”

    华音怔了怔,脚步想往前挪,却是没能止住自己的好奇心。

    “公主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初曦笑了笑:“你大约以为,当年闵隽尘是为了自保而选择与我成亲,这中间虽然有你的原因,却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可你大概不知道,当时闵隽尘并不打算遵从皇命。如果不是崔岩在大婚那天进驸马府,大概,我和他根本成不了亲。”

    华音转过身,有些茫然地望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初曦笑了笑:“你那么冰雪聪明,还不明白吗?李秋狄命崔岩以你为要挟,逼闵隽尘就范。闵隽尘顾念你的安危,怕我知道真相会痛下杀手,不得已之下只有答应与我成亲。”

    华音心头一根弦被狠狠地拨了一下。当年设计闵隽尘,她一直以为他是无路可退才会接受了婚事,却从没想过,他竟然是为了她。这么多年过去,每次她出现危难的时候,他总会出现。她原以为他是不甘心,可原来,他一直在守护她。

    “公主对我说这些话,是有什么目的吗?”

    “你多心了。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我得知这真相,便不会再记恨你了。”

    华音登时心头一紧:“你想对秋狄做什么?”

    初曦眼中一亮:“所以说,华小姐真是聪明,一下便猜到了我的意图。你心上人害我到如此田地,难道我不该回报他一二吗?”

    “当初是你自己要嫁闵隽尘,原也不是谁逼你的。”华音急得声音都抖了起来,“后来虽然你遭遇不幸,可这也是天意。你就不能放过其他人吗?”

    “天意?”初曦眼底燃起熊熊怒火,“你可知道我这两条腿是怎么废的?不是不小心,也不是意外,是闵隽尘干的好事。他娶了我却不想与我同房,便想出这种狠心的办法,让我永远受他摆布。让我告诉你,李秋狄和闵隽尘,我一个也不会放过。至于你,你以为你逃得掉?”

    华音懒得再跟她废话,转身迈开步子。

    “你可以不跟我说话,不过我的礼物很快就会送到李家的。”

    华音急匆匆地跑回自己宫里,她想传消息给李秋狄,可是问题是,她现在困在这个地方,一点办法也没有。关键时候,她想到了闵隽尘。他还是太医院的人,每天一定会进宫。

    她让宫女在太医院等着,若是看到闵隽尘便让他过来请脉。没过多久,闵隽尘果然来了。

    一见她的脸色,他也意会了几分。

    “你去见了初曦?”

    华音没时间跟他解释前因后果了,只抓住他的手臂,心急如焚:“闵隽尘,初曦要对付你和秋狄。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是,她说她很快会送东西过去李家。我很担心,你能不能现在出宫?”

    “这不可能。”闵隽尘按住她的手,“初曦的腿还没好,就算她想做什么,也不会轻举妄动的。她不至于会那么傻。反而是你,如果贸贸然去通知李秋狄,他会更担心你在宫里的安危,说不定情急之下会做出什么举动。”

    华音冷静了下,才明白初曦这计谋使得真是太狠辣了,她差点就中了她的计。可不论初曦说的是真是假,她都可以肯定一点,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闵隽尘,你也要小心。我觉得初曦根本没有放下仇恨,如果她要报仇,第一个便会对你下手。”

    闵隽尘淡淡弯起唇角:“我知道。能对付我的人还没有出世呢,你放心吧。”

    他如此胸有成竹,华音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些。见他话说完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又好奇问:“你是不是有事要告诉我?”

    闵隽尘点了点头:“我确实有事要拜托你。”他附耳过去说了一番话,华音登时脸色一白。

    从华音宫中出来后,闵隽尘便折去看望初曦。

    “你今天来得晚了一些,应该是先去看望华小姐了吧。”他一踏进房里,就听到初曦不温不愠的声音。

    “你何必这么吓她?她如今被你皇兄扣押在宫里,已经自身难保。就算你不做什么,她也未必能过得很好。”

    “你说得很对,但是我闲来无事,也总得找点乐子吧。”初曦坐起来,对上他的眼神,“何况,她困在宫里,只能通过你往外传达消息。就算她愚蠢,也总有你替她筹谋。我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不是吗?”

    “初曦!”闵隽尘靠近她,表情有些内疚,“你的事情全是我一手造成,我希望你不要迁怒于其他人。”

    她惨淡一笑:“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可以赎罪吗?就算你医好了我的腿,我这些年受的苦,所受的折磨,又拿什么来还呢?”

    闵隽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要什么?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一定为你办到。”

    屋子里静得没有一丝生气,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时间已经停顿了。直到初曦又重新开口:“我知道你舍不得伤害她,我也不会要她的命。死是多么简单的事情,活着却不能跟心爱的人厮守,那才是最痛苦的吧?”

    “你想杀了李秋狄?”

    “你不想吗?”

    闵隽尘沉默了片刻,往窗外看去,好半天才回她:“你想怎么做?”

    夜里,昭阳宫灯火通明。白天闵隽尘走后,华音便一直坐立难安。当年华珍珍在南疆失踪后,就一直没有消息,她以为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可今天,闵隽尘却告诉她,他怀疑华珍珍已经改头换面回到了金陵。他怀疑的原因也很简单,在给贵妃诊脉的时候,他留意到她那张脸的不自然,也留意到她下巴处微小的伤疤。再加上皇帝刻意让贵妃来照顾她的起居饮食,他自然而然就生出了这种怀疑。

    想到这几次跟贵妃的碰面,华音总觉得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她原本就认得贵妃。如果闵隽尘猜测的没错,那贵妃极有可能就是华珍珍。她处心积虑回到金陵,无非是想报仇,在皇帝身边推波助澜。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如今在宫里真是步步奸险。

    她又想起白天闵隽尘说的话。

    “华音,我从前想,就算你回到金陵,我也有办法护你周全。可我与虎谋皮,现在已经无法掌控全部局势。皇帝若是正人君子还好,我就怕他万一改变主意,你在宫里会陷入危险,更何况,现在还有华珍珍在,你实在不能再待下去了。至于李秋狄,北戎一仗根本不可能胜,就算侥幸,他一回金陵,等待他的也只有死路一条。现在我只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听我的话,跟他一起离开金陵?”

    她当然也知道离开是唯一的活路。可是其他的人怎么办?闵隽尘又能脱身吗?皇帝万一震怒,杀李家的人泄愤怎么办?

    “若你答应,我自有办法解决。”当时,闵隽尘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留下她满脑子的疑惑。她知道他向来有办法,可就怕他只顾着她的安全,便顾不得其他人的生死。

    她想了几天,还没能下定决心的时候,宫里却忽然传来消息。

    李秋狄被南疆派来的刺客暗杀了。

    就死在李府之中,夜半无人之时,当胸一剑。

    华音脑袋空白地狂奔向宫门,这一定是闵隽尘的计谋,秋狄不可能死,他戎马多年,武功又高,怎么可能对付不了几个刺客。

    她在宫门处撞上了皇帝,他满脸震怒却无暇去管她,转头命人将李秋狄的尸体抬进来。

    躺在那冰冷的担架上的人,却果真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他的脸色是那样苍白,胸口的血还没有干,浑身却没有任何气息。她双腿一软,整个人摔在地上。

    汪录奉命带人进宫,见了皇帝立刻跪下阐述:“皇上,臣已检验过,这一剑当胸而来,直入心脏,想必李将军当场便已经毙命了。因为死的时候乃下半夜,李家的人和侍卫们都警觉性不高,听到打斗声再去支援的时候,已经晚了。杀手似乎是有意挑衅,留下了信物,应当是季连成的部下。”

    “很好,南疆这余孽竟敢公然到我金陵来杀我大将,简直气焰嚣张。”皇帝立刻下令,“你立刻带兵全程搜捕,一定要把季连成给朕找出来。”

    “是,臣遵旨。”

    身旁的人说了什么,华音全然听不见。她一步步地爬向李秋狄的身边,轻轻地推他的身体:“秋狄,你醒醒好不好?你知道我胆子小,经不起吓,你不要和我闹了。你说过,要照顾我和阿普一生一世的,你答应过我的,你不可以食言。”

    宫门处风大,声音就像被吹碎一样,和着华音的眼泪飘向远方。

    汪录看了片刻,终是不忍心,禀皇帝道:“可否让李夫人回去为李将军守灵?”

    李秋狄一死,踏平北夷的计划又要改变,皇帝完全心烦意乱,华音这颗棋子在宫里面也没有什么用。但早晚他也是要杀了李家的人,她既然是李秋狄的人,就不能放过。

    “朱黎黎已经是公主,又未与李秋狄成亲,怎么算是李夫人?”皇帝冷冷道,“将李将军的尸首送回李家,待合适时机,朕自然会让公主前去吊唁。”

    说完,御驾便离开了。汪录终是不忍心,在宫门口多停留了片刻,才分开了生死相隔的两人。

    与此同时,闵隽尘踏入了初曦的宫中。

    “李秋狄已死,你可以兑现你的承诺了。”闵隽尘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也会守信,在你放了华音之后,留在金陵城任你处置。”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这里面我交代了如何谋害李秋狄的事情,只要你交给皇帝,我必死无疑。你安心了?”

    初曦接过信,弯起唇角笑了笑:“你既然肯为她不要性命,她又已经失去挚爱,从此行尸走肉,我还有什么不满意呢?你放心,我很快便送她出宫。”

    华音回到寝殿后,不吃不喝,像块木头一样呆坐了好几天。直到李秋狄下葬这天,有几个宫女忽然冲进来,拉住她的手:“姑娘快跟我来。”

    她们带着她从风华门逃了出去,外头有一辆马车在候着。

    “你们是……?”

    为首的那个宫女毕恭毕敬道:“是初曦公主让我们来救姑娘的。闵大夫已经在城郊十里堡安排了人接应,姑娘快走吧。”

    “闵隽尘呢?他在哪里?”

    宫女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姑娘快走吧。”说着便将她塞入了马车。

    华音糊里糊涂地,却也知道到了十里堡她自然能知道真相。于是不敢做声,一路忐忑地等着。到了十里堡,她远远便看到小谢在亭子里等她。

    她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刚下马车,小谢便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李公子没死,阿黎,你快跟我走。”

    华音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小谢心急地上了马车:“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当初李秋狄回到南疆战场的时候,闵隽尘就曾经说过,有一种假死药可助他逃离困境。可没想到,最终仗打赢了,他们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没死?他真的没死?”

    小谢点了点头:“你知道我们家公子的手段,他要人活着,谁也死不了。”

    这些天她伤心得眼泪也流不出来,却在听到他没死的消息时,高兴得连连落泪。

    “那他现在在哪?”

    “今天是他下葬的日子。公子让我们先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躲着,待夜半无人,再去将他救出来。

    华音连连点头。原来,闵隽尘一早是这么打算的。怪不得他说有办法不拖累李家的人,原来,他早就已经想好假死这条路。只要人一下葬,皇帝就不会再追究了。李家只要韬光养晦,也未必会遭杀身之祸。

    “夏菊已经带着阿普在那个地方等我们。阿黎,待李公子救出来,你们便一同逃走,去过安生的日子吧。”

    劫后重生,这本是该庆幸的时候,可华音却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你和闵隽尘呢?你们跟我们一起走吗?”

    小谢目光里闪过一丝异样:“你们一家子在一起,我和公子去做什么?阿黎,你也知道,这些年公子过得并不好,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你。让公子看着你跟李公子在一起,不是让他备受煎熬吗?”顿了顿又道,“你放心,等你们安全了,我和公子自然会找个地方落脚的。”

    小谢说得没错,她确实不应该再跟闵隽尘有任何牵连了。这一生她已经无法偿还他,只有不再见他,才不会让这笔债越欠越多。

    当天晚上,华音和小谢按照闵隽尘的话,将李秋狄挖了出来,服下事先准备好的药,没过多久,他果然便苏醒了,只是那当胸一剑却让他受了重伤,必须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好。唯恐皇帝会派人来追捕,他们只能立刻启程潜逃。

    “秋狄,你还撑得住吗?”看着他一脸苍白,华音的心都揪了起来。幸好夏菊也跟来了,否则她还要分心照顾阿普。

    李秋狄按住她的手,宽慰她:“我没事。只是没想到,闵隽尘的计划实施得比我想象的早。我差点以为,真的是季连成找人来杀我呢。”

    华音这才明白,他早和闵隽尘商量好的。

    “你做这种决定怎么可以不先告诉我?你知道我看到你的……时候,差点都不想活了。”

    “若是告诉你了,你知道真相,在皇帝面前难免会露出破绽。”李秋狄解释道,“我也舍不得你伤心,可是别无他法了。”

    华音靠进他怀里,松了口气:“原以为可以回到金陵跟你从此过上平静的日子,却没想到,最终我们还是要逃亡。早知道,当初就不回来了。”

    “世事多变,我也从没想过,会离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李秋狄抱紧了妻子,“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们在一起,哪也不去了。朝堂江湖,都与我们没有关系。”

    “嗯,都听你的。”

    转眼间,华音和李秋狄在这处隐秘的山谷中落脚已经一个多月了。李秋狄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夫妻两人男耕女织,教阿普读书写字,日子过得很平静。

    可惜,这平静最终还是被打破了。这天她和李秋狄一起去镇上买东西,看了榜文才知道,闵隽尘出事了。皇帝以杀将之罪将他关押天牢里,不日便要处斩。

    “我就知道会出事,当时离开的时候,我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华音急得眼泪直掉,“他连送都没有来送我,我就知道他会出事。秋狄,怎么办?”

    “一定有别的内情。他做事滴水不漏,怎么可能被人拿住把柄?”

    华音愕然:“你意思是,这事情是他自己承认的?”她恍然间想起,当天她离宫的时候,来救她的宫女说是奉了初曦的命令。初曦那么恨她,为什么要救她呢?除非,她跟闵隽尘达成了什么交易,难道,闵隽尘是拿了自己的命来换吗?

    想到这,她更加明白,小谢当日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原来,他早知道闵隽尘打算这么做,怕她知道真相不肯走,所以才隐瞒她的。

    “不行,我要回金陵去救他。”华音转身就跑,被李秋狄拉住。

    “你不能回去,要去,也该是我去。”

    “不,要去,我们两个一起去。”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又冒险回到了金陵。离行刑的时间还有两天,李秋狄不得已,只能深夜潜进崔府找崔岩。

    崔岩几乎不敢相信,他还活着。听李秋狄讲完一切之后,他才明白。

    “你需要我帮你什么?”

    “帮我找十几个高手,后天我要劫囚。”

    崔岩办事向来靠谱,很快便帮他找齐了人,全是江湖人士,拿钱办事不认人。出了问题,也不会有人知道是谁指使的。

    “这就够了。”李秋狄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若有机会,我们再见。”

    崔岩目送他,心里却很清楚,不管他成功与否,此生,金陵四少再不可能重聚了。

    行刑当天早上,华音很自觉地没有跟着去,免得让李秋狄分心。但他临走前,她还是抓着他的衣袖狠狠地警告他:“必须给我回来,知道吗?”

    李秋狄抓起她的手在唇边一吻:“放心,我会的。我不仅会回来,还会带着闵隽尘一起回来。”

    可这天的事情却远不如李秋狄所预想的顺利。当他带着人埋伏在山上,准备冲进刑场救人的时候,却遇到了阻拦。

    他没想到,季连成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南疆战败后,季连成就像丧家之犬一样不知去处。不论中原还是南疆,全在找他的下落。李秋狄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刑场附近。

    “李秋狄,你想救闵隽尘?不可能。”季连成扬起了手中的刀,“今天你们一个也逃不了,欠我的,我要全部拿回来。”

    行刑的时间快到,李秋狄无心跟他久斗,招式也就格外狠厉了一些。但季连成到底不是个小角色,他们打得难分难舍也不见胜负。李秋狄带来的人跟季连成的手下也纠缠起来,局面一时半会根本化解不了。

    “季连成,我欠你的你可以随时来找我讨要。可今天,我一定要去救人。”

    季连成冷冷一笑:“你以为欠我的就你一个人吗?闵隽尘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我就算不为了自己,我也要为我妹妹讨个公道。”

    话刚落,他的刀便狠狠地砍了过去。李秋狄疲于招架,心里再急却也无可奈何。两人正纠缠得天翻地覆的时候,刑场上却忽然传来异动,围观的百姓喧哗声一阵响过一阵。

    两人似乎都很有默契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望向刑场的方向。只见御林军护送着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进入了刑场,随即,闵隽尘被当场释放了。

    “这不可能!”季连成脸色顿时苍白无比。李秋狄却面有喜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闵隽尘没事,他此行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趁着季连成不注意,迅速带着人撤离,回到金陵城中。只不过片刻的时间,城里已经传得纷纷扬扬。李秋狄这才知道,南疆派使臣来中原议和,这一回是认真的,更提出了和亲结盟的建议。南疆皇帝虽然没有亲生姐妹,为了此番和亲,却认了一位妹妹,封为兰若公主。

    南疆皇帝为表诚意,让公主直接来到金陵城献上降书。南疆和中原一旦结盟,北戎便不足为惧了。皇帝龙颜大悦,当场便大赦天下,这才有了闵隽尘被释放的那一幕。

    华音听着这些消息,却是觉得有些疑惑:“南疆的人来得未免也太巧了吧?”

    李秋狄自知瞒她不过,只能全盘托出:“你猜的没错。你知道那位兰若公主是谁吗?”

    华音茫然地看着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季澜?”

    李秋狄点了点头,目光不无沉重。

    “这不可以,季澜怎么能嫁给皇帝呢?她一定是为了闵隽尘才这么做的。我不能坐视不理。”她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李秋狄只能牢牢地揽住她。

    “你现在去能做什么呢?和亲之事已经定了,如果她反悔,连累的是整个南疆。何况,我认为季澜已经深思熟虑,救闵隽尘有千百种方法,她为什么偏偏选了和亲呢?除了闵隽尘的性命,还有季连成的性命,以及千千万万南疆的人。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华音呆呆地沉默了好一会,终于难过地埋进了他怀里:“季澜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她一直当我是她的姐姐。秋狄,我真的不忍心看她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我觉得心里像被刀子割一样。”

    “我知道,可人的命运本来就充斥着求而不得,不求却偏偏只能接受的遭遇。季澜大约已经看开了这一切,你也无需为她难过。也许,这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会活得幸福吗?”

    “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一样。我想,在季澜心里,她爱的人好好生存着,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吧。我们也该回到属于我们的地方了。”

    几天后,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缓缓驶出金陵城。车上的男子温文儒雅,身边带着一个仆人。

    “公子,我们这回要去哪里?”仆人恭敬地问。

    男子托腮望着窗外:“身已自由,何处皆可为家。”

    仆人立刻喜笑颜开:“太好了,那我们找一处山水好的地方安家吧,公子。”

    “随你挑。”男子淡淡道。

    仆人立刻翻开地图查路线,片刻后,却抬起头来:“公子,我们这样走了真的好吗?季澜姑娘她……”

    季澜这个名字,现在似乎已经成为了闵隽尘不能再触碰的东西。他狠狠地瞪了小谢一眼,示意他闭嘴。

    “公子,你不让我说我还是要说。季澜姑娘是为了救你才到中原来和亲,虽然公子你早有部署,当天就算圣旨没有到,你也不会有事。可是,你怎么能坐视她嫁给别人呢?”

    “你今天话是不是有点多?”闵隽尘冷冷开口。

    “那你当我没说吧。”小谢垂头丧气地缩到马车一角。

    闵隽尘回望着金陵城,嘴角扯开一个笑容,苍白而无力。这样繁华的金陵城,她可会住得习惯?

    小谢以为他的心是铁做的,顾不得她的幸福,却不知,他早已去找过她了。

    在刑场被释放那天晚上,他潜进驿馆,想带她走,可却已经晚了。亲事已定,协议已签,她的婚事关系到的是两国数十年的和平。

    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却在听到她来金陵和亲时,乱了方寸。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不知不觉已对这个女子动了心。

    “其实,就算你从前接受我,我也未必会跟你在一起。我哥战败,就注定了我要走的路了。如果我不这么做,皇上是不会放过他的。”她努力笑着对他说,“但是我没有后悔。闵隽尘,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刻。有这份回忆就够了,就够我一直支撑下去了。”

    他这一生从未有心痛到如此地步,拼命拥着她,却什么也留不住。他想吻她,却不敢落唇,,生怕这辈子再也放不开她。最终只能转身离开。

    金陵城渐渐消失在视野中,闵隽尘终于放下帘子。

    “听说西域的景致不错,女子也多妖娆,小谢,要不我们去见识见识?”

    “哎呀,公子,你跟我不谋而合。我们就去西域。”

    闵隽尘笑了笑,转头之时顺手抹去了眼角的湿润。

    “那便这么定了。”